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為酒困

楊朝明

在《論語·子罕》中記載了孔子的一句話：“出則事公卿，入則事父兄；喪事不敢不勉；不為酒困。何有于我哉？”在朝廷上盡心服侍公卿，在家盡孝服侍父兄，喪事不敢不盡禮，不為酒所困，我還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呢？孔子常說做事勉力、做人盡心、喪事盡禮，而在這里，他竟然將“不為酒困”與之并提！

如今，酒駕入法，人們意識到酒醉駕車的嚴(yán)重危害，酒后、酒醉駕車釀成的悲劇越來越少了。強硬制止，雖然不失為一種手段，但酒駕、醉駕依然禁而不絕，而且悲劇時有發(fā)生。那么，到底還有多少人依然在為酒所困！

歷史上，商紂王因沉湎酒色亡國，歷朝歷代都以此為戒，從而限酒或禁酒。許多有識之士，更清醒認(rèn)識到沉湎于酒的危害。西周初，周公在分封衛(wèi)國時，反復(fù)告誡康叔，希望他不致因酒誤政。周公還專門作了《酒誥》，這可以說是最早的“戒酒令”。周公的思想也對魯國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魯國釀酒時，很可能注意使酒味道清淡，戰(zhàn)國時人們還說“魯酒薄”。

孔子激賞周公，他雖然不反對飲酒，但強調(diào)自覺限酒。《論語·鄉(xiāng)黨》記載了孔子的話：“惟酒無量，不及亂。”為人們津津樂道。作為殷商后裔，孔子清醒地認(rèn)識到了醉酒的危害性?？鬃訉Υ频膽B(tài)度，令人們深思。

周代是我國禮樂文明的成熟期，祭祀、宴飲等是重要的禮儀?？鬃訌娬{(diào)以禮樂治國，“百禮之會，非酒不成”，酒為禮設(shè)，舉行典禮往往有酒。酒與禮有密切的聯(lián)系，沒有酒，禮好像就失去了存在的形式。有樂而無酒，好像也不能形成歡樂的氣氛。

明朝人袁宏道《觴政·八之祭》中有一段話，強調(diào)或突出了孔子在酒文化史上的地位。他說：“凡飲必祭所始，禮也。今祀宣父曰酒圣，夫無量不及亂，觴之祖也，是為飲宗”。這里，袁宏道僅憑這一句話，便把孔子稱為“酒圣”“觴祖”“飲宗”，頗有一些所謂“見解獨到”“概括精緊”。

生活中離不開酒，但孔子強調(diào) “惟酒無量，不及亂”，酒可以不加限制，但要合乎禮制，并把握好度，根據(jù)自己的酒量適量飲用，不至于因醉而誤事，只有合禮中度，才符合中道。孔子主張人們要“不為酒困”，就像“出則事公卿，入則事父兄”以及勉力于應(yīng)當(dāng)敬重的事業(yè)一樣，認(rèn)為這樣才能無所畏懼，有所成就。

孔子倡導(dǎo)適量飲酒，倡導(dǎo)通過修身自律來禁止醉酒。因此，后人以“至圣先師”為榜樣。不少士人認(rèn)識到沉溺酒色的危害，他們嚴(yán)格自律，以飲而不醉作為修身的一項內(nèi)容。如蘇軾就說：“飲酒不醉最為高，見色不迷真英豪”。

《詩經(jīng)》經(jīng)過了孔子的整理，是作為教材的“詩歌集”，該書305篇，涉及酒的就占了30篇，瀏覽《詩經(jīng)》，會有濃烈的酒香溢出。例如《小雅》中的《賓之初筵》，通過描寫宴飲的場面，諷刺了酒后失儀、失言、失德的種種醉態(tài)，提出反對濫飲的主張。這里可以說是“酒香”，而非“酒臭”，因為它描述了合“禮”的飲酒場面，提倡和主張的是“飲酒孔嘉，維其令儀”，認(rèn)為飲酒是很美好的事，因為有好的禮節(jié)與之“相和合”。

在歷史的傳說中，竟有“堯舜千鐘，孔子百觚”的說法，好像包括孔子在內(nèi)，“古之圣賢無不能飲”，似乎孔子也是可以喝上一些酒的。當(dāng)然，好像孔子的孫子子思曾說“夫子一飲，不能一升”，也許在子思心目中，孔子的酒量并不大?？鬃雍笕丝状┱f：“賢圣以道德兼人，未聞以飲食也。”酒量大小因人而異，沒有什么大的關(guān)系。

特殊的時代環(huán)境，古人自然沒有今人這般酒后駕車危害極大的擔(dān)憂，他們尚且強調(diào)要修身自律，做到飲而不醉。在酒駕入法，各地紛紛禁酒的今天，難道就不能自覺掌控自己！孔子當(dāng)年告誡人們飲酒不要“及亂”，“不為酒困”，君子當(dāng)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