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格薩爾》史詩的口傳記憶訣竅—程式

摘 要：在歷史上傳唱《格薩爾》的藝人們幾乎全部是不識字的文盲，但是他們敏捷的思維和超群的記憶能力能說唱幾十部甚至幾百部。這種超群的記憶技能與史詩程式化有著極大的關系。本文運用“帕里--羅德理論”分析藝人口傳《格薩爾》史詩的口頭程式詞和傳統(tǒng)結構程式等，一定程度上為藝人提供記憶上的便利使更多藝人傳唱《格薩爾》。

關鍵詞：《格薩爾》；口頭程式詞；程式結構；修辭語

《格薩爾》史詩是藏族人民集體創(chuàng)作的一部英雄史詩。它經(jīng)過千百余年的流傳以及諸多說唱藝人的代代創(chuàng)作、傳播、繼承而形成了世界上最長的一部英雄史詩，目前還有很多活形態(tài)的藝人繼續(xù)傳唱著《格薩爾》史詩。在歷史上格薩爾說唱的藝人大多數(shù)是不識字的文盲，他們經(jīng)歷過游蕩的生活，經(jīng)過艱苦而搏斗困難的精神給人類智慧的長成有著很大的貢獻。他們的思維敏捷，記憶力超群，有的藝人能說唱幾十部乃至上百部格薩爾部本，聆聽者嘆為觀止。

一. 關于口頭程式理論

帕里-洛德理論，又叫口頭程式理論，他們是為了對“誰是荷馬”這一歷代爭論不休的問題的解謎。帕里在南斯拉夫地區(qū)當時還存在的活態(tài)口傳史詩的演唱傳統(tǒng)，他于是決定去那里進行田野作業(yè)，以求通過對口頭史詩演唱進行近距離的觀察，發(fā)現(xiàn)口頭文學活動的基本特征。他的學生和助理洛德參與了調查活動，后人研究者在學術史上稱這師徒二人共同創(chuàng)立了“帕里-洛德理論”或者叫“口頭程式理論”。洛德和他的老師帕里通過對南斯拉夫地區(qū)的活態(tài)的口頭傳統(tǒng)藝術的搜集整理并進行研究。在田野作業(yè)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口頭文學活動中的基本特征，他們共同創(chuàng)造了“口頭程式理論或帕里洛德理論”。總結了口傳史詩的程式理論即：“口頭程式理論的精髓，是三個結構性單元的概念，它們構成了帕里-洛德學說體系的基本框架。它是程式、主題或典型場景，以及故事典型或故事類型。憑借這幾個概念和相關的分析類型，帕里-洛德理論很好地闡釋了那些杰出的口頭詩人何以能夠表演成千上萬的詩行，何以具有流暢的現(xiàn)場創(chuàng)作能力的問題?！?這一理論的提出對國內外學術界引起了高度關注，對史詩研究有了新的突破?！陡袼_爾》作為世界上最長的英雄史詩，諸多藝人傳唱史詩的口頭傳統(tǒng)藝術具有自己獨特程式的特點所在。所以，運用“帕里-洛德理論”的程式對傳唱《格薩爾》史詩的藝人們的超群記憶做一點常識性的分析研究。

二.《格薩爾》史詩中的口頭程式詞

《格薩爾》史詩流傳與民間有千余年的歷史，期初是藝人靠口頭傳唱的。藝人用自己的記憶技能采用了民間諺語、祝詞、贊詞、祭詞等很多民間文學的內容用在史詩中，用比喻、夸張、對比、排比等的修辭手法表達史詩的內容，這樣史詩顯得更加豐富多彩。這些內容常常以區(qū)域的不同而有差異，但是史詩中還經(jīng)常出現(xiàn)一些固定的“重復語”。藝人演唱《格薩爾》史詩的過程中有這樣的襯詞“阿拉拉毛”、“塔拉拉毛”這種襯詞史詩中已經(jīng)很固定，在民間人們一聽藝人唱出“阿拉拉毛”、“塔拉拉毛”時自然明白要說唱《格薩爾》，不會去想其他的內容。還有韻文開頭“唵嘛呢叭咪吽”和結尾有這么一句也常常出現(xiàn)“聽懂它是悅耳語，不懂再不做解釋。”或者是“聽懂它是悅耳語，不懂歌兒不重唱?！钡绕鹬欢沃v述的開頭和尾聲承上啟下的作用。

《格薩爾》史詩內容中還有一些基本英雄和典型人物的名詞，如：格薩爾、珠姆、超同、阿達拉姆、霍爾白帳王、辛巴梅乳孜等。 還有他們的馬；英雄們的武器；護法神、戰(zhàn)神、保護神、古拉等。如格薩爾王的保護神是念神、阿內貢曼捷姆；霍爾部的護法神是獨腳鬼、南泰、達拉活然神等等。這樣的襯詞、名詞和句子成了史詩演唱時的基本框架。其中上述固定的“重復語”之外藝人們時常還用民間詩詞、諺語等根據(jù)演唱對象的不同而有細節(jié)上的變化，這些細節(jié)雖不是口頭程式中所說的“重復語”固定的。但是在民間人們特別熟知的一些諺語、宗教預言、祝詞、祭詞等在日常生活里經(jīng)常被使用已成為人們的口頭語，藝人在演唱《格薩爾》的過程中運用這些詞、句子把史詩的內容更加豐富化，吸引人們聆聽他們的演唱。筆者認為從口頭文學角度去看，這些也可以說是有一定的程式性。

三. 《格薩爾》史詩中傳統(tǒng)結構的口頭程式

《格薩爾》史詩的總體結構是韻散體結合形成的，韻文部分是唱詞，散文部分是解釋故事內容和情節(jié)。而唱詞部分的內容中有傳統(tǒng)結構的程式如：

“引子：唵嘛呢叭咪吽

阿拉拉毛唱阿拉，塔拉拉毛唱塔拉。

恭敬祈請怙主三寶尊，請身威光引我唱歌曲！

請語梵音成就我誓言！請意明達給我賜加持！

如若不知道這個地方，這是果部達爾溝口地。

如若不認識我這個人，未被世俗習氣沾染時，

我是天上智慧空行母。今世轉生無熱龍宮中，

我是頂寶龍王一愛女。三個龍女中間我最小，

龍女雅嘎孜丹是名字。我是蓮花上師灌頂供，

送到果地熱洛家居住。說非終身賜給是暫留，

何時需要何時歸新主。

……

你們嶺人別停著，快去趕回龍乳牛！

只要我還能活著，就要跟隨龍牛走。

死后成就眾生事，不是姑娘太固執(zhí)。

聽懂它是悅耳語，不懂歌兒不重唱。

你們這些白嶺人，請把這話記心上！”

上述詩行中劃橫線的部分是藝人說唱時幾乎是固定重復的部分。在史詩內容中雙方對唱時就如上述唱詞結構一般，由“六字真言”引子，后“阿拉拉毛”、“塔拉拉毛”這種襯詞作為曲調的起頭，同時祈禱和祈求自己信仰的神靈保佑。其次做自家門戶或介紹自己的姓名、身世、職業(yè)、尤其是自己超群的身世或本領，想在氣勢上鎮(zhèn)壓對方或服從自己。再次是中心內容講述主題，運用大量的諺語，以比喻、夸張、對比、排比等的修辭手法來論證說理。最后是向對方鄭重指出講述內容的重要性和三思而后行的忠告，也是每一首唱詞的結束語。這樣的結構在每一位藝人演唱過程中幾乎成了傳統(tǒng)結構程式化，藝人根據(jù)這樣的結構基礎之上在主題思想落腳的詞、句子段上加以改動就可以使史詩內容完全不同。而且藝人們根據(jù)演唱對象的不同而在程式結構基礎上內容隨機變異，發(fā)揮自己超群的演唱技能。這也是《格薩爾》的創(chuàng)作和傳承開辟了廣闊的領域，提供藝人們演唱史詩的記憶訣竅。endprint

四.《格薩爾》史詩中語言修辭的口頭程式

藝人說唱《格薩爾》時由韻散結合形式的說唱體。一般唱詞部分是韻文部分，也是藝人說唱《格薩爾》時超常發(fā)揮的最精彩部分。 藝人在唱詞中修辭語言形象鮮明生動，比喻貼切之外，還大量運用民間諺語和格言式的警句精練令人驚嘆不已。如：“我身姿端莊像支箭，有上等披箭好風韻。我肌膚白嫩像白綢，有紅綢一般美面容。雙目像蓮花出開放，眸子是飛旋的蜜蜂。兩眉像大鵬展雙翅，牙齒像海螺排列成。舌上有自現(xiàn)大阿字，雙唇像蓮花瓣飄動。話語動聽像杜鵑啼，善言辭就像那鸚鵡。”像這樣比喻生動鮮明的修辭語言在《格薩爾》史詩中數(shù)不甚數(shù)。而且還有民間諺語如：

“ 行云降雨的蒼龍，吼聲隆隆毀山巖。

弄不好頂珠要失手，說不定還會墜地面。

被看作毒蛇更丟臉。

貌似火焰的老虎，斑紋閃光吃血肉。

弄不好毒牙會碰掉，說不定流落到村頭。

被當成小狗更丟丑?！?像這樣的民間諺語在《格薩爾》內容演說中不計其數(shù)，藝人說唱格薩爾時吸收大量了民間的文學內容，這就成為《格薩爾》史詩語言藝術創(chuàng)造的一大特色之一。 所以王興先在研究《格薩爾》時總結了《格薩爾》諺語形式的二十二大類的初步劃分，即“一句至六句體諺、八句體諺、二句二段至六段體諺、三句二段至六段體諺、四句二段至三段體諺、五句三段體諺、六句三段體諺、八句兩段體諺?！钡鹊?。這樣的諺語形式體也體現(xiàn)了藝人說唱《格薩爾》中的程式化。

結 語

偉大的藝人們一代代傳唱《格薩爾》流傳到現(xiàn)在，為后人留下了一部震撼世界的宏篇巨著。他們用自己的智慧創(chuàng)造了演唱史詩時的記憶技巧，就如上述那樣史詩的唱詞內容、結構、語言等的分析可見，它具有一定的程式。藝人運用這些程式框架基礎之上巧妙地改動一些細節(jié)方面的內容，根據(jù)自己的特長填充詞行，唱出他要表達的詩句。正如《帕里-洛德理論》中提出的“口頭史詩的語法是，而且必須是以程式為基礎。這種語法是關于排比的、經(jīng)常使用的、很實用的詞語的語法?！边@種程式化給傳唱《格薩爾》的藝人提供了記憶技巧，使藝人們歷代傳唱史詩即興表演講述他們心中的英雄故事，民族的故事成為世界不朽的民間偉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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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王興先.《格薩爾》文庫（第一卷）[M].甘肅：甘肅人民出版社，1996.

作者簡介：李毛措，（1983-）女，土族，青海省黃南州同仁縣，碩士，單位：西北民族大學格薩爾學院，專業(yè)：歷史文獻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