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揭裱在拓片修復上的應用

羅永佳（蘇州大學藝術學院2013MFA蘇州博物館 215000）

拓片是使用宣紙和墨汁將碑文、器物上的文字圖案清晰的印制出來的特殊印刷品，是我國古老的傳統(tǒng)技藝。拓片直接的反應文物表面信息，對古今墨客臨描摹寫、學者論述考證都起到重要作用，具有珍貴的藝術價值和歷史價值。因我國古代的碑帖拓本都用紙或絹作材料，“而楮質(zhì)素絲之力有限”大多薄易皺易破損，因此對受到破壞的拓片及時修復與保護就尤為重要了。

裝裱不僅可以使拓片的賞玩更具藝術性，也克服了拓片材質(zhì)本身脆弱的弱點使得其可以傳承百年。但裝裱材料本身并非永久不滅，悠長的歲月里一本好的拓本輾轉(zhuǎn)于幾代文人墨客之手，材料自然老化，人為磨損也愈加嚴重。正如“前代書畫，傳歷至今，未有不殘脫者?！钡?，古法裝裱對畫心予以極大的保護，揭裱重裝“如病延醫(yī)”，從而使得更加長久的傳承成為可能。

如下以一幅漢碑拓片為例，說明揭裱修復在拓片上的應用。

此漢碑拓片只經(jīng)過簡單的小托，紙質(zhì)酥軟發(fā)黃，左側(cè)外端殘破卷曲，褶皺嚴重，有部分缺失。觀察發(fā)現(xiàn)部分畫心看起來較為完整，但紙質(zhì)已糟朽老化，只存留托紙一層?？諝庵械南鄬穸龋嵝晕镔|(zhì)，油煙粒子灰塵，高溫光照，蟲蛀鼠咬，外來的沾污等都加速了紙張本身的“老化”過程，很快的發(fā)生脆化和破損。

“書畫付裝，先須審視氣色”，在經(jīng)過仔細觀察，拍照，測量，記錄后，制定修復方案。對于修補破損的古畫，前人的方法已十分完備，傳統(tǒng)揭裱修復方法是先潤洗畫心，揭去舊托紙，托畫心，補洞，貼折條，全色等工序。以下重點描述對此漢碑拓片揭裱的過程：

畫心翻身悶潤清洗。由于畫心破損嚴重，紙張酥朽部分呈粉末狀，柳絮狀，蜂窩狀，不易翻身。因此需要先在畫心下鋪一層薄膜起保護翻身作用。也有同人使用宣紙，稀絹，但經(jīng)過試驗發(fā)現(xiàn)塑料薄膜不易破損，延展度好，透明度高，更易于使用。先在紅漆大案上噴灑少量清水，利用水的粘合力將略大于畫心的薄膜用濕抹布輕輕摸平于臺面。由于薄膜延展度好，所以力度要輕，不然不易于抹平。不可留有氣泡不可有折痕。水的用量也要適度，過少會留白不易于很好的粘合在桌面上也對揭心造成視覺困難。過多反而會使薄膜浮于水面，造成滑動，刷出折痕。將拓片正面朝上平置于薄膜上，在空中噴灑少量清水，待水滲透后將畫心褶皺處輕輕平展，用針錐將畫心翹起或移位處平復到正確的位置。此時水分不能過多，否則一來拓片吃水過多會粘在薄膜上不易移動，二來過于薄脆的畫心碎片會被手指粘下，破壞畫心。畫心平整完后，噴灑適量清水，用一張略大于畫心的薄皮紙反面向下，用鬃刷利用水的粘合力將皮紙平刷在畫心上暫時粘合起保護作用利于翻身。此時要格外注意，皮紙一旦刷上就不可再移動，否則會造成破碎處粘起移位，因此此步驟要一氣呵成。此時的拓片被夾在薄膜和皮紙之間，成為暫時的一體易于翻身。由于本拓片篇幅較大，我們利用軸桿將薄膜拓片皮紙一起卷起，翻身皮紙向下用鬃刷將其刷平排實于臺面上。小心的將薄膜揭下，如有破損處被粘起，用毛筆蘸水將粘起處撫平。此時托紙已在最上層，托紙上噴水直至紙面有浮水，將報紙刷在其上進行悶潤。拓片上的茶色污漬會隨著水分吸附在干報紙上，根據(jù)畫心的干凈程度，如果太臟可以更換干凈報紙，繼續(xù)在報紙中央噴水，再次吸污漬。

揭舊托紙。悶洗完畢，先在畫心較為完整，且不顯眼的地方開始試揭。用中指在托紙上輕搓，使托紙變成碎紙屑，用力要均勻，不能傷及畫心。在搓出的破口處用鑷子一片片將托紙揭下。所揭托紙要小而細，這樣才不會將酥軟脆弱的畫心帶下，如有將畫心帶起，用蘸水的毛筆將其帶下?lián)崞皆谠?。如果帶起的畫心過于細小會粘附在毛筆上或不易被從托紙上帶下，連同托紙一起按回原處，從另一個方向開始揭，破口處順茬而行不可逆口運作。遇到實在不好揭的地方留下不揭，先揭容易的地方。等到托紙半干，但畫心還濕潤并與桌面相粘的時候會更容易揭。如果此時還不好揭，托紙由于發(fā)霉，漿糊太厚等原因與畫心粘牢的話，就需要將其噴濕用濕毛筆在托紙上輕輕舔舐，將托紙摩拭成細小紙屑，用鑷子將其清除。具體用什么方法揭，是干揭還是濕揭，干濕到什么程度，就需要根據(jù)書畫本身的具體情況和裱畫師的長期實踐經(jīng)驗來決定。整個過程宗旨是不能破壞到畫心，我們在做的是書畫保護，是“畫郎中”，而不是破壞。

在揭托紙過程中還有幾個地方需要注意。第一就是在有印章的地方要格外注意。印章在書畫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如果在揭托紙過程中發(fā)現(xiàn)畫心印章部位呈蜂窩狀或破損嚴重，揭掉托紙后會使印章失神模糊不清的話，可以不揭保留印章上的托紙，只在四周輕搓搓薄，使托紙與四周平和即可。第二就是在揭好的地方覆蓋一層白宣紙和塑料薄膜對其保護，保持一定濕度防止畫心干燥裂縫處翹起，同時也防止手肘袖管等蹭破畫心。

南朝梁虞和著的《論書表》中有“拓書悉用薄紙”的說法，在揭心過程中我們發(fā)現(xiàn)這張拓片所用的紙非常薄，經(jīng)過時間的侵蝕大部分已呈蜂窩狀，有些部分甚至已經(jīng)看不清簾紋呈紙漿紙屑狀。

在揭心中還發(fā)現(xiàn)在邊緣空白處較為完整，而畫心有磚紋，馬匹花紋等處破損較為嚴重。這是因為在拓片的制作過程中，需要先用毛刷將濕紙捶敲在拓碑圖案文字上，使其呈現(xiàn)文字花紋的起伏凹凸，再用撲子將墨撲打在紙上形成拓片。在此過程中字口花紋較深的地方紙張纖維極有可能被撕裂損傷。因此在花紋處較為脆弱，破損嚴重。但墨的主要成分中含有膠，因此在有墨跡處較為牢固保存良好，這就使得在揭有花紋的地方，出現(xiàn)留白破損只留有花紋的現(xiàn)象。

托畫心。由于拓片殘傷破損嚴重，遍體碎洞，紙質(zhì)也很糟朽，只能采用整托心，后隱補的方法。先將托紙染色，顏色與畫心相似宜淺不宜深。畫心脆弱不宜直接刷漿水，因此我們采用覆托的方式托心。再則覆托可以防止拓片受水過多變形改變拓片原貌。在染好色的托紙上刷略厚于直托的漿水，用報紙在下面吸水，半干后再覆蓋在畫心的背面刷實，覆蓋要盡量一次到位，防止畫心破損處被粘起移位。

托好畫心晾干后隱補，貼折條，全色，裝裱，這里就不再贅述。揭在拓片的修復過程中起非常重要的作用，如果疏忽大意，或揭掉半層；或掉粉掉色，使原畫失神失色；或揭傷畫面，無洞變小洞，小洞變大洞；或揭得厚薄不均勻，使畫成為花斑；或揭完粘在案上起不了臺甚至支離破碎都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失。因此，揭舊托紙時一定要重視，要做到“心細如發(fā)”，才能夠做到對拓片更好的修復與保護。

[1]馮增木.《中國書畫裝裱》.山東美術出版社，2008.

[2]杜秉莊，杜子熊.《書畫裝裱技藝輯釋》.上海書畫出版社，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