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和冰心有著70年的深厚友誼,在精神上彼此扶持,一直延續(xù)到耄耋之年。從《收獲》雜志刊發(fā)的98封兩人來往的書信便可略見他們的情誼。
“得來信和《文叢》,十分喜慰。知道你和靳以不斷在努力,尤為興奮。蕭乾的文章,越寫越好了,應該傳令嘉獎。巴黎的春天,是真美,可惜雨還是多一點……”這是1937年4月9日,冰心從巴黎寫給巴金的信,也是現(xiàn)存最早的冰心寫給巴金的信。
1994年1月3日,冰心曾在巴金畫像旁題寫贈言:“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蓖?月,巴金給冰心的題字:“冰心大姐的存在就是一種巨大的力量,她是一盞明燈,照亮我前面的道路。她比我更樂觀。燈亮著,我放心地大步向前。燈亮著,我不會感到孤獨。”
關于巴金和冰心之間的友誼的細節(jié),已有無數(shù)學者、作家或是親歷者撰文詳述。
故事的開始,是在1933年。那時,巴金正在北平小住,與鄭振鐸、章靳以等一起創(chuàng)辦《文學季刊》。為了給刊物組稿,他和章靳以去拜訪冰心。冰心后來回憶:“那時我們都很年輕,我又比他們大幾歲,便把他們當作小弟弟看待,談起話來都很隨便而自然。”在冰心眼里,靳以健談,熱情而活潑;巴金比較沉默,靦腆中略帶憂郁。但巴金的沉默,冰心早已懂得。
那時,她已讀過這位“小弟弟”的一些早期作品。她記得,他常愛背誦一位前輩的名言:“當我沉默的時候,我覺得充實……”他還說過:“我似乎生來就帶來了憂郁性,我的憂郁性幾乎毀了我一生的幸福,但是追求光明得努力,我沒有一刻停止過?!?/p>
“我記得我知道他在正在崩潰的、陳腐的封建大家庭里生活了十幾年,他的充實的心里有著太多的留戀與憤怒。他要甩掉這十幾年可怕的夢魘。他離開了這個封建家庭,同時痛苦地拿起筆來,寫出他對封建制度的強烈控訴。他心里有一團憤怒的火,不寫不行,他不是為了要做作家才寫作的?!薄M管第一次見面,但巴金與冰心卻如相知許久的故人。
巴金初見冰心時的沉默,或許還有另一層原因——終見欽慕已久的“長輩”,難免靦腆。
其實,他們的友情早在1933年前已埋下伏筆。
1922年夏,巴金和堂弟在老家的園子里,伴著滿園蟬聲讀冰心的《繁星》,邊讀邊學寫“小詩”。雖然只寫了十幾二十首,但巴金說,那些“小詩”一直鮮明地印在他的心上,“常常覺得有人吟著詩走在前面,而他,也不知不覺地吟著詩慢慢地走上前去”。
吟詩在前的,也許就是冰心。
(節(jié)選自《讀者》2012年第2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