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愛之外的宗教審判和人性孤獨
——從馬爾克斯的馬孔多系列小說看《禮拜二午睡時刻》的主題

⊙陸 靜［浙江金華第一中學(xué)， 浙江 金華 321015］

母愛之外的宗教審判和人性孤獨
——從馬爾克斯的馬孔多系列小說看《禮拜二午睡時刻》的主題

⊙陸 靜［浙江金華第一中學(xué)， 浙江 金華 321015］

《百年孤獨》是馬爾克斯魔幻現(xiàn)實主義小說的代表，小說中的馬孔多小鎮(zhèn)是布恩迪亞家族百年興衰的見證。除了長篇小說《百年孤獨》，馬爾克斯還有一系列中短篇小說同樣是以馬孔多小鎮(zhèn)為容器，甚至以《百年孤獨》中的人物、情節(jié)為枝葉蔓生開去，可以看作是《百年孤獨》的人物“前傳”“番外”或“續(xù)篇”，成為作者創(chuàng)作《百年孤獨》的有效準(zhǔn)備和必要注釋。反之，《百年孤獨》的“孤獨”主題滲透在以馬孔多為容器的系列小說中也成為一種要求和必然。本文試圖從西方基督教文化入手，闡釋《禮拜二午睡時刻》在母愛之外所彰顯出的宗教審判與人性孤獨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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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禮拜二的宗教審判之源

為什么是禮拜二而不是禮拜一或禮拜三，這或許是我們面對這篇小說急欲知道的一個問題。而這個不可替換的時間，又恰恰是我們解讀馬爾克斯這篇小說的關(guān)鍵所在。

《圣經(jīng)》中講述道，耶穌用個人的痛苦救贖世人，集中體現(xiàn)在他在世上的最后七天，信徒們稱之為“受難周”。這七天被分別稱為：禮拜一，榮耀日；禮拜二，教誨日，也稱為“審判日”；禮拜三，靜寂日；禮拜四，團契日；禮拜五，受難日；禮拜六，安息日；禮拜天，復(fù)活日。

在馬孔多系列之《格蘭德大媽的葬禮》中，禮拜二的“審判”意義便曾有過彰顯。

天下懷疑成性的人聽著，容我講一段女族長格蘭德大媽的故事。她足足活了九十二歲，一直主宰著馬孔多這塊獨立王國。九月份的某個禮拜二，她在宗教氣氛中與世長辭，連教皇都趕來參加了她的葬禮。

文章用了大量的篇幅講述格蘭德大媽生前對馬孔多小鎮(zhèn)的統(tǒng)治：她占著這里所有的水，無論是地上的水還是天上落下來的雨水，“連閏年多出來的那天，還有所有帶熱氣兒的全都歸她所有”；她在做彌撒時，“有權(quán)勢的人都得給她打扇。舉起圣餐盤子的時候，只有她不用跪下”；無論是個人還是政府，只要占了她的地方，都要給她交租費；“在平靜的時期內(nèi)，像做出決策啦、提拔官員啦、給他們賞賜啦，都由她說了算；為了同黨的好處，在必要的時候，她也不惜去吵鬧和搞假選舉”……她控制著馬孔多小鎮(zhèn)的一切。在某個禮拜二，她與世長辭。而她的葬禮在引發(fā)一陣陣混亂之后，終變成一場可笑的鬧劇。格蘭德大媽的專制象征著英美殖民者在拉丁美洲的統(tǒng)治，格蘭德大媽的離世象征著英美殖民者的統(tǒng)治即將土崩瓦解，被束縛的拉美人開始能夠自由地呼吸，甚至能夠有精神和意志生活在這片土地上。馬爾克斯用鬧劇式的葬禮戲謔了這場“禮拜二”的審判，并且呼喚了審判之后禮拜三的到來。

現(xiàn)在，人們可以隨心所欲地在格蘭德大媽這塊廣漠的莊園里占領(lǐng)地盤，搭上自己的帳蓬。因為那位唯一有權(quán)壓制他們的人已經(jīng)在鉛板之下開始腐爛?，F(xiàn)在只等著有人用板凳頂住大門，給大家再講講這個故事，讓子孫后代引以為戒。但愿世界上所有懷疑成性的人都要了解格蘭德大媽的故事。明天，也就是禮拜三，清道夫們就要來到這里把葬禮剩下的垃圾一股腦兒地清洗干凈，讓它們永生永世不再卷土重來。

由此看來，馬爾克斯習(xí)慣將西方基督教中的文化內(nèi)核訴諸情感，曲盡其妙地表現(xiàn)主題。因而，禮拜二在宗教文化中的“審判”意義，在《禮拜二午睡時刻》中不容忽視，且值得深究細品。

那么，馬爾克斯在這篇文章中究竟想控訴什么，審判何人呢？我們似乎很容易想到，文章中有一個道德有罪之人——小偷兒子?？蓛鹤诱娴氖切⊥祮?？作者真的只是想審判這個小偷嗎？

二、關(guān)于小偷的認定及與此相關(guān)的多重審判

馬爾克斯在講述《禮拜二午睡時刻》的創(chuàng)作時，曾提到十二三歲時跟隨母親回故鄉(xiāng)阿拉卡塔卡鎮(zhèn)探訪被人圍觀的情景，當(dāng)時人們異樣的眼光在馬爾克斯心中刻下了難以磨滅的傷痕，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他腦海里都浮現(xiàn)著這樣一個揮之不去的場景“：一位婦女領(lǐng)著一個女孩，手捧一束鮮花，頭頂烈日，腳踩塵土，來到鎮(zhèn)上，流言猶如遍及全鎮(zhèn)的熱浪一樣四起：‘那小偷的媽來啦。’這位神情端莊的母親，身穿標(biāo)準(zhǔn)的黑孝服，帶著女兒，手拿鮮花，走向墓地，給不久前遇害的兒子上墳。”而這一寫作經(jīng)驗和情感郁積最終在《禮拜二午睡時刻》中得以鋪展和釋放。這種被陌生群體圍觀并非議的感覺，被移植和轉(zhuǎn)化為母親在承受眾人目光的道德審判時的刻骨銘心的痛苦和孤立無援的內(nèi)心感受。

可如果兒子真是小偷，這種道德目光審判在眾人看來，似乎又是合情合理的，這是作者向我們揭示的第一層審判。

作為神父，沒有威儀的形象，“頭上謝了頂”“手臂毛茸茸”，不要說神圣感了，甚至讓人感到平俗和邋遢。這樣一個對主缺少敬畏之心的人，想必主也不曾給予他神諭，而他自然也擔(dān)負不起渡人的重責(zé)。而神父的不盡責(zé)則主要表現(xiàn)在對母親和兒子的缺少關(guān)愛和同情的罪責(zé)指認上。

很多讀者認為，神父在與母親對話時的臉紅和流汗，表現(xiàn)出神父在面對超越道德的母愛時的自審與羞慚。但筆者認為，這未必是馬爾克斯的原意。相反，神父自始至終都沒有被母愛真正打動，進而反思自己的責(zé)任。理由如下。

（1）文中多次提到神父很困，想睡覺，甚至在把鑰匙借給母親后，仍然睡意難驅(qū)，這不是心中有所動容之人應(yīng)有的表現(xiàn)，相反，“午睡”在本文中的寓意很明顯，就是沉睡、不清醒、愚昧、麻木，如同魯迅筆下鐵屋子里的人們不覺醒。午睡的小鎮(zhèn)，象征著沉睡不醒的拉丁美洲。作者意在暗示讀者，神父同樣也是一個沒有覺醒的昏睡者。

（2）神父在臉紅流汗之后，曾再次對母親發(fā)難：“難道你從來就沒想過要將他引上正道嗎？”這不僅是對兒子的再次指認，也是對母親不盡職的批評指責(zé)。如果神父之前真的感動過、悔思過，之后就不會有這樣的發(fā)問。

（3）神父在發(fā)此問之前吁了一口氣，似乎心中有什么事情放了下來，然后就若無其事地對母親“刺了一刀”。此處的“吁了一口氣”是解讀神父形象的關(guān)鍵所在。神父之所以吁氣放松下來，是因為看到母親“胡亂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瘦弱憔悴的母親出現(xiàn)在神父面前時，神父曾打量了母親一眼，母親的衣衫襤褸已經(jīng)映照出了神父眼神中的色彩，也似乎已經(jīng)找到了兒子成為小偷的必然原因。但母親卻表現(xiàn)強硬，眼神及回話都堅定沉著、底氣十足，沒有一絲愧疚和不安，她堅信兒子不是小偷，而神父和鎮(zhèn)上的人們卻誤殺了他，這使得神父也開始懷疑和惶恐，他們是否錯殺了好人。但母親終于克制不住內(nèi)心的悲痛，在某一時刻情感崩潰胡亂地簽了名。而這在神父看來卻是母親終于心虛露了馬腳，于是又再一次拿起道德的匕首，不動聲色地朝母親“刺”了下去。神父與母親的多次心理交鋒表明：神父不僅沒有被感動從而自慚形穢，相反，他的主動“挑釁”讓我們看到了他的固執(zhí)與無情。

（4）最后神父看似友好的建議，仍然是建立在判定母子倆有罪、認為母親在被圍觀時必然會羞愧難當(dāng)?shù)那疤嵯碌?，這是內(nèi)心對母子有罪的又一次指認。如果他真的神職復(fù)蘇、寬恕心起，便不會困意難消，也不會任由人們圍觀，而事實上他只是“君子動口不動手”般“聊表心意”一番罷了?？梢娚窀笍奈椿诰?，遑論寬恕了。

（5）圣彼得的鑰匙的隱語。馬爾克斯將圣經(jīng)文化包裹在繁復(fù)的魔幻敘述語言之中，除了“禮拜二”的“暗示”，“圣彼得的鑰匙”也是一處文化“隱語”。《圣經(jīng)》中說，圣彼得是耶穌的大弟子，在耶穌受難之前，曾交給圣彼得一把開啟通往救贖之門的鑰匙，有罪的人通過這扇門，便可以踏上救贖之路。而遺憾的是，文中神父保管的這兩把鑰匙“上面長滿了銹”，“在小女孩的想象中公墓的鑰匙就是這個樣子？女孩子的媽媽在小的時候也這么想過。神父本人大概也曾經(jīng)設(shè)想過圣彼得的鑰匙就是這么個樣子”。由此看來，不僅是母女倆不曾相信主會寬恕有罪的人，連神父這一身負救贖職責(zé)的人也不曾真正相信這一點。這在后文也有相關(guān)的照應(yīng)：“‘哎！上帝的意志是難以捉摸的?！窀刚f。”“因為人生經(jīng)驗已經(jīng)多少把他變成一個懷疑主義者了……”

至此，我們可以很篤定地認為神父是一位外表不莊肅、內(nèi)心不虔誠的神職人員。而這實際又是在告訴我們，兒子是不可能得到人們的寬恕的，因為連神父都不會寬恕，甚至不懂得寬恕，鎮(zhèn)上的人們又怎么會寬恕呢？

因此，對神父的審判是本文的第二層審判。

兒子究竟是不是小偷？神父和鎮(zhèn)上的居民認為他是，母親雖然理直氣壯并一再稱兒子是好人，但終究沒有說過“兒子絕不是小偷”“兒子絕不會偷東西”之類的辯詞。相反，母親說過“我告訴過他不要偷人家的東西吃，他很聽我的話”。這似乎能夠表明：第一，母親曾經(jīng)告誡過兒子不要偷東西，之所以告誡，很可能兒子有過偷竊的念想甚至偷竊的事實；第二，母子二人生活極其貧困，也許不名一文，也許朝不慮夕，因此就算是“偷”過，也只是為了吃，為了生存，而即使是這樣，母親也不允許，兒子終究也很聽話，寧愿做業(yè)余拳擊手被人打得不得不拔掉滿口的牙齒來換得一家人微薄的口糧也絕不偷竊。但是曾經(jīng)有骨氣的、聽話的兒子現(xiàn)在被當(dāng)作小偷打死了，他真的淪落為小偷了嗎？

作品沒有明講，但卻給了充分的暗示。故事發(fā)生在凌晨三點鐘寡婦雷薇卡太太孤身一人居住的房間里，如果兒子不是小偷，在這樣的時間出現(xiàn)在這樣的地點，是很難解釋其原因的。有著二十八年獨居生活經(jīng)驗的老太太憑想象準(zhǔn)確地朝門鎖的高度開了一槍，結(jié)果把兒子的鼻子打得粉碎，如果當(dāng)時兒子不是彎下腰來撬門，很難在鼻子部位中彈；兒子被發(fā)現(xiàn)時，“穿著一件花條的法蘭絨上衣，一條普通的褲子，腰中沒有系皮帶，而是系著一根麻繩，光著腳”，他的衣服和褲子普通卻不殘破，讓我們感到兒子沒有穿鞋應(yīng)該不是沒有鞋穿，光腳是便于偷盜則成為更為合理的解釋；而一般人即使沒有皮帶，也不會在腰上系麻繩，麻繩之于小偷的作用和意義，此時顯而易見。由此可見，在馬爾克斯的敘述安排下，兒子的身份本就是個小偷。

而《百年孤獨》中的相關(guān)情節(jié)則進一步證實了這一點：

最后一次有人看到她（麗貝卡）的時候，她一槍命中，當(dāng)場擊斃一個企圖撬門入室的小偷。除了阿爾赫尼妲，她的女仆和心腹，再也沒人與她有過聯(lián)系。人們一度聽說她給被她視作表兄的主教寫過信，但從未聽說她收到過回音。她已被鎮(zhèn)上的人遺忘。③

《百年孤獨》中的麗貝卡同樣孀居多年，在晚年時用她哥哥奧雷里亞諾·布恩迪亞上校留給她的手槍擊斃了一個小偷。兩部小說相似的人物、相似的情節(jié)，讓我們能夠確認《禮拜二午睡時刻》是《百年孤獨》中一個故事情節(jié)的敷衍。而文中的兒子，確實是小偷。

那么，曾經(jīng)那么聽話那么有骨氣寧愿做拳擊手被打也絕不偷東西吃的兒子，怎么在這個鎮(zhèn)上變成了小偷呢？是什么改變了他？鎮(zhèn)上的人們對他做了什么？

很遺憾，鎮(zhèn)上的人對他什么也沒有做。因為鎮(zhèn)上的人都不認識這個外鄉(xiāng)人。兒子是自己變成小偷的。

但兒子淪落到一點吃的也沒有，也正是因為鎮(zhèn)上的人對他什么也沒有做。如果這個小鎮(zhèn)有人施舍，有人憐憫，有人關(guān)懷，有人幫助，兒子可能就不會鋌而走險，最后暴死街頭?？墒沁@個小鎮(zhèn)有的只是不認識他、不知道他姓名的人們。因此，擊斃兒子的不是手槍，而是人們冷漠的目光。

最后母親毫不卑怯地從神父家走出，帶著鮮花走向兒子的墓地。母親拒絕用傘來遮蔽自己，她將勇敢地接受眾人的審判目光，甚至用回敬神父的眼神來回敬眾人：你們同樣有罪，你們也應(yīng)為你們的冷漠和無情而懺悔!

這是本文的第三層審判。

三、馬爾克斯小說的拉丁美洲色彩與“孤獨”主題

馬爾克斯曾說：“現(xiàn)實是最偉大的作家。我們的任務(wù)，也許可以說是如何努力以謙卑的態(tài)度和盡可能完美的方法去貼近現(xiàn)實?！雹堋拔也魂P(guān)心歷史事件。我的興趣是講述使讀者感興趣的歷史、真實的歷史。它們當(dāng)然不是來自歷史文獻，而是從我的親身經(jīng)驗中產(chǎn)生的。在探索的過程中，我發(fā)現(xiàn)拉丁美洲的社會現(xiàn)實，我們所生活在其中、養(yǎng)育在其中、成長在其中的現(xiàn)實，天天都和幻想交織在一起?！雹輳倪@個意義上講，馬孔多就不只是一個小鎮(zhèn)了，它代表著哥倫比亞民族，更是拉丁美洲的縮影。從最開始的《枯枝敗葉》，到后來一系列中短篇小說《這個鎮(zhèn)上沒有小偷》《最近的一天》《禮拜二午睡時刻》《巴爾塔薩爾的奇特下午》《格蘭德大媽的葬禮》《蒙鐵爾的寡妻》《紙做的玫瑰花》《周末后的一天》《伊麗莎白在馬孔多的觀雨獨白》，到最后《百年孤獨》成為最后的頂峰和終結(jié)，馬爾克斯一直試圖從不同的角度和層次揭示馬孔多的貧窮、落后、愚昧、麻木、冷漠、荒唐、病入膏肓和不可救藥。這些是文明的敵人，也是他的小說中孤獨的根源。

在《禮拜二午睡時刻》中，兒子身為外鄉(xiāng)人來到小鎮(zhèn)，淪落街頭而無人問津，在飽嘗饑餓、冷漠和孤獨之后成為小偷；偷竊本罪不至死，如果雷薇卡太太朝屋頂開槍或是大聲呼救，也許兒子就會懸崖勒馬放棄行盜，但雷薇卡太太選擇了以私刑處決這個小偷，也許是因為她的恐懼和憎恨，但也許更多是因為她知道鄰居不會因為槍聲和呼救聲而前來救援，因為事實證明后來夜里不再有動靜，附近的人們是第二天早上才發(fā)現(xiàn)兒子的尸體的，因而即使是本鎮(zhèn)居民，似乎也是孤獨而冷漠地生活在這里；兒子死后仍然沒有人認識他、關(guān)心他，直到母親來到神父家，眾人卻在一個困意難消的午睡時刻全部醒來圍在了神父家外，我們可以想象好事者的“奔走相告”，可以想象圍觀者的譏言誚語，他們審判的目光像一道道標(biāo)簽貼在母親的身上，但這些標(biāo)簽上沒有同情、理解、寬恕、幫助，有的只是冷漠和責(zé)難，在這樣的“圍攻”之下，母親是孤獨的。

因為封閉落后，所以貧窮、愚昧、自私、冷漠，缺乏愛和寬恕，從而導(dǎo)致人生存的孤獨。這就是馬爾克斯在《禮拜二午睡時刻》中借神父和眾人的形象所要揭示和批判的內(nèi)容，也是他在馬孔多系列小說中一脈相承的情感主題。

① （哥倫比亞）薩爾迪瓦爾：《回歸本源——加西亞·馬爾克斯傳》，外國文學(xué)出版社2001年1月第1版，第329頁。②④ 格非：《博爾赫斯的面孔》，《加西亞·馬爾克斯：回歸種子的道路》，譯林出版社2014年1月第1版，第157頁，第157頁。

③ （哥倫比亞）加西亞·馬爾克斯：《百年孤獨》，范曄譯，南海出版公司2011年6月第1版，第119頁。

⑤ （波哥大）阿方索·蒙薩爾維：《小說，巨大變化的分析》，《時代報》1968年1月14日。

作 者：陸 靜，浙江金華第一中學(xué)教師。

編 輯：曹曉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