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八歲了,但是從來都沒有見過海。我的夢境里總是會出現(xiàn)一片模糊的藍色,可無論它離我遠近,我就是觸碰不到它。
雨水
會考最后一科是英語,其他人答得都很快,當我還在做閱讀理解的時候,就有人交卷了。我焦急起來,改錯和閱讀胡亂寫了幾筆就也交卷了。不過還是在作文的最后一段寫了“All the best!”一是為了扣題,二是祝福自己會考順利通過。
或許。我也是想祝福自己能夠有條不紊地完成之后的“七月計劃”。
出考場,是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太陽好像遮住了半邊天,我有些微微眩暈。我很累,便想著盡快回寢室睡一覺,晚上好精神抖擻地上晚自習。
途經(jīng)一個水果店,買了半個西瓜和一些小西紅柿。西瓜是曾經(jīng)承諾給前桌的,我說我賺了稿費之后請她吃西瓜,她高興得一蹦——嗯,她挺可愛的。小西紅柿是給自己的,它是我最愛的水果,每每吃到自己喜歡的水果總是會從心底生出一種溫暖的能量。
雖然已經(jīng)很累了,不過我想晚上我還要努力復習,以應對明天的期末考試。我還有小西紅柿陪我。
回寢室睡了一小覺,其間還做了一個短暫的夢,夢見一片藍藍的海洋,不過它有些模糊。我向著海洋走過去,看似很近,可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到。
我被事先調好的鬧鈴吵醒,去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這時候太陽已經(jīng)斜過遠處那座山,外頭晾曬的被子都被收了回去。
我提著西瓜回到班級,前桌看到我很高興,她叫來前后左右分享這半個西瓜。我看著他們微笑的模樣,心里有些溫暖。
我把政治文化生活部分的知識點復習了一遍,晚自習就結束了。我背著黑色的雙肩包,一個人回寢室,洗漱完畢準備睡覺,可是我又失眠了。我已經(jīng)連續(xù)失眠四天。
期末考試的兩天恍恍惚惚地就結束了。
成績意料之中的低,下了課去廁所給媽打電話,我已經(jīng)做好被責備的準備。
電話里,媽媽不出意料地說學習說考大學,可是她并沒有說一句責備的話,她又問我還有沒有錢。我說沒想到這個周六周日上課,所以錢不夠了,連續(xù)兩天一天一頓。她一下生氣了,說我早應該跟她說。
她說來給我送錢。被我毫不猶豫地拒絕。她暈車,尤其是村子到市里的那種小客車。
我說我去借,你放心。
實際上我沒借錢,因為所有人都沒料到周六周日上課,所有人都沒錢了(寄宿制學校,平時不可以出校)。我跑到學校后面的蘑菇亭。過了一會就給她打電話說我借到錢了,她反復問我真借著了還是假借著了。我說真的。她便讓我趕快去吃飯。
天空突然間落雨了,砸在我的腳邊,粉身碎骨。
我把手伸進雨里,想著自己做人真的失敗,沒有一件事情可以做好。我把這話都說給電話那頭的媽媽,還補了句,我都考成這樣了你為什么不說我,不說我我會更難受。
她說,你都大了,不說了,我也跟你姐說了,無論你以后學習好壞,我們都一樣對你。
我說不出一句話,心好像被這冰涼的雨水注滿。霧氣懸浮在半空中任憑風怎么吹也不肯散去,一切都好像是一個寒冷的夢。
太陽
距離放假還有三天,人人都變得浮躁不安。我看了一本又一本雜志,讀了一個又一個故事,除了眼睛生疼,再無其他感覺。心累了,連觸碰仙人掌的刺都未必有太大的反應。
一些期末考得好的人不停地在我身邊晃悠。臉上露出得意的笑,不過他們還跟我說:“哎呀這次考得好差?!边@學期期中考試我就將班級前三的位置拱手相讓,本想這次來個強勢回歸,看來是我想多了。
晚上的時候總想和Z說句話,又怕影響到他休息就想著算了吧。可最后我還是沒忍住,八成是想他了。
他是美術生。會考之后就去長春集訓了。我在QQ上跟他說,你到了長春應該給我發(fā)短信,我一直擔心你。
他說當天他手機壞了,連他媽都沒告訴,我算個球啊。
我說你才算個球。
然后,他就把我罵了。
我承認我有些過分。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跟他開玩笑,但他也不至于罵我那三個字,那三個讓誰都不會舒服的字。
我知道對一個人好不要總想著他也對你好,我也知道友誼和愛情一樣需要經(jīng)營需要多擔待。不過這一次我無法再想開,怎么也想不通我的全心全意會換來這種結果。
我把稿費毫不猶豫地取出來請他吃燒烤,他感冒了咳嗽我拿自己的晚飯錢給他買山楂罐頭……連我媽都沒享受過這種待遇。
他不配和我做朋友,他一次次讓我難過,讓我懷疑自己的為人處世能力,并為此感到深深的自卑。
我說,我想你了,不過這也將是我最后一次想你,再見。
對,再見。真心對我們好的人我們要格外珍惜,屢次傷害我們的人我們要不假思索地離開。
我扔開手機。不一會兒就睡了。夢里我或許又夢見了那片蔚藍色的海洋,它或許遙遠,更或許觸手可及。
明天等待我的,將是那個永恒的太陽,它金黃色的陽光普照我的黃金時代。
海風
我在地理圖冊上用黑色的碳素筆圈出沈陽和大連這兩個城市。
在計劃里,放假第一站是沈陽,我先要參加一個很喜歡的作者的簽售會,然后將會找一個大廣場看球賽。我想我會穿著黑色的衛(wèi)衣,舉著涼爽的啤酒,哪怕是個偽球迷,也可能很有style。
第二站便是大連。去看向往已久的海洋。
夏天,太平洋之上會形成夏威夷高壓,源源不斷的海風由此而來,陸地上所有的浮躁和煩惱,都會被這柔和的風吹散。
而當我站在布滿細沙或是礁石的海岸,我會不會是最幸福的一個?
姐姐要給我打錢,她支持我去旅行,她說旅行可以讓人謙虛,我說少打點就行,她說窮家富路。
姐姐是北漂,生活過得緊張,不過在我需要錢的時候她會義不容辭地伸手。從前考試砸掉,姐姐會訓斥我,這一次,她叫我自己找原因。
媽是60后,姐姐是80后,過去我總覺得在家里我沒有可溝通的人。現(xiàn)在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自己的視線太過膚淺。
我十八歲了。但是從來都沒有見過海。我的夢境里總是會出現(xiàn)一片模糊的藍色,可無論它離我遠近,我就是觸碰不到它。
我坐在燥熱的教室,心里卻涌出一份清涼,我知道,我離夢境里的那藍色越來越近。
七月初,發(fā)生了一些事情,它們有的讓我難過,有的讓我特別難過。還好我都挺過來了,總結起來這或許也是我的收獲。
去看看海,吹吹海風,回來后正正經(jīng)經(jīng)做個高三生,為了將來當個幸福的人打下基礎。
明天不遠,我堅信。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