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制造局翻譯館譯書考略

喬亞銘 肖小勃

（西安交通大學圖書館，陜西 西安 710049）

江南制造局翻譯館譯書考略

喬亞銘 肖小勃

（西安交通大學圖書館，陜西 西安 710049）

主要討論了4個方面的問題：江南制造局翻譯館緣起；翻譯館譯書目錄；西安交大圖書館譯書藏書情況；翻譯館譯書價值。最后給出結(jié)論：江南制造局翻譯館譯書是價值頗豐的科技史料，是西安交大圖書館的特色館藏，圖書館將持續(xù)為全社會保存好這些珍貴的文化知識遺產(chǎn)。

圖書館資源 特色館藏 江南制造局翻譯館

在西安交通大學圖書館古籍室，靜靜地躺著一批珍貴的藏書——江南制造局翻譯館譯印圖書，即江南制造局惠贈全套編譯叢書，這批幾乎全套的翻譯圖書，是江南制造局翻譯館1868～1913年間翻譯編著的100多種1000余冊譯文圖書，時間跨度從清同治六年、光緒再到民國2年共45年，譯書多為刻版書，少數(shù)鉛印，1932年江南制造局因往南京搬遷，惠贈翻譯館全套譯書給當時的國立交通大學圖書館。這批譯文圖書與清末商人、洋務(wù)派代表人物盛懷宣惠贈的愚齋藏書，以及1931購入的晚清詩人、書法家、藏書家何紹基遺書，成為當時國立交通大學圖書館善本書庫的主要館藏[1]。1956年國立交通大學西遷，圖書館幾乎全部館藏和當時的工作人員一并內(nèi)遷到西安，這批譯印圖書從此成為西安交通大學圖書館珍貴館藏的一部分。

1 江南制造局翻譯館緣起

江南制造局，全稱江南機器制造總局[2]，亦稱上海制造局或簡稱滬局，是晚清洋務(wù)運動時期為了學習西方國家先進技術(shù)而創(chuàng)辦的第一個大型近代軍工企業(yè)，1865年9月由李鴻章、曾國藩創(chuàng)辦于上海，目的是制造兵器彈藥、造船造炮并操練水師。1868年6月，制造局設(shè)立了附屬機構(gòu)的翻譯館，“另立學堂、以習翻譯”[3]，欲將西方現(xiàn)代科技的圖書翻譯并介紹到中國，求強求富。在其后的45年里，江南制造局翻譯館延聘中西人士，采用口譯和筆述相結(jié)合的譯書方法，翻譯、編譯出版了大量西方先進科學、技術(shù)等書籍。隨著洋務(wù)運動的開展，報刊、學堂、出版機構(gòu)的陸續(xù)增多，西學傳播的渠道大大拓寬，西方近代自然科學和技術(shù)知識陸續(xù)被有組織、大規(guī)模地引入中國，成為西學東漸的一個重要時期，也對中國社會產(chǎn)生了積極影響。江南制造局翻譯館、京師同文館翻譯館、廣學會是當時翻譯介紹西學的3個重要機構(gòu)，其中以制造局翻譯館譯書最為著名，“該館所翻譯出版的譯著，數(shù)量之多、質(zhì)量之高、影響之大，當時罕有其匹，代表了洋務(wù)時期大多數(shù)中國人所能了解的西方科技知識的最高水平”[4]。

“江南制造局翻譯館是清末中國官辦的西書翻譯和出版機構(gòu)，其翻譯西書數(shù)量最多、質(zhì)量最佳、歷時最久、影響最大，在中國近代西學東漸史上、近代科技史和文化史上都具有重要地位”[5]，江南制造局翻譯館的一批中外學者中，著名科學家徐壽是譯館的創(chuàng)始人和組織者，華籍譯員有徐壽、華蘅芳、李善蘭、徐建寅、趙元益等；西籍譯員有偉烈亞力、傅蘭雅、瑪高溫、林樂知、金楷理等。徐壽、華蘅芳、傅蘭雅等都在當時的東西文化交流和傳播西方近代科技知識過程中發(fā)揮了積極的作用，成為當時的代表人物。

翻譯館的創(chuàng)建離不開徐壽，他進入江南制造局，負責制造出第一艘木制汽輪船。1868年，為了適應(yīng)制造局的發(fā)展，徐壽與華衡芳提議設(shè)立翻譯館，翻譯西方有關(guān)的科學書籍，直接目的是引進西方制造技術(shù)，為制造局生產(chǎn)所用。江南制造局設(shè)立之初，曾國藩對制造輪船極為重視，徐壽提出的翻譯西書之事并沒有被立即采納，但其倡議譯書之舉在制造局總辦的支持下曾國藩“允其小試”。1868年3月份，制造局委托傅蘭雅向英國定購科技圖書50余種、化學儀器一套、地質(zhì)與礦物質(zhì)樣品若干。至6月在制造局內(nèi)專設(shè)翻譯館，并試譯了《汽機發(fā)韌》《汽機問答》《運規(guī)約指》《泰西采煤圖說》4部書[4]。1868年（同治七年）7月，制造局制成第一艘兵輪，翻譯館的第一批4種圖書也呈送給曾國藩鑒賞，曾國藩對輪船造成大為滿意，對呈送的譯書也甚為許可。由此對譯書態(tài)度大為轉(zhuǎn)變，準備擴大翻譯館規(guī)模。曾氏在該年的9月“新造輪航摺”中說，制造局將“另立學堂，以習翻譯。蓋翻譯一事，系制造之根本，洋人制器出于算學，其中奧妙皆有圖說可尋……本年局中委員于翻譯甚為究心，已譯成《汽機發(fā)韌》《汽機問答》《運規(guī)約指》《泰西采煤圖說》4種，擬學館建成即選聰穎子弟，隨同學習。此……添建翻譯館之情形也”[6]。

1871年，翻譯館首批十幾種譯書在制造局刻板印行，得到提倡西學的中西人士的普遍歡迎和贊譽?！渡陥蟆穼κ着霭娴淖g著褒獎備至，稱贊譯著“精深微妙，無美不臻，而筆而述之者又復斟盡善……以之為工師之規(guī)矩，儒生之圖籍，不將見其家喻戶曉哉！”翻譯館的各種譯著一出，當時的其他譯著就顯得相形見絀了。京師同文館的幾種已屬陋劣，至于傳教士們?yōu)榻虝W校編譯的一些“格致”課的小冊子更是不可與此同日而語、相提并論。如此大規(guī)模地翻譯和出版西方科技譯著，實自翻譯館始[4]。

有關(guān)制造局翻譯館發(fā)展的階段研究中，雖然對其發(fā)展階段的確切劃分有爭議，但都認可從1868建館起的40多年間可以大致分為3個階段，王揚宗認為開館到1880年是第一階段，1881～1895年是第二階段，1895年以后是第三階段。翻譯館初創(chuàng)時的第一階段出現(xiàn)過短期興盛，剛開始建成的10年差不多是翻譯館最有成就的時期，那幾年翻譯館人才濟濟，譯著數(shù)量之多都是后面階段不能比擬的，也是這個階段奠定了它在西學東漸史上的重要地位。曾明認為，至民國2年翻譯館因經(jīng)費無著落而停辦，停辦的原因是政府當局對其作用認識不足；王揚宗則認為譯書對制造局的實際生產(chǎn)幫助并不大，終因落伍于時代而淘汰，時年1913年[7]。

2 江南制造局翻譯館譯書目錄

自1868到1913長達45年的譯書過程中，江南制造局究竟翻譯編寫多少種書，不同專家進行過不同的考證，主要文獻對譯書數(shù)目記載也各不相同。翻譯館主要口譯者傅蘭雅（John Fryer）在翻譯館從建館一直工作到1903年，由他所著的《江南制造局翻譯西書事略》附錄的書目表中計已刊譯書98部，已譯未刊45種，未譯全者13種，共計156種；1902年的《江南機器制造總局書目》計145種，另列滬局翻刻書籍23種；1905年翻譯館魏允恭編《江南制造局記》卷二中的圖書書目，收譯書154種，翻刻書18種，其他非譯書3種，共175種；陳洙等編《江南制造局譯書提要》，1909年鉛印本記收譯書150種，翻刻書10種；約1912年《上海制造局譯印圖書目錄》最全，計有譯書169種，翻刻書29種[8]。

霍有光參考《國立交通大學圖書館圖書目錄》第六到九輯，并參考《江南制造局記》卷二所附“譯印圖書”目錄，包括書名、本（冊）數(shù)、卷數(shù)、圖、原著、翻譯、筆述、校對、出版、價值（定價）10項內(nèi)容，共介紹并統(tǒng)計出譯印圖書178種。而《上海制造局譯印圖書目錄》分史志類、政治類、交涉類、兵志類、兵學類、船類、學務(wù)類、工程類、農(nóng)學類、礦學類、工藝類、商學類、格致類、算學類、電學類、化學類、聲學類、光學類、天學類、地學類、醫(yī)學類、地理類等24類，譯印圖書173種，另有“附刻各書”即翻刻書30種，并有預告1912年將出版的兩本書，總計205種。

由于不同文獻出處出版年限的不同以及對翻刻書是否統(tǒng)計在內(nèi)，造成書目總數(shù)差異。綜合分析，江南制造局45年間譯書書目大約170多種，加上翻刻的圖書約30種書，大致200余種，譯書總目錄此文省略。

3 西安交大圖書館譯書收藏情況

江南制造局刻版圖書是交大圖書館特色館藏，亦是珍貴的歷史資料。1932年（民國21年）冬，江南制造局搬往南京，惠贈全套的編譯叢書給當時的國立交通大學圖書館（西安交通大學圖書館前身），即江南制造局譯印圖書，100余種1000多冊。在《江南制造局編譯叢書》善本書目的前面，有一段說明的文字，全文是：“江南制造局成立于前清同治四年（1865），歷年編譯出版圖書，于中國學術(shù)史上有重大貢獻，而尤以介紹西洋科學為最有價值。民國二十一年（1932）冬，該局全部移寧（南京），承贈該項叢書百有余種，因藏善本書庫以留紀念。各書以年代為序，藉見各科輸入中國之先后云爾?！苯现圃炀只葙浫拙幾g叢書，對“肆意搜羅”中西書籍的國立交通大學來說，獲得這批“最有價值”的“介紹西洋科學”的譯著，為促進早期高校自然科學課程建設(shè)與發(fā)展，無疑產(chǎn)生過積極作用。

其時，杜定友先生第二次回國立交通大學圖書館任主任（即館長）一職，認為作為清末洋務(wù)派學習西方科學技術(shù)運動的產(chǎn)物，交通大學在近代中國科技史研究方面有獨特的優(yōu)勢，圖書館應(yīng)成為這方面研究的首屈一指的文獻基地。因此，在藏書建設(shè)方面，主張以新書為主，但并不忽視古籍，“肆意搜羅”，清末民初自然科學方面的譯文圖書資料千余冊，成立“初期中文科學圖書特藏”[9]。

西安交大圖書館承繼國立交通大學圖書館幾乎全部的館藏，目前館藏江南制造局翻譯館譯書共229種，1127冊，原件兩套（共10套），共266函，1770卷，包括史志、政治、兵制、兵學、電學、工程、農(nóng)學、地理、算學等共24個類別，種數(shù)幾乎齊全。據(jù)已退休的原西安交大圖書館古籍室管理員轉(zhuǎn)述，現(xiàn)今收藏江南制造局翻譯書的其他單位主要有國家圖書館（相對齊全）、上海圖書館（部分收藏、約五六百冊）、華東師范大學圖書館（約數(shù)百冊，屬接受交通大學圖書館贈書）。本館所藏江南制造局翻譯館譯書在所有圖書館收藏中冊數(shù)應(yīng)居第一，種數(shù)幾乎齊全，在全國的藏量和藏品中當屬前茅。

登錄中國國家圖書館[10]、華東師范大學圖書館[11]、上海圖書館[12]，逐一在各家古籍館藏目錄查詢檢索交大圖書館翻譯館譯印書目名稱，通過對照了解各館翻譯館譯書館藏也基本印證了這一說法。如《鐵路匯考》《機工教范》《西藥新書》《航海通書》等西交大收藏的書目華東師范大學未檢索到應(yīng)無收藏，《化學鑒原》《歷覽英國鐵廠記略》《造鐵全法》《藝器記珠》《西藝新知》《臨陣管見》等西交大有藏的國圖系統(tǒng)未檢索到應(yīng)無收藏。缺藏的具體的種數(shù)這里不細致羅列，僅以政史類、外交類圖書為例粗略對比收藏情況，見表1。

表1 江南制造局翻譯館譯書書目及收藏館（政史類、外交類）

實際上，目前交大圖書館所藏江南制造局譯書，一部分是翻譯館惠贈之書，還有一部分是杜定友先生任館長期間搜羅購置的翻譯館譯印圖書，每種書究竟是惠贈還是交通大學本館所藏，其來源可參考《國立交通大學圖書館圖書書目》及其他藏書記錄仔細考源加以區(qū)別。據(jù)考，現(xiàn)在所收藏書中江南制造局所贈圖書467冊，圖書館本館收藏圖書660冊。另外，像贈予華東師范大學圖書館的江南制造局譯書，因何贈予、何時贈予、贈了哪些書、是否包括當年受贈翻譯館所贈之書等，也可加以考證和探究。但考究與否，考究正確與否都不重要，重要的事實是，這幾家圖書館已經(jīng)為全社會收藏、保存下來這批幾乎全部的江南制造局翻譯館譯印圖書。

4 江南制造局譯書的價值

江南制造局翻譯館是清朝末期到民國初年最大的西文圖書翻譯機構(gòu)，其譯書之多、質(zhì)量之高、影響之大、活動時間之長、書籍體系之完備為當時之最，其編譯出版的叢書，代表了當時國人所了解西方科技知識的最高水平，在中國近代科技史和中西方文化交流史上具有重要的歷史地位。

在40多年的譯書活動中，翻譯館的編譯著作為江南制造局發(fā)展提供了第一手資料；為維新運動提供了先進思想，推動了中國知識界的思想解放，對于晚清知識分子吸收西方知識產(chǎn)生了很大影響，造就了徐壽、華蘅芳等一批科學與制造專家，對康有為、梁啟超、譚嗣同等維新人士思想上有了很大影響，宣傳并帶動一批人學習西方當時的科學技術(shù)知識，有力影響了其后幾代的知識分子；引進和傳播西方近代科學技術(shù)知識，促進自然科學在國內(nèi)的傳播，為中國近代科技發(fā)展奠定了基礎(chǔ)[13]。

作為清朝晚期政府的譯書機構(gòu)，翻譯館在洋務(wù)運動的西學東漸、啟發(fā)民智過程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在推動中國近代教育、普及科技知識、重視知識在發(fā)展中的作用等方面有積極的意義。翻譯館譯編出版的各種書籍，除軍事科技之外，旁及地理、經(jīng)濟、政治、歷史等方面的書籍，在大量的西書翻譯實踐中，形成一套較好的譯書方法，創(chuàng)設(shè)了較為完善的翻譯規(guī)則，特別是科技術(shù)語翻譯的一些成果一直沿用，如今，這些譯書對研究我國近代科學發(fā)展史也具有重要的參考作用。

5 結(jié)語

江南制造局翻譯館譯書是洋務(wù)運動時期東學西漸的重要科技史料，是清朝末年到民國初期幾十年之間東西方科技文化交流的重要成果。2012年由上海圖書館整理，上?？茖W技術(shù)文獻出版社出版了江南制造局譯書叢編·政史類（5冊），2014年出版兵制后學類（6冊），隨后將陸續(xù)出版這套翻譯館編譯的叢書，可以使更多的人一覽這批譯編圖書的風采。2003年起，西安交大圖書館作為大學數(shù)字圖書館國際合作計劃（China Academic Digital Associative Library，CADAL[14]）的參建館，已經(jīng)將江南制造局翻譯館這批珍貴的譯書全部數(shù)字化并在CADAL網(wǎng)站發(fā)布，高校讀者可以免費查詢并瀏覽這些古籍資源。

“百年滄桑，江南制造局譯印的圖書，即便零星刊本，現(xiàn)在國內(nèi)已很難一睹風采，至于基本成套者，更屬罕見。”[1]西安交通大學圖書館已經(jīng)將這一套價值頗豐的歷史文獻資料完整地珍藏下來，成為圖書館最具特色的館藏，也會將這批譯印圖書與盛懷宣藏書、何紹基遺書以及部分明清古籍善本一并持續(xù)保存，為全社會保留珍貴的文化知識遺產(chǎn)。

[1]霍有光.交大館藏江南制造局譯印圖書及其價值[J].西安交通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97（1）.

[2]百度百科.江南機器制造總局[EB/OL].[2014-10-22]. http：//baike.baidu.com/view/493578.htm？fr=aladdin.

[3]魏允恭.江南制造局記[M].上海：文寶書局石印，1905.

[4]王揚宗.江南制造局翻譯館史略[J].中國科技史料，1988（3）.

[5]那世平.江南制造局翻譯館的西書翻譯及其特點[J].圖書館學刊，2012（4）：113-116.

[6]《曾文正公全集》奏稿卷27.光緒2年，亦見《江南制造局記》卷2.

[7]近三十年江南制造局翻譯館研究綜述[J].湖北經(jīng)濟學院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2（5）：69-70.

[8]王揚宗.江南制造局翻譯書目新考[J].中國科技史料，1995（2）：3-18.

[9]劉雯，張智燕.杜定友對交通大學圖書館的貢獻[J].大學圖書館學報，2012（2）：105-108.

[10]中國國家圖書館.[2014-10-22].http：//www.nlc.gov.cn/.

[11]華東師范大學圖書館.[2014-10-22].http：//www.lib.ecnu. edu.cn/.

[12]上海圖書館.[2014-10-22].http：//www.library.sh.cn/.

[13]張凝.江南制造局翻譯館的創(chuàng)辦影響價值[J].黑龍江史志，2014（3）：58.

[14]大學數(shù)字圖書館國際合作計劃CADAL.[2014-10-22]. http：//www.cadal.cn.

喬亞銘女，1973年生。本科學歷，館員。

肖小勃男，1970年生。本科學歷，副研究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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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3-11；責編：姚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