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脂鐵水打花：流傳千年的民間焰火

在陜北古城米脂，有個流傳了千余年的民俗——鐵水打花。鐵水打花又稱打鐵花，具有濃厚的鄉(xiāng)土氣息，一般在每年的正月十五舉行，它增添了陜北過大年的喜慶熱鬧氣氛，表達了百姓對五谷豐登美好生活的祈盼。2011年，有民間焰火之稱的米脂鐵水打花，被列入陜西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打花：流光溢彩，場面壯觀

正月十五這天，我來到米脂，為的是一睹鐵水打花的壯美場面。

天還未黑，人們就三五成群地朝無定河邊的九龍橋畔走去，等待觀看米脂民間傳統(tǒng)焰火鐵水打花。此時，河灘上準備打花的小火爐已一字擺開。鐵水打花的主要原料為生鐵、鋸末，主要工具是坩泥鍋和坩泥勺。坩泥鍋的形狀像窩窩頭，坩泥勺的形狀很像古時候的指南針司南，它們由極耐高溫且非常粘的泥土捏制而成。一位燒爐的后生告訴我，打鐵花必須有獨特的冶煉技術，高超的打花技藝，鐵水溫度高達1600℃～1700℃，表演的難度很大。而且，很多技巧主要靠心傳神授，需要在實踐中去體驗和領悟。

夜幕降臨，人們點起火爐，將砸碎的生鐵裝入坩泥鍋中。在風箱的鼓吹下，火爐中的火苗“呼呼”直躥，不多久，這些生鐵熔化成鐵水。打鐵花的表演者名叫艾繩軍，人稱艾小師傅，50多歲的模樣，眼睛炯炯有神。他頭戴一頂浸濕的大沿帽子，身著布衣褲，脖子上圍著毛巾。這身裝扮，為的是防止表演中被飛濺的鐵花燙傷。

鐵水打花的表演過程驚心動魄。待坩泥鍋中的生鐵熔化成沸騰的鐵水時，艾繩軍用坩泥勺舀出鐵水，倒在一塊放有濕鋸末并且用水浸泡過的木板上，鋸末立刻開始燃燒。艾繩軍快速離開爐子，平端著盛有鐵水和鋸末的木板跑出幾十步，先將鐵水與鋸末向上拋起，在鐵水還沒有灑落的瞬間，用木板對準鐵水猛擊，酷似棒球運動員擊球時的姿態(tài)。只見一道金燦燦的弧線優(yōu)美地劃破夜空，鐵汁濺起了十幾米高的火花，轉瞬間，火紅的鐵水從高處倒懸墜落，像簇簇金花綻放，如萬千金蛇飛舞，又似天女散下花雨，夜空流光溢彩。絢麗壯觀的美景頓時引來觀眾陣陣歡呼喝彩聲，將節(jié)日的喜慶氣氛推向高潮。

起源：來自民間，流傳千年

親眼目暏了鐵水打花的盛況，我興奮無比。第二天一早，我來到家住米脂東上巷的打花人艾繩軍家拜訪。艾師傅興致勃勃地向我介紹起鐵水打花的歷史。

鐵水打花最初是道士們?yōu)榱似砀ｌ鼮摹Ⅱ屝版?zhèn)宅舉行的法事活動，請來民間金、銀、銅、鐵、錫五色匠人仿造太上老君的煉丹爐，將鐵水打散開來，以祭奠道教祖師太上老君。后來，五色工匠們在每年的廟會、開業(yè)慶典時為取悅社會各界觀眾，將鐵水打往樹上，使之更具觀賞性。所以，打鐵花既有道教的神秘色彩，又有五色工匠的行業(yè)特點。早時，民間的娛樂活動形式單一，過年時有錢人放爆竹，沒錢的鐵匠就效仿五色匠人的做法，把爐里的鐵水打出去，圖個好看和熱鬧?？蓻]想到，這火樹銀花比鞭炮、禮花還要絢麗好看。這樣一代傳一代，鐵水打花的絕活就流傳了下來，逐漸成為一種獨具地方特色的大型民間傳統(tǒng)焰火，在陜北地區(qū)廣泛流傳，至今已有千余年的歷史。不知從何時起，鐵水打花成了米脂縣獨特的民間花會活動，一般在正月十四、十五或十六的晚上進行表演，以祈求國泰民安、五谷豐登，增添喜慶祥和的過大年氛圍。

解放前，米脂縣城的廟會上每年都有打鐵花表演助興。那時，米脂縣的小爐匠匯集到一起，幾十個熔爐一字形排開百米長，幾十個打花者來往穿梭，鐵水濺起的金色火花如流星飛瀉，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夜空，場面蔚為壯觀，成為米脂縣一項群眾喜聞樂見的民間活動。可惜的是，解放后打鐵花表演因種種原因被禁止， 打鐵花技藝也相繼在各地失傳。上個世紀80年代改革開放后，米脂縣文化部門通過深入民間發(fā)掘整理，挽救了這一傳奇的民間焰火活動。2010年，米脂鐵水打花被列入榆林市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2011年又被列入陜西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艾繩軍也被確定為米脂鐵水打花技藝的傳承人。

傳承：打花世家，后繼有人

作為米脂縣鐵水打花技藝唯一傳承人的艾繩軍，1962年出生于米脂縣南關東上巷的一個鐵匠世家。在家里兄弟5人中，艾繩軍排行老三，小名叫艾小。小時候，艾繩軍經常站在鐵爐旁邊看大人打鐵，初中畢業(yè)以后，他便跟父親學習打鐵手藝。因為他從小心靈手巧，爺爺和父親外出打鐵花時總喜歡帶著他。多年的耳濡目染，使艾繩軍漸漸掌握了打鐵花的手藝。至今，他打鐵花已有30多年，在米脂及周邊地區(qū)很有名氣。

艾繩軍家的院子里，堆放著打鐵花的全套工具。他自豪地說，他家4代鐵匠，這些物件已有百年歷史，是艾家的傳家寶。談到打鐵花技藝的繼承，艾繩軍說，目前，米脂地區(qū)只有他一人會打鐵花。為了不讓這一傳統(tǒng)技藝失傳，他兒子已跟他學打鐵花有七八年了，正在西安上大學。同時，他已開始向四弟艾繩明、五弟艾繩紅、女婿呂鳳佳和侄子艾克銀，手把手地傳授鐵水打花的技術，他們學得也都很認真。四弟家的兩個兒子，也都在學打鐵花，其中一個也在讀大學。

艾繩軍欣慰地說，現(xiàn)在幾個弟兄家，加上他女婿，有7個人從事打鐵花。艾家可算是打鐵花世家了，他們要努力讓米脂鐵水打花這一獨特的民間技藝世代傳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