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著母親坐火車

張玉蘭

陸總的母親想回鄉(xiāng)下老家看看，讓秘書去買兩張機票，可母親卻說這輩子沒坐過火車，想坐一次火車。

正逢春運，秘書費了好大的勁，才買來兩張硬座票。陸總擔心母親身體吃不消，勸母親還是乘飛機。

可母親卻執(zhí)意要陸總陪她坐火車，孝順的陸總只得依了母親。

扶著母親來到火車站，廣場上黑壓壓的人群，讓陸總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該往哪邊走。正不知所措時，一個中年男子操著家鄉(xiāng)話，一邊喊讓開、讓開！一邊使勁兒地往前擠。

母親對陸總一笑，跟上他，錯不了，一聽那口音，就知道是咱武陵人。

娘倆跟著中年男人很快找到了要乘坐的那趟火車，很巧的是，那人正好坐在他們對面。

車廂里鬧哄哄的，充斥著各種味道。陸總覺得憋悶，想去透透氣，可過道里站滿了人，挪個步都很困難，更別說要擠出去了。

中年男子看出陸總的不適，就說，兄弟，沒坐過火車吧，要是感覺不舒服，就多看看窗外的風景吧。

陸總點點頭，把注意力集中到窗外。他一邊欣賞著窗外風景，一邊聽母親和中年男子拉家常。從他們交談中，陸總知道那個中年男子也是回家過年的，為了省路費，妻子沒回去，就自己一個人回家看父母。

母親說，是該回去看看，一年到頭，家里的老人就盼著過年時能見見孩子。

誰說不是呢？我們出去打工掙錢，為的也是讓父母孩子生活得好一些，可是……男人的話還沒說完，一陣賣盒飯的叫賣聲由遠而近。

陸總買了兩份盒飯，他問中年男人，你要不要來一份？

男人搖搖頭說，不了，我不餓！

吃過飯，天漸漸暗下來，陸總有些困意，靠在母親肩頭沉沉睡去。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朦朧中，他看到一只手伸進了母親放在桌上的零食口袋。

他正想制止，佯裝睡覺的母親輕輕拐了他一下，示意他別出聲，他知道母親的用意，也微閉上雙眼。

那個男人似乎餓急了，又怕驚醒他們，悄悄拿起面包，將頭埋在桌下，狼吞虎咽起來。男人很快吃完面包，抬起頭，看所有的人都在睡覺，并沒有注意到他的舉動，才安心地閉上眼睛睡覺。

一大早，陸總就聽到那個中年男人對母親說，大嬸，對不起，昨晚實在太餓，我偷吃了你的面包！

母親說，吃就吃吧，看你一天一夜都沒吃東西，肯定餓壞了，出門在外不容易，可別虧了自己啊。

男人長嘆一聲，說，大嬸，我也不瞞你。這次回家，連路費都是借的，也沒多余的錢買吃的。辛辛苦苦干了一年，臨到放假，老板卻沒了蹤影，一分錢都沒拿到。俗話說“兒行千里母擔憂”，要是過年都不回去，家中父母又得擔心一年，作為子女那就太不孝了，所以再沒錢也得趕回去。

男人的話引來車廂里很多人的共鳴，大家紛紛譴責那些不良老板，都說回一趟家，這么辛苦是為了什么？還不是回家盡盡孝，看看自己的爹娘??！

列車快到站了，那個中年男人的手機響起來。他說爸媽，我快下車了，你們放心吧，我一路好得很，有吃有喝的。我買的是臥鋪票，休息得好，累不著，你們別擔心……

男人的話聽得陸總雙眼澀澀的，下車時，他掏出500元錢遞給中年男人，說，大哥，拿去給父母買點東西吧。

男人一再推辭不要，陸總的母親說，拿著吧，你這樣空著手回去，會讓父母擔心。你不想讓他們知道你過得不好吧。

男人千恩萬謝，拿著錢走了。陸總掏出手機給公司打電話，你們趕快把拖欠工人的工錢全部結(jié)清。另外，要回家過年的，再給500元紅包，讓他們拿回家孝敬父母。

母親在一旁聽著兒子的電話，欣慰地笑了。她知道，這趟火車沒有白坐，自己雖用心良苦，卻讓兒子找回了良知。

（摘編自《常德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