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魯迅與芥川龍之介歷史小說之異同——以《奔月》和《鼻子》為中心

肖 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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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議魯迅與芥川龍之介歷史小說之異同——以《奔月》和《鼻子》為中心

肖 華

（西南大學(xué)中國新詩研究所，重慶北碚 400715）

《鼻子》是芥川龍之介歷史小說的代表作之一，他取材于歷史，用舊事寫新意，探索人性中的利己主義，魯迅在芥川龍之介的影響下開始了歷史小說的創(chuàng)作，《奔月》非常具有代表性。以《鼻子》和《奔月》為中心，從人物形象塑造、體現(xiàn)的社會性與哲理性、藝術(shù)手法的異同三個方面比較魯迅和芥川龍之介歷史小說之間的同與異。

《鼻子》；《奔月》；魯迅；芥川龍之介；歷史小說

芥川龍之介（1892—1927）是日本大正時期著名的短篇小說家，在他35年的短暫生命中，他創(chuàng)作了150多篇短篇小說。他早期的短篇小說多以歷史題材為主，例如《羅生門》（1915年）、《鼻子》（1916年）、《山藥粥》（1916年）、《蜘蛛之絲》（1918年）、《地獄變》（1918年），這些作品經(jīng)過多年沉淀最終成為經(jīng)典小說。在這些小說中，芥川龍之介淋漓盡致地刻畫了人類本性中的種種利己主義，他自己也逐漸產(chǎn)生了悲觀厭世情緒而無法走出來，最終在1927年選擇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芥川龍之介的棄世標(biāo)志著日本大正文學(xué)時代的終結(jié)，他不僅對日本文學(xué)界有著不可估量的影響，他的影響也波及到了中國文學(xué)界。魯迅最早將芥川龍之介的小說介紹給國人，早在1921年魯迅就翻譯了他的《鼻子》和《羅生門》，并將其連載于《晨報副刊》，翌年，也就是1922年，魯迅的第一篇歷史小說《補天》誕生了，這不得不讓讀者好奇魯迅的歷史小說與芥川龍之介的歷史小說是否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本文將以《鼻子》與《奔月》為中心略說芥川龍之介與魯迅的歷史小說之間的異同。

一、利己者

《鼻子》的故事刻畫的是旁觀者的利己主義，禪智內(nèi)供因鼻子很長而苦惱不已，終于有一天他得到了一個偏方，在徒弟們的幫助下，內(nèi)供的鼻子終于縮短到普通人的樣子，但他發(fā)現(xiàn)自從他的鼻子縮短后，卻有很多人在嘲笑他，他又非常氣惱，一天早上醒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鼻子又恢復(fù)到了原來的長度，內(nèi)供頓時心情舒暢，心想別人再也不會嘲笑他了。這篇小說的材料取自于《今昔物語》，原本的故事是：禪珍內(nèi)供是一位學(xué)識淵博的高僧，將寺院治理得井井有條，但他卻有個與眾不同的長鼻，后來鼻子奇癢難耐，禪珍內(nèi)供就醫(yī)治了長鼻，治療幾天后鼻子又恢復(fù)了原狀，于是內(nèi)供也依舊被人嘲笑。

可以看出，芥川龍之介《鼻子》中的情節(jié)大體依照了原故事。魯迅在《鼻子·譯者附記》中也說：“一是多用舊材料，有時近于故事的翻譯；這篇也可以算得適當(dāng)?shù)臉颖?。”[1]226魯迅認(rèn)為芥川龍之介的《鼻子》太拘泥于原材料，就像是對原故事的翻譯。但芥川龍之介在《澄江堂雜記》中說：“既然稱作‘歷史小說’，

便須多少忠實于一個時代的風(fēng)俗與人情。”[2]302筆者認(rèn)為魯迅對《鼻子》的評價有欠準(zhǔn)確，《鼻子》的故事情節(jié)雖與原材料相似，但芥川龍之介又加入了許多新細(xì)節(jié)，比如內(nèi)供特別想醫(yī)治好自己的長鼻，變得和普通人一樣，內(nèi)供一系列的滑稽想法和行為，將他的虛偽暴露無疑。再比如內(nèi)供用偏方醫(yī)治好鼻子后，卻遭到了他人更多的嘲笑，這些細(xì)節(jié)無情地揭示了旁觀者的利己主義。顯然，芥川龍之介并不僅是對原故事的翻譯，他增添了許多細(xì)節(jié)來表現(xiàn)他所想表達的內(nèi)涵。

這是一個很簡短的小故事，故事內(nèi)涵卻極其深刻，正如魯迅在《鼻子·譯者附記》中所說：“他的作品所用的主題，最多的是希望已達之后的不安，或者正不安時的心情，這篇便可以算得適當(dāng)?shù)臉颖?。”[1]226內(nèi)供在醫(yī)治長鼻前的苦惱，在醫(yī)治長鼻后反而遭到更多嘲笑時的郁悶，都表現(xiàn)了這種不安的心緒?！侗亲印返闹黝}觸及到了人性的根本問題，那就是人性中的利己主義，這也是芥川龍之介小說的一貫主題，《鼻子》無論是主題還是寫法在芥川龍之介的短篇小說中都非常具有代表性，這篇小說發(fā)表后馬上得到了夏目漱石的欣賞，芥川龍之介自己也說道：“我在第一期（《新思潮》）上發(fā)表了小說《鼻子》，得到夏目漱石先生的來信贊揚。這是我的小說初次獲得朋友圈外的評論和贊揚。[3]605”此后芥川龍之介的人氣增高，這也許就是魯迅為什么首選《鼻子》翻譯，以此介紹芥川龍之介的緣由吧。

旁觀者的利己主義在《鼻子》中顯露無疑，內(nèi)供因自己的長鼻而苦惱不已，但周圍的人并沒有對內(nèi)供的長鼻有明顯的嘲笑，相反周圍的人對內(nèi)供更多的是同情，比如內(nèi)供吃飯的時候徒弟會幫他托著長鼻，還幫內(nèi)供討得縮短鼻子的秘方，在為內(nèi)供醫(yī)治長鼻時，擔(dān)心內(nèi)供的臉被熱水燙傷，還特意做了個蓋子。這種同情似乎可以讓人感覺到人性的溫暖，但在內(nèi)供醫(yī)治好長鼻后，這種同情卻成了變本加厲的嘲笑，不僅是寺外的人，就連內(nèi)供的徒弟和寺內(nèi)的中童子、小和尚也總是竊竊低笑，內(nèi)供心情郁悶，不懂為何自己縮短了鼻子后旁人卻笑得更露骨了，作者此時在文中插入了一段精辟之言深刻地揭示了旁人的心態(tài)：“人心總是存在兩種互相矛盾的感情。當(dāng)然任何人對別人的不幸都有同情之心。而一旦不幸的人擺脫了不幸，旁人又覺得若有所失。說得夸大一點，甚至希望這個人重新陷入和以前同樣的不幸。于是，就會不知不覺對對方產(chǎn)生某種——雖然是消極的——敵意?！盵4]40芥川龍之介清楚地看到了人性中自私的一面，于是他終其一生都在剖析著人性中的自私，不僅僅是《鼻子》，包括《羅生門》、《蜘蛛之絲》、《地獄變》都是從不同的角度揭示人性中的利己主義。

魯迅在芥川龍之介的影響下進行歷史小說的創(chuàng)作，在他的歷史小說《奔月》中也同樣存在利己者的影子，比如因獵物的稀缺，射日英雄后羿每日只能獵到幾匹烏鴉，嫦娥總是抱怨每天只能吃烏鴉肉的雜醬面，卻從不體諒終日在外辛苦打獵的丈夫，最后竟撇下后羿偷吃仙藥獨自飛升。這不也是赤裸裸的利己主義嗎，夫妻之間遇到困難，不想著一起共渡難關(guān)，而是獨自飛升，只能共富貴不能共患難，這也正是人性中的弱點。再比如逢蒙也是個典型的利己者，他作為后羿的弟子，受后羿的教誨和恩惠不少，卻將后羿的豐功偉績騙說是自己的，最后竟企圖暗害恩師后羿，幸而后羿技高一籌，逢蒙才未能得逞，伎倆被識破后還詛咒后羿。他就是一個典型的忘恩負(fù)義，自私自利的小人?！侗荚隆吠ㄟ^對嫦娥和逢蒙兩個自私的利己者的描寫，強有力地諷刺了現(xiàn)實生活的利己主義傾向。魯迅和芥川龍之介都深刻地意識到了人性中的利己主義，在他們各自的歷史小說中都有不同程度的體現(xiàn)。

二、社會性與哲理性

魯迅和芥川龍之介雖然在歷史小說中都揭示了人性中的利己主義，但魯迅在中國內(nèi)憂外患的國情之下，棄醫(yī)從文，力圖改造國民性，因而在他的小說中有許多對中國國民劣根性的批判，對現(xiàn)實社會中一些丑惡現(xiàn)象含沙射影的嘲諷。例如在《奔月》中，逢蒙便有著高長虹的影子，高長虹（1989—1956），山西盂縣人，當(dāng)時狂飆社主要成員。一九二四年十二月認(rèn)識魯迅后，曾蒙他多方提攜，后兩人交惡，高即在他所寫的《走到出版界》中對魯迅不斷詆毀。而他和羿的不少對話亦是摘取《走到出版界》中的文句略加改動而成。[5]302在一九二七年魯迅給許廣平的一封信中也寫道：“那時就做了一篇小說，和他（高長虹）開了一些小玩笑，寄到未名社去了。”[5]444魯迅和高長虹的沖突在小說《奔月》中處處可見，魯迅的歷史小說雖然取材歷史，但是非常注重社會性，與時代事件緊密相連，不僅是《奔月》，在《理水》、《非攻》等其他幾篇歷史小說中均有對社會時局中丑惡現(xiàn)狀的諷刺。如魯迅在《羅生門·譯者附記》中所說：“取古代的事實，注進新的生命去，便與現(xiàn)代人生出干系來?！盵1]227魯迅的歷史小說雖然寫的是歷史，但影射的都是社會中的現(xiàn)實事件。

而在芥川龍之介的歷史小說中幾乎不涉及社會事件，他終其一生都在探索普遍永恒的人性[7]。在他的歷史小說中充滿了對人生哲理性的思考?！侗亲印愤@篇小說中，對旁觀者利己主義的揭示，對內(nèi)供虛偽的諷刺，前文已經(jīng)闡釋，這里不做贅述。在這篇小說中還暗含了一個哲理性的問題，內(nèi)供為何為自己的長鼻苦惱，醫(yī)治好長鼻后，本已與普通人無異，為何他還是很郁悶，因為他總是在意旁人的目光，如果他能夠坦然面對自己的長鼻，也就不會為此而苦惱。人總是活在他人的目光之下而不得自由，在這位可愛又可悲的內(nèi)供身上，我們可以看到作者芥川龍之介的影子。芥川龍之介對人生有如此深刻的認(rèn)識，是因為他在創(chuàng)作《鼻子》時，剛經(jīng)歷了一段失敗的戀情，正是自己家人的自私導(dǎo)致了他這段初戀的失敗。芥川龍之介開始懷疑人世中是否存在不自私的愛，他給恒藤恭的信件中寫到：“是否有不自私的愛？周圍的人們很丑惡，自己也很丑惡。我懷疑不自私的愛的存在（包括我自己）?！盵6]62他深刻地意識到了人性中的利己主義，哪怕是自己的至親也不例外，他感到自己的人生自己卻并不能做主，就像《鼻子》中的內(nèi)供，他對自已的懦弱也感到灰心失望，《鼻子》中對內(nèi)供的嘲諷也暗含了芥川龍之介自己對人生的許多無奈。

魯迅對芥川龍之介歷史小說中過多的哲理性思考持否定態(tài)度，他在《鼻子·譯者附記》中寫道：“不滿于芥川氏的，大約因為這兩點：一是老手的氣息太濃厚，易使讀者不歡欣?！盵1]226確實如此，芥川龍之介的歷史小說雖然內(nèi)涵很深刻，哲理性強，但其中玄妙的哲學(xué)主題卻不是每個讀者都能讀懂的。魯迅對這些玄而又玄的哲學(xué)是不以為然的，在《出關(guān)》和《起死》中魯迅對哲學(xué)家老子和莊子都給予了辛辣的諷刺。與芥川龍之介這種充滿哲理性的歷史小說不同，魯迅的歷史小說絕少這種玄虛的哲學(xué)，而與社會中的現(xiàn)實事件聯(lián)系緊密。

三、藝術(shù)手法的異同

在魯迅和芥川龍之介的歷史小說中都不乏大量幽默的寫法，例如嫦娥和后羿本是古時候傳說中的神話人物，在《奔月》中，魯迅卻把嫦娥和后羿生活化，世俗化，整日為食物而奔波憂愁，后羿因?qū)げ坏将C物擔(dān)心嫦娥埋怨而小心翼翼的樣子，嫦娥因后羿只能獵到烏鴉而抱怨每天只能吃烏鴉肉的雜醬面，這些描寫讀了都讓人忍俊不禁。在這個古典神話中還充斥著現(xiàn)代的詞匯，比如“太太”、“雜醬面”、“打牌”，這些都增添了故事的幽默之風(fēng)，用魯迅自己的話說就是“油滑”。魯迅在《故事新編》的序言中說：“敘事有時也有一點舊書上的根據(jù)，有時卻不過信口開河。而且因為自己的對于古人，不及對于今人的誠敬，所以仍不免時有油滑之處?！盵5]285也正是魯迅的這種“油滑之處”才讓他的歷史小說更加生動有趣，也使更多的讀者喜歡《故事新編》。

《鼻子》中的幽默滑稽之處更是比比皆是，中童子在為內(nèi)供托長鼻時，不小心將內(nèi)供的長鼻掉進粥里的事，內(nèi)供在沒人的時候?qū)χR子從各個角度反復(fù)地看，還有內(nèi)供不斷注意別人的鼻子，每次都不看人的模樣，只看鼻子，內(nèi)供聽說蜀國的劉備長耳垂肩，他便想要是鼻子很長將會多么寬慰，他為了縮短長鼻甚至往鼻子上抹過耗子尿，內(nèi)供醫(yī)治好長鼻后，心情就像花了好幾年時間抄寫完《法華經(jīng)》那樣高興，在他恢復(fù)長鼻后，他又像鼻子變短時那樣心情舒暢。這一系列滑稽的描寫，不僅諷刺了內(nèi)供的虛偽，也寫出了內(nèi)供始終無法走出旁人的目光，以旁人目光為準(zhǔn)則而亦步亦趨的悲哀。

《鼻子》中還有大量的心理描寫，內(nèi)供在醫(yī)治長鼻前為長鼻苦惱，醫(yī)治后一時的高興，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自己遭到更多嘲笑時的苦悶，最后鼻子恢復(fù)原樣時的舒暢，這一系列過程都是通過心理描寫來完成的，通過這些詳細(xì)的心理描寫，直接深入主人公內(nèi)供的心里，揭示他的內(nèi)心世界，刻畫出了內(nèi)供由苦惱到高興再到苦悶再到心情舒暢這一系列的心理變化過程，內(nèi)供的虛偽和可悲被刻畫得活靈活現(xiàn)。《鼻子》中人物之間的對話幾乎沒有，而在《奔月》中，心理描寫極少，主要是以人物之間的對話為主，這種語言描寫也能鮮明地表現(xiàn)出每個人物的性格特征。比如只獵到烏鴉的后羿回家后，嫦娥沒好氣地抱怨道：“又是烏鴉的雜醬面，又是烏鴉的雜醬面！你去問問去，誰家是一年到頭只吃烏鴉肉的雜醬面的？我真的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運，竟嫁到這里來，整年的就吃烏鴉的雜醬面！”[5]298一個不體諒丈夫辛勞而只知整日抱怨的庸俗女人躍然紙上。魯迅和芥川龍之介雖然選擇了不同的描寫手法，但都將小說中的人物寫得惟妙惟肖，心理描寫和語言描寫也各有特色。

芥川龍之介和魯迅的歷史小說之間同中有異，魯迅雖然也借鑒了部分芥川龍之介歷史小說的特點，比如以古事寫新意，比如幽默滑稽，比如對人性中的一些思考，但魯迅也結(jié)合實際情況，做了變通，他在歷史小說中更多地選擇了語言描寫，同時注意與社會現(xiàn)實的聯(lián)系，避免了陷入芥川龍之介式的對人性的絕望和悲觀厭世情緒。

[1]魯迅.魯迅全集：第十卷[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82.

[2]芥川龍之介.芥川龍之介全集：第三卷[M].劉立善，譯.濟南：山東文藝出版社，2005.

[3]芥川龍之介.芥川龍之介全集：第四卷[M].侯為，譯.濟南：山東文藝出版社，2005.

[4]芥川龍之介.芥川龍之介全集：第一卷[M].鄭民欽，譯.濟南：山東文藝出版社，2005.

[5]魯迅.魯迅小說全集[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11.

[6]芥川龍之介.芥川龍之介全集：第五卷[M].林少華，等，譯.濟南：山東文藝出版社，2005.

[7]傅玉娟.論芥川龍之介《南京的基督》中的“童話”與“事實”[J].重慶理工大學(xué)學(xué)報：人文社會科學(xué)版，2013（2）.

[8]何休.魯迅的文藝觀及其認(rèn)識之發(fā)展[J].重慶三峽學(xué)院學(xué)報，2013（5）.

（責(zé)任編輯：鄭宗榮）

A Discussion on th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Lu Xun and Akutagawa Ryunosuke’s Historical Novel: With Special Reference toand

XIAO Hua

(Modern Chinese Poetry Institute, Southwestern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715)

is one of the masterpiece historical novels by Akutagawa Ryunosuke. He based this novel on history and with the old material he brought out some novelty and disclosed the selfishness in human nature. Influence by Akutagawa Ryunosuke, Lu Xun tried his pen on writing historical novels andis a representative. This paper, with special reference toand, discusses th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historical novels by Akutagawa Ryunosuke and those by Lu Xun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character depiction and philosophic ideas embodied and artistry.

;; Lu Xun; Akutagawa Ryunosuke; historical novel

I210.6

A

1009-8135（2015）04-0060-03

2015-01-11

肖 華（1990-），女，四川南充人，西南大學(xué)中國新詩研究所研究生，主要研究比較文學(xué)與世界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