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魏六朝碑刻異體字典》:編纂路徑、體例及應(yīng)用價值*

吳繼剛 毛遠明

(西華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 南充 637009)

(西南大學(xué)漢語言文獻研究所 重慶 400715)

《漢魏六朝碑刻異體字典》(以下簡稱《字典》)是語言文字研究和計算機技術(shù)相結(jié)合的產(chǎn)物，體現(xiàn)了新的歷史條件下我們對漢魏六朝時期碑刻異體字的認識與處理。本文從編纂路徑、編纂體例和應(yīng)用價值三個方面闡述其編纂定位、編纂過程及用途。

一、編纂路徑

1．建立文本庫

建立文本庫是《字典》編纂的第一步，具體包括收集材料和釋讀碑版兩小步。

收集材料。材料是字典編纂的基礎(chǔ)。《字典》共收錄漢魏六朝石刻材料1414 通，按時間順序排列，上起漢文帝后元六年(前158)《群臣上壽刻石》，下至北周大定元年(581)《高樹二十二人等造像記》，最遲2006年公布?！爸浽瓌t是有原石，或雖無原石而有拓本的碑碣、墓志、石闕、摩崖、造像記等，極個別重要的石刻摹本酌情收錄?，F(xiàn)無拓本者、原石過殘無法辨認者、銘刻文字太少者，未予收錄?！?毛遠明2008:凡例1)碑刻數(shù)量較為充足，種類較為齊全，能體現(xiàn)該時期手頭字面貌，具有代表性。材料收集的全面，也保證了文本庫的全面性、完整性。

釋讀碑版。文字釋讀和斷句歷來是碑拓釋讀的兩大難點，也是古今金石研究者爭議較多之處。我們充分吸收《隸釋》《隸辨》《隸篇》《廣碑別字》《金石萃編》《八瓊室金石補正》等前賢時彥研究成果，堅持字詞對應(yīng)原則，比勘各種版本，與傳世字書唐寫本《玉篇》《龍龕手鑒》等相結(jié)合，與傳世史書相參照，重新釋讀拓片，進行文字考證與斷句，校訂和補正訛誤，做成較為準確的文本，按時代順序輸入電腦，做成文本庫。碑版釋讀保證了文本庫的準確性。

2．建立單字字庫

建立單字字庫是《字典》編纂的第二步，具體包括提取字形編制字譜和選擇與排列字樣兩小步。

提取字形編制字譜。我們用抓圖軟件HyperSnap 提取字形，所提取的字形既包括碑額的小篆，又包括碑志上的小篆、隸書和楷書。無論是作為圖片主體的烏金拓，還是東漢《里仁頌德政碑》等蟬翼拓，東漢建寧三年(170)《夏承碑》等朱拓，東漢建寧五年(172)《成陽靈臺碑》等摹錄，全部保留，以不混淆其圖片來源。然后按照字詞對應(yīng)的原則，區(qū)分異體字、假借字、同形字、記號字等。把記錄某一詞的異體字、古體字、隸古定字、俗訛字等都歸入今之通行體的繁體字字頭下，字頭按漢語拼音方案順序編排，成為字譜。出自原始圖版的文字保證了文字資料的原始性。

選擇與排列字樣。字典不同于文字編，要選擇字樣。所謂字樣，就是構(gòu)件發(fā)生變化的字形。這些形體之間的關(guān)系是“迥異”，而不是“微殊”，不是一點一畫的過渡性字形。各組異體字，按小篆、隸書、楷書演變軌跡排列，以顯示漢字形體演變脈絡(luò)。同一組異體字按字形相近程度、差別分組，便于比較。模糊無法辨識的圖片，一律舍棄不用。這樣既保證文字的代表性，又保證圖片的清晰度。為體現(xiàn)字形演變軌跡，不僅保留高頻字樣，而且保留低頻字樣。

3．建立詞匯庫

詞匯庫和句子庫是合二為一的:碑文按照0001—1411 的順序排列，每通碑按碑文先后排列句子，每一句占一行，這就是句子庫;但當(dāng)每一句離析開來，錯行分布時就是按語境出現(xiàn)的詞匯庫。每個詞都有義項，抽取出來，就是字典的義項，人工對義項進行排列。多義字的義項一般按照本義、引申義、通假義、外來詞和專稱順序排列，以保證義項排列的科學(xué)性和詞語解釋的準確性。

4．注音

不論單字條目、通假字，均遵循“音隨義轉(zhuǎn)”原則，分立字頭，以體現(xiàn)字詞對應(yīng)原則。“字頭下依次標(biāo)注現(xiàn)代音、中古音及上古韻部?，F(xiàn)代音用漢語拼音方案標(biāo)注。中古音采用《廣韻》、《集韻》反切，如《廣韻》、《集韻》未收該字或注音，則列其他字書的反切注音，后列聲調(diào)、韻類與聲類。其中《廣韻》書名不予標(biāo)注。上古音只標(biāo)明韻部。”(毛遠明2014:凡例2)上古韻部采用王力三十韻部。

在按漢語拼音方案編排的字頭下，加上注音、碑刻異體字圖片、釋義和例證，就成為了現(xiàn)在的《字典》。字形用能夠編碼的抓圖軟件HyperSnap 提取，能夠顯示出碑版編號、碑陽還是碑陰、行數(shù)、字序。碑版編號與《字典》附錄漢魏六朝碑刻拓片目錄相互參見，這樣字形、圖片、例句和出處能對應(yīng)檢索、對應(yīng)還原。全面、準確、科學(xué)、實用。

二、編纂體例

《字典》的編纂體例體現(xiàn)在該書的《凡例》里。全書分凡例、正文、附錄三部分，附錄包括碑刻拓片目錄和部首筆畫檢字索引。我們重點闡述正文編纂體例。

(一)編纂定位與條目設(shè)置

《字典》定位為學(xué)術(shù)性工具書，是歷時描寫性字典。本著全面、準確、科學(xué)、實用的原則，《字典》第一次全息性收入漢魏六朝時期碑刻異體字，重新梳理歸字，本著字詞對應(yīng)原則，全面反映該時期字詞、字際復(fù)雜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

條目性和查檢性是字典的兩個特性。(楊正業(yè)2002:2)《字典》只設(shè)主條，不設(shè)副條和分條，即僅以現(xiàn)在通行楷書的繁體字新字形為主條，將古文字小篆和今文字隸書、楷書以及戰(zhàn)國文字的隸定字等歷時全同異體字和共時全同異體字，統(tǒng)一歸并到正字字頭下，不設(shè)副條，實質(zhì)起到副條作用，即與正字處于并列關(guān)系的異字同詞。非全同異體字，僅在該字所記錄的詞義引申線條的相應(yīng)環(huán)節(jié)上標(biāo)出“同某”，不單獨設(shè)下位層次條目即分條。

(二)字典結(jié)構(gòu):字頭+字形+例釋+復(fù)音詞+按語+附錄

1．字頭

如上所述，《字典》字頭采用現(xiàn)行楷書的繁體字新字形，而非當(dāng)時的通行繁體字。這樣便于檢索，便于古今字形異同比較。如“朔”，漢魏六朝時期雖有“”“”“”等字形，但更常見的是“”及其變體，這說明，該時期通行字與今天不盡相同。

字頭按漢語拼音方案順序排列，同音字按筆畫數(shù)多少排列，同音同筆畫數(shù)字按“札”字法排序，即音序法、筆畫法和筆順法三者相結(jié)合的方法排序。因為漢字構(gòu)件空間組合的復(fù)雜性和多樣性，使得沒有任何一種方法能夠獨立解決其排序問題。

為方便使用者，《字典》正文后附有部首筆畫檢字表。

2．字形

《字典》字形包括小篆、隸書和楷書等書體，排序法見前述。為便于排版，僅把圖片寬度與高度設(shè)置為1cm ×1cm，不足部分用原碑版底色填充。為存真起見，不做圖片反白工作。對于多音多義字，所有圖片放到第一字頭下。

3．例釋

釋義。多義字的義項一般按照本義、引申義、通假義、外來詞和專稱順序排列?！皣⒊?，官名、爵名，地名、山名、水名、封地名、湖泊名、宮名、苑囿名、寺名，民族名、姓氏、人名、謚號、佛名、法名，動物名、植物名、藥名、病名，年號，書名、篇名、樂曲名、佛經(jīng)名、刑徒名等專稱，按照上述順序排列于通假義及外來詞之后?！?毛遠明2014:凡例5)

對于非全同異體字，“根據(jù)字際關(guān)系的不同情況，分別用‘同某、后作某、也作某’表示。通假義項用‘通某’表示，讀音相同的，下列(1)(2)(3)等義項及例證”(毛遠明2014:凡例4)。

例證。“本字典的例證，原則上每個義項舉三證，按時代先后排序。只有兩個例句或孤證的，按實際情況收列。文字殘缺不可讀或漫滅不清的例句，除非孤證或都有闕文，否則不予收入。例證出處以拓片序號代替。著錄堅持一碑一號，序號(因有補錄，故分四次編排，0001—1234 為前期收錄，1238—1299 為第二次收錄，1307—1410 為第三次收錄，1411—1413 為第四次收錄。相關(guān)說明見本書附錄?！稄埳罘◣煴分厥?，因各有圖片，故保留，不刪重)按時代先后順序排列，以便讀者查檢?！?毛遠明2014:凡例5)

“灡”的釋義和例證為:

灡1lán

①同“瀾”。水波。0798:“淼淼長～，巖巖峻趾，就日成德，聚星效祉?！?/p>

②通“蘭”。蘭草;蘭花。0367:“傷～源之絶浦，哀桂渚之?dāng)噤??！?843:“九畹滋～，百畝樹蕙?！?/p>

③通“蘭”。芳香。常用作稱美之辭。0385:“有祑斯流，濬發(fā)～京，唯天縱昌，聿資厥聲?！?/p>

灡2làn

通“爛”。見“灡漫”。

灡漫 (1)色澤絢麗。0642:“道猷～，績用芬芳，仁者必壽，顔□不實。”(2)形容草木茂盛。0685:“弈葉扶疏，分柯～，冠冕相承，珠輪結(jié)轍。”

4．復(fù)音詞

“聯(lián)綿詞、疊音詞中所釋之字只能用于復(fù)音詞，在相應(yīng)字頭下收錄該字組成的聯(lián)綿詞、疊音詞，然后釋義?！?毛遠明2014:凡例4)例如:

伶 línɡ 郎丁切，平，青韻，來。耕部。

見“伶丁”等。

伶丁 同“伶仃”。孤獨貌。0493:“唯男與母，～荼蓼，獨入宮焉，時年有六?！?/p>

伶俜 孤單貌。0494:“～辛毒，實備嘗焉?！?/p>

“佛教音譯外來詞與意譯外來詞，先列出梵語詞形，然后釋義，列出音譯和意譯詞形。由于照顧字形及例句，重出之詞不用互見系聯(lián)。”(毛遠明2014:凡例4)例如:

般3bō《龍龕手鑒》音撥。

見“般若”。

般若 梵語Prajnā 之音譯詞，或譯爲(wèi)“波若”，意譯爲(wèi)“智慧”。0830:“蓋聞～無源，慈悲有感。”1278:“該～之玄旨，遵斑氏之祕誠。”1297:“大～經(jīng)曰:內(nèi)空，外空，內(nèi)外空?！?/p>

《字典》還收入部分其他復(fù)音詞，例如:

塤 xūn 況袁切，平，元韻，曉。元部。

一種吹奏樂器。見“塤篪”。

塤篪 (－chí)即“壎篪”。壎、篪皆樂器，二者合奏時聲音相應(yīng)和。因以“壎篪”喻兄弟親密和睦。0581:“和若～，好逾琴瑟?！?677:“好如琴瑟，和若～?！?777:“好和琴瑟，契合～?！?962:“宛如琴瑟，穆似～。”

5．按語

“按語主要有三種類型:一是對一部分異體字、同形字等作出說明;二是對摹錄甚至楷書移錄的碑刻文字圖片作出說明;三是對疑似字作提示?！?毛遠明2014:凡例6)例如:

岡 按:“崗、堈”爲(wèi)“岡”之加形異體字，“堈”與“甕缸”義之“堈”成爲(wèi)同形字。

秦 按:因“秦”、“漢”連用，“秦”受“漢”影響類化，加“氵”作“溱”;與溱水之“溱”成爲(wèi)同形字。

寢 按:“寑”爲(wèi)“寢”之換聲異體字;因構(gòu)件“宀”、“穴”形近義通，“寢”又作“”，“寑”又作“”;其他異體構(gòu)件訛混的情況尚多，如“又”訛作“丈、大、”等，構(gòu)形很隨意。

6．附錄

為方便異體字使用者和研究者，《字典》正文后附碑刻拓片目錄與部首筆畫檢字表。碑刻拓片目錄按時間順序排列漢、魏、晉南北朝碑刻1414 通名錄、埋葬時間(包括對應(yīng)的公元紀年)。這些，還可以和《漢魏六朝碑刻校注》《漢魏六朝碑刻異體字研究》結(jié)合使用，以顯示該時期文字面貌、研究現(xiàn)狀。當(dāng)然，碑刻拓片目錄還為文學(xué)、史學(xué)研究等提供了較為完備的目錄資料，研究者可以按圖索驥，并做相應(yīng)研究。

三、應(yīng)用價值

《字典》在異體字研究、漢字史研究、書法和辭書編纂等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價值。

1．異體字研究

自宋代劉球《隸韻》十卷、《碑目》一卷、《考證》一卷出版以來，碑刻文字的研究走過了一千多年的歷史。學(xué)者們薪火相傳，留下豐碩的研究成果。至近代，終匯集成文字編。羅振鋆《碑別字》五卷，附《碑別字拾遺》，羅振玉《碑別字補》五卷，后合編成《增訂碑別字》;商承祚有《石刻篆文篇》;秦公有《碑別字新編》;秦公、劉大新有《廣碑別字》等。文字研究有歐昌俊、李海霞《六朝唐五代石刻俗字研究》、趙超《石刻古文字》等書，但終未匯編成碑刻異體字字典，這給我們的進一步研究留下了空間。

《字典》在充分吸收前修時賢的研究成果基礎(chǔ)上，認為:異寫字也是異體字;嚴格區(qū)分文字之間的異體關(guān)系和假借關(guān)系;異體字的判斷嚴格限定書體應(yīng)著眼于漢字發(fā)展史大的時段，可大分為秦及其以前的古文字階段和漢以后的今文字階段，將隸、楷書歸并起來研究;以構(gòu)件為漢字組構(gòu)單位研究漢字;區(qū)分字詞關(guān)系;對漢字字庫中記號字、記號構(gòu)件的確定應(yīng)該控制。(毛遠明2011:內(nèi)容提要)以上，正是《字典》的立足點與創(chuàng)新之處，對異體字的研究必將有所裨益。

2．漢字史研究

漢字發(fā)展的歷史是異體字發(fā)展和規(guī)范的歷史。漢魏六朝碑刻異體字是漢字發(fā)展史上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之一:隋唐以來的多數(shù)異體字基本上可以在這里找到源頭。把漢魏六朝碑刻異體字單字字庫和《原本玉篇殘卷》《篆隸萬象名義》《玄應(yīng)音義》《慧琳音義》《可洪音義》《希麟音義》《龍龕手鑒》做個比較，就會有這一印象。

從漢字研究史的角度看，甲、金文字的研究較為成熟:甲骨文有《甲骨文編》《新編甲骨文編》《甲骨文字典》等，金文有《金文編》《新金文編》《金文字典》，小篆有《說文解字》。敦煌俗字的研究也蔚然成風(fēng)，但中間兩環(huán)簡帛文字和漢魏六朝碑刻異體字的研究卻不盡如人意。張涌泉先生(1996:11—12)指出:“俗字的流行曾先后在魏晉六朝和晚唐五代形成過兩個高峰，這并不是偶然的?！瓥|漢時期俗字已在一定程度上使用和流傳開來。到了魏晉六朝，國家的分裂，造成了各地區(qū)間語言文字的隔閡，更加速了俗字泛濫的勢頭，并終于形成了俗字流行的第一個高峰。當(dāng)時的寫本書籍及碑刻墓志，其中的訛俗別字，的確連篇累牘，盈紙滿目?！搅送硖?、五代，國力漸衰，世風(fēng)下頹，一時曾有所收斂的俗字別體遂又泛濫起來，從而形成了俗字流行的又一個高峰?！秉S征先生(2005:前言9)也強調(diào)了漢魏六朝隸書俗字研究的重要性:“而實際上這個字形可能早已有之，通過隸變俗字的搜尋排比，可以清晰地看出它的訛變軌跡。當(dāng)然，造成這種狀況的其它原因很多，其中最突出的要算資料短缺。雖然我們在研究過程中有時可能也想知道更早的字形情況，但是目前并無一本這樣的字典辭書，也沒有這樣一本圖集。”《字典》和即將出版的《漢魏六朝碑刻異體字字譜》的出版，將為漢字史的研究提供必需的語料并推進其研究。

3．書法

漢魏六朝時期是漢字書法的源起和發(fā)展期，該時期的碑刻文字是原始字形，具有重要的書法價值。書法的早期范本源于碑的摹本，摹本又可以轉(zhuǎn)換成碑刻，所以，自古以來碑帖不分家。歷史上著名的字帖都源于碑刻，歷史上的書法名家無一不是碑刻書丹名家，如王羲之的《蘭亭集序》、顏真卿的《多寶塔碑》、鐘紹京的《靈飛經(jīng)》皆是。而現(xiàn)在的書法字帖也多是輾轉(zhuǎn)拓印而來?，F(xiàn)在的書法字典，所使用的材料均源于碑、帖。如綜合類的大型書法字典《中國書法大辭典》《中國歷代書法鑒賞大辭典》《中國書法名作鑒賞辭典》《新編中國書法大字典》等，小型書法字典《篆隸楷行草五體字典》《實用六體字典》《七體書法字典》等;分書體者《中國書法大字典》有篆書卷、隸書卷、草書卷、楷書卷、行書卷等五卷;還有某一字體字典《篆刻字典》《隸書辨異字典》《中國楷書大字典》《行書編》《草書大字典》，或?qū)Ｈ藭ㄗ值洹恶殷w辨異字典》等。

并且，早期的帖都是臨摹而來，與原碑相比，尚有一定距離。拓碑技術(shù)自南北朝時才出現(xiàn)并臻于成熟。漢魏六朝碑刻距今雖然較為久遠而有部分泐蝕，但存留部分原汁原味，保留了真實的書法底本，具有不可或缺的書法藝術(shù)價值。

4．辭書編纂

漢魏六朝時期是漢字異體字產(chǎn)生的重要時期，近世大部分異體字都可以在該時期的石刻中找到源頭。這對辭書的編纂和修訂具有重要的語料作用。

部分辭書中部分字釋義待補。如“皃”字，《漢語大字典》卷四2647 頁“白部”收載“”字:“，ér《字匯補·白部》:‘，如支切，音兒。見《金鏡》?！迸c北齊武平五年(574)《□忝墓志》中的“”字形完全相同，是“皃”的俗字。具體考證可參見《“皃”的俗變考察》(毛遠明，何山2010:557—560)。其他如“姤”為“妒”之異體，《顏氏家訓(xùn)》《慧琳音義》《龍龕手鑒》均有闡述，亦是“后”的加形字，二者是同形字;“”既是“壑”的異體，又是“豁”的異體，二者亦是同形字;“”，是“吝”的加形訛變字;等等?！稘h語大字典》都未能給予圓滿的解決?！稘h語大字典》中還有部分所謂的“日本簡化字”，如“辻”“暁”“毀”“恵”“撃”“経”“満”“籖”“簘”“壌”“顕”“巌”“曽”，分別是“遲”“曉”“毀”“惠”“擊”“經(jīng)”“滿”“籤”“蕭”“壤”“顯”“嚴”“曾”等的異體字?！稘h語大詞典》中的部分“義未詳”字，如“堓”“刾”“”“謢”“壃”“橺”“聮”“勧”“綛”，分別是“岸”“刺”“概”“護”“彊”“欄”“聯(lián)”“勸”“紉”等的異體字。以上，漢魏六朝碑刻中都有大量用例。

這些字大都來自隸古定字、俗別字、訛誤字，利用漢魏六朝碑刻可以識別并補上音義和例證。還有部分簡化字，依照《異體字簡化總表》，《漢語大字典》《漢語大詞典》在簡體字頭后標(biāo)“‘’的簡化字”，如“編”“來”“開”等，未以例闡釋是漢魏六朝時期的異體字;部分簡化字，是先有這個字形，而后被采用，不是直接簡化，如“辭”“帶”“斷”“惡”“鳳”“將”“來”“亂”“為”“無”等;其他如“邊”引《宋元以來俗字譜》，“辭”引《正字通》等出處均晚于漢魏六朝時期，可據(jù)漢魏六朝碑刻文獻將例證提前。

1．黃征．敦煌俗字典．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

2．毛遠明．漢魏六朝碑刻校注．北京:線裝書局，2008．

3．毛遠明，何山．“皃”的俗變考察．中國語文，2010(6)．

4．毛遠明．漢魏六朝碑刻異體字研究．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11．

5．毛遠明．漢魏六朝碑刻異體字典．北京:中華書局，2014．

6．楊正業(yè)．對辭典特性和辭典學(xué)科地位的再認識．四川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2002(3)．

7．張涌泉．敦煌俗字研究導(dǎo)論．臺北:臺灣新文豐出版公司，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