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及其背后
——項羽《垓下歌》的文學與歷史解讀

⊙趙建成［黑龍江大學文學院，哈爾濱150080；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北京102488］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及其背后
——項羽《垓下歌》的文學與歷史解讀

⊙趙建成［黑龍江大學文學院，哈爾濱150080；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北京102488］

作為英雄失路的千古悲歌，項羽《垓下歌》語言質(zhì)樸、自然，情感真摯、強烈。它曾撥動一代又一代讀者的心弦，悲歌慷慨的項羽也成為文學史上不朽的形象。這首詩具有深厚的歷史蘊涵，從中我們能夠窺見項羽的個性與弱點，進而探究其失敗的原因。本文結(jié)合相關(guān)的歷史記載對這首詩進行歷史與文學性的解讀，揭示其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背后的深層意蘊。

項羽《垓下歌》解讀

漢高祖劉邦五年，即公元前202年，項羽身處垓下（今安徽省靈璧東南）之圍，兵少食盡，四面楚歌。他自知大勢已去，于是悲歌慷慨，自為詩曰：“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這就是著名的《垓下歌》及其寫作背景。

在《史記·項羽本紀》里，太史公司馬遷以如椽的巨筆刻畫了豐滿的項羽形象，造就了一位叱咤風云的歷史人物，也塑造了一位文學史上的悲情英雄。尤其是這首《垓下歌》，更成為英雄失路的千古悲歌，令人扼腕，令人嘆惋，更令人深思。本文擬結(jié)合相關(guān)的歷史記載對這首詩進行文學與歷史的解讀。

“力拔山兮氣蓋世?！笔拙渌破瓶斩鴣?，一個不可一世的英雄形象如在目前，豪氣凌云，唯我獨尊。這句詩是項羽對自我的判斷，雖有夸張的成分，但基本是符合實際的。項羽（公元前232—前202年），名籍，字羽，下相（今江蘇省宿遷西南）人，世為楚將。他少年時便不好書劍，而欲學“萬人敵”。及長，身長八尺余，“力能扛鼎，才氣過人”①。秦始皇三十七年（前210年），秦始皇游會稽，渡浙江，項羽與叔父項梁俱觀，項羽曰：“彼可取而代也”。當年他只有二十三歲。第二年，即秦二世元年（前209年），陳勝、吳廣起義反秦，項羽隨項梁起兵于吳中（今蘇州），在具有決定性意義的鉅鹿之戰(zhàn)（秦二世三年，前207年）中大破秦軍主力。秦亡后自立為西楚霸王（漢元年，前206年），成為實際的霸主，建立了不朽的功業(yè)。

可是，這樣一位戰(zhàn)功赫赫的英雄，卻遭遇到重大的失敗，在與劉邦的斗爭中最終被逼上絕路。這一切他不能接受，也不能理解，于是只能歸之于天命：“時不利兮騅不逝?！彬K是毛色蒼白混雜的馬。項羽有駿馬名騅，常騎之?！膀K不逝”的意思是他的烏騅馬不能奔馳了，但這只是個比喻的說法，實際上指的是他所遭遇到的失敗，也是“時不利”的形象化表達。此時的項羽，其“拔山”之力與“蓋世”之氣已經(jīng)大打折扣了。司馬遷記其歌罷此詩后“泣數(shù)行下”，虞姬《和項王歌》②中亦有“大王意氣盡”之句。第一句和第二句形成巨大的反差，悲劇意蘊陡然而生。

第三句承接第二句，用了頂針的手法：“騅不逝兮可奈何。”既然天命如此，又能怎么樣呢？“可奈何”的意思就是無可奈何。面對著眼前的困境，英雄為之氣短。而就在這時，另外一個問題浮現(xiàn)出來了，即作品的最后一句：“虞兮虞兮奈若何”。項羽有美人名虞，常幸從，此時就在他身邊。兵敗之后，一個女人的命運，可想而知，“奈若何”仍是束手無策、不知所措之意。英雄一世的西楚霸王，竟然無力保護自己的女人，他內(nèi)心的絕望是不能用語言來表達的。而在生死存亡的時刻，他還能心系虞姬的安危，則充分展示了其性格中柔軟的一面，可謂兒女情長。沈德潛云：“‘可奈何’、‘奈若何’，嗚咽纏綿。從古真英雄必非無情者?！雹?/p>

項羽的一生，少年得志，又以敗亡收場，具有悲劇性。而尤為可悲的是，他至死也未能對自己的失敗做出深刻的反思。這首《垓下歌》，將其失敗歸結(jié)于命運。在《史記·項羽本紀》中，他也多次說過亡之者在天，非戰(zhàn)之罪。對此，錢鍾書分析說：“馬遷行文，深得累疊之妙，如本篇末寫項羽‘自度不能（原文“能”作“得”）脫’，一則曰：‘此天之亡我，非戰(zhàn)之罪也’，再則曰：‘令諸君知天亡我，非戰(zhàn)之罪也’，三則曰：‘天之亡我，我何渡為!’心已死而意猶未平，認輸而不服氣，故言之不足，再三言之也?！雹茱@然，項羽的思考還僅僅停留在“未平”“不服氣”的階段上。然而，就旁觀者而言，卻可以通過這首詩，對項羽失敗的原因作出進一步的思考。

“力拔山兮氣蓋世”一句，能夠看出項羽對于個人能力與武力的推崇和重視。

先說前者。項羽的個人能力當然是無與倫比的，并且其勇武的氣勢足以攝人心魄。略舉兩例。楚漢兩軍對壘于廣武（漢三年，前204年），項羽令壯士挑戰(zhàn)，漢有善騎射者樓煩，楚挑戰(zhàn)三合，樓煩輒射殺之。項羽大怒，乃自被甲持戟挑戰(zhàn)。樓煩欲射之，項羽目叱之，樓煩目不敢視，手不敢發(fā)，遂走還入壁，不敢復(fù)出。又項羽率部突出垓下之圍，至東城，只有二十八騎，漢騎追者數(shù)千人。項羽為證明“此天之亡我，非戰(zhàn)之罪”，為其騎快戰(zhàn)，潰圍、斬將，殺數(shù)十百人。赤泉侯楊喜為騎將，追項羽，項羽目叱之，赤泉侯人馬俱驚，辟易數(shù)里。

然而個人的力量再強，也難以維持和鞏固他對天下的統(tǒng)治。清人顧嗣立《宿遷西楚霸王故里》詩云“：拔山扛鼎力難支，有勇無謀敗故宜?！雹蓓n信評項羽云：“項王喑惡叱咤，千人皆廢，然不能任屬賢將，此特匹夫之勇耳?！雹蕖坝杏聼o謀”“匹夫之勇”這樣的評價過于貶低了項羽，他在軍事上還是很富于謀略的，不然也不能成就其霸業(yè)。但項羽的確過多地依靠個人，不重視人才，不善于利用人才，這是他最終失敗的一個重要原因。

范增是一個深謀遠慮、識見超群的謀士，但是在很多重要的關(guān)頭，如鴻門宴和劉邦被困滎陽時，項羽都沒有采納他的建議。后來項羽中了陳平的反間計，疏遠了范增，并對他產(chǎn)生猜忌。范增辭歸，未至彭城便因疽發(fā)背而死。于此，曾鞏《垓下》詩云“：泫然垓下真兒女，不悟當從一范增。”⑦陳洎《過項羽廟》詩亦云“：學敵萬人成底事？不思一個范增多。”⑧韓信和陳平，都曾是項羽的部下，因為得不到重用，結(jié)果都為劉邦所用，并在劉邦擊敗項羽的戰(zhàn)爭中立下大功。所以，劉邦說“：夫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zhèn)國家，撫百姓，給饋餉，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zhàn)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為我擒也?！雹釗P雄《法言·重黎》云“，或問‘：楚敗垓下，方死，曰：天也。諒乎？’曰‘：漢屈群策，群策屈群力。楚群策而自屈其力。屈人者克，自屈者負，天曷故焉？’”⑩相比較而言，劉邦看到了人才的價值，他“好謀能聽”?，知人善任，又頗有自知之明，所以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再說后者。項羽臨終前曾經(jīng)總結(jié)其一生的功業(yè)：“吾起兵至今八歲矣，身七十余戰(zhàn)，所當者破，所擊者服，未嘗敗北，遂霸有天下?！笨梢娝鉀Q問題的法寶就是武力征服。最具代表性、也是奠定其霸業(yè)的例子是鉅鹿之戰(zhàn)。項羽救趙，引兵渡過黃河后，破釜沉舟，持三日糧，與秦軍九戰(zhàn)，絕其甬道，大破之。此時，楚兵冠諸侯。諸侯軍救鉅鹿下者十余壁，莫敢縱兵。及楚擊秦，諸將皆從壁上觀。楚戰(zhàn)士無不一以當十，楚兵呼聲動天，諸侯軍無不人人惴恐。已破秦軍，項羽召見諸侯將，入轅門，無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視。項羽由是始為諸侯上將軍，諸侯皆屬焉。司馬遷總結(jié)說：“然羽非有尺寸乘執(zhí)，起隴畝之中，三年，遂將五諸侯滅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號為‘霸王’，位雖不終，近古以來未嘗有也?！币渤浞挚隙隧椨鸬墓?。

但是，武力只是建立功業(yè)的重要手段之一，對形勢的判斷和利用、人心向背的問題等都是影響成敗的重要因素。項羽過于依賴武力，而不注重采取策略性的措施，這也是其失敗的重要原因。而這方面，劉邦與項羽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曾經(jīng)對項羽說：“吾寧斗智，不能斗力。”因此司馬遷評價說：“及羽背關(guān)懷楚，放逐義帝而自立，怨王侯叛己，難矣。自矜功伐，奮其私智而不師古，謂霸王之業(yè)，欲以力征經(jīng)營天下，五年卒亡其國，身死東城，尚不覺寤而不自責，過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豈不謬哉！”

由于項羽出色的個人能力和卓越的軍事天賦，使他產(chǎn)生了極度的自信，這種自信又發(fā)展成自負與自大，以致剛愎自用，并且最后也未能對自己的失敗做出深刻的反省，因此他并沒有得出正確的結(jié)論?！皶r不利兮騅不逝”一句，項羽將自己的失敗歸結(jié)于命運，歸結(jié)于天，甚至在總結(jié)失敗原因的時候想到的是他的戰(zhàn)馬而不是他的將士，而烏騅馬實質(zhì)上也還是他個人的外化而已，充分說明其“奮其私智”的癥結(jié)。所以，當處于四面楚歌的境地時，項羽已經(jīng)不知所措，極度絕望，只能感慨“騅不逝兮可奈何”了。

項羽的失敗，還在于他有太多的牽絆?！坝葙庥葙饽稳艉巍币痪?，說明他在最后的關(guān)頭還關(guān)心虞姬的安危，可見他是一個有情有意之人，這是值得肯定的，但單純就事功而言，這種情意顯然會限制他的手腳。我們看一下同樣的情況發(fā)生在劉邦身上時劉邦的反應(yīng)。漢二年（前205年），項羽以騎兵三萬大破漢軍，劉邦與數(shù)十騎敗逃，道逢得孝惠、魯元，乃載行。楚騎追劉邦，劉邦急，推墮孝惠、魯元車下，滕公常下收載之。如是者三。對陣廣武時，項羽曾為高俎，置劉邦父太公其上，告劉邦曰：“今不急下，吾烹太公?！眲钤唬骸拔崤c項羽俱北面受命懷王，曰‘約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則幸分我一杯羹。”很明顯，親情對劉邦的束縛力是很微弱的。

當然，導(dǎo)致項羽失敗的因素很多。人性是復(fù)雜的，項羽有一些人格缺陷，都或多或少地產(chǎn)生了一些影響。首先，項羽好名。漢元年（前206年）十二月，項羽引兵西屠咸陽，殺秦降王子嬰，燒秦宮室，收其貨寶婦女而東。有人稱之曰：“關(guān)中阻山河四塞，地肥饒，可都以霸?！表椨鹨娗貙m皆以燒殘破，又心懷思欲東歸，曰：“富貴不歸故鄉(xiāng)，如衣繡夜行，誰知之者！”遂都彭城。不能不說這是一個戰(zhàn)略性的失誤。其次，項羽有婦人之仁，甚至小家子氣。范增曾評價他說：“君王為人不忍?！表n信曰：“項王見人恭敬慈愛，言語嘔嘔，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飲，至使人有功當封爵者，印敝，忍不能予，此所謂婦人之仁也。”?陳平對項羽的這一弱點也看得很清楚，他曾對劉邦說：“項王為人，恭敬愛人，士之廉節(jié)好禮者多歸之。至于行功爵邑，重之，士亦以此不附?！?高起、王陵也曾向劉邦表達過類似的見解。第三，項羽也比較殘暴。秦二世三年（前207年），懷王在決定項羽和劉邦誰西略地入關(guān)時，懷王諸老將皆曰：“項羽為人悍猾賊。項羽嘗攻襄城，襄城無遺類，皆之，諸所過無不殘滅?！?項羽拔襄城皆坑之之事在秦二世二年（前208年），又前文已述及項羽西屠咸陽事。此外，《項羽本紀》還記其秦降卒二十余萬人新安城南（漢元年，前206年），以及漢二年（前205年）冬，北伐齊大敗田榮后，北燒夷齊城郭室屋，皆田榮降卒，系虜其老弱婦女，徇齊至北海，多所殘滅諸事。這都使其大失人心。

其實，《史記·項羽本紀》里有這樣一個細節(jié)，即項羽率軍伐彭越，攻外黃，外黃不下，數(shù)日后乃降。項羽怒，悉令男子年十五已上詣城東，欲之。外黃令舍人兒年十三，往說項羽曰：“彭越強劫外黃，外黃恐，故且降，待大王。大王至，又皆之，百姓豈有歸心？從此以東，梁地十余城皆恐，莫肯下矣?！表椨鹑黄溲?，乃赦外黃當者。東至睢陽，聞之皆爭下項羽。這里項羽聽從了一個年僅十三歲少年的建議，雖然我們很難判斷他是否已經(jīng)開始對自己的過去進行反思并力圖糾正錯誤，但這是一個積極的信號，可惜的是為時已晚了。

很多人在談到劉項之爭的時候都會忽略一個基本的事實，那就是二人年齡的差距。劉邦生于公元前256年，項羽生于公元前232年，兩人相差二十四歲。項羽烏江自刎時年僅三十一歲，而劉邦已經(jīng)五十五歲了。劉邦起自底層，為泗水亭長，長期與各色人等交往周旋，經(jīng)歷復(fù)雜，經(jīng)驗豐富，老謀深算，城府頗深，又不好儒，不受禮義之束縛。而項羽本隨項梁起兵，無奈項梁過早戰(zhàn)死，故以少年獨當重任，又過于自矜，不善審時度勢，因此二人在權(quán)謀的較量上差距是很明顯的。

項羽最終失敗了，但他仍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我們看一下他臨終自刎前與烏江亭長的一段對話。烏江亭謂項羽曰：“江東雖小，地方千里，眾數(shù)十萬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獨臣有船，漢軍至，無以渡?！表椨鹦υ唬骸疤熘鑫遥液味蔀?！且籍與江東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無一人還，縱江東父兄憐而王我，我何面目見之？縱彼不言，籍獨不愧于心乎？”顯然，項羽寧愿一死，也不想茍活，所以，他選擇了自殺。李清照《烏江》詩云：“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她對項羽是持欣賞和認同的態(tài)度的。

《垓下歌》這首詩，雖只有四句，但其歷史蘊涵是很深厚的。項羽的功過，也值得我們深思。在藝術(shù)上，這篇作品單純、質(zhì)樸、自然，富于本色美。情感真實、充沛而激烈，有感人的力量。朱熹評云：“（《垓下歌》）其詞慷慨激烈，有千載不平之余憤?！?林庚也說它“帶著草莽粗野悲壯的力量”?。千百年來，它曾撥動一代又一代讀者的心弦，悲歌慷慨的項羽也成為文學史上不朽的形象。

①（漢）司馬遷：《史記》（卷七）《項羽本紀》，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295—339頁。（本文所引文獻，若非注明，均見此篇）

②（漢）陸賈：《楚漢春秋》，引自（唐）張守節(jié)：《史記正義》，見《史記》（卷七）《項羽本紀》，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334頁。

③（清）沈德潛編選：《古詩源》（卷二），中華書局1963年版，第35頁。

④錢鍾書：《管錐編·史記會注考證·項羽本紀》，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1年版，第516—517頁。

⑤（清）沈德潛編選：《清詩別裁集》（卷二十三），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441頁。

⑥?（漢）司馬遷：《史記》（卷九十二）《淮陰侯列傳》，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2612頁,第2612頁。

⑦曾鞏：《元豐類稿》（卷七），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⑧（宋）陳思編，元陳世隆補：《兩宋名賢小集》（卷八），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⑨?（漢）司馬遷：《史記》（卷八）《高祖本紀》，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381頁、第356頁。

⑩汪榮寶撰，陳仲夫點校：《法言義疏》（十四），中華書局1987年版，第361頁。

?（漢）班固：《漢書》（卷一下）《高帝紀》，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80頁。

?（漢）司馬遷：《史記》（卷五十六）《陳丞相世家》，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2055頁。

?王仲聞校注：《李清照集校注》（卷二），人民文學出版社1979年版，第127頁。

?（宋）朱熹集注：《楚詞后語》（卷一），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林庚：《中國文學簡史》，北京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第90頁。

作者：趙建成，黑龍江大學文學院副教授，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在讀博士，研究方向：先唐文學與文獻。

編輯：康慧E-mail：kanghuixx@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