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李賢墓陶俑特征初探

李彥霞 （寧夏師范學院 美術學院 756000）

李賢（504——569），字賢和，原州高平人（今寧夏固原人），在北周時期任柱國大將軍、河西恒公和原州刺史。于天和四年（約569年）三月十五日殯于長安，享年六十六歲。同年五月葬于原州的西南隴山腳下。1983年9月在寧夏固原城南郊發(fā)掘出土的北周李賢夫婦合葬墓震動了全國。在這座古墓里，發(fā)現(xiàn)了金、銅、銀、鐵、玉、陶等各種質(zhì)地不同的隨葬品，共達700多件。僅彩繪的陶俑就237件，其中有鎮(zhèn)墓武士俑，甲騎俑、樂俑、文史俑、武官俑、女官俑、女侍俑、胡俑、風帽俑九類。充分反映了李賢宮室生活的狀況和生前出行時龐大的儀衛(wèi)陣容。從陶俑的制作風格來看既繼承了漢魏隨葬的傳統(tǒng)，也表現(xiàn)了關中地區(qū)北魏俑群的特點。

一、北周陶俑發(fā)展的時代特征

陶俑在古代雕塑藝術品中占有重要的位置，是古代墓葬雕塑藝術品的一種。早在原始社會，人們就開始將泥捏的人體、動物等一起放入爐中與陶器一起燒制。墓葬陶俑的使用是生者祈禱死者能在冥世繼續(xù)如生前一樣生活的一種愿望，所以墓葬陶俑真實負載了當時社會的真實狀況，對研究古代的軍陣布局、生活方式和雕塑藝術發(fā)展狀況皆有重要的意義。而且中國墓葬陶俑在其盛行的從東周至宋代的約1500年中，為我們勾勒出古代雕塑藝術發(fā)展的脈絡，以及歷代審美變遷的軌跡。

1.北周之前陶俑發(fā)展的時代特征

春秋戰(zhàn)國時代的陶俑基本上全部出土于中國北方。一般體形較小，僅高4-10厘米。只具有大概的輪廓，缺乏細部刻畫。陶俑頭部用墨勾畫眼眉，衣服上施以彩繪，尚能分辨出男性披甲武士和女性婢仆伎樂等形象。到了戰(zhàn)國時期，隨著殉人制度的衰落，陶俑替代了殉人陪葬。這些陶俑雖然制作粗糙，燒制火候低，易破碎，但它是中國早期陶俑的珍貴實物，對于雕塑史的研究具有重要價值。

秦兵馬俑大小如同真人，陣容強大，氣勢磅礴，并被譽為“世界第八大奇跡”。其在細節(jié)的處理上，注意對人物五官細節(jié)的描繪。在雕刻技巧上，圓雕、浮雕配合線刻，手法具有多樣化。在造型上，陶俑的上半部分刻畫較細，下半部分比較簡略，有疏密、繁簡的對比。

西漢時禮儀“大抵皆襲秦故”。喪葬時用俑也是如此。西漢的休養(yǎng)生息政策的存在，使陶俑的形體尺寸已不再如實模擬真人的體高。由于西漢初年宮廷文化中楚風盛行，所以帝陵隨葬陶俑雖襲秦制，又承楚風，融匯創(chuàng)新，使?jié)h俑造型擺脫了秦俑呆板生硬的模式，轉(zhuǎn)向生動精致，富有生趣的時代新風。

東漢時陶俑體型偏小，塑制時不注重細節(jié)的變化，而是依靠精準的輪廓線，把生動的軀體表現(xiàn)出來，富有強烈的動勢和韻律感，令人以小見大，生動傳神，顯示出家居享樂的濃郁情趣。而且墓中隨葬品中增多了模擬建筑或田地的陶模型，以及翹尾低首，頭上具有銳利獨角的鎮(zhèn)墓獸的出現(xiàn)。

西晉陶俑造型由姿態(tài)生動轉(zhuǎn)為比較呆板，并淘汰了東漢時期家居享樂的生動百戲人物造型。

2.北周陶俑發(fā)展的時代特征

北魏、北周時期，陶俑制作粗率，造型頗為稚拙，僅塑出大概輪廓，缺乏細部刻畫。有的人像頭大而身軀矮小，比例不適，一些動物的四肢粗大而馬頭頗小，也與身軀不成比例。馬上的騎兵也塑制也頗拙稚。而恰恰是因為如此，使得北周陶俑既具有古樸的稚拙意味，又具有不求逼真形似，大寫意的藝術趣味性。這種造型風格，向上追溯正與西安草場坡十六國時風格相似。

陶俑的服飾特征，以及駝俑的出現(xiàn)，又顯示出濃郁的鮮卑風俗。西魏、北周的俑群發(fā)現(xiàn)的較少，以寧夏固原北周天和四年（569）李賢墓的俑群最有代表性，造型較粗獷，面容圓潤，從中可看到隋代造像渾圓豐頤的淵源所在。

二、李賢墓陶俑的地域性和民族性特征

南北朝時期，匈奴、鮮卑等族陸續(xù)進入中原，政權不斷更換，連年戰(zhàn)亂，各國紛爭的混亂局面。以及不同民族習俗的傳入，其陶俑的衣著與造型也發(fā)生改變。俑群中大量的甲騎具裝俑和馬駝畜群，都顯示著游牧民族文化和北方民族軍隊的特色，一些陶俑高鼻多髯的面貌特征，以及寬袖長衫，系腰帶，又多帶風帽，婦女在高髻外再包頭巾類等，都反映著鮮卑風俗。表現(xiàn)出北方少數(shù)民族粗獷，剽悍的形象，反映了這個時期民族大融合的歷史過程。

三、李賢墓陶俑的造型特征

北周李賢夫婦墓出土的彩繪陶器237余件，就其內(nèi)容大致可分為四類，即鎮(zhèn)墓俑；出行儀仗俑；侍仆舞樂俑；皰廚房操作俑。陶俑均為青灰色，質(zhì)地堅硬。面部豐滿，人物外輪廓鮮明，但缺乏細部刻畫。衣紋簡單，每一類陶俑體形基本一致，高矮大致相同。但色彩服飾、面部神態(tài)和表情各異。身體多施白色，服裝用紅、紫、黑、白色彩繪。所施彩繪亦頗粗疏，大寫意而已，并不追求逼真形似。制工較拙稚，造型粗放而質(zhì)樸。俑群的內(nèi)容與東魏-北齊一樣承襲自北魏，但陶俑的造型和細部刻劃卻有較大的差異，最突出的表現(xiàn)在于鎮(zhèn)墓俑的姿態(tài)和陶馬的造型。

1.鎮(zhèn)墓俑的姿態(tài)特征

鎮(zhèn)墓俑包括披甲胃鎮(zhèn)墓武士俑和鎮(zhèn)墓獸。

披甲胃鎮(zhèn)墓武士俑：俑身軀粗大，大腹凸出，姿態(tài)略呈歪曲狀。面部雖缺乏細節(jié)描繪，但卻生動形象。大眼，闊口，口周圍繪有胡須。頭戴兜鏊，身著光明鎧甲，甲片以墨線勾勒，其線流暢，隨體型結(jié)構(gòu)略有變化。鎧甲邊緣涂紅色。右臂下垂，左臂屈于胸前，拳心有空，作執(zhí)物狀，不執(zhí)盾。通體施白。而且二俑所戴兜鏊，一作尖頂，一作漫圓形狀。

鎮(zhèn)墓獸：均有獨角，昂首，仰視，不是蹲坐而是匍匐于地上。怒目圓睜，巨口撩牙外露，背上沒有豎起的成撮的鬃毛。形象十分猙獰，面部以墨線勾勒。具有強烈的神秘意味和濃厚的巫術神話色彩。李賢墓鎮(zhèn)墓獸陶俑共兩件，一件形體較大，色彩較鮮明，且鬃毛粗密。高8.5、長18.5厘米?？凇⒈蔷恳约t色，以顯其兇惡。另一件形體略小而鬃毛較不明鮮，高6.9、長16厘米。

2.陶馬的造型特征

李賢墓陶馬的造型有兩種：陶馬1，泥質(zhì)灰陶，通體施白色，形體較瘦小。馬頭配籠套，耳后有一孔，頸前部有一凹槽，無鞍。陶馬2，泥質(zhì)灰陶。體型雄健，低首作嘶鳴狀。備有鞍、障泥等。原施有紅色、黑色，現(xiàn)已脫落。制作的陶馬，不論上鞍馬還是甲騎，都塑得馬頭頗小，與身軀比例欠佳，而四腿粗大，幾呈柱狀，馬腿僵直站立，姿態(tài)呆板，馬上的騎兵造型也頗為拙稚。

3.侍女陶俑特征

侍女陶俑頭戴黑色小冠，身著交領寬袖長衫，腰間有束帶。雙手置于胸前，做持物狀。通體施白色。面部表情塑工精細，神態(tài)各異。造型較粗獷，面容渾圓，下頜過于飽滿，體態(tài)豐滿。從中可看到隋代造像渾圓豐頤的淵源所在。

北周的墓葬俑群發(fā)現(xiàn)的較少，李賢墓是固原歷史文化出土文物最具代表性的墓葬之一。其墓葬陶俑特征具有其固有的時代特征、地域性和民族性特征。同時又具有別與同時代的個性鮮明的造型特征。李賢墓陶俑為研究北周建筑、服飾、兵制提供了形象資料。也是了解中國古代雕塑藝術史不可或缺的珍貴實物資料。

[1]贠安志.《中國北周珍貴文物——北周墓葬發(fā)掘報告》.陜西人民美術出版社，1992.

[2]馮國富，武殿卿，黃麗榮.《 李賢墓出土的彩繪陶俑》.固原師專學報，1991（03）.

[3]程云霞.《固原文物精品圖集》（中冊）.寧夏人民出版社，2012.

[4]楊泓.漢唐美術考古和佛教藝術.科學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