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呼吸

湯姆·多蘭+王鵬

我深吸一口氣，登上了起跳臺。這是我職業(yè)生涯的一場重要比賽。那是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會400米個人混合泳的決賽現(xiàn)場。與我同臺的是世界上頂級的7位泳壇高手，其中一位是我的強勁對手埃里克。

我又深吸了一口氣，感覺氧氣進入非常緩慢，好像我正在用一根麥稈吸氣。我患有嚴重的哮喘病，還有罕見的氣管狹窄癥。醫(yī)生跟我說，這種情況會使我的肺只能發(fā)揮10%的功能，意味著我僅能呼吸到對手1/10的氧氣。我在弗吉尼亞長大，5歲開始就一直夢想著這場比賽。而當初第一次跳入水池中，我僅是想超過姐姐。父母總是告訴我：生活中你投入多少，就會收獲多少。我那時喜歡游泳到了狂熱的地步。只要努力訓練，就會獲勝，一旦松懈，肯定失敗。

一個寒冷冬日的早晨，12歲的我在水池中來回穿梭，突然感覺胸部壓迫，幾乎不能呼吸。其他孩子趕緊圍了過來，“湯姆，你還好吧？”“還好?！蔽乙琅f艱難地呼吸著。我沒有告訴父母，心想應(yīng)該是感冒的問題吧。后來又有了第二次，我不得不告訴他們，他們立即帶我去看醫(yī)生。醫(yī)生說這是因為過敏而引起的哮喘，有很多的過敏物質(zhì)，包括花粉、灰塵，更糟糕的還有水池中的氯?！耙恍┖⒆娱L大后，哮喘會自愈。”他給我一個急救的噴霧器，“喘不過氣時用這個，還不行的話趕緊聯(lián)系我?！?/p>

15歲時，我參加了全美青少年游泳錦標賽，并在400米個人混合泳中奪得了冠軍。我意識到，自己有機會成為一名專業(yè)的運動員。后來我成了密歇根大學的學生。教練喬恩是國際著名的混合泳運動員，他的團隊中有3人是位居世界前5名的個人混合泳選手。

在大學的第一年我的訓練就一直出狀況，總是生病。宿舍在一層，那個秋天，每當打開窗戶，灰塵和碎落葉總是飛進來，我的過敏就發(fā)作得很厲害。但我仍然堅持訓練，最后教練讓我去看一位醫(yī)學專家?！澳悴粌H有過敏性哮喘病，而且會出現(xiàn)運動引發(fā)的哮喘?！贬t(yī)生說，“你訓練越緊張，身體狀況就越危險?！彼幬餆o法維持我高強度的訓練，如果減少運動量，又不可能保持頂尖選手的水平。我非常困惑：難道我的職業(yè)生涯會因為哮喘病而結(jié)束嗎？

大二那年，游泳隊前往夏威夷進行訓練。訓練時，我的胸部突然發(fā)緊，就像被人用皮帶勒著一樣。我試著吸氣，空氣進不來，我繼續(xù)游，并告訴自己，這種事以前也有過。只是這次好像更加嚴重，我使勁讓自己脫離水面，教練在游泳池邊，遞給我噴霧器。我噴了一下，感到頭暈?zāi)垦！Ｐ褋淼臅r候，我已經(jīng)在急救室了，通過一個面罩吸入藥物。

“你的哮喘很嚴重，類似的事件還會發(fā)生，如果堅持游泳的話，你必須要仔細檢查身體狀況?！贬t(yī)生說。我必須要作出選擇。如果總是擔心出現(xiàn)差錯，將一事無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和缺點，我只能盡情享受上帝給予的。第二天，我就回到了泳池，投入新的訓練。因為游泳是我的法寶。

當我站在亞特蘭大的起跳臺上，出發(fā)的號角響了，8名選手頃刻間跳入水中，我和埃里克保持領(lǐng)先，并駕齊驅(qū)。還有50米，埃里克比我快0.03秒，僅一個指尖之差。離目標還有50米?！皼]有人能打敗我！”我告訴自己。我奮力拍擊水面向終點游去，一觸到泳池壁，我就看到記分牌：我領(lǐng)先了埃里克0.35秒，奪得了金牌！

后來，記者問我：“如果沒有哮喘病，你能贏多少獎牌？”“也許一塊也得不到，”我告訴他，“也許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克服自身的缺點?！奔膊〗o了我把缺點轉(zhuǎn)化成能量的動力。

（摘自《一沙一世界》，科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