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錫德叔叔家度假,卻發(fā)現(xiàn)思蘿齊阿姨將錫德叔叔關(guān)了起來,還對他又是打又是罵的。最關(guān)鍵的是,錫德叔叔見到貓就會拼命地逃跑。這到底是為什么呢?
我想帶上屎殼郎去錫德叔叔家,但媽媽死活不肯。
“你把屎殼郎留下。帶這種吃屎的東西去,思蘿齊阿姨會不高興。她對淘氣的男孩都看不順眼,肯讓你每年去她那兒度假,已經(jīng)夠客氣的了?!?/p>
我嘴里答應(yīng)著,卻悄悄地把屎殼郎放進火柴盒里,塞進口袋,心想思蘿齊阿姨不會發(fā)覺的。
在錫德叔叔家的第一晚糟透了。房里陰暗暗的,我躺在床上心里惴惴不安,總感覺有什么壞事兒會發(fā)生。思蘿齊阿姨不讓我開燈,她真是個吝嗇鬼,連這點電費也要省。房內(nèi)只有些許微光,但足以使我看到那雙眼睛!
我嘴巴干澀,內(nèi)心在狂呼尖叫,按亮床邊的臺燈一看,原來是只灰色的小老鼠。接著發(fā)生的事把我驚得差點咬了舌頭,它竟然兩腿直立,沿著架子走了幾步。然后兩只小爪握在下巴邊,一副祈禱的模樣。哪有老鼠用兩條腿走路的?更別說祈禱了!我的精神快要錯亂了。可能是見不著錫德叔叔,才心神恍惚產(chǎn)生幻覺了吧,我這樣安慰自己。思蘿齊阿姨跟我說,絕不能去打擾錫德叔叔。我喜歡錫德叔叔,大老遠跑來這兒,卻連他一面也見不到,真令人沮喪。
沒過多久,外面?zhèn)鱽懋愴?,似乎是人的腳步聲。我悄悄下床,把門開了條小縫,往外張望。走廊上有人拿著手電筒,鬼鬼祟祟地走來。這人竟然是思蘿齊阿姨,可她怎么不按亮走廊的燈呢?她踮著腳尖進了地窖,我悄悄跟上去,躲在地窖的轉(zhuǎn)角處窺探。奇怪,地窖什么時候裝了扇門?上回我來時這門還不存在。門從外面閂住了,上面開了扇小窗。她撕開一個紙盒,把大團的奶酪從小窗扔了進去。里面?zhèn)鱽砹藙游锍允车穆曇簟?/p>
“真是頭豬!”她轉(zhuǎn)身往回走。
我緊貼著墻,屏息靜氣。她從我身邊走過去,回房睡覺去了。我按亮過道的燈,從門上的小窗往內(nèi)一看,差點暈倒在地。里頭竟然關(guān)著錫德叔叔,他披頭散發(fā),胡子亂作一團,正趴在地上吃奶酪。錫德叔叔曾是位整潔干凈的紳士,但現(xiàn)在可怕的思蘿齊阿姨卻把他鎖在地窖里,搞得他人不入鬼不鬼!
“錫德叔叔?!蔽业吐暫暗?,“是我,朱利安。”
他連頭也沒抬一下,只顧著吃奶酪。為什么不睬我?我氣得把門閂一拉,打開了門。他終于抬起頭,卻跑到了角落里,賊亮的眼睛注視著我,鼻子一下一下地吸嗅著。我剛要張嘴說話,他就一下子沖出門外,往樓梯躥去,自始至終四肢著地。
我追了上去。他往樓上跑,忽然整個人僵住,直往后退,似乎見到了可怕的東西。
他見到的是思蘿齊阿姨。她抱著那只叫“小虎”的大肥貓,嘴巴冷冷地緊繃著?!叭ヒ』??!卑⒁虒⒇埛畔?,貓蹲伏在地上,張牙舞爪。錫德叔叔大驚失色,一步一步倒退。錫德叔叔太可憐了,一只貓就把他嚇成這個慫樣。接著他猛地轉(zhuǎn)過身來,狂奔進地窖里。思蘿齊阿姨的動作也很敏捷,沖過去把門關(guān)上鎖住,錫德叔叔又困被在里頭了。
“蠢東西?!彼继}齊阿姨把我從躲藏處揪了出來,“你怎么放他出地窖?”
“你干嗎把錫德叔叔鎖起來?”我嚷道。
她的聲音就像指甲劃過黑板,非常尖厲刺耳。“你難道看不出來嗎?你的錫德叔叔以為自己是只老鼠!”
一點也沒錯,錫德叔叔的行為跟老鼠如出一轍。他像老鼠般左嗅右聞,貪吃奶酪,四腳爬行,還怕貓。
可憐的叔叔,竟把自己當作老鼠。
“應(yīng)該把他送到醫(yī)院,而不是鎖在地窖里?!蔽艺f。
阿姨抓住我的衣領(lǐng),把我拉進廚房。“他去過醫(yī)院了。”她吼道,“醫(yī)生也沒轍。我可就受苦受難了,不得不照顧他。他的行為像動物,我就像對待動物般養(yǎng)著他?!?/p>
“這樣實在狠心!”我不滿地說,“拿貓嚇他,太過分了。”
“你最好離他遠點!”阿姨說,“他時刻都想逃走,一旦出了屋子再想抓回來就難了。這事你別管,去幫我找件東西!”
“什么東西?”我問。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打算幫她找。我非常生她的氣,她對待錫德叔叔的方式太惡劣了。
“你叔叔發(fā)明了一種新式電子驅(qū)鼠器,”她說,“當老鼠接觸到一根金屬線,腦電波就沿著金屬線進入小盒子里,然后回流到老鼠身上。那以后老鼠就心慌氣短,想要呼吸新鮮空氣,渴望藍天白云。這樣,老鼠就在屋子里再也待不下去了,只能到野外去。這個發(fā)明價值好幾百萬美元,但自從錫德把自己當作老鼠后,它就無影無蹤了。如果你找到,把它給我,它是我的?!?/p>
她取下一罐巧克力倒在盤子里,一口氣吃了30塊,一塊也不分給我。她一天到晚吃巧克力,真想不明白她怎么還是瘦巴巴的。
我餓著肚子再次躺回床上。沒多久,老鼠又出現(xiàn)了。它站在房間的角落里,旁邊是個捕鼠器,上面放了塊奶酪。但并非錫德叔叔的電子驅(qū)鼠器,只是普通的捕鼠器。
見到老鼠向捕鼠器走去,我喊道:“別去,危險!”
它竟抓起根火柴桿,向捕鼠器中的奶酪插去。啪的一聲,捕鼠器閃電般扣下。它解除了機關(guān),自己毫發(fā)無損,世界上最聰明的老鼠非它莫屬。接著它朝床的另一頭慢慢走去,時不時停下抬頭看我一眼。見我跟了上去,它就鉆進了床底。
我跪下往床底看。木地板上散落著些老鼠屎,瞧著像個圖案。仔細一看,竟是help(求助)這個單詞。我正迷惑間,老鼠又撒腿跑開,溜進了墻里的小洞。一兩分鐘后才出現(xiàn),嘴巴咬著張紙片。它把紙片放在我的腳邊,我拿起來一看,竟是一頁日記。
我認出是錫德叔叔的字跡。上面寫道:我剛發(fā)現(xiàn)了電子驅(qū)鼠器的危險。如果兩種生物同時觸碰剄導(dǎo)線,將會互換大腦。昨天青蛙和老鼠同時觸碰到了驅(qū)鼠器,結(jié)果老鼠一蹦一跳的了,而青蛙則到處逃竄找洞鉆……
錫德叔叔以為自己是只老鼠,這只老鼠卻把自己當人。一切水落石出,我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叔叔,你放心,”我對老鼠說,“我們會幫你恢復(fù)原樣的?!?/p>
怎么幫他呢?我無從下手。老鼠又跑開,從洞里扯出一根大約四米長的金屬線。金屬線上懸著一根根小木棍,兩端各有個黑色小盒子。電子驅(qū)鼠器原來在這兒!我豁然開朗,知道該怎么做了。我將老鼠放進口袋里,拿起驅(qū)鼠器向廚房走去。我把金屬線繞成一圈,支起木棍子,防止它接觸到地面。開關(guān)也找到了,就在黑盒子的側(cè)面。我正要開啟驅(qū)鼠器時,老鼠卻左右搖著頭。順著它指的方向望去,我發(fā)現(xiàn)有根小棍子丟失了,那兒的金屬線觸到了地面。這樣一來電流將會導(dǎo)入地面。我從口袋里拿出火柴盒,墊在金屬線下面,然后在金屬線和火柴盒之間粘上泡泡糖作絕緣體。我往驅(qū)鼠器中倒了許多奶酪,然后向地窖走去,邊走邊把奶酪一點點撒下。我將地窖門一打開,叔叔馬上躥了出來。他吃著我撒下的奶酪,一路進了廚房。而此時老鼠正站在驅(qū)鼠器邊,一只爪子抓著金屬線,另一只爪子擱在開關(guān)按鍵上。錫德叔叔向驅(qū)鼠器中的奶酪爬去,剛碰到金屬線,老鼠立即按下開關(guān)。金屬線瞬間涌動著一股藍色電流,老鼠和錫德叔叔隨即全身被藍光籠罩,就像白熾燈般閃爍,還發(fā)出噼噼啪啪的響聲。
一切重歸平靜。錫德叔叔臉上露出了微笑,老鼠則溜出了房外,不知所終。他恢復(fù)原樣了,現(xiàn)在他是百分之百的錫德叔叔?!爸x謝你,朱利安?!卞a德叔叔說,“我們成功了!驅(qū)鼠器太危險,絕不能再使用。”
“它是我的。”一個聲音忽然尖叫道,“我受了一年的罪,它是我應(yīng)得的補償?!?/p>
說話的是思蘿齊阿姨。她那張臉扭歪著向驅(qū)鼠電圈沖去,就在這節(jié)骨眼上,我發(fā)現(xiàn)用來墊金屬線的火柴盒不知何時打開了。
“噢,不要!”我大喊。
思蘿齊阿姨抓住了金屬線。眨眼間,藍色電光將她籠罩。她大聲尖叫,手中的驅(qū)鼠器甩向天花板,黑盒子摔成了碎片。
一個星期后我回家了。為把驅(qū)鼠器修好,錫德叔叔一直在想著各種法子,但至今毫無進展。他常給我寫信,告訴我近況。最近的一封信沒兩句話,因為就在他寫信時,思蘿齊阿姨又跑出去找牛糞了。他只好放下筆,出去抓她回來。
在回信中我告訴他,屎殼郎一切安好。我將它放在火柴盒里,每到午飯時就取出來,讓它飽吃一頓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