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散文四章

盧偉光

好吃不如餃子

到家時已近年關(guān)。全球氣候轉(zhuǎn)

暖，那地方一如既往冷得出奇。街

上鞭炮攤稀稀拉拉幾聲炸響，并沒

有驅(qū)走冷的意思，大紅的春聯(lián)、福字

在冰雪中透不出丁點火熱勁兒。無

心觀望，趕到家中，微微熱氣讓—進(jìn)

門的我覺出那久違的溫暖。

一切并不因為我離家多年而

有任何改變。惟一的變化應(yīng)該是

家具更舊了些，墻皮又掉了些。

放下包走進(jìn)里屋那一瞬間，我決

定，明年寧愿在外過年。

家里的空氣較室外暖不了許

多，爸媽卻是異樣的熱情。尤其

是老媽，像打聽未過門的兒媳一

樣，把我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最

后強調(diào)指出：“瘦了，瘦多了！”聽

到老媽簡單幾個字的嘆息，竟覺

得委屈極了，心里一熱，眼圈兒紅

了。老媽沒再說什么，只是背過

身抹了一把臉，做飯去了。

從小到大，過年所有的主食

都是餃子。大年三十到正月初

五，每天都吃餃子。因為那年月

在貧窮人眼里，餃子不失為最好

吃的東西?；丶业牡谝活D飯，老

媽仍是拿餃子來款待遠(yuǎn)道歸來的

兒子。而我對老媽包的餃子一向

是敬而遠(yuǎn)之的。老媽包的餃子，

總是多多的菜，少少的肉，厚厚的

皮兒，寥寥的餡兒。面對張羅半

天端上來一大盤熱氣騰騰的餃

子，我覺不出丁點熱意。

“吃一個嘗嘗，今年的餃子全

是肉餡，只放了點兒蔥姜?！崩蠇?/p>

熱情地“慫恿”我動筷子。

“吃吧，孩子。”一直沉默的老

爸發(fā)話了。“去年你跟姑姑說，你媽

從來沒包過好吃的餃子，你媽念叨

了一年，說今年你回來一定要包一

頓好吃的餃子給你吃……”

從記憶中搜尋，確有這話。沒

想到一句話竟讓老媽記了一整年。

用筷子夾起—個餃子一口咬下去，

滿嘴的香氣，滿身的熱流……

餃子下肚的一剎那，我重又決

定，明年一定回家吃老媽包的餃子！

我信守了承諾。年復(fù)一年，

家境變了，餃子花樣也多了起來，

香氣也愈發(fā)濃了起來。

又一年，攜妻帶子進(jìn)了家

門。老媽不再有往年的熱情，只

是用手費力地作出包餃子的姿

勢。我被突現(xiàn)的一幕驚呆了。為

了我的一句話，老媽念叨了一年；

老媽病成這樣，我卻全然不知。

即便是菜餡兒不好吃的餃

子，老媽也不會再給我包了。于

是，我做出一個至今仍覺得是最

偉大的決定：給老媽包一回餃子。

父愛如煙

學(xué)語時，父親好像老屋背后

那巍峨的山；坐在他的肩頭，總能

看得視野很遠(yuǎn)、很遠(yuǎn)……

懂事起，父親恰似大山腳下

那古老的松；藏在他的臂彎，總能

覺得周身很暖、很暖……

現(xiàn)如今，父親宛如天空遠(yuǎn)去

那繚繞的煙；吹在兒的心底，總能

聞得淚液很酸、很酸……

——題記

父親沒有留下半句遺言就哨無

聲息地走了，一種蓄積已久的深深

至愛掠過腦海，高度集中地回放：如

煙的往事雖己過去了好多年，卻始

終給我鞭策和警醒，它一直忠告我

要學(xué)會生活、善待生活，善待生活中

的每—個人、每—件事。

父親不飲酒，卻嗜煙如命，他

總是把生活的艱辛與幸福放在了

那充滿了痛苦艱辛與生活情理的

煙嘴里面。那清幽飄香的絲絲

“迎春”煙霧至今還在我的靈魂里

飄著。痛苦時分用它來思考，那

縷縷的煙味飄飄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飄

出了全家人生活的希望，飄出了

我們兄弟姐妹學(xué)習(xí)的夢想；快樂

時候用它來抒發(fā)感情，那悠揚的

香煙氣味靜靜地流淌在家的故事

里。濃縮著家的真情。

如今，曾經(jīng)對父親的嚴(yán)厲目

光和嚴(yán)酷教訓(xùn)不很理解的我也做

了父親，有了自己的兒子，兒子的

不好管理，加之生活的重壓讓我

悟出了為人父的不容易，也終于

懂得了“父親”這兩個字的重量，

“父愛”這兩個字的分量。如果說

母愛是偉大的，是無私的，而父愛

呢，有人說如山般沉重，有人說如

海般深沉……可我說如煙般縈

繞，而且是沒有任何條件可講的。

父愛如煙，支撐著家庭，負(fù)起

著責(zé)任，擔(dān)起著關(guān)愛，托起著孩

子，重負(fù)累彎了父親的腰。

父愛如煙。父親是鐵路員

工，一輩子都是在為兩條鐵軌服

務(wù)，鐵路的員工一旦有人去長春，

父親每次都托人捎回兩條迎春

煙，他只喜歡這一重口味，這是我

記憶中父親獨特的“以權(quán)謀私”。

我們姐弟五人都出生在那個不好endprint

的年景里，所以當(dāng)時還就是辛苦

了父母。與母親的操勞不同，父

親的惆悵都凝結(jié)在煙霧中，父親

的辛勞都消除在煙霧中，父親每

次因解決家庭一個難題帶來的興

奮也燃燒在煙霧中……

父愛如煙。記憶中抹永遠(yuǎn)都

不去的，是父親清晨起床先吸煙，

每餐之后先點煙，手忙腳亂不離

煙，入睡之先要叼煙……煙，是他

難以割舍的第一伴侶?；謴?fù)高考

第一年，我在山區(qū)小鎮(zhèn)被人無端冒

名，父親無奈地吸著煙；第二年又

考，通知還是遲遲不來，這回父親

豁出去了，他幾經(jīng)周折，查到了錄

取的底聯(lián)，憑著招生辦的介紹信，

領(lǐng)著19歲的我搭乘“硬板”，兩次

換車，遠(yuǎn)涉千里，把我這個遲到半

個月的正招“托人生”安全送到了

學(xué)校，父親心里的一塊石頭才算落

了地。如今送子入學(xué)的幾代家長

比新生還多，可那年月幾乎沒有家

長去送，父親算得上絕無僅有。兩

天連夜的行程中，父親沒有合眼，

陪伴他的是將近一條迎春煙。

在我的心里一直記著要報答

父親的養(yǎng)育之恩，可是每天奔波在

世事的紛擾之中，有時自己都不能

左右自己的思想，也不知道人生的

路到底怎樣走才能走到灑脫。

在我的世界觀里，生命是一

個歷程，它的起源和結(jié)果是那么

的遙遠(yuǎn)，和生命的個體很難在短

時間里聯(lián)系在一起。所以平日里

我只在乎生命的過程，而很少去

思考生命的哲學(xué)根源。父親60

歲、66歲、70歲……兒女們不止

一次張羅，母親在世更是老早兒

就念叨，可父親就是不答應(yīng)，依舊

抽著的香煙……遠(yuǎn)方的我心里記

著，怎么可能忘記老父親這個非

常重要的日子。但由于獨在異鄉(xiāng)

的緣故，大半時間在為衣食而

碌。父母的生日相差五天，每年

只好例行“公事”，上秋時寄上一

百元錢，也不作說明，老人也心照

不宣。人和收入隨歲月增長，寄

的錢也漸增至一千元。事實上非

但我一次都沒回到父親身邊為他

老人家做壽，身邊的兒女也沒能

給父親過一次像樣的生日。

父愛如煙。這年恰好父親的

生日我難得趕在家，父親看來心情

不錯，聽說我在“館子”訂了桌，沒

再推遲。天生不飲酒的父親，依舊

聞著他的香煙。不同的是，原來的

煙嘴已被迎春煙的過濾嘴取代，父

親不停地拿著煙卷一遍又一遍地

聞：“味正！味正！”早已戒了煙的

父親嘴里吐出的已不再是煙霧。

看到父親聞得很高興，就想起自己

每次回家，父親總是看著我吃才高

興……父親知道我喜歡吃肉，所以

每頓飯都讓母親多做肉。他們都

是高血脂，是不能吃脂肪太高的食

品，我知道他們是在為兒子著想，

要的是能讓兒子吃好。

父愛如煙。生命中每次聞到

父親悠長的煙霧曲譜，總控制不

住靈魂的激動。父親純樸的性

格，像一支火炬，照亮了我前行的

道路；父親善良的自信，宛若不朽

的止水，流淌過我熾熱的靈魂；父

親的熱情與豪放，支撐著我?guī)锥?/p>

的磨難……父親放在嘴邊的香

煙，歷經(jīng)歲月的錘煉，昂揚獨特的

精神，讓我吞吐一生，悟道一世。

我的“地主"爺爺

四叔送我一本他新近出版的

書。隨手打開一頁，正是一篇紀(jì)念

爺爺?shù)奈恼?。?dāng)看到其中一句“父

親是一本書，做子女的也許要用一

生的時間才能讀懂”時，一陣錐心

刺骨般的隱痛頓時刺上心頭。屈

指算來，爺爺離開我已有20多年

了。這20多年里，我無時無刻地

不在懷念著他。我甚至企求上蒼

能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重新做一

回爺爺?shù)膶O子，那樣我必定將自己

所有的孝心都給予他，讓他成為世

界上最幸福的爺爺。然而上蒼永

遠(yuǎn)不會給我這個機會，我也只能在

愧疚中緬懷爺爺了。

爺爺出生的家庭是很顯赫

的。他出生在吉林省扶余縣盧家

菜園子，祖上憑勞動致富遺留了不

少田產(chǎn)，爺爺兒時過著少爺般的生

活，讀過私塾，識文斷字，通今博

古。后來小日本兒占領(lǐng)東北，家道

日衰、每況愈下。分家后爺爺進(jìn)縣

城置了馬車，自食其力。為了一家

人的生計，爺爺做過車夫、買賣人

家的賬房、偽警察、國軍團(tuán)長的跟

班、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dǎo)的東北人民軍的房

東……盡管整日在外奔波，但由于

哪路神仙都需要文化人，可也沒遭

過什么罪。解放后，由于僅有的馬

車也換成了父親拉腳用的毛驢車，endprint

因此，在兄弟六人中只有爺爺?shù)某?/p>

分沒有被劃為地主，我的履歷表家

庭出身一欄才有幸清晰地寫著

“城市貧民”。

爺爺?shù)募沂牢乙彩浅扇撕蟛?/p>

得知，但在我上小學(xué)的時候，由于

學(xué)習(xí)好，當(dāng)班級干部，每天要監(jiān)督

地富反壞右子弟向毛主席請罪。

忽然一天早晨，老師宣布我也要進(jìn)

入“五類子女”的行列。原因是父

親被一張大字報搞成了逃亡地主

而從鐵路分局機關(guān)下放到火車頭

上勞動。我特意去看了大字報，大

致知道爺爺是地主，影響了爸爸。

在那個唯成分論的年代里，我好像

天生就低人一等。別的孩子肆意

欺負(fù)我，我不敢做絲毫抵抗，我怕

他們罵我是“小地主”；小學(xué)每學(xué)期

開學(xué)都要填成份，那是我最傷心欲

絕的時刻。每次在我膽顫心驚地

填上“地主”時，我都有生不如死的

感覺。為此我曾經(jīng)在心里恨過爺

爺，我恨他讓我小小年紀(jì)就要承受

那么多的屈辱和難堪！

有一次母親回扶余老家，給

我?guī)Щ匾患棠逃H手縫制的緞

子夾襖，夾襖上還有三奶奶用金線

精心繡制的“長命百歲”。當(dāng)我穿

著這件新衣服上學(xué)時，同學(xué)們嫉妒

得眼珠子都紅了。他們一邊朝我

吐口水，一邊罵我是“小地主”。我

一路哭著跑回家，將那件衣服狠狠

地扔在地上，再用力地踩上幾腳。

爺爺讓我撿起來，我倔強地就是不

撿，爺爺氣得揚起手要打我。我一

邊哭，一邊叫嚷著：“誰讓你不是貧

農(nóng)？爺爺為什么是地主？如果有

貧農(nóng)愿意要我，我現(xiàn)在就不做地主

崽子！”爺爺揚起的手慢慢地又放

了下來。那一時刻，我分明看見爺

爺?shù)难劢抢锖蹨I。后來我才

知道，其實三奶奶東北流亡的愛國

女大學(xué)生，就因為嫁給三爺爺，才

成了地主婆子。

在兒時的記憶中，爺爺是很

嚴(yán)厲的。他對我的要求比爸爸嚴(yán)

格多了，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

“孩子從小受規(guī)矩將來才能成大

器?！彼褚案恪白兲熨~”一樣培

養(yǎng)我，我說話、走路、坐臥、吃飯乃

至下跪（爺爺供奉祖先牌位，文革

時期也沒間斷）的姿勢都必須按

他的要求去做。小時候，他經(jīng)常

把我關(guān)在家里，讓我背《三字經(jīng)》、

《增廣賢文》、《弟子規(guī)》、《千字文》

等古文。而比我大的兩個姐姐，

和比我小的兩個弟弟，爺爺卻放

任他們，我每天好委屈。于是，這

樣一幅畫面便在我腦子里永久定

格：爺爺拿著一把木尺，我像個受

戒的小和尚一樣恭恭敬敬站在他

面前，一字一句地背：“人之初，性

本善。性相近，習(xí)相遠(yuǎn)……”背不

出來，爺爺手里的尺子就高高揚

起，而此時姐弟們正躲在一旁幸

災(zāi)樂禍。經(jīng)常是我一邊背、一邊

哭。那時的我心里想的就是：我

怎么命這么苦??？有個地主爺

爺，讓我受這么多的臭規(guī)矩。如

果我有個貧農(nóng)爺爺，一定會對我

充滿“無產(chǎn)階級感情”的。

我漸漸長大了，恢復(fù)了城市

貧民，地主成分已經(jīng)對我的生活

沒有構(gòu)成絲毫影響。長大了的我

發(fā)現(xiàn)爺爺是很疼愛我的，我開始

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給予我的一

切。記得一個冬日，寒流來臨，氣

溫驟降。70多歲的爺爺穿著大長

棉襖，從老家來到雞西衛(wèi)校，原因

是變賣老宅后專門給我送來應(yīng)

“繼承”的60元錢。我在學(xué)生食

堂打回簡單的飯菜，爺爺草草吃

過，又趕往七臺河。我當(dāng)時以忙

于學(xué)習(xí)為由，只送到客運站，而讓

爺爺在山路上顛簸三個多小時。

有句俗語說：“年輕時犯的

錯，上帝都會原諒?！倍覍敔?/p>

犯的錯，假如真有上帝，我想他肯

定不會原諒我。在爺爺活著的有

生之年，我從未給他買過任何東

西。我送他的唯一禮物：是去山

西陽泉二叔家看望他老人家，路

過北京買的兩盒糕點。當(dāng)我把糕

點拿給爺爺時，他先是鄭重其事

地把糕點供上，隨后倒上熱水，再

點上香火，最后跪倒地上磕頭。

起身后連聲夸贊：“還是我大孫子

好，大孫子有出息?！弊詈蟀迅恻c

小心翼翼地鎖起來，吃飯時故意

少吃一些，飯后再拿出一塊糕點，

慢慢地品嘗。當(dāng)二叔家弟弟妹妹

看到時，爺爺才得意洋洋地說：

“這是我大孫子買的，你們也一人

嘗一塊，都像我大孫子一樣有出

息?！睜敔?shù)脑捯鹆说艿苊妹脗?/p>

的反感，而他仍舊興奮地自顧自

說下去。唉，兩盒糕點就能引起

爺爺那么多的滿足?？上覍Υ薳ndprint

認(rèn)識得太晚了！

我參加工作后，爺爺就一直

在扶余老家。即使到了父母那里，

從20來歲就在外打拼的我也都不

在家。這其間，我結(jié)婚成家，生孩

子，一心只圍著自己的小家轉(zhuǎn)，爺

爺被我漸漸地淡忘了。一次回家

探望父母，父親說爺爺病了，負(fù)罪

感驟然升上我的心頭。探親假還

有半個月，我即刻登車趕往老家。

在爺爺有病的那段時間，他不用我

們端屎端尿，堅持走到室外去解

手。我每一次看到他剛強的品格，

心靈上就要受一次煎熬，我后悔自

己對他的關(guān)愛太少。坐在爺爺?shù)?/p>

病床前，我問他：“爺爺，我真的不

是個好孫子，你怪不怪我？”爺爺笑

著說：“傻小子，爺爺怎么會怪你

呢？從小到大，你都是爺爺最喜歡

的孫子。那么多兄弟姐妹都說爺

爺偏心，爺爺是偏心，爺爺就是喜

歡你有出息！”

病中的爺爺話特別多，每天

他都要嘮嘮叨叨說上半天。在爺

爺生命的最后日子里，他已經(jīng)有些

神智不清了。有時我和他說話，他

已感覺不到我的存在。假期結(jié)束，

臨走前我和三叔說，爺爺有事要通

知我。我回來不久，爺爺就走了。

可那時家里沒有電話，拍電報到礦

上也要三天。啊，爺爺，我深深摯

愛的爺爺。老天和我開了個玩笑，

讓學(xué)醫(yī)的我今天從事的文字工

作。我上學(xué)時不學(xué)唐詩宋詞這些

“四舊”，而我并不薄的文學(xué)功底，

無不得益于地主爺爺?shù)摹澳境叽蚴?/p>

板”。爺爺啊，你讓我怎么報答你

對我那如海洋般深隧的愛呢？

寫到這里，我已是淚流滿

面。爺爺喜愛讀書論道、說書講

古，他四十年前“書到用時方限少”

的所作所為讓我受益如此久遠(yuǎn)。

地主爺爺就是一本書，做孫子的我

就是一位讀者，如今回過頭細(xì)心地

去讀這本書，才能夠品嘗出這本書

中的酸甜苦辣，才能夠感悟到其中

所蘊含的人生真諦！

今天我才打心眼兒里覺得，

地主爺爺你真好。有時我甚至

想：把我的履歷表家庭出身一欄

重新改回——地主。

家有賢妻

平生以來，第一次趕時髦，在

情人節(jié)發(fā)了一條短信一炊煙起

了，我在門口等你；夕陽下了，我

在山邊等你；葉子黃了，我在樹下

等你；月兒彎了，我在十五等你；

細(xì)雨來了，我在傘下等你；流水凍

了，我在河畔等你；生命累了，我

在天堂等你；我們老了，我在來生

等你。能廝守到老的，不只是愛

情，還有責(zé)任和習(xí)慣。

發(fā)給誰？發(fā)給情人，最最珍惜

的，歷久彌真的情人——我的妻子。

年少時有了妻子，曾經(jīng)沾沾

自喜。在自己的思維理念中，妻

子是人世間最溫馨、最甜蜜、最樸

實和最生動的字眼，最貼切的稱

呼。當(dāng)然，在老媽面前也自豪地

喚作我媳婦；遇到正式場合驕傲

地稱呼我愛人；如今年齡大了總

是脫口俗稱我老婆，盡管顯得過

于隨便，但與文雅的夫人或太太

等稱謂更樸實些。在我看來，脫

口俗稱最能體現(xiàn)咱黎民百姓家庭

夫妻之間的那種默契，那種心有

靈犀一點通的韻味，那種甘苦與

共、相濡以沫的情份和境界。

我給妻子三分情，妻子還我

七分暖。在這個世界上，妻子是最

值得我疼愛和呵護(hù)的女人。我這

半生，最大的成功，莫過于婚姻的

成功；最大的幸福，莫過于家庭的

幸福；最珍貴的親情，莫過于妻子

對我。妻子可和所有女人一樣，天

生就有追求攀比、追求時尚、追求

享樂的夢幻。但她自從嫁給我后，

就義無反顧，再苦的日子都能熬，

再沉的擔(dān)子都能挑，她總是用她看

似弱不禁風(fēng)的身軀，去抵擋雪雨風(fēng)

霜，去承受家庭中的艱難困苦。

婚后，妻子和我很少形影相

隨，朝夕相伴。但她的作用是其

它任何人不可替代的。操持家

務(wù)、哺育兒女、洗衣做飯自不必

說，甚至一個男人天生就有的頂

天立地、養(yǎng)家糊口的天職也都是

妻子替我含辛茹苦地承載著。我

貧窮的時候，她沒嫌棄，直到轉(zhuǎn)

機；我生病的時候，她整夜守護(hù)

著，直到康復(fù)……歡樂著我的歡

樂，悲傷著我的悲傷，幸福著我的

幸福，憂愁著我的憂愁……她為

我“衣帶漸寬終不悔”，我大病初

愈，妻子依然牽著我步履蹣跚地

行進(jìn)在歲月的旅途中。行進(jìn)中，

妻子已成為我可以避風(fēng)的港灣，

成為我賴以滋潤的雨露，成為我

得以支撐的拐杖，成為我足以

信賴的依托。妻子的容顏，在歲

月的流逝中，漸漸人老色衰。當(dāng)

年對甜蜜的愛情有了深深的渴望

決定娶她為妻時，盡管她不夠漂

亮，但在我心中，她依然是美麗

的，大有相見恨晚之意。在生活

中雖然極少花前月下，但我備感

歲月無情人有情，并體驗了從未

有過的快樂和幸福！

隨著生活中的瑣碎繁雜，夫

和妻子之間不可避免地產(chǎn)生一些

磨擦，進(jìn)而少于溝通，疏于理解，

欠于寬容，乏于忍讓，更奇缺的是

關(guān)心。妻子也曾年輕漂亮，妻子

也曾有窈窕的身段，也曾有美麗

的容顏，哪里去了？那失去的青

春美麗不正是為我的亮麗而付出

的嗎？這些都被自己忽視了，輕

視了，藐視了……許多誤解妻子

的所作難以認(rèn)錯，些許傷害妻子

的所為無以懺悔……。

和妻子走到一起是緣分，妻

子的付出不曾有對回報的奢望，

體現(xiàn)了她的人生德行。我曾試

想，面對這樣的妻子我能說些什

么？又做些什么？兩個字：善

待。其實，善待妻子也還是在善

待我自己。善待妻子，生活就會

變得美好和諧而圓滿。作為丈

夫，但求能給妻子一片蔚藍(lán)的天、

一塊蔭涼的云、一雙溫暖的手，一

首歡快的樂曲，一份溫馨的問

候。作為丈夫我沒事偷著樂：妻

子是我幸福一生的天堂！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