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善美的歌者

張永權(quán)

讀完文山傣族詩人柏樺的新詩集《都市民謠》，我想到了整個傣族詩歌。

傣族是一個有著厚重、悠久、美好詩歌傳統(tǒng)的民族。貝葉經(jīng)傳承下來的民間敘事長詩《召樹屯》《娥姘與桑洛》《松帕敏與戛西拉》等為中國詩歌寶庫增光添彩。村村寨寨的贊哈（歌手）出口成章的演唱才華，令人驚嘆。新中國成立后，在黨的民族政策和文藝路線指引下，從傣族的贊哈和新一代知識分子中成長起來的傣族詩人康朗甩、康朗英、波玉溫、莊相、巖峰、征鵬等用漢語創(chuàng)作的詩歌，在傣族詩歌史上寫下了嶄新的篇章。但在他們之后，從我的閱讀范圍看，有影響的傣族詩人似乎不是很多，特別是影響大的傣族女詩人更少，這不能不說是一個遺憾。

改革開放后，上世紀80年代中后期以來，在各類有影響的文藝報刊如《詩刊》《人民文學》《民族文學》《詩選刊》《詩歌與人》《星星詩刊》《詩神》《詩潮》《詩歌風賞》《綠風》《邊疆文學》《大家》和部分海外媒體上，出現(xiàn)了署名柏樺的傣族女詩人的詩作。這些作品帶給我的驚喜，如夜空中的星星讓人眼睛一亮，不僅讓我看到了一名新的傣族女詩人的出現(xiàn)，而且詩人以一種既傳統(tǒng)又先鋒的詩風，在承接傣族詩歌傳統(tǒng)的同時，以更開放、更豐富的詩歌表現(xiàn)，讓人耳目一新。1992年，詩人出版了她的第一本詩集《小小女孩》。在這本詩風較朦朧的詩集中，一股青春氣息撲面而來。之后 ，柏樺這名大學哲學專業(yè)畢業(yè)的新一代傣族知識分子，先后脫產(chǎn)到中國人民大學中文系進修文藝學研究生課程，到魯迅文學院文學創(chuàng)作班深造。對文藝理論的系統(tǒng)學習，無疑對詩人創(chuàng)作的提升，具有不可小視的作用。這之后，詩人的創(chuàng)作，漸漸有了新的變化，不僅涉足文藝評論成就頗豐，詩歌創(chuàng)作題材更加廣泛豐富，個性更加鮮明突出，詩風漸顯大氣，詩人的創(chuàng)作開始走向成熟。

柏樺新近出版的詩集《都市民謠》，旨在表現(xiàn)真善美，表現(xiàn)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這也是傣族詩歌的優(yōu)秀文化傳統(tǒng)。

《都市民謠》這本詩集的鮮明特色，一言以蔽之，就是真善美三個字。特別是在以下幾個方面，詩人以對人生經(jīng)歷的真實體驗和感悟、以一顆善良之心的情感抒發(fā)和對詩歌藝術(shù)美的不懈追求，讓我感受到這本詩集獨到的藝術(shù)個性和藝術(shù)魅力。

一、柏樺以一名傣族女詩人的民族品性真切地感受生活和體察生態(tài)環(huán)境，以詩歌的生態(tài)真實美顯示出感人的藝術(shù)魅力。

真實，不僅在于詩人要敢于直面真實的生活，要有真切的體驗和感悟，而且要善于從真實的生活、 場景、甚至風光景物中去發(fā)現(xiàn)隱藏于真實中的詩意之美，生態(tài)之美。

詩集的第一輯“夢里水鄉(xiāng)”的作品，詩人追求的是詩風的唯美與抒情，寧靜與祥瑞。唯美來自何處？何其唯美？水的柔情之美，水的千姿百態(tài)之美，恐怕就是最生態(tài)的唯美了。詩人通過云南和大江南北各種湖泊的不同意象，或素描，或抒情，或?qū)懢?，或想象，虛實相生、情景相融地把詩人感受到水的純凈之美、圣潔之美、生態(tài)之美，真實而詩意地抒寫了出來。這也正是詩人對她所屬的民族品性的一種詩意象征。

傣族，被譽為水做的民族。這個民族的夢想、傳統(tǒng)的節(jié)日、善良的品格、美好的人生，幾乎都和水密切相關(guān) 。水之美在柏樺這樣聰慧的女詩人心中，那是刻骨銘心的。她對水的那種寧靜、祥瑞的詩意體驗、生命感悟，也最真切、最獨特、最富于民族性?！稊[龍湖》是詩人故鄉(xiāng)的一個風景如畫又神秘莫測的湖泊。女詩人對它的感悟，是畫、是詩、是寧靜、圣潔、祥和的人間仙境。面對從湖中“浴水而出的十座孤峰”，獨特的意象在溫婉的詩意中飄然而出：“是十只悠閑停泊的船兒么/滿滿負載一簇簇/綠色火苗/從這片湖面到那片湖面/一種燃燒的聲音/熱辣辣/靜靜彌漫/舒緩低回的合唱啊/誰配前來收割/這美不勝收的頌詩”。以實而論，畫山繡水的擺龍湖呈現(xiàn)出的生態(tài)美，讓人心曠神怡，令人產(chǎn)生一種對美的向往。這種美，通過女詩人的體驗和感悟，青山綠樹化成了綠色的火苗，似有萬籟俱寂中火苗燃燒的聲音在彌漫。這就從寧靜祥和的境界中，隱隱飄逸出一種生命的活力。這就把傣族這個水做的民族溫和而富于活力的民族品性，美不勝收地抒寫了出來。詩的最后這樣寫道：

欸乃一聲

綠的不是山水

是我渴慕已久的靈魂。

沉浸在如此生態(tài)大美境界中的詩人，靈魂也因此而潔凈得一派青綠了……在生態(tài)環(huán)境不斷惡化的今天，還有擺龍湖這樣圣潔美好的湖泊存在，這不正是詩人所渴望和欽羨的嗎？一首寫湖泊的小詩，蘊涵著如此豐厚的思想內(nèi)容和濃郁的詩意，正是源于詩人對擺龍湖生態(tài)美的真切體驗和生命感悟。

這首詩在《民族文學》雜志發(fā)表后，因其不菲的審美品位，被云南電視臺選中拍攝成電視詩歌，在中央電視臺多個頻道播出并在央視的首屆電視詩歌散文大賽中獲獎。

像《擺龍湖》這樣的美詩，還有《普者黑》《瀘沽湖》《洱?！贰短贰囤龊！返榷嗍住Ｄ切脑娙诵撵`流淌出的詩行，成為一種美的真實形象，永遠定格在我的心中：“瀘沽湖水清得就像/岸邊村民的心房”（《瀘沽湖》）?！拔⑿εc月光共舞/拈一朵海上花別在胸襟”（《洱海》）?！八脑吕锏奈⑿?照亮傳說中美麗的太湖”（《太湖》）等等。這些美得照亮我們靈魂的詩行，也見證了一位追求美詩的女詩人的真品格。當讀到柏樺寫潑水節(jié)“所有語言疊加在一起/都不如一朵水花生動傳神”這樣獨具魅力的詩行時，我們佩服的不僅是女詩人感受、體察真實生活的智慧，更是作為傣族女詩人對她水做的民族之民族品性的時代傳承與弘揚。

二、詩人以其率真的本性，抒發(fā)她對生活、人生、現(xiàn)實的體察和感受，以性情的抒發(fā)來顯示其真實的美學品位。

清代著名詩論家袁枚在《隨園說話》中有這樣頗具經(jīng)典性的詩論評說：“自詩三百篇至今日，凡詩之傳者，都是性靈，不關(guān)堆垛?！痹端f的性靈，我理解就是指詩人的個性及靈氣。他說從詩經(jīng)到今天的詩歌史，凡是能傳之后世的，都是那些彰顯著詩人個性的智慧之作，而不是堆砌詞匯而無真情實感的詩歌?！抖际忻裰{》中的大多數(shù)作品，都是詩人對生活、人生、自然、社會體驗的心靈抒唱，是詩人品性的真情流露，是詩人擁抱生活，追求心靈詩意棲居的詩美果實。endprint

讀《都市民謠》，讓我們感受到了詩如其人，人如其詩的審美愉悅。柏樺是一個性情詩人，她敢作敢為，敢愛敢恨。她的誠直、坦率、善良，無論是寫他人還是寫自己，我們都可以感受到她情感的跳動，仿佛有一個柏樺女詩人站在面前?！丢毼琛愤@首小詩，大概最能表現(xiàn)詩人的這種率真品性了：“冷風盈袖/旋轉(zhuǎn)中醉了明月/簫管高懸壁上/看客缺席//無歌無樂/無人喝彩/我一個人跳舞/從黃昏到日出”。我認為這首詩不能簡單理解成冷月清空下的獨自一人的舞蹈。它實際上反映了詩人在面對某種不濟的人生環(huán)境時的一種情感宣泄。這也是詩人直率心靈、倔強性格的詩語反映。是否如此，詩無達詁，像這樣帶有歧義性的作品，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自然會有不同的理解。但從這首《獨舞》中，我們讀到的就是詩如其人的性靈?！妒潘芬灿挟惽ぶ?。面對一去不回的逝水，背負樸素詩歌的山里女人，屈服了嗎？哪怕那晝夜不息的逝水就要淹沒她，她仍然大睜著一雙眺望遠方的不屈的眼睛。詩人的品性融注在精短詩行中，讓我們看到了一名性情詩人的率真性格。還有《光著腳板跳舞》》，顯現(xiàn)了詩人進入城市后生活變化的心靈隱憂：“每一雙富裕或貧困的腳/無一例外都被鞋子修飾/光腳跳舞/成為奢侈”，反映了詩人心靈的簡潔單純美。雖然詩后的象征意味耐人尋味，但一位追求素樸、自由、簡單、灑脫生活的女詩人形象，光著腳，“頭上插滿鮮花/長發(fā)飄飄/腳下生風/如一只美麗小鹿”，向我們迎面而來，讓人喜愛。真是詩如其人??！

柏樺的率真坦誠的品性，在她那些抒寫親情、愛情、友情的作品里，也有詩意的呈現(xiàn)?！锻馄拍裂蜃哌^山崗》《愛的巢穴》《沉默的父親》《姐姐》中的親情和親人形象，直逼我們的靈魂，同時也從詩中走出了一名重情重義的女詩人形象。詩人的敢愛敢恨的品格，同樣在那些如橄欖回味悠長的愛的箴言中，也有真實而美好的反映?！讹L花雪月》亦可稱之為情詩的唯美之作，但在愛的河流中暢游的快樂、美感與不可捉摸的命運，不也像風花雪月一樣令人玩味、思索么？《大雨》用隱喻的手法，象征的意象，既坦誠又巧妙、藝術(shù)地抒寫愛的渴求、滋潤、神秘，我們讀到的不僅是一名性情詩人率真的個性，更是一首詩意盎然、具有較高審美價值的美詩。

《都市民謠》中的不少作品具有音樂元素、音樂性。這不僅緣于詩和音樂本來就有一種血肉般的聯(lián)系（詩歌本來就是詩與歌，在中國古代，曾經(jīng)詩歌不分家。）還在于從小就熱愛音樂與歌唱、從九十年代起就業(yè)余從事音樂評論、音樂論文曾獲慶祝新中國成立六十周年云南省音樂論文評選一等獎的女詩人柏樺，可以稱得上是一名業(yè)余歌唱家。或嘹亮、高亢、甜美，或低沉、渾厚、滄桑的歌喉，使她在云南各地擁有不少粉絲。身為云南省音樂家協(xié)會會員、云南省音樂文學學會會員、昆明市音樂家協(xié)會聲樂分會理事的她曾參加全省通俗歌手大賽，作為地州級唯一一名進入決賽的選手榮獲演唱獎。她膽子很大，在昆明和文山的參賽曲目竟然是歌壇大腕韋唯在央視青歌賽的參賽曲目《生活的節(jié)奏》、毛阿敏在國際歌壇的參賽曲目《綠葉對根的情意》?！抖际忻裰{》諸多與音樂直接、間接有關(guān)的詩作，如《橄欖樹》《甜蜜的口琴》《一只鳥兒飛到窗前聽我唱歌》《我去聽他的音樂會》《四個女人的卡拉OK》《中國好聲音》《你的樣子》《我在詩里生生死死》《讓我為你唱完這首老歌》《散場》等等，我們從中讀到的不僅是女詩人視音樂和詩歌如生命般熱愛的情愫，同樣，從這些詩中，走出了一名亦詩亦歌性情女詩人的美好形象。

三、詩人以一顆善良、敏感之心，體察感悟大千世界，各色人等，關(guān)注普通人群的生存狀態(tài)，以滄桑之美的詩歌境界，彰顯出詩人的善良之美。

真亦美，善亦美。在傳統(tǒng)文化中，真實是構(gòu)建美的依據(jù)和基礎(chǔ)，善是美之所以成為美的內(nèi)核。柏樺不僅是一位不肯掩飾自己真實面目的性情詩人，也是一名心地樸素善良的本色詩人。她的新著《都市民謠》中的大部分作品，都可以讓我們讀到女詩人的善良之美。詩人有一首《我的葬禮》的組詩，在詩的前言中她表示“如有可能，我愿替代親人和我愛的人們離開這個世界，舉行這樣一場葬禮……”這樣的選擇雖然只是假設(shè)，但卻表現(xiàn)了一名胸懷善心及大愛的詩人的美好愿望。于是便有了一場特別葬禮的詩意表現(xiàn)：她“在夜的中央獨唱/沒有觀眾/沒有鮮花和掌聲……//在夜的舞臺中央/取鏡端詳老于昨晚的容顏/一夜之間/青絲怎樣化為冰霜？今夜 我該以怎樣的歌唱/來償還人世的債？”葬禮中的反思和詩人用特殊的方式——歌唱來還債，一切都變得美好，“像一粒種子埋進土里/來年春天/我仍要開花”，“像鳥兒一樣高飛/一個嶄新的世界/徐徐展開在眼前”。在如此美好的境界中，那一顆愿意為所有她愛的人們犧牲的葬禮中的勇敢之心、善良之心，超越了塵世的苦難與羈絆，得到了愛與美的回報、升華。

柏樺還善于以一顆敏感而善良的詩心，從當今令人眼花繚亂的都市社會生活中，從生存、打拼于燈紅酒綠的各色人等中，從底層人群的生活中發(fā)現(xiàn)并提取詩歌題材，寫出了大量引人共鳴的詩篇。如《擺地攤的八旬老太》《掃帚上的馬路天使》《黑色星期天，黑衣女人》《二叔的包谷酒》等等，詩人把她的人文關(guān)懷融注在這些普通而又弱勢的人們身上，同時又寫出了弱勢者自尊自重的人生境界，詩的境界也高于那些居高臨下、擠出幾滴同情眼淚的作品。那位擺地攤的八旬老太，老得就像一枚皺巴巴的核桃，但她卻在省城鬧市區(qū)的黃金地段閃亮登場，“展覽逝去的理想和美夢”，“每天義務(wù)檢閱/奇裝異服的靚女帥哥/面對危機四伏的車水馬龍/她巋然不動……//頗具王者風范的八旬老太/風度氣質(zhì)令我折服/為了表達我對她的由衷敬意/這幾年本人的鞋墊/基本由她的地攤公司提供”。這首用口語寫出的詩，呈現(xiàn)給我們的是弱者不弱的形象，詩人的善良之舉——買她的鞋墊，不是同情，而是敬意。這就超出了一般寫弱勢人群作品的套路，把作品提升到了一個更高的思想境界，詩的審美價值也隨之得到了升華。

四、遵循詩就是詩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規(guī)律，為寫出一首真正具有審美價值的好詩，詩人在她的一首首詩中“死去活來”。

柏樺的《都市民謠》與她的第一本詩集《小小女孩》相比，詩風由過去追求朦朧晦澀的風格，走向明朗、素樸又不失詩味的創(chuàng)作路子，詩的題材更加多樣，境界也更加深邃、寬廣。endprint

無論詩風怎樣改變，詩人始終牢記著詩就是詩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規(guī)律。她為寫出一首好詩，反復(fù)修改數(shù)次甚至數(shù)十次，用她的話說，甚至在一首詩中“生生死死”，“眼淚滴落白紙/洇成花朵”。詩人對繆斯的鐘愛和追求達到這樣的境界，詩集中自然也就有了許多讓人讀了拍案叫好、引人共鳴的作品。

詩和其他藝術(shù)形式相比，在構(gòu)思、意境、語言、情感等方面，都有自己的藝術(shù)表現(xiàn)規(guī)律。詩的成敗往往取決于構(gòu)思是否新穎別致，而構(gòu)思又來自詩人對生活獨特的感受與發(fā)現(xiàn)。柏樺的《一架秋千蕩越兩國》通過在中緬邊境蕩秋千的特殊場景作為構(gòu)思的切入點，把兩國山水相依、國土相連、人民相親的胞波情誼，表現(xiàn)得神奇動人又如詩如畫：“足尖一踮 輕輕一蕩/秋千/就把我從祖國的大地/托向異國的天宇”。詩的獨特構(gòu)思，來自于詩人對中緬邊境一樹連兩寨、一寨通兩國的敏感發(fā)現(xiàn)和特別感受，而邊境上的秋千就成為這首詩最集中、最典型、也最別致的構(gòu)思意象了。《他留下的最后一只蘋果》通過一只存放于一箱愛人贈送的蘋果中的蘋果的命運進行構(gòu)思，把“我”對愛的珍惜、期待，以及之后的情變，表現(xiàn)得十分典型而又具有象征意義。柏樺的詩作講究構(gòu)思、她也善于構(gòu)思，她的諸多詩作，見證了女詩人屬于“詩”的才情。

柏樺的新詩集之所以取名為《都市民謠》，我想和詩人在不少作品中用民謠風格的口語寫詩有關(guān)。口語入詩使詩明白、好讀、通俗化，能像民謠一樣走向大眾。（柏樺曾經(jīng)告訴我，她的這本詩集，曾讓多位圈內(nèi)外的讀者流淚……）不過，柏樺的這些口語詩，在口語的運用上經(jīng)過了提煉，大多用得機智、幽默、個性化，富于情趣。例如寫詩人當年在五一路人才市場大排檔午餐的詩，幾乎全是口語，卻把大排檔具有鮮明時代烙印的生活場景表現(xiàn)得氣息濃郁，充滿生機。一句“店內(nèi)小妞的地方土話/味道比酸奶還爽”的那個“爽”字，就用得特別傳神，給詩增添了令人玩味的情趣。

詩的藝術(shù)表現(xiàn)手法，除了被詩人標明為“打油詩”的諸首，多用口語敘寫外，詩人為了增強詩的詩外之意的含蓄和意境，她常用象征、比喻、隱喻、通感等手法，以陌生化的詩語，來增加詩歌意境的歧義性。寫外婆的白發(fā)：“老得不能再老的外婆/白發(fā)飄揚在風中 就像一片/即將被大風吹落的云朵”。云朵喻白發(fā)，形象、生動、新穎，這大概是柏樺的首創(chuàng)?！稊[龍湖》中的孤峰，“浴水而出”，好一派生態(tài)逼人的詩畫意境。那些山上的樹木花草如“綠色火苗/……/一種燃燒的聲音熱辣辣/靜靜彌漫”。通感使聲音可以燃燒，使語言陌生化，從而具備更有品味的詩意?，F(xiàn)在不少口語詩人不注意詩語的提煉，垃圾語言成為時尚，也就敗壞了口語詩的名聲。柏樺用她的口語詩證明，口語詩同樣也可以寫得詩意盎然，美不勝收。關(guān)鍵在于要遵循詩就是詩的規(guī)律寫詩。

《都市民謠》見證了柏樺詩歌創(chuàng)作的新的藝術(shù)水平和探索詩藝的成果，自然，詩集中也還有些浮光掠影、缺少詩味的作品，個別口語詩中的粗話是否值得保留？請酌。任何詩人都不可能寫出首首都是佳作的詩，何況柏樺還是一名成長中的詩人。但若在詩集的編選中更加嚴格一些，剔除掉少數(shù)藝術(shù)水準一般化的作品，也許就更加完美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