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罪羊”小考

倪方六

人們對羊的感情，其實是復雜的。有一種觀點認為，羊是軟弱、膽小、受欺的代名詞，最常說的是“替罪羊”。

“替罪羊”一說是怎么來的？據(jù)《孟子·梁惠王上》所記，有這么一種說法，有一次，梁惠王坐在大堂上，有人牽牛從堂前過去。梁惠王看見了，便問牽這牛做什么，被告知“將以釁鐘”。

所謂“釁鐘”，是新鐘鑄成，宰殺牲畜，取血涂鐘的一種帶有巫術(shù)性質(zhì)的儀式。梁惠王聽后便讓人放了牛，說是不忍心看到?？蓱z的樣子，讓無罪的牛去死。身邊人說，那就廢了“釁鐘”儀式。梁惠王反問為什么要廢除呢，指示“以羊易之”。

替罪羊的生產(chǎn)源頭，應(yīng)該在上古時的獻祭儀式。獻祭時使用的祭品稱為“犧牲”，有“三牲”、“五牲”區(qū)別。三牲指豬、羊、牛三種家畜。羊是小牲口，用之祭祀為“少牢”，牛是大牲口，重要儀式才使用，稱為“太牢”。

雖然羊是小牲口，但也不能隨便使用，《禮制·王制》中稱“大夫無故不殺羊”。只有必須時才殺羊獻祭，讓羊給人類“替罪”，但這仍不應(yīng)是替罪羊的最早由來。

在殷商時，有用奴隸獻祭的惡俗，即所謂“人祭”，這在河南安陽殷墟考古中有大量發(fā)現(xiàn)。在當年，特別是殷人的敵人——以羊為圖騰的羌人，被殷人大量捕獲用于殺祭。后來隨著文明的進步、羌人的反抗，人祭被嚴格控制使用，便用羌人的圖騰羊來替代，這也許才是“替罪羊”的真正開始。

從考古發(fā)現(xiàn)來看，在殷商時期，羊是被使用最多的“犧牲”，確實是可憐的“替罪羊”。如在殷墟一座宮殿的置礎(chǔ)儀式上一次埋了101只羊。而從殷墟出土的甲骨卜辭上看，用羊來祭祀的記載特別多，幾乎是祭必用羊。

用羊獻替罪并非中國獨有，如古代猶太教祭禮上，便常用羊來替人承擔罪過。

替罪羊現(xiàn)在看是一個貶義詞匯，是一個悲劇，實際當初并無此義，替人擔罪的羊是神圣的。上面提到的，董仲舒就對羊這種臨死時的表現(xiàn)就大加贊賞，稱“執(zhí)之不鳴，殺之不諦，類死義者。”

替罪羊是“代人受過”、“代人赴死”，這種“奉獻精神”，是羊身上的又一閃光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