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象”之探究

關 茂

(西藏大學 文學院 西藏 拉薩：850000)

《周易》“象”之探究

關 茂

(西藏大學 文學院 西藏 拉薩：850000)

《周易》文化是中華文化發(fā)展的根本和源頭，對中國歷代政治、經濟、文化等諸方面都產生了重要而深遠的影響。前輩們已從各個角度對它進行過闡釋，鑒于此，本文試從文學角度對“象”在《周易》中的重要地位和原因以及“象”對意象和象征手法的影響等方面進行探究。

《周易》象；意象；象征手法；影響

1 象在《周易》中的地位及原因

象是《易》的根本屬性，是組成易體的基本單位，是蘊含義理和變化的寶庫，所以說“《易》者，象也?！睔v代都有專家學者對此作論述：孔子在談到卦時多數與象聯(lián)系，甚至以象代之，“……是故夫彖，圣人有見天下之頤，而擬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謂之象?！?《系辭上》八章)“凡易辭無不從象生”(《系辭上》)“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系辭下》一章)“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于是始作八卦”(《系辭下》二章)“八卦以象告，爻彖以情言?！?《系辭下》十二章)；王弼說：“言生于象”(《明象》)；朱熹說：“卦即象也”；來之德也說：“《易》卦者寫萬物之形象之謂也，舍象不可以言《易》矣?！?《易經集注》)從以上事例不難看出，象在《周易》中有著非同一般的地位，那么我們很有必要對其原因進行剖析。筆者查閱大量資料歸納總結出主要有兩點：

1.1 《周易》豐富的內涵

《周易》是一部古老而燦爛的文化瑰寶，但筆者更認為它是包羅萬象的中華民族的智慧和結晶，其豐富的內涵令我們嘆服。古人用它上測天，下測地，中測人事(孔子曰：“《易》之道，廣大悉備，有天道焉，有地道焉，有人道焉?！?，甚至用它決策國家大事，預測未來，和他們的日常生活有著密切的關系，其對中國歷代政治、經濟、文化等諸方面都產生了重要而深遠的影響，中國的文學、醫(yī)學、建筑、繪畫、日常生活等無不與《周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宇宙人間的萬事萬物，包括物質與精神，《周易》無所不包，《乾》、《坤》、《坎》、《離》、《巽》、《震》、《艮》、《兌》八個卦象，象征天地水火風雷山澤構成的大自然。這八卦中的每一卦都有著豐富的象征意義，如震卦，在自然中象征雷，在人倫象征長男，在人體象征足，在動物象征龍，在時令象征春季，在方位象征東面，在功能屬性象征動、起等等。在這八卦衍變之下的《咸》卦象征男女之愛，《師》卦象征戰(zhàn)爭之道，《同人》卦象征團結之利，《謙》卦象征謙虛之德，《困》卦象征處困之德等等。這八八六十四卦中的每一個形象都代表一二十種東西，如《乾》卦代表天、君、父、馬、金、玉、冰等十多種東西。不光如此，在每一卦下每一爻同樣代表著多個意思，如《乾》卦占得潛龍之象，在天子則當傳位，在公卿則當退休，在士子則當靜修，在賢人則當隱逸，在商賈則當待價，在戰(zhàn)爭則當左次，在女子則當愆期等。所以說，《周易》的內涵是相當豐富廣闊的，先人要想把這些精華留給后人，必須要找到一種包羅萬象、囊括萬殊的事物來承載這些豐富內涵。

1.2 語言文字在表意上的局限性

語言文字是人類表達思想感情，相互之間交流的重要工具，是人類與動物的最重要的區(qū)別，是文明的標志。但是語言文字在功用上也有很大的局限性，對此中外學者不乏論述，國外最著名的當首推德國大哲學家黑格爾的論斷，在《邏輯史講演錄》里他曾說：“語言實質上只表達普遍的東西，但人們所想的卻是特殊的東西，個別的東西。因此不能用語言來表達人們所想的東西。”國內道家創(chuàng)始人老子開宗明義的說：“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老子》一章)儒家創(chuàng)始人孔子，“書不盡言，言不盡意。……圣人立象以盡意，設卦以盡情偽，系辭焉以盡其言，變而通之以盡利，鼓之舞之以盡神?！?《系辭上》十二章)莊子，“道，物之極，言默不足以載。非言非默，議有其極。”(《莊子·則陽》)所以，語言文字的這種局限性再加上《周易》豐富復雜內涵(《系辭上》云：“夫《易》，圣人之所以極深而研幾也。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唯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唯神也，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注定了它不能完成圣人對天地萬物之道和宇宙人生之理、之意的理解和感悟的表達或注釋。但是與語言文字相比，“象”更具有無限大的容量，可以容納和承載那說不完道不盡的“意”，只有包羅萬象的“象”才能成功的解決宇宙萬物運行的本然狀態(tài)規(guī)律、圣人對宇宙萬物運行的本然狀態(tài)和規(guī)律的理解和感悟以及對天地萬物之道和宇宙人生之理、之意的理解和感悟的獨特表達這三者之間的關系問題，成為宇宙萬物運行的本然狀態(tài)規(guī)律和圣人對宇宙萬物運行的本然狀態(tài)規(guī)律的理解和感悟之間的一個橋梁。

總之，《周易》之所以能包羅萬象，“彌綸天下之道”，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周易》之象，這正如明代著名易學家來知德所言: “有象，則大小遠近粗細，千蹊萬徑之理咸寓乎其中，方可彌綸天地；無象，則所言者止一理而己，何以彌論? 故象猶鏡也，有鏡則萬物畢照，若舍其境，是無鏡而索照矣”。因為“象”是一種假借虛設，六十四卦為世界萬物的代表，三百六十四爻為三百六十四個公式，世界上任何事物都可以代入進去，并從中獲取答案。所以，馮友蘭先生視其為“宇宙代數學”。

2 對后世文學藝術的影響

2.1 意象概念的產生

“意象”是我國古代文論中的非常重要的概念之一。古人認為意是內在的抽象的心意，象是外在的具體的物象，意的表達需要借助外在的物象來表達，所以象是意的寄托物。作者在日常生活中處于某種環(huán)境或經歷一些事情后經常會從周圍的事物中找一個自己心有靈犀的或大家經常用于表達某種感情的物象，從而把自己的感受寄托于這個所選定的具象。

在古代文論中，“意象”被合在一起并且作為文論概念使用，最早出現在劉勰《文心雕龍》的《神思》“窺意象而運斤”,實際上，它的原始思想淵源本于《周易》，“《易》者，象也?！?《易·系辭》)《周易》的基本特征即是以“象”為表現形式的,其“經”與“傳”都是以“象”為中心而展開,故早在春秋時代,人們就稱之為“易象”[1]。那么什么是“象”？易傳系辭上章說：“圣人有見天下之頤，而擬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謂之象?！薄疤齑瓜?見吉兇,圣人象之。”他們又是怎樣“擬諸其形容，象其物宜”的呢？易傳系辭下章同樣作了回答：“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所以說，“象”就是古人為了表達一定象征意義而觀察客觀物質世界，模擬的一個具體事物。了解了“象”及古人“立象”的方法，又一個疑問擺在我們面前：表達一定象征意義為什么要立象？《易傳·系辭》同樣作了闡述：“子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粍t圣人之意,其不可見乎?子曰:‘圣人立象以盡意,設卦以盡情偽。系辭焉,以盡其言。變而通之以盡利,鼓之舞之以盡神。’”“立象以盡意”,即制作卦象(立象)可以更好的“盡意”。因此，周易雖未完全提出“意象”一詞，但為后來“意”與“象”的結合、發(fā)展奠定了基礎?！吨芤住肥且徊總ゴ蟮闹?，創(chuàng)立之后，歷代都有一些文人學者從各個角度對其研究探討，晉代的王弼在《周易略例·明象》中對象與意的辯證關系進行了詳細的論述：“夫象者，出意者也；言者，明象者也。盡意莫若象，盡象莫若言。言生于象，故可尋言以觀象。象生于意，故可尋象以觀意。”劉勰就是吸收和運用了《周易》和王弼的象意說以及其他一些學說對其融匯貫通并且創(chuàng)造性的首次在文學理論上提出了意象這個概念。雖然這一文藝概念在當時反響不大,但是站在整個古代文論史或美學史的角度去考察，其意義無疑是不可估量的。

2.2 象征手法

象征手法是中國古代一種重要的藝術手法，它通過某一具體形象表現出一種更為深遠的含意，讓讀者自己去意會，從而讓讀者獲得美的享受，是一種隱晦、含蓄而又能使讀者產生體會美感的技巧，主要用于表現某種抽象的概念或思想感情。關于象征手法，歷代都有精彩論述，如南宋乾道年間羅愿之《爾雅翼》曰：“古者有蜼彝，畫蜼于彝，謂之宗彝。又施之象服，夫服器必取象，此等者非特以其智而已，蓋皆有所表焉。夫八卦六子之中，日月星辰可以象指者也，云雷風雨難以象指者也。故畫龍以表云，畫雉以表雷，畫虎以表風，畫蜼以表雨。凡此皆形著于此，而義表于彼，非為是物也?！盵2]

《周易》用卦爻符號模仿萬事萬物，并以簡單的符號象征抽象的哲理和法則，其論證方式和基本范疇均表現為以象表意，均借助自然中已具體存在的事物來闡釋晦澀抽象之哲理。王弼之《周易略例·明象》)曰：“觸類可為其象，合意可為其征”，由可觸及的象的歸類，到難以觸及的意的推衍與體悟，這種由意象導向抽象認知的作用機制，就是我們經常所說的象征手法?！吨芤住氛墙柚庀笏季S、以廣為接受的象征手法來達到其“廣大悉備，備包萬有”的玄妙境界，整部《周易》即是一部“象征”的巨作，其易象符號的多義性和易象內蘊的流變性正是通過易象的象征性得以展示，以象喻理，隱約含蓄。象征在《周易》中的大量運用，表明它已完全成為一種思維方式，也因此，使得象征手法成為中華文化的一種重要表意方法之一，這對后來的文學藝術產生了重要影響。如在一些文學作品或繪畫中，以梅蘭竹菊等象征人品、節(jié)操或美德；在戲劇中，以四個(或八個)“龍?zhí)住毕笳髑к娙f馬，以幾個圓場象征歷經千山萬水；在一些古建筑中，受《周易》影響的象征手法的運用更是非常普遍，如明清時期的北京城受先天八卦方位圖“乾南坤北，離東坎西”的影響，在城南建天壇以祭天，在城北建地壇以祭地，在城東建日壇以祭日，在城西建月壇以祭月。在《周易》中“乾”代表天、君、父等，“坤”代表地、母等，故宮(當時稱紫禁城)在布局甚至定名時都受此影響：故宮內廷沿中軸線依次是乾清宮、交泰殿、坤寧宮。 乾清宮是皇帝起居之所，坤寧宮是皇后起居之所，這兩座宮殿中間的交泰殿則是典出《易·泰卦》：“天地交而萬物泰?！彼栽摰钇鹈敖惶毕笳魈斓亟煌?、陰陽和合，有大吉大利的意義在。

現代社會也無不受其影響，奧運五環(huán)的顏色就帶有象征意義——顧拜旦闡述了這面會旗的象征意義：“藍、黃、黑、綠、紅五環(huán)代表以奧林匹克精神參賽的五大洲。此外，這6種顏色(包括白的底色)毫無例外地包含了世界各國的國旗顏色。黃色和藍色代表瑞典，藍色和白色代表希臘、法國，英國、美國、德國、比利時、意大利、匈牙利的三色盡在其中；黃色和紅色代表西班牙，巴西、澳大利亞、日本、中國的顏色也包括在其中。它顯然是一種國際性的標志?！?/p>

《周易》是一部包羅萬象的中華文明典籍，“象”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這正如榮格對它的評價:“《易經》中包含著中國文化的精神和心靈;幾千年中國偉大智者的共同傾注，歷久而彌新，仍然對理解它的人，展現著無窮的意義和無限的啟迪。”

[1] 黃霖.意象系統(tǒng)論[J].上海:學術月刊，1995，(7)：73.

[2] 羅愿.爾雅翼[M].長春: 吉林出版集團，2005.

(責任編輯：董 柯)

An Exploration into Book of Changes's Image

GUAN Mao

(School of Liberal Arts of Tibet University，Lhasa 850000,Xizang)

"Book of changes" culture is the root and source of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culture, The book has had important and far-reaching influence on Chinese dynastic politics, economy, culture and etc. This paper aims to view "image" in the "book of changes" in the a the important position and the reason as well as the influence on the imagery and symbolism from the angle of literary.

book of changes； image； imagery； symbolism； influence

2014-11-27

關 茂(1986～)，男，碩士生在讀.E-mail:403075782@qq.com

B221

A

1671-3524(2015)02-007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