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葉子的重量：《最后的常春藤葉》的主旨分析

江蘇省海安縣男莫中學 劉 凱

作為歐亨利的代表作品，《最后的常春藤葉》在蘇教版語文教材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也是高中語文老師鐘愛的一篇文章。在教學中這篇文章往往以分析情節(jié)、概括人物形象、賞析歐亨利式結(jié)尾、探究人與人之間的溫情為中心環(huán)節(jié)。這其實忽視了文本的多樣化解讀。

一篇文章如果不能引導學生進行個性化閱讀，多樣化解讀，就必然會導致課堂的枯燥，文本意義的單一，阻礙學生閱讀能力的提高，使學生的思維僵化。甚至必要的時候還需要鼓勵學生合理的誤讀。

歐亨利為何要選用常春藤來充當載體呢？為什么不是一棵橡樹？不是一朵木棉花？是偶然，還是精心設(shè)計的？那么，走進歐亨利的文本，這片常春藤葉究竟有多少重量呢？

首先常春藤具有特殊的文化內(nèi)涵，它象征著忠誠、友誼和永不分離的愛。那么回到文本中善良的蘇艾極盡心思照顧著患病的瓊珊，暴躁的老貝爾曼“認為自己是保護樓上兩位青年藝術(shù)家的看家惡狗”。不難發(fā)現(xiàn)這篇文章里有歐亨利極力歌頌的友誼，這是一種沒有任何理由的只有付出不需要回報的愛。如果僅僅概括為人與人之間的溫情就過于籠統(tǒng)了。這里葉子其實體現(xiàn)的是友誼的重量。其實《麥琪的禮物》中德拉和吉姆也是一對常春藤，為了給對方圣誕禮物各自賣掉了自己心愛之物，雖然換來了沒了用處的梳子和表帶，但是文章蕩漾的溫情，夫妻之間永不分離的愛卻也是歐亨利極力歌頌的。

其次再來看常春藤的生命力，常春藤對土壤的要求不高，對光照的要求不高。生命力相當強，所以歐亨利設(shè)計了“瓊珊數(shù)葉”的情節(jié)，瓊珊了解這種葉子，所以將之與自己的生命聯(lián)系起來。這里葉子承載的是生命的重量。同樣道理，老貝爾曼用自己的生命畫上一片葉子，這片葉子永不會凋落，意味著生命的永不枯萎。瓊珊的生命是老貝爾曼生命的升華。所以這篇文章安排在“珍愛生命”這一專題是有著特定的意義的。歐亨利本人生活就比較潦倒，卻擁有著頑強的生命力，他本身就是一株常春藤，曾經(jīng)笑談自己“為面包而寫作”。自然會對于生命有著異乎尋常的執(zhí)著。

希臘神話中，酒神迪奧尼索司的化身便是常春藤，那是充滿歡樂與活力，永恒不朽的青春的象征。老貝爾曼畫下一片常春藤，他的青春濃縮在葉子上，在瓊珊身上煥發(fā)出新的活力，老貝爾曼是不朽的。蘇艾瓊珊懂得了生命的意義，珍惜生命便是讓自己青春永恒。歐亨利選用常春藤作為故事的載體或許是想要在此向世人講述生命的意義，歌頌不朽的青春。畫在墻上的葉子不會凋落，不正像青春的不朽嗎？

常春藤不耐嚴寒，這是它生命的缺陷。人的生命當然也會有缺陷，歐亨利在小說中非常隱晦地指出了這一缺陷，請注意醫(yī)生的建議，醫(yī)生詢問瓊珊心中能想兩次的事，比如男人、冬季大衣的袖子。蘇艾企圖用紅酒、豬排還有那不勒斯的海灣來引起瓊珊的興趣。當瓊珊對這一切都失去興趣時生命已經(jīng)沒有了希望。當瓊珊燃起活下去的信念時第一時間想要看蘇艾煮東西。這里的生命的缺陷就是活著的信念，沒有信念的生命是無比脆弱的，根本不足以抵御來自內(nèi)心和外界的嚴寒。而文章醫(yī)生和蘇艾都試圖用各種事物來支撐起瓊珊活下去的信念，但只有這一片葉子做到了。所以這一片葉子承擔了信念的重量。

在他筆下信念是尊嚴地活著的必需品，《帶家具出租的房間》是篇令人唏噓不已的作品，年輕的房客為了尋找心愛的戀人四處奔波，當聞到熟悉的戀人的木樨花味道時，欣喜若狂，然而當房東太太否認見過這個女孩時，心中所有的信念訇然崩塌，生無可戀最終選擇自殺。他心中的那片葉子最終凋落了。

常春藤是攀援灌木，它的一生是不停的攀爬的，永遠向上的。這與文章中的人物何其相似，蘇艾、瓊珊為何要來到格林尼治村，自然是為了心中的藝術(shù)。老貝爾曼在這里度過了半生，一個連藝術(shù)女神的長袍的邊緣都沒有摸到的畫家，為何能堅持耍了四十年的畫筆，自然也是為了心中的藝術(shù)。他們就是常春藤，為了心中的理想，一生都在攀登。老貝爾曼的偉大理想是畫出一副杰作，在人生的終點終于完成，那是一片葉子。瓊珊、蘇艾的理想是成為藝術(shù)家，這一片葉子將是他們的理想的新起點。所以常春藤理所當然地被賦予了理想的重量。

歐亨利的筆下理想與愛是至高的，同樣的名篇《愛的犧牲》，喬和德麗婭便是交織在這組矛盾之中，夫妻二人都是執(zhí)著地追求著藝術(shù)的理想。當無法實現(xiàn)時寧愿自己放棄，也要支持著對方的追求。因為在他們的眼中愛就是讓對方實現(xiàn)心中的理想。他們是互相依靠的常春藤。

理想是信念的具體體現(xiàn)，葉子撐起活下去的信念，而像常春藤一樣向著藝術(shù)攀登的理想是活著的信念，人與人之間的愛則是葉子生長的營養(yǎng)。這一片常春藤葉在這篇小說里真的是重若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