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莫里森作品的黑人母愛主題解析

史麗紅

（陽泉師范高等?？茖W(xué)校，山西 陽泉 034000）

一、引言

作為美國當(dāng)代文壇上頗具影響力的黑人女性作家，托尼·莫里森出生在一個極其貧寒的黑人家庭當(dāng)中，經(jīng)歷了很多生活中的苦難與不公，親眼目睹了很多黑人女性在白人主流社會中的種種遭遇，對于黑人女性的生活狀態(tài)有一個較為深刻且獨到的理解。基于此，莫里森創(chuàng)作了很多文學(xué)作品，比如說《秀拉》、《慈悲》、《寵兒》等。這些文學(xué)作品中的黑人女性形象塑造，主要是為了表達一個主題，即黑人母愛的主題，向讀者展示了多種多樣的黑人母親形象及其與女兒之間畸形的關(guān)系，并以此表達了黑人女性主義思想：追尋自我并尋求解脫。

二、母愛及黑人母愛

從廣泛的意義上來講，母愛是一個偉大的事物，它可以延續(xù)生命，并傳承文化，是人生旅程中重要的物質(zhì)與精神財富。對于年幼的孩子來說，母愛是他們最基本的社會經(jīng)歷，能夠保持他們旺盛的精神狀態(tài)與健康的心理發(fā)展。因此，有學(xué)者認為，孩子們最早的社會關(guān)系就是與母親之間的關(guān)系。如果母愛是積極的，那么，孩子們就有利于構(gòu)建一種和諧健康的母女關(guān)系，并利于孩子在將來的社會關(guān)系構(gòu)筑。

而美國黑人女性則由于自身在社會中所處的特殊地位與不幸際遇而表現(xiàn)出不一樣的母愛特征。以往很多文學(xué)作品都是建立在白人概念上的母愛主題闡述，對于黑人母愛主題的闡述并不多見。那么，莫里森作為一個黑人女性，她認為黑人母愛不僅是在不斷的前進當(dāng)中，還可以作為家庭與子女的港灣。黑人女性在美國主流社會文化中處于弱勢與被鄙視的地位，她們與之不斷抗擊，并試圖對自己的身體擁有自主權(quán)，還與子女間形成一種相互給力的關(guān)系。然而，黑人母愛畢竟處于白人主流社會環(huán)境下，她們無法完全避免白人文化價值觀的影響，而她們一旦認可了白人審美觀與價值觀，則會讓自己的母愛變得扭曲甚至畸形，從而讓母女關(guān)系陷入了誤解與斗爭當(dāng)中。為了解決這樣的問題，莫里森認為，黑人女性應(yīng)該培育自己的自愛能力，并進而實施到自己的孩子身上，從而體現(xiàn)出自己黑人女性同樣偉大的母愛。

三、莫里森文學(xué)作品中的黑人母愛

（一）缺失的母愛

在我們傳統(tǒng)的文學(xué)作品中，母愛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親情之一，可以稱得上世界上最為偉大的一種特殊感情。然而，在美國黑人女作家莫里森的小說《最藍的眼睛》中表現(xiàn)出另外一種不同的母愛風(fēng)格特征，它是對傳統(tǒng)母愛形象的巨大顛覆。在該部小說中，我們看到的母愛是近乎荒蕪的，就如同沙漠一般的荒涼而冷漠，讓人感覺不到應(yīng)有的母愛溫暖。因此，從一定意義上來講，莫里森的這部小說中的母愛實際上可以說是完全缺失的。我們可以從小說中的黑人小女孩佩科拉身上一窺究竟。《最藍的眼睛》這部小說主要描述了上世紀五十年代美國社會上發(fā)生的一個家庭悲劇。小說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個名叫佩科拉的黑人小女孩，她長相黑而丑，鎮(zhèn)上的人幾乎都不喜歡她，還有不少人討厭和嫌棄她，甚至連自己的親身父母對她的態(tài)度都是如此。這應(yīng)該說是一種極大的悲哀。小說中佩科拉的母親波琳在一個白人家里做黑人女傭，并逐漸的產(chǎn)生了一種羨慕之情，虛幻的想要獲得白人一樣的生活。因此，她在接受了白人主流文化的情況下開始討厭自己的親身女兒，只是因為她的女兒是個黑人小女孩。比如說，當(dāng)她的女兒佩科拉在自己的白人主人家里不小心打翻了一個果醬鍋的時候，她出于自己內(nèi)心里的一種厭惡感而對女兒大打出手，這種對黑人小女孩的暴行反而導(dǎo)致了白人小主人的害怕而使其痛哭起來。在這種情形下，作為黑人母親的波琳卻飛速跑去安慰白人小孩子，并給予溫暖的懷抱，而對自己的黑人小女孩則表現(xiàn)出冷漠的一面，根本不關(guān)心她是否被打傷等。

對于黑人小女孩來說，她的世界里是缺少母愛的，無論是由于什么原因，她與自己的母親之間是一種排斥與敵對的關(guān)系。她的母親在白人家庭里擔(dān)任黑人女傭，并逐漸潛移默化的接受了白人主流文化觀與價值觀，反而對自己的黑人身份感到恥辱和厭惡，這充分體現(xiàn)在對自己的女兒身上。這實際上就是對黑人女性自身的蔑視與排斥。應(yīng)該來說，作為母親的波琳對于自己的女兒是溫柔慈祥的，但是，她所表現(xiàn)出來的舉動卻是讓人感到異常震驚的。她為了所謂的白人上層社會生活而忘卻了自己的母親身份，毫不在意與自己的女兒間親情的流露與表現(xiàn)，從而讓她自己的女兒體會不到一丁點的母愛。這種缺失的母愛讓其女兒陷入了一種可怕的親情荒漠之中。那么，為什么會是這樣的母愛表現(xiàn)呢？究其根源，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這個黑人小女孩的母親長期浸染在白人至上的主流文化氛圍中，并對自己的黑人血統(tǒng)開始感到沮喪，希望自己也是白人。這實際上就是黑人女性的自我貶低。加之她在遭遇到一切社會不公時開始變得更加敏感與自卑。她羨慕白人孩子，而覺得自己的黑人小孩就像一個小黑團。從此，她對自己孩子的母愛開始一點點的消逝，最終消失殆盡。

（二）沉重的母愛

莫里森作品中的黑人母愛還體現(xiàn)在它的深沉性方面。這在她的小說《秀拉》中有所體現(xiàn)。該小說中主人公秀拉的外祖母伊娃是一個有著深沉母愛的母親代表。她的婚姻其實是不幸的，主要就是她的丈夫完全沒有家庭責(zé)任感，整體沉醉于好逸惡勞的生活圈子中，對于整個家庭毫不關(guān)心。伊娃在面對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丈夫時，她開始顯得手無足措，尤其是在丈夫無情的離開家庭之后，更是感到整個天都塌了下來，因為她和三個孩子的生活失去了基本的經(jīng)濟來源與食物保障。她變得非常脆弱，在好心鄰居的幫助下勉強度日。然而，在最為寒冷的天氣里，這樣的生活狀態(tài)是不行的。三個幼小的孩子無法順利度過這個冬天。因此，迫不得已的伊娃開始變得勇敢起來，獨立承擔(dān)起養(yǎng)育家庭和孩子的重任。她把孩子托付給鄰居后獨自一人到社會上打拼。盡管在一年之后她帶回來一些生活費，并立即去看望自己的孩子們，然而，她已經(jīng)在社會上失去了一條腿。應(yīng)該來說，這是一個偉大的黑人女性，她為了家人和孩子使得自己由一個健全人變成了一個殘疾人，這是多么大的犧牲啊。迫于生計，她不得不離開家庭與孩子們而去掙錢，但是，她回來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望自己的孩子。這又說明了她的母愛是直接且深沉的。

盡管說后來的孩子們長大了并沒有完全循著伊娃的愿望而發(fā)展，但是，這并不能抹殺掉一個黑人母親對自己孩子偉大且深沉的愛。她一直在努力想要自己的孩子過上幸福且美好的日子，只是自己的能力有限，她在努力履行自己的母親職責(zé)時時刻牢記自己的家庭責(zé)任，并成功讓自己的孩子過上了相對滿意的生活。但是，由于各種社會因素的影響與制約，她的孩子無法真正達到她所期望的生活狀態(tài)，然而，她內(nèi)心里依然對自己的孩子充滿了深沉且熱烈的母愛。除了對女兒的愛以外，她在對自己不爭氣的兒子身上傾注了同樣的關(guān)愛。但是，她的兒子與父親類似，是一個風(fēng)流成性的男子。伊娃把兒子送到戰(zhàn)場上去接受洗禮與錘煉，但事與愿違的是，兒子仍然我行我素的過著浪蕩的日子。在感到失望至極的情況下，伊娃做出了令人震驚的舉動，即用煤油燒死了自己的兒子。表面上伊娃是一個殘忍的母親，但實際上卻是一個有著特殊母愛的黑人女性，她這樣做的目的只是試圖終結(jié)錯誤的人生道路。

（三）勇敢的母愛

莫里森小說中的黑人女性基本上都被剝奪了做人的基本尊嚴，她們承受著非人的折磨。比如說在她的小說《寵兒》中，我們就可以看到這些黑人母親身上有著無奈卻勇敢的母愛光輝。盡管說黑人女性在當(dāng)時的美國社會中處于弱勢與被歧視的地位，她們的生活中缺少應(yīng)有的平等與自由，但是，她們?nèi)匀挥兄鴱姶蟮纳Γ⒃谒齻兊娜粘Ｑ哉Z中都可以感受到。在莫里森看來，這些黑人女性在與現(xiàn)實進行努力抗?fàn)幍倪^程中，流露出強烈的自由意識，這是黑人民族的希望所在，也是她們努力生活下去的精神動力。小說中的貝比·薩格斯是一個關(guān)鍵性人物，她對孩子的母愛不止一次的被剝奪，最后她都變得麻木了。但是，她在面對現(xiàn)實時卻表現(xiàn)的束手無策，最后只能不停的在心里告誡自己要放下。她認為這是命運的安排，無法改變。因此，她一生過得極為悲慘，但又沒有勇氣和信念與現(xiàn)實進行抗?fàn)帯?/p>

而她這樣具有偉大卻無奈的母愛女性，卻讓自己的下一代看到了生活中的另一面。她們勇敢的站起來反抗不公的命運，不再像貝比那樣無奈的接受命運的擺布。她們在面對非人的折磨與壓迫時，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命運與前途。比如說，小說中的黑人女主人公塞絲在身懷六個月寶寶的情況下敢于逃離自己所謂的安全之家。這是因為她最為在乎的是人生的自由與獨立。而當(dāng)學(xué)校里的老師找到自己時，她毅然決然的殺死自己的女兒。從倫理角度來看，這是一件親情殘殺的悲慘事件，但是，從社會發(fā)展來看，這卻是黑人女性在為自己尋找自由空間的無奈之舉，充分體現(xiàn)了她們黑人女性主義的意識，因為把女兒送到天堂里就是對她最好的保護，也是她最大母愛的體現(xiàn)。從這個故事中，我們看到了黑人女性的母愛是偉大的，同時又是無奈的奢望，她們?yōu)榱硕惚苌鐣ψ约汉⒆拥膫Χx擇了極端的母愛方式。這是她們作為白人社會中犧牲品的重大代價。她們對于母愛的理解是那么的簡單而直接，但同時又把母愛的境界推高到了一個無法比擬的高度，是黑人民族中的女性人物大無畏氣概的集中體現(xiàn)。然而，她們也一直在追尋著屬于自己的母愛權(quán)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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