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杜甫對李白解讀的心路歷程

何莉麗

（定西師范高等?？茖W(xué)校，甘肅定西，743000）

淺論杜甫對李白解讀的心路歷程

何莉麗

（定西師范高等?？茖W(xué)校，甘肅定西，743000）

李白和杜甫作為文學(xué)史上了兩顆“雙子星”，他們之間的友情和隔閡成為研究者熱衷的話題。文章從杜甫對李白解讀的心路歷程做了深入探究，集中于杜甫對李白的形式崇拜、人生境遇的感悟、精神上的契合和對李白詩作的接受和發(fā)展四個方面分析，探討杜甫和李白如何在詩品、友誼、人格追崇和心靈共鳴的過程。

杜甫；李白；形式的崇拜；境遇感悟；精神契合；詩作發(fā)展與革新

李白和杜甫是中國文學(xué)史長河上兩顆耀眼的燈塔。李白所取得的文學(xué)成就是當(dāng)時唐文化鼎盛的重要體現(xiàn)。李白和其他詩人不同，他是在他當(dāng)世就取得巨大名聲，而不是后人的推崇而確立其在中國文學(xué)史上的地位的。他的成就離不開唐玄宗和賀知章的抬舉和賞識，也和當(dāng)時唐人追求文風(fēng)，推崇明星有關(guān)。李白成為他人追崇的明星，但是他不只是當(dāng)時流行的一種符號，并沒有隨著時代變遷而煙消云散，他的詩歌成為經(jīng)典，離不開杜甫的推崇和贊譽。我們很有必要探究杜甫緣何對李白如此推崇，解讀他對李白相遇相知的心路歷程。

一、對李白形式上的崇拜

李白是個迷戀道術(shù)，企慕成仙的人物。李白成名早，杜甫只是一個后輩晚生，顯然對于李白的崇拜有著和普通民眾一樣的追星心理。他對李白渴求成仙，有著共鳴。可謂偶像就是榜樣。杜甫也對求仙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從他詩作《贈李白》中，“苦乏大藥資，山林跡如掃”，“亦有梁宋游，方期拾瑤草”[1]11-12描寫了杜甫隨同李白尋藥煉丹。在另一首《贈李白》詩中，“秋來相顧尚飄蓬，未就丹砂愧葛洪”，同樣描寫了李白沉溺于丹術(shù)成仙之術(shù)。這些詩作表達了杜甫追隨李白尋仙訪道之情。在《與李十二同尋范十隱居》中，杜甫寫道，“向來吟《橘頌》，誰與討莼羹。不愿論簪笏,悠悠滄海情。”[1]15-16表達了杜甫追隨李白歸隱之心。此時的杜甫追隨李白游歷齊魯，尋仙訪道完全是崇拜心理的支配行為。當(dāng)時年輕氣盛的杜甫也渴望游歷山水，這樣很好地契合了杜甫當(dāng)時的志趣。李杜二人由此結(jié)下了深厚的友誼?！白砻咔锕脖?，攜手日同行”[1]15-16很好地體現(xiàn)了二人的志同道合，李白一生密切交往的人不多，杜甫絕對是他一生中少有的至交好友。事實上二人能夠結(jié)下如此深厚的友誼一方面是李白的詩才、富有傳奇色彩的人格魅力深深吸引著初出茅廬的杜甫，另一方面杜甫的志趣和不同凡俗的才華也讓李白惺惺相惜。雖然后來他們“飛蓬各自遠”（《魯郡東石門送杜二甫》），并不意味著他們友誼的結(jié)束，只是二人關(guān)切點不同而已。李白是要消解政治出局的痛苦,而杜甫的理想是盡早實現(xiàn)修齊治平；杜甫需要前行,李白需要休整。[2]180杜甫也只有在經(jīng)歷過李白的故事之后，才會真正領(lǐng)悟李白的人生境界，從形式上的崇拜到精神上的崇拜。

二、對李白人生境遇的感悟

杜甫胸懷大志，到長安求仕途，但是好長時間無果，生活窘困。他開始對李白訪道尋仙的歸隱生活開始不是那么的熱衷，對李白詩人身份認同更加清晰，明白李白的詩作的真正價值，李白不是荒誕虛無的求仙尋道、痛飲狂歌的頹廢人生，而是才不為識，不為用的無奈與無助的痛苦?！拔鍘X炎蒸地，三危放逐臣。幾年遭鵩鳥，獨泣向麒麟?！保ā都睦钍锥崱罚1]281-283表達了對李白被流放的不幸，也更加體會到當(dāng)時的政治生態(tài)，有才無用武之地的痛苦。十年困居長安，不斷地讓杜甫經(jīng)歷和感受到，當(dāng)朝者只是為了御用文人，伴君吟詩作賦而已?！笆廊私杂麣ⅰ?，“飄零酒一杯”（《不見》）[1]373表明李白在“從璘”之后，受到誹謗誣陷，身處險境，境遇凄涼?！皯?yīng)共冤魂語，投詩贈汨羅。”（《天末懷李白》）[1]248，則將李白的遭遇和屈原境遇進行對比，表明了李白對國家的忠誠和個人的懷才不遇。而反觀杜甫本人，在長安可謂“四處干謁，忍辱含垢，嘗盡辛酸?！盵2]181在他的詩作《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中，可以看到杜甫為了討好韋濟，但是終是毫無結(jié)果，“朝扣富兒門,暮隨肥馬塵。殘杯與冷炙，到處潛悲辛”。詩中充分表現(xiàn)了作者的乞憐之情，但是卻得不到任何結(jié)果，本滿懷報國之志，無奈他報國無門，深深感受到明珠投暗的凄涼，“今豈無騕褭與驊騮?時無王良伯樂死即休。”（《天育驃圖歌》），心中充滿了悲憤之意。最終，他也漸漸地對自己一直努力追求的修齊治平的理想產(chǎn)生了厭倦和絕望，“儒術(shù)與我何有哉?孔丘盜跖俱塵埃。”（《醉時歌》）此時的杜甫才真正感受到李白的憤世嫉俗、狂傲不羈的表像下深層的感受。也從自己的境遇中感受到李白榮辱不驚，不畏權(quán)貴的名士風(fēng)度?！疤熳雍魜聿簧洗苑Q臣是酒中仙?！保ā讹嬛邪讼筛琛罚畎走@種笑傲王侯，追求自由的向往，“表達了困境中的杜甫對自由人格的向往，也表明杜甫對李白的理解達到了新的高度?！盵2]182

三、對李白精神上的契合

隨著杜甫對李白的認識不斷深入，他對李白的心靈理解更加透徹，也實現(xiàn)了對李白的真正解讀。李白尋仙訪道，渴望存于時空之外，淡泊名利，渴望脫于世俗之累。因此，當(dāng)杜甫經(jīng)歷長安十年的困頓，心生歸隱之意，“吏情更覺滄洲遠，老大徒傷未拂衣”。(《曲江對酒》)。當(dāng)他被貶官職，心中的憤懣、理想的破滅和生活精神的壓力，最終讓他決定棄官，開始自己的漂泊生涯?！傲T官亦由人,何事拘形役?”（《立秋后題》）杜甫選擇棄官一方面是因為對昏庸的肅宗喪失了信心，原來心中存有肅宗會大振大唐的愿望，但是后來肅宗打擊排擠玄宗舊臣，不信忠諫，專橫跋扈，徹底讓杜甫對他失去了信心。另一方面，隨著自己的境遇和李白相近，讓他更深刻地理解李白，渴望像李白一樣追求人格的自由，解放自己受壓抑和摧殘的心性。雖然杜甫本人身在隴地，關(guān)山漂泊，但是當(dāng)他得知李白流放夜郎之時，不免心生思念和關(guān)心之情。“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址瞧缴?，路遠不可測?；陙項髁智?，魂返關(guān)塞黑。君今在羅網(wǎng)，何以有羽翼?”，“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寫出了杜甫對李白的思念情誼，“恐非平生魂，路遠不可測?！钡莱隽硕鸥畎准獌瓷赖年P(guān)切，“魂來楓林青，魂返關(guān)塞黑。君今在羅網(wǎng)，何以有羽翼”表達了對李白流放西南多林和關(guān)塞之地，如同鳥兒身陷羅網(wǎng)，失去自由，難得來往自由的同情?！案≡平K日行，游子久不至。三夜頻夢君，情親見君意。告歸常局促，苦道來不易。江湖多風(fēng)波，舟楫恐失墜?！保ā秹衾畎住范祝1]231-232對李白被流放，不得回歸，心中充滿思念，一連三夜都夢到他，可見杜甫對李白的深厚友情，前途艱險險惡，抒寫對老友悲慘遭遇的同情。全詩體現(xiàn)了李杜兩人形離神合、肝膽相照、互勸互勉的至情交心。杜甫在過著漂泊艱苦的生活，但是卻有著前所未有的快樂。在《發(fā)秦州》、《絕句二首》、《江村》、《卜居》、《絕句四首》等詩中，充分表達了對自然萬物的熱愛，在如自然的接觸中，杜甫感受到了自由的快樂與輕松。經(jīng)過求仕途、挫敗和辭官的一系列的境遇，杜甫真正在心靈上和李白得以交流和契合。無論是李白的訪道求仙，還是杜甫的自我流放，在本質(zhì)上都是為了追求心性自由，是杜甫和李白在心靈追求上的契合。

四、對李白的詩作的接受與發(fā)展

杜甫對李白的心路歷程中，除了心靈的不斷認同，對文藝上的共鳴接受與發(fā)展，最終造就了盛朝時期的兩大詩人，李白把中國浪漫主義詩歌推到了最高度，杜甫把中國現(xiàn)實主義詩歌藝術(shù)推向了頂點。[3]126他們被分別成為“詩仙”和“詩圣”，雖然兩人創(chuàng)造風(fēng)格是不同有著很大差異，但是杜甫對李白的詩歌接受和發(fā)展是不可忽視的。杜甫的詩集中對李白的評價詩篇很多，郭沫若曾經(jīng)在《李白與杜甫》中說，“沒有提名，但其中一定包含李白的，無法統(tǒng)計?！碑?dāng)然這里的無法統(tǒng)計是指數(shù)量多，虛指而已，但是據(jù)統(tǒng)計，有二十多首提及李白。[4]73杜甫對李白的追崇之情可見一斑。杜甫對李白的是個評價充分證明了杜甫對李白的詩歌認同和接受。杜甫能夠被后人稱為“詩圣”，也是一個桀驁不馴的詩人，除了李白，可能沒有哪個詩人會放在他眼中，但是他能對李白進行追蹤式品評，確實表明他對李白的崇拜之情。杜甫的“白也詩無敵，飄然思不群。清新庾開府，俊逸鮑參軍?！保ā洞喝諔浝畎住罚畎椎脑姴懦錆M了贊譽之情欽仰之意?！袄畎滓欢吩姲倨?長安市上酒家眠。”（《飲中八仙歌》）兩句詩詞很好地歸納了李白的才華和生活喜好，詩仙形象出現(xiàn)在讀者眼前。杜甫對李白詩歌評價最為深刻和傾佩之情，當(dāng)屬“昔年有狂客,號爾謫仙人。筆落驚風(fēng)雨,詩成泣鬼神?！保ā都睦钍锥崱罚┻@首詩。既很好地表現(xiàn)出李白的人格魅力，也對其詩歌藝術(shù)魅力予以高度評價。李白的詩能夠讓風(fēng)雨驚剎，令鬼魂涕泣。杜甫對李白的詩學(xué)評論，博大精深，發(fā)人深省，也充分地表明杜甫對李白詩的肯定與接受。

杜甫對李白詩歌的發(fā)展，主要體現(xiàn)在樂府詩的接受與發(fā)展。李白是唐代樂府詩成就最高的詩人之一。其樂府詩主要特點是，（一）借古諷今，含蓄蘊藉；（二）詩歌容量大；（三）依古題意，句法多變，結(jié)構(gòu)跌宕，內(nèi)容豐富；（四）糅合賦法，民間歌謠入詩；（五）敘議結(jié)合，點明主旨；（六）舊題用典，抒發(fā)情懷；（七）雄奇奔放，局自變生。[5]57-59李白基于古樂府，推陳出新，對杜甫和其他后人的新樂府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杜甫深知李白，并從其樂府詩中取法創(chuàng)新，著有《哀江頭》、《哀王孫》、《兵車行》等篇。正如《東阿筆麈》中云，“樂府之變,其實皆古詩也?！币簿褪钦f杜甫的詩作源于古詩，從中變化革新，形成后人所說的杜甫新詩。清朝李慈銘認為，“樂府自太白創(chuàng)新意以變古調(diào)，少陵更變?yōu)樾聵犯?于是并亡其題?！彼J為杜甫的新樂府是在李白樂府復(fù)古創(chuàng)新基礎(chǔ)上，取其神，立新題而已。正如申東城總結(jié)，李、杜樂府都擅長組詩，文脈貫通，起伏跌宕。李白好議論，形式多變，杜詩議論見多，迨白新樂府顯其志。[5]61

杜甫從對李白的尋道求仙的個人崇拜，到后來自己懷才不遇，受困長安十年進行冷靜思考，感悟，最終實現(xiàn)從心靈震撼到對李白的人格追崇，并對李白的詩作予以高度評價，接受與革新發(fā)展，特別是在樂府詩方面，表現(xiàn)得更為突出，真正實現(xiàn)了杜甫和李白的共鳴與理解。

[1][唐]杜甫.杜詩鏡銓[M].[清]楊論箋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2]劉明華、吳增輝.杜甫對李白的解讀歷程——兼論李杜友誼[J].社會科學(xué)研究,2006，(4):179-183.

[3]王恩全.唐代詩人李白與杜甫友誼關(guān)系辨正[J].沈陽農(nóng)業(yè)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13，15(1)：126-128.

[4]徐祝林、徐徐.論杜甫詩評李白及其詩歌的價值取向[J].內(nèi)江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2008,23(3):73-76.

[5]申東城.杜甫對李白樂府詩接受及中晚唐樂府詩嬗變研究[J].杜甫研究學(xué)刊，2011，(20):55-66.

On the Journey of Li Bai’s Interpretation from Du Fu

HE Lili
(Dingxi Teachers College,Dingxi743000,Gansu)

As a literary history of the two pieces of“Gemini”,friendship and estrangement between Li Bai and Du Fu long become researchers'hot topic.This paper performs a thorough research on it from another odd size,concentrating on the form of worship,the feeling of life circumstances,the spirit of the agreement,and acceptance and development of Libai's poetry,and explores the resonant psychology journey of Du Fu and Li Bai in poems,friendship,and personality.

Du Fu;Li Bai;form of worship;situation awareness;spiritual fit;poetry development and innovation

I206.2

A

1671-5004（2015）04-0048-03

2015-6-2

何莉麗（1978-8），女，甘肅定西人，定西師范高等?？茖W(xué)校講師、碩士，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