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朝敏 編輯/羅婧奇
皖南行:村落與情懷
文/朱朝敏 編輯/羅婧奇
深秋時節(jié),皖南涇縣桃花潭、查濟古村一帶秋意漸濃。 攝影/鄭金強/CFP
厚岸村屬于桃花潭鎮(zhèn),離較有名氣的查濟村不過上十里路程。它藏在丘陵之中,鄉(xiāng)野深處,有世外桃源的景象。
街道坑坑洼洼,不曉得是有多少年代的道路了。傍晚時分,十月天的街道,灰塵撲面?;覊m來自兩旁正在修建的房屋,水泥和砂石散亂堆放,磚瓦也是隨意,不似建筑倒像是拼湊整齊的。
拐彎轉(zhuǎn)到中心,有一個紀念碑,碑后是陳列館,館旁是王稼祥故居,高門大院的大戶人家。故居周圍都是石頭砌成的老房子,或杉木、松木做成的木頭房子。古老、破舊的味道再次撲鼻而來。
鎮(zhèn)上沒有路燈,燈火猶豫,算得上渺茫,來自敞開門面做生意的店鋪和飯館。高跟鞋敲擊青石板舊街道,脆生生地。兩三個婦人圍攏上來,關切地問,想找地方吃飯,是不是?去我家吃去吧。她們分別抬手指向各自的飯館,有門面大的,有酒店式的,還有類似早點鋪的……看來,吃飯不成問題。
冷風襲來,一陣冷顫。頭發(fā)挽成一個髻偏在右腦的圓臉?gòu)D人小聲提醒,加上衣服,我們這里晚上只有十度,小心感冒啊。道謝后,拖出行李箱,翻出毛衣穿上。婦人還在邀請。我擺手告知,要先找住宿地方,再吃飯。
馬上,旁邊一個矮小的婦人上前,說自家可以吃飯還可以住宿。圓臉?gòu)D人嗤地一聲笑了,道,姑娘城里來的,跑累了,哪能再跑遠路去你那里?矮小婦人紅臉,訕訕退后,說,那是那是。
我不好意思,說自己走走看看,先熟悉下村子。沿著青石街道朝前走去,兩旁一律石頭房子,兩層樓面。一樓在門檐挑出竹竿,竹竿上掛著招牌,理發(fā)的,賣副食的,賣雜貨的,吃飯的,還有打鐵的。沒有看見住宿的。我細心地依次掃描那些招牌,終于看見厚街客棧幾個字。但,招牌后面黑燈瞎火。我不死心,啪啪地拍打門面,惹出旁邊打鐵家的男人。他腰系皮裙,手里還提著鐵錘,想必正在生火打鐵,卻被我的拍門聲中斷。
不在家了。男人簡短告知,又回頭。
去哪里了?今晚還回家嗎?
回什么回,他們回娘家給老丈人祝壽去了,不曉得要去多少天。
男人話音剛落,我繼續(xù)問,鎮(zhèn)上還有正規(guī)住宿的地方嗎?
男人擺手,進屋。房間閃爍出刺眼的火花。
我走回,矮小婦人還在原地。她迎上來,問找到住宿的沒有。我告訴她,可以去她家住宿,不過是正規(guī)付錢的住宿,而非借宿。她點頭,有單獨房間,還帶獨立衛(wèi)生間。我舒了口氣,準備跟她走。
她卻攔住我,手指圓臉?gòu)D人說,你在她家吃飯了再走,我家沒什么好菜了。圓臉?gòu)D人點頭,你吃完了,我們一起送你去她家住宿去。
蕭條的、冷寂的夜晚,我在一幢說不清楚樣式的房屋二樓安頓自己。半邊是露臺,半邊是房間,一旁有衛(wèi)生間。露臺上曬著野生板栗,我抓起板栗嘗食,清甜滋潤的汁液令胃口大開,不住朝婦人夸贊。
清晨,在露臺收拾衣物,意外發(fā)現(xiàn)房屋后面的清澈河流。河流上有石拱橋,橋下河流岸邊,兩三個婦女正揮舞棒槌,臨水浣衣。頓時心情大好。
離開時,回頭才看見住宿人家居然掛了招牌,上書,汪倫客棧。這個汪倫是矮小婦人家里人的名字,還是李白筆下的汪倫?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不禁莞爾:一樣的厚重啊。
古村查濟,村子里的人大多姓查,是皖南現(xiàn)存的面積最大的古村落群,沿著查濟河流兩岸比肩站立,從明清直到現(xiàn)在。它們保持典型的徽式建筑樣式,一律黑瓦白墻,門臉闊豁,廊檐翹立。猶如古代大戶人家出生的青衣書生,生就儒雅,為人嚴謹審慎,卻又心胸開闊。
查濟村有目前保存較為完整的古民居群,較為壯觀。 攝影/丁衛(wèi)/東方IC
查濟河水清淺,上跨石板橋,依舊青石筑成。橋下水邊,青石累累,橫豎不等,臥立水畔。不時有婦女端個木盆,手提棒槌拾級而下,在河流邊浣衣。水中,鴨和鵝不時撲騰,令人好笑的是,雞也跟著湊起熱鬧,在水邊清淺處躍躍欲試。
岸上青石板路,隔幾步均有大石墩,供人小憩。于是,美院學生或者書畫愛好者就著石墩擺開畫架,提筆勾勒著色,捕捉查濟靈秀景致。此時,石板路上的桂花開得旺盛,有金黃的八月桂,還有紅色的丹桂,芬芳馥郁。屋前檐階下的蘭草和修竹,亭亭玉立,青綠可人。
我走走停停。放眼四望,或者凝視不止。
溜進一家屋內(nèi)。中堂類似現(xiàn)在的會客廳,前擺春臺,春臺上面懸掛字畫,畫上梅枝虬結(jié),紅花灼灼。旁書:綠水禪心凈,寒梅佛骨香。春臺上擺放菩薩或者佛祖。春臺前有一大方桌,四條長板凳團團圍住。中堂兩側(cè)擺放太師椅。
中堂后面?zhèn)鱽碛湾佌~的呲呲聲,魚香瞬間溢滿鼻腔。不過,我馬上嗅出,這魚香與生長在長江邊的我平素聞到的新鮮魚香完全不同,顯然是被鹽水浸泡后再曬干,遺留著腐香味道。我想起了皖南的特色菜肴梅干菜。這是皖南的獨特味道,似乎沒有這種味道,就不足以說明生命從鮮活到破敗再到鮮活的輪回。
沒有什么能夠固若金湯,沒有什么會永垂不朽,也沒有什么牽腸掛肚和戀戀不舍。舊了破了腐爛了。房屋,土地,食物,山水,夜晚,黎明……沒有終結(jié),只有輪回。
我使勁地嗅著鼻子,接受腐爛的魚香味道。然后以胃液消化。
我踱出院子,又看過了多少個房屋,玉石店鋪,還有木雕、竹雕鋪子。有幾個明清家具店鋪令我大飽眼福,其中一件明式小茶幾,楠木制造,上清漆,雕花繁復精致,令我想起明代小品文。又逛到一家還沒開店的人家,在堆滿雜貨的房間一眼瞧見一個秀玉鐲子,清澈溫潤,淚液般剔透。
上:安徽黃山的太平猴魁是中國歷史名茶,曾在1915年榮獲巴拿馬萬國博覽會金獎,由此蜚聲中外,享譽百年。 攝影/施亞磊/東方IC
下:茶農(nóng)正在黃山太平猴魁生態(tài)園內(nèi)采摘鮮茶。 攝影/施亞磊/東方IC
不得不承認,自己喜歡望文生義,喜歡從一個有趣而雅致的稱呼確定喜好。在我眼中,太平猴魁的“太平”又何止一個地名而已。它有一種氤氳氣息,從視覺、味覺、聽覺和觸覺撩發(fā),要自己在看見這兩個字眼時不由陷入沉思和揣想。
太平者,終極愿想。
猴魁自是取于茶葉之形。此茶“兩刀夾一槍”,有龍飛鳳舞、刀槍云集的特色。而此形,與“太平”二字,形成悖論沖擊,一動一靜,一武一文,一個刀光劍影一個靜水深流,一個充滿血氣一個平和祥泰,一個剛性十足一個沖淡閑適。二者相遇,互為砥礪,茶道滋生。
太平猴魁,烘青茶的極品,形美、味佳、質(zhì)好也在情理之中了。從查濟到赤灘古鎮(zhèn),一路有太平猴魁茶市。矗立在路旁的廣告牌是一般廣場屏幕的三四倍,從生產(chǎn)工序到茶葉品質(zhì)功用,均有詳細介紹,廣告牌上的茶水清澈誘人。
下車,捧著自帶瓷杯,朝一茶市走去。作為綠茶資深愛好者,無論如何不能放棄品味極品青茶的機會。
服務員用手指拈上一撮太平猴魁葉片,放在杯底。果真是刀槍云集,那搶眼的青綠色澤,在潔白如玉的瓷杯中,有說不出來的潤澤。服務員用瓷壺燒開水,開水唧咕叫喚時,服務員關閉電源,提上瓷壺沖茶。一道茶僅僅蓋住杯底,是為洗茶,二道茶到瓷杯四分之三處。此時,茶葉根根豎立,葉片漸漸舒展闊豁,又彼此糾結(jié),龍飛鳳舞于杯水之中。茶湯亮綠,蘭香陣陣撲鼻,深深吸上一口氣,茶香沁人心脾。
手提一紙袋離去,紙袋里,兩大紅盒滿滿擠擠。紅盒前后皆書“太平猴魁”,旁有簡介:太平猴魁外形兩葉抱芽,扁平挺直自然舒展,白豪隱伏,猴魁兩頭尖,不散步翹不卷邊。
細心的服務員還單獨散裝一小袋,說是為我行走皖南備用。心存感謝,卻還是遺憾,茶葉上品,好水卻難得。茶圣陸羽說,煮茶之水,以山水為最佳,江水次之,井水最差。山水又出于乳泉,石池水流不急的為最好。
乳泉緩流之水,可遇不可求。即使遇到,還要講究飲茶環(huán)境。明代官宦子弟許次紓在《茶疏》中,道出喝茶環(huán)境:一是心手閑適,二是披詠疲倦,三是明窗凈幾,四是風日晴和。這倒暗合“太平”之意了。
上:安徽黃山,黟縣宏村特色美食黃山烏糍。 攝影/老豆/東方IC
下:安徽黃山,黟縣宏村特色美食徽州拓馃徽地多山,民風淳樸,進山勞作必須帶干糧,拓馃便應運而生。它的制法就是用面粉(或玉米粉)兌適當水拌和搟皮,拓成扁圓狀,內(nèi)包餡芯,置鍋煎熟即成。 攝影/老豆/東方IC
赤灘位于安徽省涇縣城北7.5公里琴溪河與青弋江交匯處,是青弋江航道上一個古老的水上重鎮(zhèn),自明、清以來一直就是鄉(xiāng)(鎮(zhèn))政府所在地。赤灘古鎮(zhèn)保存了清式建筑群,青石板鋪路,大塊的青石成長方形彼此錯開,構(gòu)筑街道路基。青石板上還是青石板,不過是臺階兩三級,然后再是守門的青石雕塑,獅子、貔貅或者雕花石凳。
再上就是房屋,有青石筑成者,更多的是木板子屋,門面一律漆成朱紅顏色,富貴大氣。屋檐下挑著燈籠,估計是節(jié)日慶賀后留下的余跡。整個街道清凈又爽目,沒有一般古鎮(zhèn)被開發(fā)后就著門面做起生意的喧雜。家戶人家就是家戶人家,臺階上的堂屋里,要么沒人,要么是老人正在哄孫子。
更有趣的是,四個耄耋老人圍攏一方桌,正噼哩嘩啦地搓著麻將。一佝僂老嫗可能眼花近瞎,整個腦袋低伏到桌上,眼睛快要接近豎著的麻將,仔細瞅瞧,為出字而猶豫再三。另三個老人也不著急,或者習慣了,一老婦轉(zhuǎn)身弓腰給背后圈椅里的孩子喂水喝,娛樂與帶孩子兩不誤。還有一老婦戴著老花眼鏡,趁著難得的閑暇機會,竟然閉目養(yǎng)神。對面的老頭此刻亮起嗓門,吼起了京劇。
這再普通不過的人家,卻留駐我的腳步,久久。
似乎紛亂了些,無為了些,喧鬧了些,甚至失常了些。沒有專一,沒有常規(guī),沒有整肅,也沒有秩序——由著生活磨礪出的約定俗成的東西,譬如晚年的清凈孤寂,離人的苦楚,小戶人家奔小康的積極向上??墒?,我被這突然涌現(xiàn)的瑣碎細節(jié)征服,藉著細節(jié)的皮毛由衷地放縱思維。
在這個名叫赤灘的地方,有一種深入人心的道法,浸淫在空氣和土地里,由著地氣貫通人心。隨遇而安。心安為大。
徽州古城集牌坊、古民居、祠堂之大成,氣韻飽滿恢弘又不失古樸雅致。古城建筑一律粉墻黛瓦,鱗次錯落,抑揚頓挫,猶云行水流,清揚悠遠,極富韻律。其雕刻尤以磚雕、木雕、石雕為勝。古城牌坊高大寬闊,是城鎮(zhèn)的門臉,它囊括了歷史、傳奇、文化與經(jīng)濟,是一方地域的基座和底氣。
而腳踏古城,還是為其氣勢震撼。
站在八腳牌樓下,伸手撫摩基柱,方知自身輕微與渺小。此時太陽高照,牌樓在地上的陰影傾斜,層層堆積。我在其陰影之上,陰影吞沒我的影子?;蛘?,我的輕微于牌樓,根本不值一提。喜歡這種湮沒感。沒有痕跡,沒有任何消息。我把自己看成空心人,一個被掏出內(nèi)里的道具,盡管空著自己去容納。
八腳即八個廊柱,均為口字形平面,以青石為材料制成,厚重而實成。八腳牌樓建于明萬歷年間,其八個廊柱,南北長度在十米以上。南北兩面依二柱三樓式,東西兩面依四柱三樓沖天柱式。
斗山街,因形似北斗星狀而得名,集古民居、古街、古雕、古井、古牌坊于一體,以許、汪、楊、王四大家宅為主要代表,是古徽商的群居地。在斗山街吃午飯,品嘗了徽州菜“一品鍋”和毛豆腐。對“一品鍋”早已熟悉,來自梁實秋先生的文字,他如此描述:“一只大鐵鍋,口徑差不多二尺,熱騰騰地端上來,里面還在滾沸,一層雞、一層鴨、一層肉、一層油豆腐,點綴著一些蛋餃,緊底下是蘿卜、青菜,味道好極?!?/p>
而徽州毛豆腐,實際是油炸臭豆腐,臭不可耐,我舉箸又落下。旁邊食客一筷子一個毛豆腐,吃得舒服愜意。我再看毛豆腐,看上去活色生香了。于是,拿起筷子,挑上一角送進嘴巴,還好,合乎我喜好酸辣的口味。
兩道特色菜肴,火熱,喜慶。我吃得滿口生津,額前冒汗。
呈坎始建于東漢三國時期,距今已有近一千八百年的歷史,坐落在黃山市徽州區(qū)呈坎鎮(zhèn),早在宋代就被理學家朱熹譽為“呈坎雙賢里、江南第一村”。資料上說,呈坎八面環(huán)山“恰似易經(jīng)八卦圖”,村中溪水繞村而過,形成了類似陰陽魚的圖形,易經(jīng)中陽為“呈”,陰為“坎”,于是得名。
溪水是龍溪水,在村中呈“S”形由北向南淌過,形成八卦陰陽的分界線。龍溪——要你想起龍須,水流眾多的隱意。這樣說來,村子里橋多也是自然了。其中著名的有元朝修建造型優(yōu)美的環(huán)秀橋,明代修建的江南單孔跨度最大的石拱橋隆興橋。
這些都在暗合呈坎村多巷道、迷宮般的布局。村落周邊矗立著八座大山,自然形成了八卦的八個方位,共同構(gòu)成了天然八卦布局。
神秘意味和玄學意味往往唇齒相依。它們至虛至幻,可這天地人生,不就是一場大夢幻?天地間無法言說的東西,不需要人來看明白說透徹,只需要人來信奉,葆有敬畏之心,尊崇善待,歸根結(jié)底是為自己。比如大象總是無形,大音總是希聲,而大美總是無言。它在,卻不能用肉體觸摸它們,任何揣想與模擬、探究,都是愚蠢至極的行為。
呈坎的古建筑有亭、臺、樓、閣、橋、井、祠、社及民居,匯集了徽派建筑的不同風格。而石雕、磚雕、木雕應有盡有,甚至在一處建筑,三種雕塑并用,各各不同卻又恰到好處,其工藝精湛稱得上巧奪天工,把古、大、美、雅的徽派建筑藝術(shù)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枕山、環(huán)水、面屏”,呈坎得天時地利之祥瑞,經(jīng)歷東漢三國至今1800年的歷史后,以它優(yōu)質(zhì)水土養(yǎng)育各種行業(yè)的圣賢能者,蘊藉出東方麥加的福祉?!兑捉?jīng)》上說:生生謂之易。生為世界常態(tài),而生生才是維持之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猶如日復一日的沐浴,常洗常新,神明常在。
而今,呈坎古村落被圈起來,它成為供奉,它的美麗和神秘需要購票才能一睹風采。而購票后的溜達,轉(zhuǎn)巷折道,為其精美的古建筑贊美的剎那,那冥冥籠罩心靈的神秘卻無法捕捉到蛛絲馬跡。
幸好,龍溪水尚在,其水流不比往昔磅礴,水質(zhì)發(fā)黃,但它還在固執(zhí)地流淌,分泌它的汁液,撫慰旁繞它左右的村落。在隆興橋上看,夕陽紅彤彤,在橋下的溪水上鋪陳粼粼波光,浸染這個黃昏。
遠處青山如黛,但它們分明矮下去了。聽當?shù)厝苏f,呈坎的八大青山正處于開發(fā)狀態(tài)。新時代的圈地運動浪潮,正在朝著呈坎波動。
安徽歙縣徽州古城為中國保存最完好的四大古城之一。圖為八腳牌樓。 攝影/劉卓群/東方IC
宏村位于安徽省黃山西南麓,是古黟桃花源里一座奇特的牛形古村落。宏村始建于南宋紹興年間,距今約有900年的歷史。宏村最早稱為“弘村”,據(jù)《汪氏族譜》記載,當時因“擴而成太乙象,故而美曰弘村”,清乾隆年間更名為宏村。試揣想,宏村可能包含了村人宏大宏圖之意,是希冀村子興旺發(fā)達吧。不過,我在心里馬上認定,還是“弘村“這個名字好。一個村子就是一個村子,要什么宏圖偉業(yè)呢?就像查濟和赤灘,多了自然少了做作,更近人心。
雖然心中起了芥蒂,但走進宏村,清澈的池塘和池塘邊側(cè)的大樹馬上抵消心中的不快。大樹以月亮沼湖泊旁的兩棵古樹為最,分別是500年以上的白果樹和紅楊樹。年代久遠,枝葉婆娑。尤其是白果樹即銀杏樹,偉岸挺拔,十月正是黃葉時節(jié),金黃色澤葉片披掛樹身,甚是精神。宏村人自比村落就像一頭牛,而白果樹與紅楊樹剛好是宏村的“牛角”,長了村落不少臉面。
逐漸深入后發(fā)現(xiàn),古樹較多,湖泊也有特色。湖光山色與層樓疊院彼此依連,似夢如幻。再加上宏村位于黃山南麓,背倚黃山余脈羊棧嶺、雷崗山等,水汽豐沛,云蒸霞蔚,景致壯觀。
依山傍水的村落,宛如龐大的牛軀。宏村人又引清泉為“牛腸”,經(jīng)村流入被稱為“牛胃”的月塘后,經(jīng)過濾流向村外被稱作是“牛肚”的南湖。“牛腿”則是繞村河溪上的四座橋梁。
宏村古民居以正街為中心,層樓疊院,街巷婉蜒曲折。兩旁民居大多二進單元,前為中堂,后有庭院,辟有魚池、花園。池邊多設有欄桿,經(jīng)“牛腸”水滋潤,游魚肥壯,花木青郁。馬頭墻層層跌落,額枋、雀替、斗拱上的木雕姿態(tài)各異,形象生動。
商鋪頗成格局,玉石店鋪,酒鋪,茶葉鋪,紙墨筆硯鋪,家具鋪,古玩鋪,棉衣鋪,紗綢鋪,布鞋鋪,酒店飯館,旅社畫院等等,鱗次櫛比,人來人往。對棉布的喜好簡直令我無法放棄任何一家衣鋪。純黑和赫黃色的棉紗上衣,一把抓在手里,輕盈柔軟若夢的觸覺,仿佛放手它們就會飛走。
我對著鏡子中身著棉紗的女人定睛瞧看,發(fā)現(xiàn)這個樣子似乎能夠送我最快又最近地進入宏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