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網絡消費維權案件查處淺談格式合同的法律實際運用

李岸巍

（吉林大學 法學院，長春 130012）

格式合同是指全部由格式條款組成的合同，也稱定式合同、標準合同、附從合同。格式合同是現代合同發(fā)展類型當中的重要形式之一，它在社會生活中的使用范圍和數量呈現迅猛發(fā)展的態(tài)勢，具有事先確定性、效率性、低成本性、不特定性、重復性、不平衡性和承諾的無奈性等特點。它是合同自由發(fā)展下的產物，現代社會無論是生產、生活領域都在普遍使用。由于它符合現代社會追求發(fā)展效率的基本要求，從交易雙方角度講，利用格式合同可以縮短交易過程、節(jié)省交易時間、提高交易效率、節(jié)約交易成本。然而，僅有部分合同是用格式條款的形式反映出來的，我們稱它為普通合同中的格式條款。

一、格式條款的產生及淵源

格式條款的產生與發(fā)展是19世紀末合同法發(fā)展的重要標志之一。它的出現打破了傳統(tǒng)的訂約方式，而且還對合同自由原則的形成提出了重大挑戰(zhàn)。為此，各國都運用修改或制定單行法律的方式對格式條款予以規(guī)范。我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曾對格式條款作過專門規(guī)定，在新《合同法》中對格式條款問題更是進行了詳細而明確的規(guī)定。所謂格式條款是指當事人為重復使用而預先擬訂并在訂立合同時未與對方協商的條款。也有學者定義為一方當事人或者政府部門、社會團體預先擬訂或印制成固定格式以供使用的條款。格式條款的主要特點在于沒有事先與對方協商，針對不特定的相對人。消費領域中，經營者提供的任何一個或一類格式條款，都對應著社會上分散的不特定的消費者，這些消費者具有社會公眾的屬性；面對任何不公平格式條款，都存在不特定的消費共同利益訴求，該訴求包含社會公益的屬性；任何種類的不公平格式條款，都對相應的社會秩序、交易秩序存有危害性，從而會對社會公共利益造成危害。因此，保護廣大消費者的利益就是保護社會公共利益。所以，正確理解格式條款并運用法律武器查處違法行為，對及時保護廣大消費者的自身利益、維護社會公共利益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二、網絡商務電子交易格式條款

伴隨網絡科技的不斷發(fā)展應用，電子商務活動在當今社會商品經濟發(fā)展當中所起的作用也日益顯著。而伴隨著網絡商品交易的迅猛發(fā)展，各種網絡經營違法行為也呈現出日益增長的勢頭。在各種網絡違法行為當中利用格式條款、采用多種方式設置消費陷阱，給部分消費者帶來了一定的損失。通過援用兩起已經工商行政機關處罰的對某些限制或者排除消費者合法權利、免除或者減輕經營者責任、加重消費者責任等利用網絡格式條款實施違法行為的案例進行分析和法律解釋。使廣大消費者能夠在法律層面上加深對網絡格式條款的理解、以便較好地提高網絡消費維權意識，加強運用法律武器保護消費者切身的合法權益。

案例1：2014年5月22日上午，海南省工商局網絡監(jiān)測行政執(zhí)法人員對海南省某科技有限公司的網站進行檢查時，發(fā)現在該公司網站首頁的“同城易購，聰明購物每一天”宣傳版塊，點擊任意商品，就會出現“馬上搶購”提示框，點擊進入后出現“本單購買須知”和“本單特別提示”，其中“本單特別提示”的1、2、3條的內容分別為：1.本單不支持“未消費24小時內退款”；2.本單不支持“過期未消費48小時內退款”;3.本單需在有效期內使用完成，過期自動作廢/不能使用/不能退款，不接受的請慎拍，以免引起糾紛。

經核查，該公司的行為涉嫌在格式合同中作出排除或者限制消費者權利，違反了《網絡交易管理辦法》第十七條當中關于排除、限制或者加重消費者權利的規(guī)定，以及《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中關于退貨、退款的相關規(guī)定中不得排除消費者依法擁有的退貨、退款等權利的條款。

當事人從2014年1月1日至2014年5月21日，消費者共消費同城單1 293張，消費金額為31 578.1元，當事人與商家結算的金額為30 515.56元，當事人利潤為1 062.54元。經計算，當事人違法所得1 062.54元。

依據《網絡交易管理辦法》第52條“違反本辦法相關規(guī)定的，按照《合同違法行為監(jiān)督處理辦法》的有關規(guī)定處罰”，以及《合同違法行為監(jiān)督處理辦法》第12條的規(guī)定，對其作出了相應的行政處罰。

案例2：2012年7月25日，上海市工商局崇明分局接到12 315系統(tǒng)轉來的舉報，稱某返利網站存在“霸王條款”，要求工商部門進行查處。崇明分局遂開展立案調查。

經查，該返利網站為上海XX信息科技有限公司自建網站，該網站的經營模式為引導消費者到與當事人有合作關系的電子商務商家處購買商品，交易成功后，電子商務商家向當事人支付一定比率的傭金，當事人將傭金中的一部分以返利的形式返還給成功交易的消費者，一部分作為公司的經營收入。消費者要享受該網站的導購返利服務必須與當事人簽訂《用戶使用協議》并注冊成為會員。《用戶使用協議》第六部分內容“責任范圍與責任限制”中包含以下內容：

第1條規(guī)定：網站負責按《現狀》和“可得到”的狀態(tài)向你提供服務。但對服務不作任何保證，包括但不僅限于返利網服務的適用性、不存在疏漏、錯誤或可靠性、準確性、持續(xù)性、適用于某個特別用途。同時，返利網也不對服務所牽涉到的技術信息的準確性、有效性、可靠性、正確性、完整、穩(wěn)定、質量和及時性作出任何保證與承諾。

第6條規(guī)定：在任何情況下，此網站都不對因信息網絡正常設備維護，信息網絡連接故障，電力故障，通訊、電腦或其他系統(tǒng)故障，暴亂、罷工、騷亂、勞動爭議、起義、生產資料或生產力不足、戰(zhàn)爭、洪水、火災、爆炸、風暴、司法行政機關的命令、政府行為或第三方的不作為所造成的不能服務、延遲服務而承擔相應的責任。

崇明分局認為，以上第一條構成了當事人利用格式條款免除對提供的商品或者服務依法應當承擔的保證責任的行為，第六條構成當事人利用格式條款免除因違約依法應當承擔的違約責任的行為。因此，依據《合同違法行為監(jiān)督處理辦法》第九條以及第12條規(guī)定，分局最終對該網站做出了相應的行政處罰。

鑒于當前網絡交易具有即時性和信息不對稱性的特點，因而部分互聯網商家利用格式合同條款中的加重消費者責任、減輕或者免除經營者責任、限制或者排除消費者權利的條款不斷地設置消費陷阱。而消費者在網上購物時經常只關注商品或服務的品質和宣傳內容，而往往忽略了格式合同條款中對消費者權利義務的設定。當自身的合法權益因商家設置種種格式條款消費陷阱而受到侵害時，才如夢方醒，開始尋求法律救濟。那么，學習掌握哪些法律知識才能盡量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呢？

三、網絡交易如何運用格式條款

筆者認為，雖然網絡消費者需要掌握的維權法律知識很多，但是最應該切實有效掌握的法律知識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如何判斷網絡格式條款是否合理

消費者在網絡消費時應當隨時注意查看網絡商家做出要約表示時是否在利用格式條款的同時采取合理措施提示消費者注意格式條款的內容。所謂合理措施，主要指能夠起到提醒強調、引起注意和吸引對方注意的方式和方法。判定是否能夠達到合理的程度，應當注意以下五個方面的重要因素：

1.網絡格式條款的外在表現形式。從其外在表現形式來看，應當讓網絡消費者認定它是確定當事人權利義務關系的合同條款的直接主觀印象。

2.引起明確注意的方式與方法。針對特定交易條件下的具體環(huán)境，提供網絡消費格式條款的一方當事人應當盡可能向網絡消費者采用個別提醒其注意的方式，明示其條款提醒相對人注意。

3.引起注意的清晰明白程度，即引起網絡消費者明確注意、關注程度的文字或言語必須要明白清楚。

4.引起注意時間上的時效性。即引起網絡消費者注意的客觀行動，必須要限定在合同格式條款訂立之前或訂立進行過程當中。

5.引起注意的重視標準程度。即采取何種程度的重視，才能夠引起普通網絡消費者相當程度上的注意。合理程度的注意在不同情況下其確定的標準有所不同，但是總的來講，應當通過采取合理的方式方法提起相當程度的注意而使相對人對格式條款當中的主要內容有足夠的了解。這樣做的主要目的是使網絡消費者能用比較多的時間來認真考慮格式條款內容的實質。

（二）約定格式條款時的注意事項

任何格式條款都要經由網絡經營者向網絡消費者提請注意，對于已被格式化的免責條款，盡到更高的提請注意的義務是條款網絡經營者的責任。譬如，一般情況下，原則上只需采用個別提醒的方式；但對于已被格式化的免責條款，需要提示注意的程度就更高。在網絡消費者自愿同意運用格式化的免責條款訂立協議的前提下，原則上應當把以明示同意做為其基本原則，網絡消費者應當認真閱讀網絡格式條款經營者提供的格式化免責條款，確定正確理解條款含義后，再明示同意。

（三）網絡格式條款被法院裁定無效或被撤銷后，提供網絡格式條款一方所應承擔的法律后果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40條當中明確規(guī)定了“在使用的格式條款當中存在本法第52條和第53條規(guī)定情形狀況的，或者提供格式條款一方加重對方責任，免除其責任、排除對方主要權利的，該條款無效”。此規(guī)定與合同法基本原則當中的第五條內容相吻合。公平原則既是合同法、民法法理的基本原則，也是法律指導思想的精髓所在。假如當事人之間的權利、義務違反該原則，則此條款無效。無效網絡格式條款合同的違法性，決定了法律要求使網絡經營者這些行為無效并擔負賠償損失、返還財產等民事責任。而且當事人所訂立的無效網絡格式條款也觸犯了受法律、法規(guī)所保護的社會公共利益與社會秩序，為此，當事人必須還要承擔起其他法律責任。對于每份可以被撤消的網絡格式條款合同來說，當事人雖然能夠承擔因網絡格式條款無效而引起的某種后果，但由于網絡格式條款被撤消，當事人之間還必須要承擔起返還財產和賠償損失等民事法律責任。

四、處理網絡格式條款無效及撤銷后所產生的法律后果方面應當堅持的基本原則

1.網絡格式條款因無效或被撤銷后，網絡格式條款從一開始就不產生絲毫法律拘束力和法律效力。

2.對有過錯方的制裁要堅決，即要求對網絡格式條款無效或被撤銷具有承擔義務、負有責任的當事人，必須要切實承擔起相應的法律責任。就網絡格式條款無效所產生的法律后果而言，有過錯的網絡經銷者要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

3.在對待網絡格式條款無效與網絡格式條款自身效力問題上，應當切實改變過去傳統(tǒng)法律行為理論所訂立的“部分無效，全都無效”的法律原則，重新確立起“即便網絡格式條款當中的部分內容被確定無效，但并不影響網絡格式條款自身產生效力”這一法律原則。

4.確立以返還財產為法律原則，而把出資折價補償作為例外處理。我國《合同法》第58條明文規(guī)定：“合同無效或被撤銷后，因該合同取得的財產，應當予以返還，不能返還或者沒有必要返還的應當折價補償。”在網絡格式條款違法行為當中所謂的返還財產是指網絡消費者在網絡格式條款被確認為無效和被撤銷以后，對已經交付給對方當事人的財產享有返還請求權，而對于已接受財產的網絡格式條款提供者一方而言則有返還全部應返還財產的法定義務。返還財產的目的旨在使財產關系恢復到網絡格式條款合同訂立前的狀態(tài)。返還財產的執(zhí)行條件應當以能夠返還與有必要返還為基本前提，如某一方已取得的財產已不存在或無必要返還時，則取得財產的一方無須承擔返還財產的責任，而只需要向對方提供折價補償即可。

從國家法律網絡消費維權的角度看，筆者認為還應當督促國家相關部門再做好以下幾個方面工作：

1.應當完善修改相關的法律法規(guī)。適時推動有關部門修改諸如《黑龍江省格式合同監(jiān)督管理條例》當中關于做出處罰前必須先責令其改正程序的條款規(guī)定，并加重罰則的處罰力度。從而不斷地加強對網絡違規(guī)經銷者打擊的震懾力度。

2.不斷地完善已引進的公益訴訟法律制度，使其切實發(fā)揮作用。當前，網絡消費者每遇到網絡格式條款糾紛時，多數情況下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與經銷者“單打獨斗”，多數消費者因維權成本過高而被迫放棄了采用正當手段維權的方式，從而造成社會矛盾接連不斷，甚至引發(fā)出了群體性維權事件。值得欣慰的是，在我國新的民事訴訟法當中引進了公益訴訟這種法律制度形式，全國各級消費者權益保護組織可以通過公益訴訟的方式為廣大消費者的群體性維權提供實質性的幫助。當前最需要做的關鍵性工作就是要進一步明確消保組織作為消費者代表進行公益訴訟的職責、程序以及相關規(guī)章制度，從而能夠正確地運用該制度切實有效地維護廣大消費者的自身合法權益。

3.要充分借助法律專家的智慧，特別是在網絡格式條款違法案件查處工作當中，發(fā)現疑難法律問題時，要努力尋找專家?guī)椭笇?，及時統(tǒng)一行政執(zhí)法法律依據口徑，把法律專家的學識成果快速轉化為法律適用效能。只有對網絡格式條款違法行為加大查辦處罰力度，才能夠有效遏制利用網絡格式條款進行的種種侵害消費者切身利益的違法行為，真正震懾違法行為的當事人，從而有效保護維護廣大網絡消費者的自身合法權益，達到凈化網絡市場經營秩序、提高網絡商品交易經營者法律意識增強、法律水準提檔升級的自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