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菱歌
簡介:身為一只瘟神,我的任務是摸美男,傳瘟疫,所以這位活佛大人,你別動不動就想著消滅我好嗎?萬一我一個狼性大發(fā),毀去你的純潔那就不好了……
一、送你降男十八摸
挑了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我進了一座人類居住的城鎮(zhèn)。
柳絮紛飛,翠色掩映之間,可見城門上刻著三個遒勁有力的大字:月歸城。這是一座靠近西域的城池,邊境貿易繁榮,雖三十里地之外偶爾有大大小小的戰(zhàn)火,也絲毫不能影響月歸城的安定生息。
聽說,這是因為這里有一尊活佛。活佛所在,無人敢侵。
我覺得這是拿來哄騙無知人類的大話,瞧,我不就輕輕松松地侵入了?
進了城,不遠處就是集市。大街上人來人往,我樂呵呵地在街道上走著。迎面走來一個小哥,長得眉清目秀,恰好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嘿嘿”一笑,經過他身旁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一只手,在他的屁股上摸了一把。
緊接著我便看見,原本還生龍活虎的小哥,突然臉色慘白,猛地彎下腰,開始咳嗽。他咳得劇烈,慌忙間抽出一條汗巾捂住嘴巴,等他咳嗽稍歇,汗巾已然被一攤鮮血染紅。
小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我笑笑,繼續(xù)往前走。前方幾步開外,一名四十多歲的婦人站在一個賣首飾的攤位前,一邊舉著一面鏡子在照一邊和小販討價還價。婦人身材肥胖,長相丑陋,臉上卻還涂著一層厚厚的白粉,呃,是我討厭的類型。
我從她身后經過,金色的指甲在她臉上輕輕一刮,指甲觸及的地方白粉簌簌飄落,取而代之,婦人的臉頰逐漸露出一團青黑色。她透過鏡子看見這一切詭異地發(fā)生,“啊”地尖叫了一聲,也暈了過去。
我在大街上瀟灑地走著,如秋風過百草,凡是被我觸碰過的人,或輕或重都出現(xiàn)了癥狀。這事情來得怪異,集市上頓時就炸開了鍋。街邊剛好有一家醫(yī)館,一名老大夫跌跌撞撞地沖出來,隨意扣住一名正在嘔吐的男子的脈門,停頓了一會兒,老大夫臉色大變:“是瘟疫!”
“瘟疫?”
人群嘩然,紛紛往后退,聲音驚懼:“好端端的怎么會發(fā)瘟疫?莫不是軍營那邊傳過來的……”
眾人往城門望去,那里負責守門的兩個士兵疑惑地互相看了一眼,急忙解釋:“別胡說!咱們兩兄弟得了令,嚴守城門。自從軍營傳出鬧瘟疫的消息后,便一只蒼蠅都沒有放進來過,軍營的瘟疫怎么可能傳到這里?”
我順手從水果攤上拿起了一個青棗,輕飄飄地往旁邊的樹上一掠,再輕飄飄地坐在樹干上。守城的士兵當然看不見我,凡人都看不見我,因為我不是人,是瘟神。
大街上已經亂作一團。老大夫臉色鐵青道:“這疫情來勢兇猛,不知源頭,老夫也治不了!哪個腳步快的,趕緊去把活佛請來!”
我一口一口地啃著青棗,半瞇著眼睛,心道:活佛?
所謂活佛,瘟神姐姐我也見過不少,不就是倚著自己年紀大就在那里裝神弄鬼,欺瞞世人的老和尚嗎。嗯,所以問題來了,等一下那老禿驢出來,我是要在他那光禿禿的頭上摸一下,還是摸兩下?
和尚多少都是有些道行的,為了成功將疫病傳給他,還是摸兩下好了,這樣比較保險。
我啃著青棗,百無聊賴地想著。街道的盡頭忽然一陣人聲涌動,我坐在樹干上往遠處瞥了一眼,果然,是那啥活佛來了。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遠遠地,我仿佛看見了一抹白光,再定睛一看,哦,不是白光,那是一個人的袍角。他從人群中走過來,一身素白衣袍宛如高山上的薄雪,白得清澈,白得純粹,就連發(fā)色都是銀白色的,可他的面容卻年輕得很,深邃的眸子,薄薄的嘴唇,眉目如畫,人們向他投去尊敬神往且不敢褻瀆的目光。
這就是他們所說的活佛?哈,好一個清俊的冰雪美男!
瘟神姐姐我立刻就決定了,我要摸三下。
我“呵呵”壞笑,張嘴“咔嚓”一聲,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青棗。那人仿佛有所感應似的,抬頭朝我這邊看過來,一雙古泉似的眸子波瀾不驚,淡淡一掃,就又移開目光,只讓我看見他的發(fā)尾在風中飄揚。我心中不禁感慨:這位仁兄也忒不敬業(yè)了,要裝活佛也不裝得徹底一些,先不說他不穿僧袍袈裟,竟連頭發(fā)都沒剃呢。
他在我最先放倒的那名小哥身旁蹲下,查看了一下小哥的癥狀,道:“的確是瘟疫?!鄙ひ舻统粒寐牭米屛辽窠憬阄耶斚戮透淖冎饕?,要使出我獨門秘制的降男十八摸,摸他個四五六七八下。
接下來他說了一連串草藥名,我一向是個管摸不管治,管殺不管埋的,只大抵猜出這是一味抑制疫情的藥方。老大夫仔細地把藥方記下了,還是一臉憂愁:“有這張藥方,這些患者是有救了??山袢者@里這么多人,疫病萬一傳播開來……”
美男沉默了一會兒,道:“瘟疫會傳開,是因為瘟神作祟,只要壓制住瘟神,疫病便如無源之水,自可消除?!?/p>
我一聽,嘆氣,表示對他很失望啊很失望,他果然是個招搖撞騙的人。凡人如他,根本就看不見我,談何壓制我?接下來他是不是就要說自己將開壇布法,需要鄉(xiāng)親父老貢獻多少多少銀兩了?
大家果然上勾,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那就請晏越大師趕緊做法,佑我等平安……”
他頷了頷首,站起身。我以為他首先要命人開壇,再插上三炷香,來一個“天靈靈、地靈靈”什么的。誰知他一站直就對著我的方向,下一瞬,他抬起手,一道金光從他的指尖射出,似鞭似線,直直地朝我射來!
金光瞬間就到了我鼻尖,我心下一驚,急忙一歪身子閃過,還沒來得及拍拍胸口,安撫我的小心臟,那金光就一繞,宛如有意識般從我身后繞回來,像繩索一樣捆住了我。
我再也坐不穩(wěn),“咚”的一聲,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灰塵滾滾,我啃了一半的青棗滾遠了。
四周頓時一片死寂。
凡人準是想不到,那晏越大師的繩子射出去在虛空處一繞,居然活生生地將一個人捆了出來,哦,不是人。我這個長相,說我是人也不會有人信:我黑發(fā)黑衣,白肌紅唇,指甲天生是耀眼的金色,我心知我這造型,又媚又妖且美艷,狐貍精算什么,狐貍精和我比起來,簡直可以說是三從四德的良家婦女。
正所謂頭可斷,血可流,美男可不摸,美貌不能丟。我從地上爬起來,甩甩頭發(fā),昂首挺胸,嫣然一笑:“各位鄉(xiāng)親父老,大家好啊,瘟神姐姐我來了,你們開不開心???”
二、老夫幫你疼愛她
從鄉(xiāng)親父老驟然變白的臉色來看,唉,他們該是不開心的。
我有些憂傷,咱們瘟神的人生咋就這么寂寞如雪呢?別人當神我也當神,瞧瞧人家財神,走到哪兒,哪兒都有歡呼聲,活像皇帝進了后宮似的,多有面子,我也想要那種人氣啊。
我顧影自憐,唏噓不已。老大夫看了我一眼,走到那活佛神棍面前,詢問道:“晏越大師,此妖孽不可不除。你看是放火燒了她,還是……”
“哎喲,別講得這么血腥暴力?!蔽壹奔贝驍嗬洗蠓虻脑?,醞釀了一會兒,在眼眶里蓄滿了淚,含情脈脈地望著他,“是我不對,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們放了我。大恩大德,瘟神姐姐我……呃,小女子做牛做馬,定當報答?!?/p>
我調整了一下角度,務必讓自己呈現(xiàn)出最美麗、最可憐的姿態(tài),這一招百試不爽,從來沒有哪個審美正常的男人能抵擋得住我的美色。
這不,老大夫的一張臉立刻就浮上兩朵可疑的紅暈,話鋒一轉,道:“方才是老夫莽撞了。晏越大師,依老夫看,這妖女說不定有什么苦衷……哦,不,陰謀,請將她交給老夫,老夫一定好好疼愛……哦,不,審問她?!?/p>
姐的風情真是棒棒的,這么快就奏效。我趕緊再拋了一個媚眼過去,嬌羞道:“你要怎么審問人家,人家害怕……”
老大夫兩眼發(fā)直,眼見就要游魂似的朝我走來,他走到半途,那道白色背影卻驀地擋在他面前,隔在他與我之間。
“程老,你中了她的迷魂術。”美男對老大夫說道,同時在老大夫面前一揮衣袖。
我功虧一簣,痛心疾首地大罵:“臭神棍!”
老大夫的眼神逐漸恢復清明,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晏越,大抵是對片刻之前的事情仍有印象,立刻羞恥地漲紅了臉,義正詞嚴道:“此妖女詭計多端,不可不除!請晏越大師點燃天火,將她燒成灰,看她還怎么害人!”
我大聲道:“別這樣嘛,你剛剛還說要疼愛我的啊?!?/p>
“你……你……”老大夫臉色漲紅,手指顫抖地指著我,半晌,罵不出一句話。
晏越夾在我和老大夫之間,居然還能保持一副清淡平靜的神態(tài),他對老大夫道:“此女成形不久,法術有限,還沒到非除不可的地步。上天有好生之德,請程老允許我將她帶回梵音殿,誦以《佛經》,將她渡回正途?!?/p>
晏越在這里該是十分德高望重,他一開口,老大夫雖然不情愿,也只得恭恭敬敬地應一聲:“一切聽憑大師指示?!?/p>
晏越轉身看著我,目光淡淡:“你可愿意?”
“不愿意!”我抻著脖子,“姐一向放蕩不羈,熱愛自由,什么狗屁《佛經》,姐不認識!”
“很好。”晏越轉身對著老大夫說,“程老,我突然覺得還是你的建議好,我今晚就點燃天火……”
我一個激靈,急忙改口道:“《佛經》是這個世上最偉大的智慧,而大師你是這個世界上最高尚的人。能聽如此高尚的你闡述如此偉大的智慧,小女子覺得很是光榮,我現(xiàn)在鄭重表示,我愿意!”
“哦?不是放蕩不羈,熱愛自由?”他眼里似乎閃過一絲笑意。
“小傻瓜。”我笑得有些抽搐,“那是因為姐從沒見過你這樣的美男,一時激動,欲迎還拒呢?!?/p>
三、我要和你談人生
梵音殿。
我看著面前的一大盆臟衣服,愣了半晌終于緩過神來。我目瞪口呆地去問身旁的晏越:“大、大師啊,說好的要給我誦以《佛經》,感化我,超度我,讓我學好學乖、學正派的呢?”
恕瘟神姐姐我修為不夠,參不透他將我捆回梵音殿,又讓我對著這一大盆臟衣服是幾個意思?
他“嗯”了一聲,若無其事地回答:“我們梵音殿,剛好缺一個洗衣、掃地、做飯的小丫鬟?!?/p>
“所以你是騙我嗎?你在山下說得那般正義凜然,又不讓村民殺我,原來是為了將我?guī)Щ貋恚媒o你洗衣、掃地、做飯嗎?”我哭喪著臉,輕聲問,“大師,你普度眾生的方式如此別致,佛祖大人他知道嗎?”
他又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指了指不遠處的一間清雅小舍,道:“那間房原本是供進寺清修的香客住的,以后你就住那里?!?/p>
以后?
姐姐我是逍遙自在,四海為家,以傳播疫病為人生追求、以消滅人類為終極理想的瘟神大人!最好我在你這和尚廟里會有以后!
我穩(wěn)住自己的情緒,示意地扭動了一下身子,深情款款地望著他,道:“大師,麻煩你先幫我把這見鬼的金剛索松了,咱們再來談談人生,談談理想好嗎?”
我決定了,等金剛索一松,姐立刻揍他一頓狠的,然后走人!
他倒也好說話,指尖隔空一彈,我身上的金剛索便松了,金剛索化成一圈一圈的金光繞在我周身。我心中大喜,想著等一下要用什么樣的姿勢去揍他,沒有留意到他食指一點,幾圈金光便移動到了我的手腕處,再次逐漸收緊,化成實物。
“叮!”
金屬碰撞的聲音將我驚醒,我低頭看向自己手腕上赫然多出來的金剛鐲,左邊兩個,右邊兩個,我愣住了。
“瘟神,暗息、污穢、陰邪、戾氣等匯聚而成的妖魅,被你觸碰的人,會身染疫病而死?!彼频L輕地說道,“這四個鐲子,由金剛索所化,能清除一切污穢之氣,壓制你的法術。”他微微一笑,看起來很溫和,“所以,你以后別亂摸別人,摸了也沒用的。”
他的嗓音低緩,傳進我的耳里卻仿佛響起了一道驚雷,我愣住了。
他是指我的法力已經被這四個鐲子封住了,以后我愛摸誰就摸誰,反正也不會生病,我摸了也是白摸嗎?
我咬牙切齒地吼道:“你當你的活佛,我當我的瘟神,我們河水不犯井水。我既不會拆穿你裝神弄鬼、招搖撞騙,你又何苦干涉我傳播疫病、征服世界!”
“今日眾人都見著是我保下了你,今后月歸城若是再鬧出瘟疫,我難免落人口實?!彼α诵Γ欣碛袚?,“為了我這個活佛的威名,只好委屈你了?!?
“什么狗屁威名!你大概沒聽說過,我寧木蘇號稱江湖第一打假小能手,姐這就去拆穿你這個假冒的活佛!”他不仁,我不義,我作勢轉身就走,臨走前鄙視地瞟了他一眼,“嘁,以為自己是小言男主啊,把毛染白了就學人當活佛,不過是個二十幾歲的毛頭小子……”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彼还创?,“小生不才,今年剛好一百歲。”
我跨出去的腳一頓,轉身,脫口而出:“你逗我?”
他這副尊容……一百歲的人能長這個臉?不可能!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我還懂得保養(yǎng)!
他溫柔地看著我:“所以,雖然我自己也不太清楚這是怎么回事,但說不定我真的是活佛?!彼噶酥肝沂滞笊系乃闹唤饎傝C,“最起碼,我要收拾你還是很輕松的?!?/p>
我訝然地瞪大眼睛,居然讓我一出師就碰到一個道行比我高的人……
我神色呆滯,朝他撲過去,抱住他的大腿:“大師,大師,我知錯了!我不該懷疑你的人品,你原諒我吧……”我撕心裂肺地干號,“睿智如你,一定能看出我是剛成形的瘟神,我的江湖地位還沒鞏固……大師,你這么善良,你忍心這樣對我嗎?”我眨巴眨巴眼睛,淚花閃閃,“所以,你幫我把金剛鐲解開可好?”
“不好?!彼麛蒯斀罔F地回答。
我擠出來的眼淚險些就要掉下來,我咬牙道:“大師,你怎么這么任性!我一天不摸美男就胸悶,一天不將人弄暈就腿軟……大師,你這樣對我,我表示我的手很癢,非常癢,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很有可能就會半夜三更爬上你的床,對你使出毀天滅地亡節(jié)操之太極十八摸,你這么純潔,何苦讓自己處于這種困境之中……”
我真誠地望著他,為了證明我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我立刻雙手做出爪形,朝他胸前招呼。
我的手伸到一半,驀地被一件臟衣裳蓋住。
他俯視著我,笑意從容:“以后你手癢的時候,就幫忙洗衣服。如果還不能控制自己,沒關系,我再給你一桶?!?/p>
我:“……”
“記得洗干凈些,我很愛干凈的。”
我手腕上有他的金剛鐲,可謂是他為刀俎,我為魚肉。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我擦了擦眼淚,怒極反笑:“好,我一定會幫你洗得很干凈。”
他微微一笑:“很好。”
我補充道:“真的,保證讓你穿起來像一朵白蓮花一樣,圣潔又芬芳?!?/p>
他:“……”
四、他有幾個老婆?
我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出晏越的死穴,然后虐他,喪心病狂地虐他,方能消瘟神姐姐我的心頭之恨。
我在梵音殿攔住一個小和尚,笑瞇瞇地向他打探晏越的底細。小和尚原本還抵死不從,在我威脅一句“如果你不告訴姐,姐就在你面前跳火辣辣的脫衣舞”后,他就驚恐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我撥了撥劉海,心道:姐的美色,簡直是刺探軍情、嚴刑逼供的必備良藥。
小和尚說他也不是很清楚晏越的過往,只聽說晏越原本是月歸城的一個富商之子,自小聰慧過人,備受鄰里喜愛。然而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怪事來了,人們驚奇地發(fā)現(xiàn),晏越的容貌自二十歲那年起就沒有變過!
他的小伙伴彎腰駝背了,他依舊英俊挺拔;他的小伙伴風燭殘年了,他依舊玉樹臨風;他的小伙伴入土為安了,他依舊神采奕奕……除了發(fā)絲盡數(shù)成霜之外,他一丁點兒都沒有老去。用追隨他的那些少女的話來說,就是:帥得和當年一模一樣!
于是,眾人瘋狂了,紛紛以為他是天神降臨,不老活佛,特地為他建了一座梵音殿,以祈求他的庇佑……
聽小和尚講到這里,我打斷:“慢著,也就是說他今年真的一百歲了?”我頓了一下,賊兮兮地靠近小和尚,“他活了這么久,娶了多少個老婆?”
小和尚敢怒不敢言地看著我:“女施主,你的思想太齷齪!大師高潔如蓮花,怎能被凡塵沾染!”
我驚訝道:“天啦,也就是說他還沒娶過老婆?”回想一下那張俊美的臉,我捂住胸口,痛心疾首道,“簡直是暴殄天物,你們月歸城的萬千少女是不是眼瞎了?那么一大塊肥豬肉成天在面前晃來晃去,她們竟然不吃!”
她們不吃,我吃!
姐的人生座右銘是:遇到美男,寧可殺錯不可放過。我現(xiàn)在法術被封,人生已經沒有別的樂趣了,幸好還有晏越這么一個美男在,不調戲白不調戲,調戲的人生才美麗。
我熱血沸騰地搓著手,“嘿嘿”一笑,立刻就想去找晏越。不料我一轉身,卻“咚”地撞上了一堵肉墻。
一道冰冷的嗓音在我耳畔響起:“你說誰是肥豬肉?”
我一邊揉著撞疼的額頭一邊抬起頭,正對上晏越一雙深幽的眼睛。我立刻笑瞇瞇地揚起嘴角:“肥豬肉,你好。”
我的視線從他臉上移開,這才發(fā)現(xiàn)他身旁還站著一個人,呃,一個女人。那個女子身著一襲淺灰色的道袍,卻不寬松,柳條一樣的腰身上束著一條白色束帶,她容貌清秀,乍看之下很有端莊的仙氣,然而仔細一瞧,便可發(fā)現(xiàn)她臉上涂著一層淡淡的脂粉。
竟是一個風情萬種的道姑。
晏越吩咐小和尚道:“今日子辛師太來借《大般涅槃經》,你去藏經閣里取來?!?/p>
小和尚應了一聲“是”,迅速跑遠了。
晏越轉而對著那個女子道:“子辛師太,這邊請?!彼I著子辛到大廳坐下,笑談了幾句,看我還在一旁杵著,便道,“木蘇,你去沏一壺茶來。”
我動也不動,只冷眼盯著子辛,看她和晏越說話時的一臉春風蕩漾,我身為瘟神的智慧以及我身為女人的直覺告訴我,這是一個想吃肥豬肉的。
這不成。
我三兩步沖過去,一把將晏越從座位上拉起。晏越不解地看著我,我卻看也不看他,直直地對子辛燦爛一笑:“師太,別和本神搶大師?!蔽抑噶酥戈淘?,“我要讓全世界知道,這塊肥豬肉被我承包了?!?/p>
晏越一怔,隨即無奈地笑了笑:“木蘇你在胡說什么?”
我瞪著他:“活佛大人,你還真是大愛無疆啊,什么女人都敢往家里帶,你沒看到這位師太……”我食指朝子辛的方向一戳,“一臉想對你使出毀天滅地亡節(jié)操之太極十八摸的表情?”
“那難道不是你發(fā)明的招式?”晏越扶額。
我搖了搖手食指,嘆息道:“大師,你還是太年輕,殊不知,這是全天下女色狼都共用的狠招,尤其是那些對師太饑渴已久的女人使出來的,那威力更是排山倒海,我怕你這副小身板招架不住啊……”
我旁若無人地解說,子辛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起初她還能勉力維持端莊,聽到最后終于忍不住奓毛,手掌重重地一拍茶幾:“夠了!”她霍然起身,眼神帶著殺氣,“晏越大師,這就是你打算度回正途的妖女?貧尼看此女生性頑劣,倒也不必度了,還不如滅了干凈!”
語畢,她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柄劍,殺氣騰騰地朝我刺來。
區(qū)區(qū)花拳繡腿,能傷及我瘟神大人?我只需伸手一拂,就能免費送她咳嗽、風寒外加吐血——當然,這是在我的法術沒有被封住的情況下。如今我兩只手腕上戴著四只亮晃晃的金剛鐲……唉!
劍尖就要觸及我的眉心,電光石火間,晏越將我往他身后一拉,同時指尖在劍身上面輕輕一點,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子辛的劍便如同被萬鈞之力擊中,斷成兩截,“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我暗暗一驚,凡人能有這樣的功夫?
我抬起頭,失神地看著晏越的側臉,腦海里忽然有一幕景象閃過,越看他越覺得眼熟……啊,原來是他!我臉色一白,猛地打了一個寒戰(zhàn)。
晏越沒有察覺我的異樣,對子辛道:“師太,佛門乃清靜之地,又何須動刀槍?!?/p>
我趕緊收斂神色,贊同道:“就是,大家都是斯文人,就算被我說中了,令你惱羞成怒,你也不用馬上就用劍的。世界上那么多種武功,真不明白為什么你偏偏耍劍,還人劍合一。幸好姐姐我修養(yǎng)好,定力夠,不然送你一場疫病,讓你七孔流血而死,那你說多殘忍……唔!”
晏越回身,指尖按在我的唇上。
他無奈地掃了我一眼:“你少說兩句。”
他的指間縈繞著一絲淡淡的香氣,幾分像檀香幾分像書卷香,我有一瞬間的走神。等我回過神來,瞇了瞇眼,嘿,好啊,是你自己送到我嘴邊的,不吃白不吃。
我張嘴,在他的手指上咬了一下,瞇著眼睛笑。
他一怔,有些僵硬地拿開手。
子辛看到這一幕,不知是憤怒還是嫉妒,眼睛紅得可怕:“晏越大師,既然你有心包庇妖女,貧尼也不多言,但你毀壞我門派的寶劍,我影月閣絕不會就此罷休。將來影月閣的徒眾上來討說法,還望你能給出一個交代,告辭!”
我挑眉:“喲,這是回去搬救兵了,人家害怕……才怪呢!”我一挺腰桿,“瘟神姐姐我告訴你,你來一個,我揍一個,來一雙,我踹一雙,哼!”
“木蘇?!标淘胶鋈婚_口喚我。
“嗯?”
“她走了?!?/p>
“嗯?!?/p>
“所以,你可以不用躲在我背后了?!?/p>
我:“……”
五、誰惹我,我揍誰
法術被封住的我,真是柔弱得可怕。
于是,我每天都跟在晏越身后晃悠,循環(huán)給他洗腦:“大師,我保證從今往后棄暗投明,改頭換面,重新做人,再也不亂傳播疫病。真的,你看我真誠的眼睛,所以你幫我把這金剛鐲解開好不好?不然萬一有人來揍我,我豈不是要被活活揍哭,你看我這么美,這么萌,這么迷人,你忍心嗎?”
在我的軟磨硬泡外加發(fā)了三遍毒誓之后,晏越終于替我將禁制解除。
我十分高興,自由的空氣是如此清新,雄起的滋味是如此甜美,我立刻像匹野馬似的到城鎮(zhèn)晃了一圈。
然后,第二天,子辛死了。
我急忙擺手,大呼冤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殺的!”
此時,影月閣的大小師太們齊齊逼上梵音殿,將我和晏越堵在禮佛大殿里。這一個悲憤地罵我“歹毒的妖女”,那一個哭哭啼啼地指責道:“你將我門派的圣劍毀了還不夠,還要把子辛師姐殺了才泄恨嗎?”
大殿內的討伐聲此起彼落,幾乎要將我淹沒,我百口莫辯。一片亂哄哄的嘈雜聲里,晏越忽然開口:“敢問子辛師太逝世時的狀況?”他的聲音不大,鬧騰的眾人卻頓時全都安靜下來。
那名哭哭啼啼的小道姑抹干凈眼淚,咬唇恨恨地吐出八個字:“身染疫病,七孔流血?!?/p>
我一顫,這下真是跳入黃河也洗不清了。
晏越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頗有些意味。我抿了抿嘴,只覺得好笑:“看你的小眼神,你不信我是不是?”
他緩慢地陳述道:“我將你的禁制解了,你便出門,第二天子辛師太就暴斃,并且死狀是你慣用的手法?!彼麤]有直接說信不信我,只是將事情的經過串連了一遍,停頓片刻,轉頭去對道姑們道,“請給晏越一點時間,晏越定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還影月閣一個公道。”
“倒也不是我們不信大師,只不過……”一名道姑憤憤不平地盯著我,“只怕這妖女頑性難馴,詭計多端,連大師你都著了她的道?!?/p>
另一名道姑冷笑著接話:“這不是?聽說大師曾用兩對金剛鐲壓制了她,可如今那鐲子呢?怕是大師一時動了惻隱之心,著了她的道吧?若非這樣,子辛也不至于慘死!”這名道姑咄咄逼人道,“事到如今,也別說我們影月閣不饒人,只要大師你能令這妖女重新戴上金剛鐲,證明她并無害人之心,影月閣愿意看在大師的分上,對這妖女從輕發(fā)落!”
我輕蔑地冷哼一聲:“從輕發(fā)落?你以為你是哪根蔥、哪根蒜,能對瘟神姐姐我從輕發(fā)落?”我掏出一個修甲鉗,百無聊賴地開始剪指甲,冷笑道,“暫且不說子辛不是我所殺,就算是我所殺,那也只能說是她的命數(shù)。姐姐許久不為非作歹,你們就忘了姐的身份是吧?”我將修甲鉗揣回兜里,抬起手,讓金色的指甲對著陽光照了照,多日不摸人,我的指甲還是這么光澤閃耀,我對她們招了招手,紅唇微勾,“來啊,既然你們這么想除掉我,別說姐不給你們機會……唔,誰先上,你?還是你?”
我食指隔空從她們身上一個接一個地點過去,每個被我點中的人都臉色一白。我有些感慨,啊,厲害啊,威風啊,自從姐的法術被封住后,已經很久沒試過這么隨心所欲了。這些道姑不就是仗著自己人多力量大,可在我瘟神壓倒性的優(yōu)勢面前,她們壓根兒就不夠看!
她們噤若寒蟬。晏越皺眉看著我:“木蘇,別胡鬧?!?/p>
“胡鬧?”見他剛才沒有直接說相信我,我本就已經有些不暢快,此時他加上這么一句,我心中的小火苗更是嗖嗖嗖地往上躥,我直勾勾地盯著他,“讓我別胡鬧是吧?對不住,我可沒有你活佛大人的高尚情懷,我現(xiàn)在就胡鬧給你看!”
我一抹流云似的沖道姑們飄過去,伸手在這個的腦袋上一拍:“給你三十天風寒!”在那個的臉頰上一掐,“送你半個月的腹瀉!”順便抬起腳,踹了好幾個的胸脯,“哎呀,原來墊了東西,難怪這么鼓……那就賞你一身水腫,要多鼓,有多鼓!”
我化身風一樣的女子,圍著道姑們繞了一圈,等我身形稍定,大部分人都中了我的招。我是瘟神,彈指間,人類灰飛煙滅的瘟神,我沒給她們一些致命的疫病,只這樣小小地懲罰一下她們,不知她們會不會覺得我很善良?
看來是不會的,她們看我的眼神,兇狠發(fā)紅,幾欲要滴出血來。
我正想著要給剩下的那幾個什么疾病,晏越適時跟上來,扣住我的手腕:“木蘇,別胡鬧!”和方才一模一樣的話,這次卻添上了幾分力度。
眼角忽然有金光一閃,我猛地用力掙開他的束縛,迅速往后掠開幾步。我站定,目光幽幽地看著他手中握著的那四只金剛鐲,嗤笑道:“你又想用金剛鐲來壓制我?”
按理來說,每個人都想除掉我,他身為備受尊崇的活佛,想收服我也是情理之中。然而不知為何,一想到對象是他,我的心就堵得厲害。
我抿緊嘴唇,垂下頭:“你終究是不信我?!?/p>
他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太沖動,不管你不行?!彼湃嵴Z氣,像哄小孩子一樣,“聽話,將金剛鐲戴上。只要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他目光冷冷地從道姑身上掃過,帶了警告。
“不必了?!蔽依浜咭宦?,“姐一向信奉自力更生,艱苦創(chuàng)業(yè),誰惹我,我揍誰。既然你不信我,我也沒有必要留在這里。今天我揍得很過癮,謝謝你們來招惹我,我走了,再見!”
六、哥帶你去找男人
我是要干大事的人,怎么會因為晏越幾句話,就乖乖地把金剛鐲戴上,繼續(xù)做他梵音殿掃地洗衣的小丫鬟?
他做夢。
我風風火火地從梵音殿出來,準備換一座城,摸摸美男的小臉蛋,捏捏美男的小屁股,來完成我身為瘟神的職責。然而,每當我發(fā)現(xiàn)一個美男,正準備上下手時,晏越的臉總是莫名其妙地從我眼前蹦出來,竟是朝我伸出手同時大喊一聲“木蘇,不要”,我嚇得打了一個哆嗦,到手的美男便也飛了。
一次這樣,兩次這樣,循環(huán)了好幾次之后,我終于崩潰了。在一個晴天的早晨,我抱著一棵樹,拼命地、悶不作聲地將腦袋往樹上“咚咚咚”地磕,看能不能將晏越的臉從我的腦中磕出去。
我磕得投入,樹上突然傳來一道驚異的嗓音:“哎,我說,你發(fā)生了什么事,要這樣想不開?”我抬頭,目光渙散地朝樹上望去,那人看見我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明顯嚇了一大跳,撫著胸口道,“你別死啊,你要是死了,哥豈不是少了一個競爭對手,那哥得多寂寞?”
我緩慢地瞇起眼睛,我認出來了,樹上的是尚剪,江湖上的另一只瘟神。
同行如敵國,尚剪和我誰也不服誰。他一看見我,立刻就嘰里呱啦地開始曬自己的戰(zhàn)績:“別說哥羞辱你,哥這趟出來,憑著自己的一招分花拂柳手,成功搞垮了一個軍營、一條貧民街,還有一個道姑……你呢?哥聽說你遇到了一位高人,被收服啦?哈哈,真是丟了咱們瘟神的臉……”
我隱約捕捉到了一個關鍵字眼,不管尚剪的自我吹噓,我問:“道姑?”
“是啊,道姑。”尚剪點點頭,“本來哥也不想摸她那種庸脂俗粉的,但是她竟然仗著自己有幾分道行,想來偷襲哥。哥看她那么熱情,便勉為其難地摸上一摸……呃,我突然感覺到了殺氣,這是怎么回事?”尚剪盤腿坐在樹上,低頭俯視我,“咦,小木蘇,你的眼神怎么這么可怕?”
我吸了一口氣,道:“你殺的那個道姑,別人以為是我殺的。我背了你的黑鍋!”
“這樣嗎,那你現(xiàn)在是不是很想罵我?”他笑得吊兒郎當。
“不。”我搖頭,“你也不是故意要嫁禍給我的,我為什么要罵你?所以我覺得,我應該打你?!?/p>
我的話音一落,便嗖地躥上樹,腳丫一抬一伸,將尚剪從樹上狠狠地踹下去。他猝不及防,在地上摔出一個婀娜的“大”字。
我一只手叉腰站在樹干上,指著他大罵:“你這個坑爹的!姐因為這件事受了多少委屈你知不知道?姐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看對眼的男人,可是姐現(xiàn)在失戀了你知不知道?姐不止失戀,姐現(xiàn)在看到別的男人還摸不下手了你知不知道……”
“聽起來真是催人淚下?!鄙屑粢粋€鯉魚打挺,從地上翻起來就要開溜,“哥不打擾你淚流滿面了,咱們江湖再見!”
他身形瞬移,往城中人多的地方跑去。我怎么可能輕易放過他,急忙狂奔去追。
他左閃右閃,我窮追不舍。前方一個拐角,他一拐進去就不見了身影。我正急著找他,身后驀地傳來一道熟悉的沉重嗓聲:“你倒好,我特地出門來尋你,你卻在滿大街地追男人?!蔽业氖直弁瑫r被來人握住,往后一拉。
我踉蹌了兩步,站定身子,回頭一望。背后站著一個人,雪衣銀發(fā),面容清俊,目光帶著淡淡的惱怒、淡淡的笑意,不是晏越又是誰?
我微微有些怔住。尚剪的身影突然又出現(xiàn)了,他在小巷深處對我微笑:“哥是一個有擔待的男人,你說哥害得你失戀了,那哥現(xiàn)在引你來找你的男人,扯平了吧?不要迷戀哥,因為哥已經有太多人迷戀了……”他抬起腳步,在空氣里一邁,這下徹頭徹尾消失了。
我趕緊反握住晏越的手,將他拖進小巷:“你看到剛才那個黑衣服的變態(tài)了沒?子辛是他殺的,不是我,你要信我?!?/p>
“嗯,看到了?!标淘筋h首,“我知道子辛不是你殺的,我也沒有不信你?!?/p>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連日來壓在心頭的委屈終于一掃而空,現(xiàn)在我看什么都覺得順眼,看什么美男都覺得好摸,尤其是眼前這個,簡直不能更好摸。
我“嘿嘿”壞笑,手指游啊游地就要往他的臉上摸去……
我的手伸到一半,晏越垂眸看著我,眼里含了一絲清晰的笑意:“我還聽見他說,你失戀了?!?/p>
我的手頓住了。
晏越追問:“失什么戀?失誰的戀?嗯?”
“你明知故問!”不像我,聽見他方才那句“我特地出門來尋你”就已經明白一切。我笑瞇瞇的,手指終于如愿以償?shù)孛搅怂男∧樀?,拍了拍,“你動了凡心,佛祖他知道嗎??/p>
“活佛這個位置,是別人將我推上去的?!标淘降?,“影月閣的圣劍斷了,責任在我。為了給她們一個交代,我不再當梵音殿的主人,現(xiàn)在樂得輕松?!?/p>
晏越望著我,緩慢道:“我并不信自己真是活佛,如今只想到處走走,去找出自己容顏不老的答案。木蘇,你可愿意陪我一起?”
聽見他提起自己的身世,我笑容僵住了。
半晌,我干巴巴地道:“看在你這么帥的分上,愿意是愿意的,可是……”
“嗯?”
“哈哈,沒什么,沒什么……”
一百年前,我曾經跑到地府找閻羅王喝酒。我和閻羅王喝得醉醺醺之際,有一只小鬼跑進來報,稱外頭來了一位天上的神君,要找閻羅王議事。我當時醉得迷迷糊糊,只隱約看見那位神君白發(fā)白衣,長相俊美,是我喜歡的類型,便“嗷嗚”狼嚎一聲朝他撲過去……然后,那位神君被我一個不小心撞下了六道輪回,轉世為人……
此時我一抬頭,恰好對上晏越探究的目光。
嘿,這些我曾經對他做過的好事,難道我會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