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度娛樂或去娛樂：國學經典出版的再反思

□文｜蔣　瑩

過度娛樂或去娛樂：國學經典出版的再反思

□文｜蔣瑩

作為傳統(tǒng)文化代表的國學經典在大眾化普及過程中改變原有的精英化、學術化風格，娛樂化特征愈演愈烈，由此也帶來了國學經典出版過度娛樂的問題。在批判此問題的過程中，有人提出國學經典出版的去娛樂化，認為只有去娛樂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所在。本文認為國學經典的普及推廣應強調娛樂的嚴肅性與理性，以期在當下社會文化背景下進一步促進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與發(fā)展。

過度娛樂去娛樂國學經典出版對策

“我們的政治、宗教、新聞、體育和商業(yè)都心甘情愿地成為娛樂的附庸，毫無怨言，甚至無聲無息，其結果是我們成了一個娛樂至死的物種?！保?］正如美國批評家尼爾·波茲曼在《娛樂至死》一書所預言的那樣，娛樂已經滲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國學經典出版也被這一娛樂風潮所裹脅而一路高歌猛進。所謂國學經典通常是指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緊密相關的傳統(tǒng)典籍，具有重要的文化價值，自20世紀80年代國學研究復興以來，特別是從本世紀初期延續(xù)到現(xiàn)在的“國學熱”催生各種經典層出不窮?？v觀近年來國學經典的出版，我們發(fā)現(xiàn)其過度娛樂的傾向愈演愈烈，這不能不引起我們的重視與反思。

娛樂本無可厚非，但是當下的社會文化中過度娛樂現(xiàn)象十分嚴重，所謂過度娛樂最早是指電視媒體為了獲得高收視率而過度娛樂化，不僅是娛樂節(jié)目，也包括本應嚴肅的新聞、社科等節(jié)目以惡搞、戲說、噱頭來制造笑料。后來，由大眾傳媒的娛樂化引申到當下以消費主義、享樂主義為核心，以淺薄、空洞的內容，甚至不惜以粗鄙搞怪、噱頭包裝、戲謔的方式，通過戲劇化的濫情表演，試圖放松人們的緊張神經，從而達到快感的社會現(xiàn)象。［2］國學經典出版在娛樂化的風潮下也出現(xiàn)了過度娛樂的現(xiàn)象，造成大眾對經典的誤讀與傳統(tǒng)文化片面化與模式化的解讀。由此，有人提出解決此問題方法在于去娛樂，即國學經典出版不能帶有任何娛樂因素，回歸經典本身。應當說，國學經典在傳承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方面意義重大，在普及大眾化過程中走娛樂化的道路不可避免，基于理想化的完全“去娛樂”顯得并不可取，而過度娛樂更是我們要批判與糾正的。所以，要以對傳統(tǒng)文化的虔誠之心，以傳播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為目標進行國學經典的出版，才能找到發(fā)展方向。

一、國學經典出版的娛樂化特征

國學經典出版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復興，經歷了以學術研究為主、大眾化普及、過度娛樂化等幾個階段，在當下形成了鮮明的娛樂化特征。

1.國學經典出版從學術研究走向大眾娛樂

20世紀80年代，出版界開始重提國學。1989年底，遼寧教育出版社推出了由著名學者、北京大學教授張岱年任主編的《國學叢書》。［3］1992年，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推出了“現(xiàn)代新儒學叢書”，形成了出版國學研究成果的熱潮。［4］這時的國學經典出版以學術研究為主，一是整理出版?zhèn)鹘y(tǒng)古籍、原著等，以豎排為主，多使用繁體字，如《二十四史》《十三經》等；二是由學術界的專家、學者等所編著的國學研究的相關學術著作也大量出版，圖書質量和學術品位都比較高。進入21世紀以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力不斷彰顯，作為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載體——國學經典越來越受到普通大眾的歡迎和喜愛。由此，各大出版社開始著手出版大眾普及類的國學經典讀物。2006年，中華書局策劃出版的以《百家講壇》為藍本的國學普及讀物一舉造就了出版史上的銷售神話——《于丹〈論語〉心得》首印60萬冊，不到3個月發(fā)行量超過200多萬冊，形成了媒體、學者、受眾的有效互動，成為一種新的出版文化現(xiàn)象，國學普及讀物也第一次登上了全國暢銷書的榜首。［5］由此，也引發(fā)了國學經典娛樂化出版的風潮。

2.不斷開發(fā)國學經典的娛樂價值，形成多樣化的出版形態(tài)

國學經典涉及傳統(tǒng)文化中的哲學、政治、軍事、文學、醫(yī)藥等多方面成果，具有豐富的文化價值。早期的國學經典出版主要以學術研究為主，而當下國學經典的教育價值、文化審美價值、實用性價值和休閑娛樂價值等被進一步開發(fā)出來，特別是其娛樂價值備受重視，主要以原著再版、注釋版本、插圖版本、精裝版本、解讀版本和改寫版本六大類為主，其中原著再版、解讀版本和改寫版本為主流。原著再版和注釋版本改變以往學術研究風格，以簡體字、橫排為主，充分考慮普通讀者的閱讀需要與理解能力，倡導無障礙閱讀；解讀版本主要是面向大眾的經典解讀類著作，如較有代表性的有《于丹〈論語〉心得》、易中天的《品三國》及近年來暢銷的蔣勛的《說紅樓夢》、袁騰飛的講歷史系列叢書等；而改寫版本是從古典名著中選擇人物和故事，應用當下的流行文化與價值觀念進行詮釋，以此來總結和汲取古人的經驗與智慧，如《水煮三國》《老子管理學》等，這類圖書具有較強的實用性和娛樂性。

3.為滿足讀者的娛樂化閱讀需求，分眾化趨勢明顯

思辨能力培養(yǎng)并非一般意義上的技能訓練，它應該是結合具體語境和主題內容的技能訓練。因此，應該將思辨技能的培養(yǎng)融入課文內容的學習中。《德爾菲報告》中的詮釋、分析和解釋子技能可以歸結為對文本所要傳遞的思想的真正理解[11]61-65。在大學英語課堂學習中，對課文的理解應該包含如下3個層次的內容。

閱讀，不再單純地作為知識學習和積累的需要，而是成為現(xiàn)代人休閑娛樂生活的一部分，因此，傳統(tǒng)國學經典出版的精英趣味已被大眾娛樂文化風潮中追求輕松、愉悅的閱讀體驗所取代。如中華書局根據(jù)當下讀者碎片化、快餐化閱讀傾向，開發(fā)了“指掌文庫”系列叢書，此叢書將開本縮小并變薄，方便讀者隨身攜帶；在“誦讀熱”影響下，一些出版社推出了玩誦本，集趣味與誦讀為一體。針對兒童群體的啟蒙類國學讀物，如注音本、漫畫本、彩繪本等，通過大量的圖片、漫畫等形式吸引兒童讀者的興趣與注意力；而故事本、傳記本、虛構本等，通過抓人眼球的情節(jié)、甚至是虛幻的故事滿足青少年讀者的感官體驗；對于成年讀者群主要以解讀本和改寫本為主，將國學經典與社交、養(yǎng)生、娛樂休閑、修身養(yǎng)性等人們普遍關注的熱點娛樂話題相關聯(lián)，以此為選題進行開發(fā)出版。［6］

由此可見，在大眾消費文化語境中，輕松、刺激等風格的精神文化產品備受追捧，國學經典娛樂化出版已成為主流，這對經典的大眾化普及發(fā)揮了重要作用。但是，在國學經典出版過程中出現(xiàn)的過度娛樂的現(xiàn)象，給傳統(tǒng)文化的傳播帶來了巨大的負面影響。

二、國學經典出版過度娛樂的表現(xiàn)及成因

國學經典出版的過度娛樂化成為制約其發(fā)展的主要問題所在，因此，我們對這一現(xiàn)象及成因進行深入分析。

1.國學經典出版過度娛樂的表現(xiàn)

國學經典在新世紀以來形成出版熱潮后，在近幾年出現(xiàn)了一系列過度娛樂現(xiàn)象，主要表現(xiàn)在如下方面：

缺少策劃與創(chuàng)意，出版模式單一。過度娛樂化在制造巨大商業(yè)利益的同時，也帶來了文化產品的大量復制、缺乏創(chuàng)新的弊端。中華傳統(tǒng)文化典籍涵蓋范圍廣泛、博大精深，但是在出版過程中卻出現(xiàn)了選題雷同、題材和內容簡單重復、模式單一的現(xiàn)象。如古籍整理再版多大同小異，《三字經》的注釋版本已難以計數(shù)，但出版社仍樂此不疲，一版再版；再如“誦讀”熱潮的影響之下，各大出版社紛紛推出國學誦讀本，并且大量誦讀本都以《三字經》《千字文》《弟子規(guī)》等為主。出版社在針對國學經典進行出版的過程中，只是更換主題，而并未在內容上作創(chuàng)新。如國學誦讀本中的經典著作，會成為另一主題——“勵志”圖書中的主要書目，這種換湯不換藥的做法使得原本具有豐富內容資源的國學經典被極大的簡化了，并且從選題到出版再到營銷，毫無策劃創(chuàng)新意識可言，如凡是國學類讀物都要冠以國學大師或教授的頭銜或是《百家講壇》的推薦等，單一僵化的模式已使國學經典出版陷入困境。

以“娛樂故事”演繹國學經典。當下熱銷的國學經典的改寫版本，對經典中的史料進行抽離和再整理，以現(xiàn)代、主觀化的視角演繹歷史。［7］在這個過程中故事性的表達最為常見。多借助歷史語境與當下現(xiàn)實背景的反差，通過以歷史人物為主角，特定故事場景和形象的塑造，直白的敘述方式、搞笑通俗的語言風格來制造戲劇性效果，達到娛樂大眾的目的。如《真三國，不演義》《大三國的小人物》等圖書都是以三國時期的歷史人物和事件為主，以講故事的方式對歷史生活、人物進行解讀，甚至于將歷史人物置于當下的社會語境中進行“戲說”，國學經典經過這種模仿、諷刺、搞笑等手法處理之后，嚴肅、高雅、深刻被徹底轉換為大眾的娛樂狂歡。

2.國學經典出版過度娛樂的成因

現(xiàn)代社會大眾文化的商業(yè)化傾向和出版社逐利傾向都對國學經典出版帶來了重要影響。有些出版社過于追求市場收益，一味追求過度娛樂化，忽視圖書的內在質量。如一些再版古籍錯誤率較高，學術研究著作缺乏創(chuàng)新，出版速度過快，“大系”圖書壽命短，對于經典著作任意解讀等，這正是出版社過于追求圖書的暢銷而未能從文化價值開發(fā)的視角策劃創(chuàng)新所導致的。長此以往，最終會降低出版社的信譽及國學經典的文化傳播價值。

以消費文化為主的社會價值觀的影響。國學經典是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而當下的社會文化以消費為主要特征，在消費主義原則的控制下，娛樂成為一種商業(yè)意義形態(tài)，社會通過娛樂化來制造商業(yè)神話，人們也在過度娛樂化中獲得虛幻的滿足，而國學經典閱讀也就成為娛樂消費的一個層面。消費社會的娛樂是模式化的，在看似喧囂的背后是機械復制的、單一的，但其產業(yè)化規(guī)律、以人為本的終極理念卻是嚴肅的。當下國學經典出版卻在社會洪流中沒有明辨方向，失去了底線與根本，在過度娛樂化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三、國學經典出版需破境創(chuàng)新

國學經典出版的過度娛樂化，造成讀者對于傳統(tǒng)文化的認知也在不斷片面化與模式化。因此，在這一背景下我們更需要以優(yōu)秀文化的精神特質來引導讀者和社會文化主流價值觀的形成。

1.在出版理念上回歸經典，倡導“嚴肅娛樂”

國學經典代表著中華民族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它所負載著的人生智慧、道德修養(yǎng)和人文精神正是當下社會大眾所需要的，如今，國學經典出版的平民化傾向在很大程度上促進了國學經典的傳播和國學教育的普及發(fā)展。但是，過多地用現(xiàn)代大眾文化視角和流行元素解讀傳統(tǒng)文化，甚至是過度娛樂化解讀成風也值得警惕。因此，在出版理念上，我們更要強調國學經典的嚴謹與理性，減少誤讀與戲說，還經典以本來面目。同時，倡導嚴肅娛樂不僅意味著傳播內容上的嚴肅性，也意味著在進行對外傳播或面對讀者時的態(tài)度是嚴肅性的。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推廣和傳播經典，我們的傳統(tǒng)文化才可以談創(chuàng)新發(fā)展。

2.在出版內容上，出版社要確立傳統(tǒng)文化本位意識

作為文化傳播主體的出版社擔負著弘揚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重任，但是，由于現(xiàn)行出版體制尚存在不完善之處，一些出版社仍然處于漠視其文化責任的狀態(tài)。這在國學經典出版中表現(xiàn)尤其明顯。而國學經典所承載的精神內核在過度娛樂化的當下具有十分重要的價值，因此，我們更要提倡經典閱讀。出版社要充分開發(fā)經典中所蘊含的深厚文化因子來吸引讀者，在出版?zhèn)鞑ブ行纬闪己玫奈幕諊?，以此來實現(xiàn)對讀者乃至全社會的有效引導。

3.在出版形式上，國學經典出版要不斷“守正出新”

目前，國學經典出版主要以紙質版本為主，但是面對日益發(fā)展的數(shù)字化閱讀，國學經典出版也要不斷創(chuàng)新，開發(fā)新的出版樣態(tài)，以更好適應市場需求與時代發(fā)展。中信出版社在這方面作了一些有力的嘗試，如它策劃出版的“中信國學大典”系列叢書，遵遁精選原則，選取了中國歷史、哲學、文學、宗教等領域的具有代表性的經典著作；同時重視導讀環(huán)節(jié)的設置，對讀者的閱讀形成有益的引導，在版式設計和編排上也盡顯精致優(yōu)雅之風，特別是將經典原文豎排與注解文字橫排兩種方式混和，錯落有致，給讀者以美感。另外，配合圖書的出版，開設專題網站，增加朗讀功能，將圖書進一步延展為有聲讀物，以此實現(xiàn)讀者、作者和出版者的交流互動，使經典閱讀更為立體。

4.在出版效果上，國學經典出版要打造“品牌效應”

眾多出版社投身于“國學熱”中，但是真正出精品的出版社卻是少之又少。中華書局在國學經典出版中探索出了一條有效途徑，在保留自身古籍方面的出版優(yōu)勢基礎上，開發(fā)了傳統(tǒng)文化大眾化出版模式，從而打造了一系列國學經典的圖書品牌，如《論語》系列書系，開發(fā)了線裝版、繁體版、簡體版、選注版、全注版、解讀版幾十種，其中楊伯峻先生的《論語譯注》在2014年銷量增加到15萬冊。由此說明，國學經典出版要通過品牌效應，在大浪淘沙的圖書市場上真正立足，從而促進國學經典圖書市場健康發(fā)展和傳統(tǒng)文化的普及與傳承。

（作者單位：山東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

注釋：

［1］尼爾·波茲曼.娛樂至死［M］.章艷，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

［2］王琪森.“泛娛樂化”傾向不足?。跱］.文匯報，2006-05-26

［3］劉耀輝.青島出版社的“國學”之舞［N］.新華書目報，2008-09-28

［4］［5］馮峨.對國學讀物出版的冷觀察與熱思考［N］.中國藝術報，2009-04-24

［6］［7］朱娟娟.國學經典的出版現(xiàn)狀及價值利用［D］.山東藝術學院，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