月浮游
一、二少,咱別太任性
蘇冪一身廉價運動套裝坐在紀澤的“豪車七號”中,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一股重重的違和感撲面而來。
扭著屁股調(diào)整了坐姿,感覺發(fā)梢傳來一陣阻力,蘇冪迅速地側(cè)臉一看,才發(fā)現(xiàn)后座的紀二少那只打著石膏的殘腳正壓在自己的頭發(fā)上。
動了動有些發(fā)酸的脖子,蘇冪覺得當務之急是要從那殘腳下把自己的頭發(fā)解救出來,于是她面帶微笑輕聲慢語地:“不好意思,紀先生您的腳壓到我的頭發(fā)了!”
蘇冪覺得自己的態(tài)度好到直逼頭等艙的空姐。
后視鏡里的紀二少捧著ipad玩得正起勁,頭也沒抬,好看的薄唇動了動:“你今天洗頭了沒?”
這要是換個地點、人物,蘇冪絕對響當當?shù)睾俺觯骸跋戳耍恍拍懵劼?,海飛絲海洋系列的!”
可蘇冪與紀澤相處了一個星期,多少能跟得上他的節(jié)奏,心里小小地琢磨了下就悟出紀二少這會兒是公子病又犯了,于是她用手指輕輕地撓了撓頭皮:“沒洗,昨晚還吃了火鍋,味特重,不信你聞聞!”
果不其然,蘇冪話音剛落,耳邊一陣風掃過,紀澤那只殘腳便十分靈活地移開了。
接著,后座傳來一聲吸氣聲,蘇冪在心里吐槽了句“活該”,都一傷殘人士了還這么能作,拄著拐去參加車展,估計整個A市也就他紀澤一人了。
沒辦法,人家有錢,就是這么任性!
而她作為紀澤任性下的產(chǎn)物——私人司機,必須隨叫隨到,竭誠服務!
對于為什么能在一堆精壯的漢子里脫穎而出這個問題,蘇冪當時就不恥下問了。
人家紀二少指著她及腰的長發(fā)說:“你這頭發(fā)挺搭我那輛敞篷的。”
不過這會兒從紀澤那嫌棄的表情來看,她這頭發(fā)貌似要失寵了,在紀二少這兒,失寵就意味著要失業(yè)。心中警鈴大作,于是她又沒皮沒臉地嘿嘿笑了聲:“騙你呢?!?/p>
接著,奇跡發(fā)生了,紀二少利用他絕佳的柔韌度彎腰向前把她的頭發(fā)撩起全擱在椅背上,然后特正式地把殘腳又擱了上去。
蘇冪瞬間有種想拿腦袋瓜狠磕他殘腳的沖動,最后還是忍住了,只能自我催眠:“誰生命里沒出現(xiàn)過幾個腦殘幼稚鬼??!姐高風亮節(jié)心眼寬,不跟傷殘人士計較!”
車展開在A市最大的會展中心,當紀澤拄著拐進入時,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蘇冪不得不承認,拄著拐都能走出國際T臺秀的味道,也就他紀澤能做到了。
而她抱著他那意大利頂級手工定制款大衣跟在他身后,小跟班氣質(zhì)散發(fā),擋也擋不住?。?/p>
對于紀二少走哪兒都一副被自己家承包了的模樣,蘇冪是學不來的。
所以當紀澤蹺著殘腿端著精致的咖啡杯從冉冉升起的熱氣里打量豪車時,她依舊恭敬地在他身側(cè)站著,做一個安靜的小跟班。
車模姑娘顯然極有眼色,扶著車子擺出各種造型。蘇冪對那假胸假屁股一身假貨的車模提不起半點興趣,反倒是紀澤邊上坐著的一位先生,明明沒紀二少那雙大長腿的設備,卻偏偏要學著紀二少把腿搭在前面的椅子上,一個重心不穩(wěn)摔了個狗吃屎。
蘇冪知道嘲笑別人是不對的,可一兩百多斤的小短腿在你面前這么滑稽地摔下去,擱誰能忍住??!她捂著嘴巴極力控制音調(diào)。
紀二少分明笑得比她要大聲很多,小短腿卻把怨恨的眼神直射向了她:“哼,剛學會開車的阿貓阿狗也敢來逛車展,你摸過豪車嗎?這些車給你你敢開上路嗎?”
蘇冪的態(tài)度和善那是只針對任性雇主紀二少,至于這么個突然對自己人身攻擊的短腿先生,她覺得忍氣吞聲的小媳婦氣質(zhì)壓根不適合自己。
當即回了句:“我比較擔心的是你那短腿夠得著油門嗎?”
短腿先生邁著短腿往豪車里一坐,繼續(xù)挑釁:“外面有試車的跑道,咱們跑一把,就賭這輛車!你敢嗎?”
紀澤這邊老神在在地品著咖啡,等待蘇冪向自己發(fā)出求救信號。只見她面上先是露出擔憂之色,而后一咬牙應下來了。
紀二少腦補了下,這姑娘剛剛腦子里估計琢磨著怎么賣身為奴抵債吧!不過他這會兒心情好,很樂意買下她。
規(guī)則很簡單,同一輛車,看誰跑一圈用的時間短。
短腿先生顯然不是門外漢,估計平時沒少飆車給警察叔叔找麻煩,一大圈子下來只用了二十五秒。
蘇冪站在陽光下,白凈修長的手指挽起長發(fā)干凈利落地束在腦后,從紀澤的方向看,正巧能看到她小巧的臉蛋和那雙靈動的大眼,這姑娘長得不錯,面試那天就知道了的,可這會兒這么瞧著怎么覺得又漂亮了幾分呢?
從發(fā)動到停車,紀澤只覺得眨眼的工夫,蘇慕就從車里出來了。
那邊裁判報了時間:十八秒五!
紀澤就納悶了:“你知道能跑過他,剛剛為什么還一副擔憂的模樣?使的心理戰(zhàn)術(shù)?”
蘇慕解釋道:“別多想,他這樣的,我犯不著浪費腦細胞想戰(zhàn)術(shù)。我剛剛擔心的是突然多出一輛車,我怎么開回去?”
二、少女,你非常機智
蘇冪迅速地打著方向盤一個甩尾把車停在紀澤用石灰粉畫出的停車位上,然后下車彎腰傻傻地露出八顆大白牙跳起來比了個剪刀手。
看著草地上一邊逗著大狗一邊以觀賞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紀二少,蘇冪覺得沒有人能理解她此時內(nèi)心的萬馬奔騰!
自從上次她跟那短腿先生玩了賽車游戲后,紀二少就瘋了,把她也快整瘋了。
每天都要她來場賽車秀,還仿照賽車游戲app在他家別墅的后山設置了各種障礙跑道,最變態(tài)的是讓她穿著游戲里的服裝在跑完后比出游戲里人物的傻×造型!
誰能理解她一個奔三的姑娘扎著高高的雙馬尾,身著迷你皮裙跳起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喊“呀比”的心情?
蘇冪覺得自己的忍耐力在紀澤一天天的折磨下成長得極快,要是擱以前,她保準抽得他大喊:“女俠饒命!”,可這會兒卻卑躬屈膝地陪這少爺玩角色扮演!
當然,她這么忍辱負重地待在紀澤身邊是有目的的,她要找到一年前他在全國賽車錦標賽上得到的冠軍獎杯然后親手毀了它,因為他不配!
蘇冪把車停穩(wěn),第N次以尿急為借口鉆進了紀澤的別墅。
別人得了獎杯恨不得天天捧懷里招搖過市,但是根據(jù)蘇冪這段時間對紀澤的觀察,瞧這貨整天承包世界每個角落的土豪姿態(tài),就算不把獎杯捧在懷里到處炫耀,也該擱在家里顯眼處擦得賊亮賊亮的才對!
可蘇冪尿急了N次,把除了主臥的所有房間的每個角落都翻遍了,也沒瞧見獎杯的影子。
這、這不科學啊!
驕傲的孔雀不開屏了?任性的紀澤玩低調(diào)了?
估算錯誤的蘇姑娘再次剖析了下紀二少的性格,覺得這貨有可能把獎杯藏在自己的主臥每日觀賞了。
面對主臥關得嚴嚴實實的大門,蘇姑娘犯難了。
紀澤一身家居服打開門時,就瞧見門邊正拿腦袋磕墻苦思冥想的蘇姑娘,小屁股撅著扭啊扭的,讓人有種想要抬腳踹上去的沖動,可紀二少這會兒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沒辦法,腿腳不給力?。?/p>
蘇冪后知后覺地抬頭看向一臉疑惑的紀二少,傻傻地擠出一個笑解釋:“頭癢,蹭蹭?!?/p>
紀澤果斷地拖著殘腳向后一步,就在這個千鈞一發(fā)的時刻,蘇冪把手伸進口袋摸出個東西就往紀澤屋里扔去,瞅著以拋物線劃過的物體,蘇冪這才想起被丟進去的東西是自己放在口袋的衛(wèi)生巾!
她訕笑著指著里面:“不好意思,手滑,借個道,我進去撿?!?/p>
蘇姑娘覺得自己的腦袋轉(zhuǎn)速跟車輪有得一拼,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她能想出這么個點子來,她送了自己兩個字——機智,機智的蘇姑娘用頭開路,毫無阻礙地進了主臥。
紀澤好笑地勾了勾嘴角,這姑娘剛剛分明是擺出投擲手榴彈的姿勢往里扔的,居然還能扯出個手滑的借口。
他很想告訴她,他是腳殘,不是眼瞎!
這邊蘇姑娘一進去就徹底傻眼了,只見紀澤養(yǎng)的那只蘇牧叼著自己扔進去的小棉布包歡快地搖著尾巴跑向紀澤,跟撿到了寶似的嘚瑟著。
這完全偏離了她腦補的劇情??!
按照她的計劃,成功地越過紀澤這個傷殘人士,她利用自己敏捷的身手進入主臥,然后發(fā)揮自己完美的洞察力尋找獎杯,最后毫無破綻地撿回自己丟出去的東西大搖大擺地走出去。
可是,這只亂入的大狗是要鬧哪樣?
視線落在紀二少那骨節(jié)分明的漂亮大手上,再移向他抓著的小棉布包,蘇冪再次送給自己兩個字——機智,好在衛(wèi)生巾是用小包裝著的,否則就糗大了。
可那句“別打……開”剛喊出去一半,她就親眼目睹紀二少優(yōu)雅地打開了她裝著衛(wèi)生巾的小棉布包,蘇冪身子一僵,臉上咻地熱了起來。
瞧見手里的東西,紀澤先是一怔,隨后挑眉:“我只聽過女人對心儀的男人扔手帕扔香囊的,還是第一次見人扔這東西的,有想法!我喜歡!”
蘇冪真想狠狠地呸他一口,大罵:“你丫就一變態(tài)吧!”
可這會兒她是位忍辱負重有任務的姑娘呀!為了獎杯的下落必須隱忍不發(fā)呀!于是她故意扭曲紀澤的意思,特大方地道:“不就是片衛(wèi)生巾嘛,喜歡就送你了,您別跟我客氣,月底工資多發(fā)個五塊錢就行?!?/p>
蘇冪對自己臨危不亂的處事態(tài)度很是滿意。既能與變態(tài)紀二周旋片刻,還能不忘掃視四周尋找獎杯,就沖這份精神,她都得給自己來點掌聲。
可是現(xiàn)實再次傷了她的心,紀澤的房間雖大,卻一目了然,她視線堪比雷達來來回回地掃視了兩圈,也沒發(fā)現(xiàn)獎杯的蹤跡,只是床頭那個大保險箱顯得有些可疑。
三、姑娘,你悟性太高
蘇冪從各種大片中得出來的結(jié)論是:一般重要的東西都鎖保險箱。
她在紀二少心情不錯的時候旁敲側(cè)擊地問過:“你屋里那保險箱里鎖的什么呀?”
紀二少許是心情真好,扯著她的頭發(fā)放在鼻尖蹭了蹭,回道:“你猜!”
蘇冪腦洞大開,給了幾個答案:“一沓一沓的鈔票?祖?zhèn)鞯膶氊??秘密文件?不會是AK-47吧?!”
紀澤嫌棄地瞪了她一眼,而后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那里面裝的都是我的過去與回憶?!?/p>
他這么憂郁地一回答,蘇冪心里就有底了。
他一年前得到冠軍后,就退出了賽車界,如今對他來說,那些獎杯榮譽已經(jīng)成了回憶,可他卻不知道對于別人來說卻是永遠不能愈合的痛。
蘇冪放在大腿上的雙手,幾乎快攥成了紫紅色,她抬起頭,視線落在紀澤含笑的俊臉上,對上他漆黑的眼神,心頭莫名地一震,迅速地抽身離去。
蘇冪覺得自己可能被紀澤折騰得精神有些失常了,才會因為他那么隨便地一笑而心跳紊亂。
關于這個問題她還特別慎重地咨詢了神經(jīng)科的醫(yī)生唐年年姑娘,唐姑娘扔給她一大摞的言情小說:“看看這些書里的女主角見到男主角時的反應跟你一樣不?”
蘇冪當時就震驚了!
“你、你不會是說我喜歡上他了吧!你、你就是一庸醫(yī)!別胡說!”
唐姑娘都沒正眼瞧她:“是你自己悟性高,別冤枉我!”
蘇冪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紀澤那貨色誘了,就危機感十足地拖著唐姑娘想對策,唐姑娘聽她講完保險箱密碼的故事,聳肩露出一副小case的表情,打了個響指:“催眠,讓他自己告訴你。”
蘇冪覺得要對得起唐姑娘給自己的那句“悟性高”!于是,她在度娘刻苦拼搏了一夜,又在某寶跟賣家殺價入手了一條“西伯利亞純紫水晶催眠吊墜”后,開始了自己的催眠大師之路。
蘇姑娘拎著催眠吊墜,甩了一晚上,捺不住困意,一腦門磕在了桌子上。蘇冪覺得自己神功大成,愣是把自己都催眠了。第二天就去找紀澤了。
經(jīng)過蘇冪的連哄帶騙,終于讓紀澤安安分分地半倚在了真皮沙發(fā)上,蹺著他那只打著石膏的殘腳瞇眼盯著一旁坐立不安的蘇姑娘。
蘇冪壓抑住急速跳動的心跳,從兜里掏出催眠吊墜在紀澤眼前晃了晃:“紀二少,你看這個墜子?!?/p>
紀澤懶懶地抬了抬眼皮,視線從蘇冪的小臉向下移了移,認真地看了一眼,薄唇輕啟:“哪兒撿來的破塑料,丑死了?!?/p>
蘇冪急了:“什么破塑料,我這是正宗的西伯利亞紫水晶,天然形成,切工精湛,真愛永恒!”請原諒她詞窮地盜了鉆石戒指的廣告詞。
紀二少挑眉,用手指戳了戳那紫色塑料吊墜,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笑:“真愛永恒?這是你要送我的定情信物?這么難得的紫水晶我一定得收下啊!”
蘇冪嚇得小手一縮,緊抓著鏈子不松手:“我騙你的呢,這就一破塑料,淘寶二十塊一條還包郵呢,您瞧瞧,這鏈子一抹還掉色,您要是戴出去,得多掉身份??!”
以堅強的意志力守住鏈子的蘇姑娘,覺得再這么發(fā)展下去,她的催眠計還沒來得及使出來,就中了紀澤的美人計了。
于是,蘇姑娘逮住機會就在紀二少面前晃鏈子,問:“你想睡覺不?”
“睡覺?蘇冪你夠狠的呀,二十塊一條的破鏈子就想跟我那個啥!”待紀二少眼神深邃地看向她,蘇姑娘才發(fā)覺這話有歧義,臉陡然紅了,忙改口:“不是,我是問你困不困,這會兒想不想閉上眼睛?”說話間,手上的動作更賣力了。
紀澤盯著那墜子慢悠悠地點頭“嗯”了聲。
蘇冪覺得“悟性高”已經(jīng)不足以形容她這樣的天才了,激動得差點蹦起來。
“很好,你輕輕地閉上眼睛,會發(fā)現(xiàn)面前有一扇門。”
“是的,有一扇門?!奔o澤答道。
“現(xiàn)在你打開門走進去,你會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臥室?!?/p>
“嗯,是我的屋子。”
……
蘇冪一步步地把紀澤的意識引到保險箱上。
“看過《天下無賊》沒?”
“看過。”
“里面有句臺詞,IC IP IQ卡,通通告訴我密碼!那么,現(xiàn)在問題來了,請問你的保險箱密碼是多少?”
“××××××?!?/p>
蘇冪撒開腳丫子就往樓上跑,顫抖著手輸入了密碼,叮的一聲打開了保險箱。
捧著一大堆紀澤小時候光著屁股的裸照,她恨不得自挖雙目,說好的回憶呢?說好的獎杯呢?
蘇冪直起身子,一轉(zhuǎn)頭,對上紀澤那雙烏黑深邃的眸子,他正眸光幽淡地看著她,盯得她渾身一僵:“我、我還沒數(shù)一二三呢!”
紀澤撇了撇嘴,向前幾步,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按在墻上,忽然低頭用力吻住了她的唇,而后沙啞著聲音道:“嗯,味道不錯!蘇冪,開個價吧!”
蘇冪目露驚訝,用力地推開他。
紀澤扯著嘴角,邪魅地一笑:“你接近我,勾引我,來偷保險箱不都是為了錢嗎?如今我這大金主在這兒等你開口出價呢,你不應該開心地給爺笑一個嗎?”
蘇冪一直覺得紀澤有錢玩任性她管不著,可這會兒他拿錢來侮辱她,她就不能忍了。
反正這小司機的角色也演不下去了,不如直接跟他挑明了說。
“紀澤你有錢你任性,就能用卑鄙手段殘害對手嗎?一年前,全國賽車錦標賽決賽時,你讓人在蕭政的車子上動手腳,害得他出車禍沒能參加決賽,你拿那獎杯心里舒服嗎?你靠著家里的勢力擺平一切,可我就是看不慣你這種卑鄙無恥的小人!實話告訴你吧,姐就是來砸你那獎杯的!因為你不配!”
這話起了作用。紀澤一愣,表情里帶著些許震驚:“你做的這一切是為了蕭政?!”
蘇冪下巴一揚,目光堅定地盯著他,沒有反駁!
沒錯,她就是路見不平一聲吼!請叫她好漢!
四、二少,你別冤枉我
蘇冪這出“臥底敵營砸獎杯”的戲碼最終以失敗而告終。
用閨蜜唐年年的話來說就是:“你就一猴,在如來大神面前瞎嘚瑟啥?注定被拍!好在只是被啃了一下,多大點事,吃塊口香糖就沒事了?!?/p>
蘇冪嚼著口香糖,腮幫子都疼了,腦中卻依舊回蕩著紀澤突然靠近的俊臉,還有那漆黑如墨的雙眸。
這種狀態(tài)居然硬生生地持續(xù)了一個星期,而庸醫(yī)唐醫(yī)生給出的診斷結(jié)果是:“你對他念念不忘!”
蘇冪都快哭了:“能治嗎?”
唐醫(yī)生特深沉地說了句:“時間是最好的良藥?!?/p>
當紀澤前擁后撲地出現(xiàn)在訓練場時,蘇冪還以為自己病情加重了,恍惚間被邊上的隊友掐了下她屁股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拆了石膏的紀二少一身筆挺合身的大衣、黑色休閑褲,襯得他肩寬腰窄腿倍長。再配上他那張能跟偶像明星搶飯碗的俊臉,活脫脫一歐美T臺走下來的男模。
蘇冪第一時間朝一旁的蕭政看了過去,覺察到那清瘦高挑的身影有些僵硬,一想到紀澤曾經(jīng)對他做過的事,蘇冪便覺得自己這會兒渾身充滿了對抗惡勢力的正義感。
猛地抬眼,狠狠地瞪了紀澤一眼,正巧對上紀二少那雙雋黑的眼睛。
蘇冪正在心底盤算著怎么罵得紀二少一頭狗血,能讓他感到羞愧。
卻見紀二少大步向她走來,他拉開大衣,露出條紋襯衫,然后當眾解起紐扣來。一邊解一邊眸色幽暗地盯著她看,最后豪放地扯開衣領湊近她:“你看看,你做的好事,都紅了?!?/p>
蘇冪視線往下移了移,只見紀澤胸口處有一片紅痕,斑斑點點的特別像吻痕。
蘇姑娘震驚了,哪位姑娘這么豪放兇猛,連紀澤這樣的都能硬生生地撲倒啃了,她必須給她豎個大拇指??!
等等!紀二少剛剛那話的意思,是她做的!
面對邊上一眾“此處必有奸情的小眼神”,蘇冪覺得紀澤那話不止她一個人領悟錯了,是大伙都領悟錯了,嚇得后退一大步:“孩子不是我的!”
不對,臺詞不對??!
“不是,真不是我干的!我是一個三觀端正的姑娘?。≡趺磿沙鲞@種事來呢?”
她最多是計劃著去砸了他的獎杯,可從來沒動過撲倒他的心思啊。
紀澤好看的眉眼舒展開來,薄唇彎成誘人的弧度,他從懷里掏出那條“西伯利亞純紫水晶吊墜”在蘇冪面前晃了晃:“認識嗎?”
蘇冪誠實地點頭:“必須認識啊!花了我二十塊錢呢?!?/p>
紀二少眸子里透著精光,接著說:“你認賬就成,我戴你這吊墜,脖子過敏了,你說你該不該負責?”
“這、這也怪我?”蘇冪覺得是真冤??!他自己臭美往脖子上套,關她屁事!
瞅著紀二少沒有下限越扯越大的衣襟,這會兒真是有理說不清了,沒辦法,她拼下限拼不過他呀!
于是,她只能在大家充滿八卦意味的眼神下,跟著某人往醫(yī)院去了。
雖說紀二少那半開著的領口性感十足,可那隱約露出的紅痕太引人遐想了,蘇冪一路上都拿手遮著眼睛。
目光移到前面那一頭烏黑亮發(fā)的司機身上頓住了,澀澀地扯了扯嘴角,想來紀二少從來不缺長發(fā)飄飄的姑娘當司機。
作為前輩,蘇冪覺得自己有必要慰問下這位可憐的姑娘,于是,她友善地傾身向前,拍了拍前面那人的肩膀道:“嘿,姑娘,身體還安康嗎?”
“說誰姑娘呢?”前座的司機一回頭,朝蘇冪狠狠地一瞪眼。
蘇冪被一張粗獷的臉嚇著了,往紀澤身邊一縮,大叫了一聲:“媽呀,人妖!”
這回司機先生更加不樂意了,一把扯下頭上的假發(fā),露出一個锃亮的光頭:“姑娘,你瞅清楚了,我可是純爺們!要不是紀先生喜歡長頭發(fā)的,老子才不戴這假發(fā)呢!”
蘇冪十分尷尬地嘿嘿笑了聲,盯著身邊閉目養(yǎng)神的紀二少,搖頭在心里暗嘆:紀二少已經(jīng)從初級變態(tài)進化為超級變態(tài)了。她得幫他問問唐醫(yī)生這病能治不?
紀澤好似能感覺到她的視線一般,猛地睜開眼看向她,眸光深邃,聲音低沉溫柔:“我一直都在想你,這樣做會讓我有一種短暫的錯覺,好像你還在?!?/p>
五、姑娘,你哭我真疼
蘇冪把這事給唐醫(yī)生復述了一遍,還特真誠地問了句:“您瞧瞧這人都變態(tài)成什么樣了,還能治嗎?”
唐姑娘恨鐵不成鋼地感慨:“人家這擺明了就是一情圣,你這嫩得跟蘿卜苗似的青澀姑娘,栽在他手里是遲早的事?!?/p>
蘇冪不信這個邪,可車隊里的一眾隊友那一臉她已經(jīng)栽在紀澤手里的表情,真的讓她很苦惱。
那一個個看她的眼神,搞得她干了什么欺師滅祖的壞事一般,她不免在心中暗道:你們這么正義,那天怎么不去抽他個大嘴巴子!這會兒跟我談什么愛恨情仇有個屁用。
蘇冪可以無視別人的中傷,卻不能接受蕭政質(zhì)問她時的態(tài)度。
她是為了替他出氣才去紀澤身邊的,卻沒想到如今在他眼里的自己這么不堪——為了錢她能出賣一切!
蘇冪諷刺地扯了扯嘴角,苦澀地一笑,踩著油門沖了出去。她雖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賽車手,卻一直是個乖寶寶,從不在路上飆車給警察叔叔找麻煩,這會兒心里堵得難受,覺得只有那一踩到底的油門才能緩解她此時內(nèi)心的苦澀。
車上了環(huán)山山路,蘇冪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知不覺開到了紀澤別墅的后山。
熟悉的山路,一排排后退的松樹,蘇冪沒想到自己混亂至極的腦袋里居然還不時地冒出紀澤那俊秀的臉龐,他的任性傲嬌,他的雅痞無賴,他的溫柔深沉,她通通都記得。
她突然明白自己面對蕭政的質(zhì)問時,為何不敢大聲地反駁了,因為她的心已經(jīng)丟失了。
連著踩了幾下剎車,車子卻依舊沒有停下來的跡象。蘇冪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極力穩(wěn)住焦急煩躁的情緒,單手控制好方向,摸出手機,撥通了紀澤的電話時,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紀澤,我剎車失靈了,在你家后山!”
“蘇冪,聽我說,你是個很棒的賽車手,你忘了嗎?我相信你可以控制住你的車子,控制好方向,等我。”那邊紀澤一改以往的玩樂態(tài)度,沉穩(wěn)的聲音好像有種魔力,能安撫她急躁的心。
紀澤從豪車五號里朝她揮手時,蘇冪一直強撐著的表情終于垮了下來,本來靈動漂亮的雙眼此時水汪汪地掛著淚。霧氣里的紀澤輪廓清朗,雙眼漆黑如墨,表情沉靜。
車子一直處于下坡路,蘇冪能穩(wěn)住方向卻壓不住速度,手機里低沉的男聲再次傳來:“蘇冪,前面有段比較緩的路,我開到前面剎車,你直接撞上來,記住了,要保護好自己!”
“不要!”蘇冪不傻,這種路況,她去撞他,他怎么會毫發(fā)無損。
紀澤側(cè)眸看著她,蘇冪能聽見空氣中飄來的聲音:“相信我!”
一聲轟隆的撞擊聲,蘇冪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被震得散了架,胸口一陣悶疼,整個人被擠在安全氣囊里,緩緩地吸了幾口氣,手臂才有了些力氣。
狼狽地下了車,才發(fā)現(xiàn)紀澤的“豪車五號”頭部頂在了山路邊,一向風流倜儻的紀二少從車里探出半截身子朝她笑著。
四目凝視片刻,蘇冪才拔腿跑了過去,拉開車門,一頭扎在紀澤的懷里,嚶嚶地哭出了聲。
紀澤暗暗吸了口氣,嘴角勾起,大手順了順她的頭發(fā),聲音沙啞:“乖,別哭了,我疼?!?/p>
蘇冪迅速地從他的懷里撤離,面上一片焦急,有些語無倫次:“哪兒疼???你傷哪兒了?我就說不要撞你了,你偏偏讓我往你屁股上撞?!?/p>
紀澤眼中閃過淺淺的笑,糾正她的話:“姑娘,話得說清楚了,是車屁股!”他可不想菊花殘滿地傷。
“管它車屁股還是你屁股,你到底哪兒疼!”蘇姑娘被人抓住語病,嘟著嘴巴嚷嚷著,瞥了眼紀二少那挺翹的屁股,才發(fā)現(xiàn)這貨下身穿著條泳褲,那兩條光溜溜的大長腿圈在車中,有著說不出的喜感,視線移到那光著的大腳丫上,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伸手抱住他。
“別哭,我真疼!”紀澤有些手足無措地拿手去蹭蘇冪的臉頰,可蘇姑娘不哭則已,一哭驚人,剎都剎不住。
蘇冪掛著淚又急切地問了句:“疼,哪兒疼?我們?nèi)メt(yī)院!”
“你哭了,我會心疼,是真疼!”紀澤的語氣很平淡,卻叫蘇冪心頭一震。
也許唐年年說得對,紀澤就是個情圣,當他對她說出那些情話時,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即使那話里全是虛情與假意,她也會一字不差地埋進心底!
六、蘇冪,你相信我嗎?
警察來處理現(xiàn)場時,蘇姑娘還埋在紀澤懷里哽咽著,那勁頭十足呀!
隨行的護士問:“這姑娘被撞哪兒了?能疼成這樣,都快哭岔氣了?!?/p>
蘇冪搖了搖頭,從紀澤懷里爬了出來,又指著他,聲音模糊:“我沒事,你們把他拖走吧!”
護士姑娘什么車禍現(xiàn)場沒見過,可這撞車把褲子撞沒了的,還是第一次見,便好奇地多瞅了幾眼。
可紀二少臉不紅心不跳地淡然以對,抬了抬手指著自己的右腳:“就這只腳有點疼,你老盯著我的大腿看干嗎!”
到了醫(yī)院,蘇冪才知道,紀二少右腳的大拇指被撞斷了,整個都變形了,可他卻一直忍著疼痛任由她在他懷里耍著小姑娘性子。
“蘇冪,你今天是不是水喝多了,能哭成這樣!爺我的腳又不是第一次受傷,多大點事。你看我這腳還挺靈活的,明年就能帶領國家隊沖入世界杯!”紀二少又恢復了以往那副承包了世界每個角落的姿態(tài),蹺著被醫(yī)生裹成粽子的大拇指晃悠著。
蘇冪破涕為笑,輕輕地“嗯”了一聲。
紀澤接了個電話,神情突然變了,盯著她的眼神黯了黯,掛了電話就問:“你的車子之前誰碰過?警察說車子被人動了手腳!”
蘇冪一怔,搖了搖頭:“前幾天我把車子借給了師父,可是師父不會這么做的,警察一定是弄錯了?!?/p>
“師父?誰?”紀澤眼神里帶著厲色,嗓音冷得像寒冰。
“蕭、蕭政?!碧K冪一邊說著一邊搖頭,“不,他才不會這么做!”
“哼,他不會!你倒是相信他,師父?你真的只當他是師父嗎?為了他你接近我!為了他你欺騙我!蘇冪,你愛他,對嗎?所以你不愿意相信他會對你做出這樣的事!因為,該死的,你愛他!”紀澤在她說出蕭政的那一瞬間,隱藏著的情緒全爆發(fā)了,他一直記得,她接近自己的目的。
蘇冪含著淚水,朝紀澤大聲吼道:“不,他又不是你,不是所有人都會干你干過的齷齪事!師父他不會這么做的!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紀澤一言不發(fā),只是定定地看向她,而后諷刺地勾起了嘴角:“是??!他是好人,他不會這么做,那我呢?蘇冪,我若說我從未做過害蕭政的事,你信我嗎?”
這是他一直想對她說的,可他卻一直沒敢說出口,因為他知道答案。
目光追著那跑出去的身影,心底一陣窒息地疼,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她不信他!
蘇冪一直不敢去想那日紀澤最后的表情,可腦海里總是不斷閃過,一次次地,他在她腦海里問:“蘇冪,你信我嗎?”
她信他嗎?
她若不信他,為何看到蕭政,再也露不出以往的微笑了?
她若不信他,為何會一想到他,心口就疼得厲害呢?
可如今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一邊是領著她入門的師父,一邊是那個在她心底聲聲念著讓她信他的人。她只能在原地,寸步難行,等著希望有人能拉她出這個困局。
車輛維修場那邊傳來一陣嘈雜聲,其中還夾雜著一聲聲的尖叫,蘇冪這會兒心里都亂成一團了,哪里還有心思去湊別人的熱鬧。
可看熱鬧的人總喜歡拖著別人一起,邊看邊聊才過癮,蘇冪無奈地被人架著往那邊走。
遠遠地就看見一個錚亮的光頭在人群里晃動著,蘇冪被人架著往人堆里拖了拖,擠進去一看,才發(fā)現(xiàn)扭打在一起的兩個人自己都認識:“紀澤,師父!”
“他不配做你師父!”紀澤壓住了蕭政,狠狠地又給了他一拳,俊美的臉龐漲得通紅。
蘇冪還想上前,卻被人扯住了胳膊,一轉(zhuǎn)頭,又對上紀澤那位粗獷的光頭司機:“蘇姑娘,你先看看這些照片吧!”
蘇冪腳下一頓,接過他手上的照片,只肖一眼,就明白了一切,照片雖不算清晰,可蕭政那清瘦的身影她認得,戴著鴨舌帽卻依舊隱藏不住他微跛的腳步,而他偷偷摸摸地拿著手電鉆進了她的車底。
“師父,你為什么要這么做?”蘇冪悲痛地喊了一聲,一松手,照片散了一地。
蕭政清瘦的臉龐從紀澤身下露了出來,猛地推開他,扶著墻角站了起來:“為什么?還能為什么?當然是為了錢!只要你缺席這次的比賽,自然會有人給我一大筆錢!”
“可你是我?guī)煾赴。 碧K冪豆大的淚珠滾落,心痛得很。
“可我不想做你師父,我在你身邊這么多年,你卻一直對我的感情視而不見!起先我還以為你嫌棄我是個跛子殘廢。可他呢?他也是個殘廢,你卻為了錢去了他身邊!你有什么資格說我!”蕭政一臉猙獰,迎上蘇冪的視線沒有躲閃。
紀澤抹了抹嘴角的血跡,橫眉一挑:“你說誰是殘疾!信不信我踢斷你那條腿。還有,下次作案時換個手法,同樣的手法弄兩次,不覺得很蠢嗎?小爺我要是想弄殘你,不會折騰那些有的沒的,直接拿腳踹。我替你背了一年的黑鍋,不爽得很!”
他話里的意思,蘇冪瞬間明白了,原來一年前蕭政的那場車禍是他自己自導自演的!她猛地退后幾步,覺得這樣的人太可怕了,為了錢,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那她的命又算什么?
紀澤從沒對蘇冪說過假話,那句她哭,他會心疼的話也是真的,這會兒蘇冪那淚珠滾的,跟拿攪拌機在他胸口攪著般難受,他大步過去,把蘇冪攬在了懷里:“好了,別哭了,我不是替你報仇了嗎?!?/p>
蘇冪雙眼腫得像兩只大核桃,再一想到紀澤的委屈,心里就更難過了:“對不起!”
“沒關系,小爺我高風亮節(jié)心眼寬,不跟你計較。問你個問題啊,給你多少錢,你才會到我身邊?開個價吧!”紀二少越發(fā)的沒皮沒臉了。
“你……”蘇冪想抬腳踹他的腳,卻發(fā)現(xiàn)紀二少拖鞋里的大拇指正傲嬌地朝著她。
七、尾聲
蘇冪心里一直有個大大的疑問,那就是紀澤這家伙到底把獎杯藏在了哪里?
紀二少心情好的時候,蘇姑娘實在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心,特諂媚地湊了過去,又是捶背又是捏腿的:“二少,您要覺得舒服,就回答小的一個問題,小的求知欲太強了,請您釋疑?!?/p>
紀二少心情是真好,特大方地說:“問吧!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蘇冪小眼都瞇成月牙兒了,聲音響亮地道:“那么問題來了,那個獎杯到底被你藏哪兒了?我怎么一直找不到?”
紀二少一想到過去的種種,心里就泛酸,不悅道:“怎么?還想著給他報仇呢!實話告訴你吧,那獎杯拿到手就被小爺我砸爛了,這會兒連玻璃渣都不剩了?!?/p>
蘇冪知道他這是吃醋了,自覺地湊了過去,小嘴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豎起大拇指道:“您砸得好,砸得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