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絲綢之路與山西

張舒++正明

絲綢之路通常指亞歐北部的商路，即西漢張騫和東漢班超出使西域開辟的以長安（西安）、洛陽為起點，經(jīng)甘肅、新疆到中亞、西亞，并聯(lián)結(jié)地中海的陸地商路，稱為“陸上絲綢之路”。廣義講，絲綢之路還應(yīng)包括公元前5世紀形成的草原絲綢之路，以及宋代以來發(fā)揮著巨大作用的海上絲綢之路。

山西作為內(nèi)陸省不僅與陸上絲綢之路、草原絲綢之路之間歷史悠久，而且與海上絲綢之路也有著歷史緣源。

先說陸上絲綢之路，雖然以長安（西安）、洛陽為起點，實際與陜、豫鄰省的山西關(guān)系很大，且歷史久遠。從考古方面看，早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西亞物品已傳到晉國，如在侯馬市晉國王公貴族墓葬中出土的許多陪葬的錐柱形紅瑪瑙佩飾。據(jù)學者研究，此物與伊朗高原遠古墓葬出土物完全一致，所以此物很可能是來自西亞。又如1983年朔州出土東漢墓中西域人面貌的銅俑，也可為一證。北魏定都平城（今山西大同），平城為當時絲綢之路的東端。尤其鮮卑拓跋部入主中原，對游牧民族與外國人采取優(yōu)惠政策，吸引了大量外國人涌向平城，使平城留下許多外國人活動的記錄與遺物。東魏北齊時期，晉陽是北方軍政中心，商貿(mào)發(fā)達，胡商輻輳，也留下許多外國人的記錄與遺物。如《晉書·慕容垂載記》：“封翟檀為弘農(nóng)王、翟德為范陽王、翟楷為太原王?！北背允鲜遣⒅荽笞??！端宓酝绘赌怪尽份d：“君諱突娑……并州太原人也，父娑摩訶，大薩寶。”墓志翟突娑，并州太原人是指出生地，祖籍在西域，其父翟娑摩訶，是并州大薩寶，即并州胡教大首領(lǐng)。北齊太原婁睿墓壁畫有胡商形象，商隊為首一人，深目高鼻，似商隊首領(lǐng)，其后一胡人牽駱駝，駱駝間還有幾位胡商身影，顯然是來山西經(jīng)商的胡人商隊。蒲州（今山西永濟）是唐代河中府所在地 ，位處長安、洛陽兩京之間，皇帝、官員、文人、商人都往返其間，其地十分繁華。在黃河邊矗立著大鐵牛與鐵人，其中一鐵人似胡人著側(cè)翻領(lǐng)服裝。唐代蒲州有“酒家胡”，山西籍唐代大詩人王績詩云：“有客須教飲，無錢可別沽，來時長道貫，慚愧酒家胡?！闭f明胡人酒在當時很有名。有人考證，《西廂記》崔鶯鶯原名曹九九，是一位中亞粟特族酒家胡女子。又如，《舊唐書》：高祖“師次靈石縣，營于賈家堡”。此堡是當時胡人聚居地，晚清曾在靈石縣發(fā)掘出16枚羅馬古銅錢，從錢幣文字看是羅馬皇帝梯拜流斯至安敦皇帝時代的流行貨幣，在靈石縣發(fā)現(xiàn)此幣絕非偶然。在并州出土的北朝和隋唐墓葬中，有各種粟特人騎駱駝俑、突厥人騎馬俑、胡人伎樂俑等。北魏時內(nèi)遷山西的粟特人曾將葡萄栽培技藝傳山西人，所以唐代太原葡萄酒為名產(chǎn)、貢酒。（以上考古資料均見張慶捷《胡商 胡騰舞與入華中亞人》）

歷史上的草原絲綢之路是北越長城，穿越蒙古、南俄草原，經(jīng)中亞、西亞西北部達歐洲。北方游牧民族匈奴、回紇、契丹等都是這條商路的重要力量。山西人自古就與這些少數(shù)民族在長城沿線進行貿(mào)易?！稘h書 ·匈奴傳》：“匈奴自單于以下，皆親漢，往來長城下?！睗h武帝欲出擊匈奴使山西人馬壹“間闌出物與匈奴交易”。唐代，由晉陽向北，經(jīng)忻州、代州、朔州、云州，可通向突厥、回紇諸部。山西聞喜人裴伷先在邊境貿(mào)易中“貨殖五年，致資財數(shù)千萬”。宋代陽曲人張永德“家世饒財……在太原嘗令親吏販茶規(guī)利，闌出徼外市羊”。清代由山西人壟斷的恰克圖貿(mào)易，年銷俄羅斯茶葉高達6060噸（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后，俄國商業(yè)勢力深入我國內(nèi)地，并迫使清政府簽定《中俄陸路通商章程》和《天津條約》，取得減免稅等特權(quán)，恰克圖邊境貿(mào)易額大減。山西商人畢竟是一支富有經(jīng)驗，久經(jīng)商場的商界勁旅，由程化鵬等晉商向清政府提出，以其道還治其身，要求晉商假道恰克圖深入俄國行商。此時，俄國正在要挾清政府要在張家口設(shè)商埠。而張家口與北京很近，清政府出于安全考慮，決心阻止俄國在張家口設(shè)商埠，同意山西商人出境到俄國經(jīng)商。山西商人如虎添翼，進而深入俄境莫斯科、圣彼得堡經(jīng)商，第一年銷售額就與俄商打成平手，第二年山西商人輸俄僅茶葉就達20萬擔，超出俄商近一倍。當時輸俄商品達百多種，如山東、河南的綢，江蘇、浙江的緞，河北的土布，江西的瓷器，京津的雜貨，山西的銅鐵制品、釀造品、米谷、煙葉、木制品等，但大宗輸出品是茶葉。由此形成了由中國內(nèi)地，經(jīng)蒙古草原、俄國到歐洲腹地的草原國際商路。

海上絲綢之路以沿海口岸為起點，東到日本、琉球等，南到印度和南洋各地，進而通阿拉伯、地中海及歐、非二洲。山西商人遠赴海外經(jīng)商者大有人在。如光緒《襄陵縣志》載：明代“萬歷中，西梁村賈人，販于海外?！睋?jù)順治《潞安府志》載：明代潞綢“流衍于外夷，號稱利藪”。近代，由廣州通往各國的海上絲綢之路，山西商人主要是間接貿(mào)易，即將海上進入廣州口岸的香料、水果、水產(chǎn)、木材等販回內(nèi)地，將內(nèi)地糧食、綢布、土產(chǎn)等販到廣州出海，其中山西的商品主要有鐵器、谷物、黨參、土產(chǎn)等。我國東線海上貿(mào)易歷史也較久遠，如中國與日本國、琉球國的貿(mào)易一直比較繁榮，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琉球國使者從中國販回絲、綢、絹、茶、紙、糖、瓷器等60多種，僅稅銀就有289兩。山西商人東線出海一直比較活躍，明代有販運價值十萬銀兩人參等商品到日本的記載。清代山西商人范氏有船六七條，是當時最大的船幫。范氏販運中國綢緞、瓷器、茶葉、書籍、筆墨紙硯等到日本，其中山西商品有黨參、黃芪等。從日本販運的商品有銅、海產(chǎn)等。日本人木宮泰彥《中日交通史》稱：“中國書籍之輸入影響日本文化最大……致各地文運大興?！?/p>

以上可見，山西人是歷史上陸上絲綢之路、草原絲綢之路和海上絲綢之路的積極參與者，是這三條絲綢之路的一支重要力量，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中外經(jīng)濟、文化的交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