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攝影記者的“三重門”
——記全國勞動模范、紹興報業(yè)傳媒集團首席記者袁云

□ 文/李 菲

一位攝影記者的“三重門”
——記全國勞動模范、紹興報業(yè)傳媒集團首席記者袁云

□ 文/李 菲

2015年5月，紹興報業(yè)傳媒集團首席記者袁云獲得“全國勞動模范”榮譽稱號。他兩度奪得中國新聞獎，并先后獲得全國五一勞動獎章、浙江省勞動模范、浙江省新聞界最高獎“飄萍獎”和全國地市報新聞攝影“十杰”記者稱號、紹興市市長獎。他說，對待工作有三重境界，一種是把拍攝當作業(yè)，做過了事；二種是把工作當職業(yè)，掙工分謀生；三種是把工作當事業(yè)，始終熱愛。

攝影記者 勞動模范 紹興報業(yè)傳媒集團

袁云總在不停奔跑，同事這樣說，家人這樣說，他自己也這么認為。年逾五旬，依然堅持每月下鄉(xiāng)，30年雷打不動。

兩件物品從未有一天離身，一件是手機，一件是相機。手機是對別人作的承諾，還在BP機時代，他的名片上就打有一行字：日夜工作。相機是他對自己作的承諾，這輩子就干攝影一件事。

今年4月，袁云在北京人民大會堂接過中共中央、國務院頒發(fā)的全國勞動模范證書，也是受表彰的勞模中唯一的攝影記者。

從紹興到北京，袁云一路奔跑，推開社會、職業(yè)、事業(yè)的人生“三重門”。

社會之門：一位攝影記者的“大學”

30年前，23歲的袁云領到了記者證。而2013年7月，袁云的女兒袁婧從復旦大學藝術視覺系畢業(yè)，進入《文匯報》，也成了一名攝影記者。

“女兒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有人祝賀。袁云卻搖搖頭，“攝影絕不是按快門這么簡單，也不是學校里能教會所有，我覺得它更是一門社會學。”袁云說，他比女兒多上了六年社會大學。

17歲高中畢業(yè)，袁云就開始“討生活”之旅。他的第一份職業(yè)是在紹興軍分區(qū)建設工地當一名泥水匠學徒。炎炎夏日，年紀最小的他和工友一道，攪拌水泥，拉磚砌墻，揮汗如雨，一天賺9角3分錢，不覺為苦，反覺快樂。

“樂天，吃苦，不服輸”，熟悉袁云的人都這樣形容他的性格。無論下鄉(xiāng)拍攝，還是出國采訪，袁云都是“百事通”，這均得益于長達6年的“社會大學”歷練。當了3個月“泥水匠”后，袁云又先后從事過電工、機修工、電子廠裝配工等工種。

無論做什么工作，袁云始終沒有忘記自己唯一的愛好——攝影。

“記得還在讀高中的時候，我家隔壁有個鄰居，是在省衛(wèi)校學X光的，平時愛擺弄相機。我跟著他一起玩，第一次接觸到攝影就迷上了?！痹普f，幸運的是，他這個愛好得到了父母的大力支持，得以在家里建起一個小小的暗房，學習沖洗照片，后來還擁有第一臺“海鷗”牌雙鏡頭照相機，開始四處投稿的“通訊員”生涯。為讓自己拍攝的照片更有意境，他還自創(chuàng)了一套學習方法，就是每天不騎自行車，走路上班，利用路上的時間每天背誦一首唐詩或宋詞。

熟諳社會生態(tài)，了解風土人情，使得袁云的作品具有強烈的“地氣”。即便出差，他也不忘尋找拍攝角度。當時的《中學語文報》，每個月都能出現(xiàn)袁云的照片，“出差到哪里，我就拍那里的風景名勝，讓全國各地的小朋友跟著我‘旅游’”。這種經(jīng)歷為袁云打下了扎實的攝影基本功，再加上他的“社會基本功”，使他短短幾年間就成了全國好幾家報社的“特約記者”。

“開著車跑，坐在辦公室里想，是拍不出好照片的?！痹诮B興，即便最偏遠的山村農(nóng)民，都知道報社有個“袁記者”。袁云跑遍了紹興全市所有鄉(xiāng)鎮(zhèn)，下過全市最深的礦井，也爬過全市最高的山。光紹興市區(qū)近百米高的電視塔，他就爬過不下10次。袁云的朋友三教九流，無所不包，是出了名的，既為他了解社會打開一扇扇窗口，也為采訪提供極大便利。

“吃苦能力、應變能力、創(chuàng)新能力”，袁云認為，這些記者必備的素質(zhì)課堂里學不到，必須向社會學，向人民群眾學。“你的拍攝題材、角度甚至用光，都取決于你的思想積淀，而你的所思所想所攝，又取決于你對社會的認知深度?！?/p>

職業(yè)之門：如何“走近新聞”，又如何“走出紹興”

1985年4月，著名“特約記者”袁云進入當時創(chuàng)辦才一年的《紹興日報》工作。攝影部五位記者，他是唯一沒有編制（掛靠在印刷廠）的記者。如何走近新聞？

袁云的法寶是“吃苦”。過去30年，有近20個除夕他都是在采訪中度過的。報社傳達室的幾位保安知道，袁云每天幾乎都在半夜12點以后離開報社，他也很快成為《紹興日報》發(fā)稿量最多、跑得最遠的攝影記者。一位同事形容，當你打電話給袁云的時候，他不是在新聞現(xiàn)場，就是在前往新聞現(xiàn)場的路上。

除了敢搶敢拼，袁云還敢于冒險。1989年和2007年，他在紹興兩次實施航拍。在空中飛行的幾十米到幾百米高度上，袁云只能坐在打開的飛機機艙門下方，雙腳伸出機艙外面俯拍。為了拍到高質(zhì)量的圖片，他一次次將大半個身子探出艙外，引得下面觀望的市民一陣陣驚呼！現(xiàn)在，這兩次航拍的照片成了紹興珍貴的歷史史料。

□ 圖1為袁云獲獎作品《世界上最長最寬的多塔斜拉橋-嘉紹大橋建成通車》組圖中的一幅。

□ 圖2為袁云在表彰全國勞動模范和先進工作者大會上留影。

□ 圖3為圖為袁云獲獎作品《小巷獲聯(lián)合國大獎》。

靠著吃苦、冒險，袁云走近了新聞。但是如何才能走出紹興？作為一家地方報紙記者，天地有限，發(fā)稿余地有限。一張報紙承載不了袁云的“野心”，他覺得光與影的紹興，是可以走向全國甚至世界的載體。

“當通訊員時，紹興電子行業(yè)的新聞都是我發(fā)表的，像什么農(nóng)民辦廠造電視機之類的等等?！痹普f，當時他的新聞作品就頻頻登上《人民日報》《中國電子報》等埠外媒體，所以，他比一般記者更習慣于站在全國視野看待紹興題材。

他說起早年的一件軼事，“1995年紹興第一次‘祭禹’，我作為特約通訊員第一時間將照片發(fā)給中新社，搶出最快的發(fā)稿時效，第二天全世界有40多家媒體刊發(fā)了我拍的圖片。”袁云引起了新華社總社攝影部的關注，一度想調(diào)他到分社工作。盡管沒有到新華社任職，但2002年袁云成為新華社首批簽約攝影師。

1997年香港回歸，是袁云走出紹興的重要一步。當時報社只給他2000元差旅費，這點錢到了香港如杯水車薪。袁云的吃苦精神這時發(fā)揮了作用，采訪前后歷時半個月，白天他背著20多斤重的器材擠公交地鐵，奔跑在港島，睡上則以紹興香港同鄉(xiāng)會的會議桌當床，沒有傳真機，晚上把照片洗出來，早上用航空快遞傳回報社。

這以后，他千方百計爭取機會，甚至自籌經(jīng)費，先后做了澳門回歸、韓日世界杯足球賽、雅典奧運會、北京奧運會、倫敦奧運會，上海世博會等國內(nèi)外重大事件的采訪。“2004年和2008年，紹興籍劃艇運動員孟關良在奧運會上兩次奪冠的鏡頭，省內(nèi)很多同行都沒有拍到，省里幾家報刊用的都是我的照片。”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袁云的言語間有些得意，就像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

當然，付出與收獲還是成正比的。這些年來，袁云幾乎成了得獎專業(yè)戶。除了兩奪中國新聞獎外，9次獲浙江新聞獎一等獎，累計獲得省級以上大獎的作品有200余幅，更有數(shù)千幅新聞攝影作品被《人民日報》、新華社、《聯(lián)合早報》、美聯(lián)社等國內(nèi)外主流媒體轉(zhuǎn)發(fā)刊登。

事業(yè)之門：熱愛是人生最好的老師

2004年，袁云的攝影作品《小巷獲聯(lián)合國大獎》獲得第十四屆中國新聞獎三等獎；2014年9月，他拍攝的新聞組照《世界上最長最寬的多塔斜拉橋——嘉紹大橋建成通車》再度摘得中國新聞獎。

有人為袁云的成績感到驚奇。但，前一張獲獎照片，袁云用了20年時間才等到；后一張照片，袁云用了整整6年時間拍攝，時間是袁云的答案。

紹興的歷史街區(qū)倉橋直街最能代表江南小橋流水人家的風韻。自小生長在紹興古城的袁云，一直懷有一個夢想，要將這絕美的風情通過光影傳播到世界。1983年，他以倉橋直街為題材拍《小河白雪人家》在當時非常有名的攝影雜志《光與影》發(fā)表，這也是他拍攝的第一幅獲獎的彩色照片。

此后，袁云一直在等待，他相信自己能拍出更美的紹興。機會來了，2001后，紹興倉橋直街歷史街區(qū)改造工程動工了。工程從開始到完工，袁云一直跟蹤拍攝，不知跑了多少趟現(xiàn)場，拍下多少張照片，可他總覺沒有把倉橋直街的“魂”抓到鏡頭中。一天，他陪著外地朋友去倉橋直街走走，不禁又進入創(chuàng)作的癡迷狀態(tài)，只能對朋友說“對不起”，自顧自在倉橋上架起相機，一邊等待，一邊思索。一等等了幾個小時。忽然，河面上晃晃悠悠劃來一只烏篷船。袁云眼睛一亮：烏篷悠悠，碧水清清，酒旗獵獵，加上已被修葺一新的粉墻黛瓦，這不正是歷史文化遺產(chǎn)得到保護的“美景”嗎？他欣喜若狂，連連按下快門。

后來，倉橋直街獲得聯(lián)合國世界遺產(chǎn)保護大獎，《小巷獲聯(lián)合國大獎》也獲得中國新聞獎，成了紹興城市形象宣傳的名片。

2008年12月，嘉紹大橋開工建設，它將深刻影響浙江及長三角地區(qū)的交通格局，還對這一地區(qū)的經(jīng)濟與社會發(fā)展產(chǎn)生深遠影響。袁云敏銳地關注到這座大橋的特殊意義，開始了長達6年跟蹤拍攝。他用相機記錄了大橋從海底打樁，海面升起到伸向彼岸的每一個瞬間，用影像見證了中國在世界上最難建橋處建橋的奇跡。

這6年中，袁云經(jīng)常涉險拍攝，兩次航拍大橋全景，多次背著幾十斤重的器材攀爬上百米塔吊，進行高空拍攝。夏天，烈日爆曬，大汗淋漓；冬天，海風刺骨，手腳凍麻?？稍迫詧猿置吭虏簧儆趦纱稳ゴ髽颥F(xiàn)場拍攝，6年的堅持終有收獲，讓他成為全國地市報中少有的兩獲中國新聞獎的記者。

為什么能如此堅持？袁云認為，對待工作有三重境界，一種是把拍攝當作業(yè)，做完了事；二種是把工作當職業(yè)，掙工分謀生；三種是把工作當事業(yè)，始終熱愛。對袁云來說，自始至終，攝影就是他人生的最大事業(yè)。

“攝影是我的事業(yè)，更是社會的事業(yè)，因為它能記錄歷史，造福社會，影響民生?！?005年4月1日，袁云將從業(yè)20多年來存有的20余萬張照片（底片）的380張光盤，悉數(shù)捐贈給了紹興市檔案館，其中不少是頗為珍貴的老照片。袁云說，到自己退休的時候，捐贈總量估計可以達到60萬張。

這幾年，袁云利用自己的社會影響力，開始踐行回饋社會的理念。

四川汶川大地震發(fā)生后，袁云不僅馬上投入到報道中，還四處奔走為災區(qū)救災募集款物，成功地為建設廣元“紹興晚報帳篷學校”籌集到一筆可觀的捐款。

紹興塔山中心學校的小學生陳文昶患了白血病，需要換骨髓，難以承擔貴昂的醫(yī)療費。袁云聞訊后以報道開路，并動員其廣泛的人脈資源發(fā)起義捐，小文昶的大部分醫(yī)療費用得到了解決。

類似的事例還有很多，比如寧波大學城市學院紹興籍學生朱翔，比如紹興市文瀾中學學生小理燁等等，都是在以袁云為主的熱心人奔走呼吁下，從病魔手中奪回了生命。

“愛讓鏡頭前的世界很美，愛會讓鏡頭外的世界更美?！痹诹至挚偪偟臉s譽中，袁云最看重的是浙江省殘聯(lián)、浙江省記協(xié)“愛心記者”這一稱號，這是對他宅心仁厚人品的肯定，也是對他敢于擔當?shù)挠浾咂犯竦馁澰S。而正是因為這份愛心，2015年2月，袁云又從紹興市市長手中接過獎杯，成為紹興新聞界獲市長獎第一人。

（作者單位：紹興報業(yè)傳媒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