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雋先山水畫的崇高美

張雋先，1939年5月出生，四川瀘州人，系湖北省美術大師，中國國家書畫院資深水墨畫家，著名已故國畫大師李可染的門生，原武漢市中國書畫院總藝術師。自幼受藝術熏陶，從50年代起就跟隨其父——知名山水畫家張瑟哉先生學藝。一生潛深研究、創(chuàng)作中國水墨畫，不少作品被國內外知名書刊收錄和名家名店收藏。張雋先在不斷進行藝術探索的同時，還帶出了一批年輕有為的青年畫家和培養(yǎng)出了眾多的青少年書畫人才，受到當?shù)卣皶嫿绲膹V泛好評和高度贊揚，并被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授予“教育書畫家”榮譽稱號。

張雋先的水墨畫構思豐富、布局宏大、氣勢磅礴、筆法細膩，在傳承李可染水墨畫風格的基礎上，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張氏風格”。特別是近十多年來，在繼承傳統(tǒng)水墨技法的基礎上進行了大膽的創(chuàng)新和發(fā)展，使得他的作品不僅水墨淋漓、充滿張力，而且極富節(jié)奏感。

當我們面對張雋先先生的山水畫時，都會為其宏大的格局、磅礴的氣勢而無限震撼：仿佛雄偉的崇山峻嶺，迫近在你的面前，壁立千仞，層巒疊嶂，直使你的想象和那山間的白云一起飄曳，思飛天外，似乎看到在這畫面的山巒之后，依然是連綿的高山大川，展示著祖國山河的壯麗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或者是原野蒼茫，無邊無際地展開，不論是隨風起伏的野草、蘆葦，還是霜雪下的層林，都將你引到浩渺無盡的遠處、深處，使你領悟到大地的深厚、博大，宇宙的浩瀚，興起古往今來、空間和時間悠悠無限之感。這時，你會超越了自己原本的狹小，而納萬景于心中，胸襟驟然闊大；你也會滌蕩了原本的瑣屑，而心靈向純潔、崇高的境界升華。

我想，壯美和崇高，也許正是這位山水畫大師自覺的藝術追求。他說，“近幾年，我在現(xiàn)代水墨方面做了不少的探索，在這批作品之中，的確或明或暗的有著雪域高原的地形、地貌，但更多的則是借助這些大自然中的獨特元素，如渺遠、恢闊、壯美，這些能在內心上喚起崇高感情的審美元素，來表達內心深處的憂慮……”

也就是說，當今的中國，一方面經(jīng)濟發(fā)展，國力增強；另一方面卻是拜金主義盛行，生態(tài)遭到破壞，人居環(huán)境不斷惡化。環(huán)視世界，人類都遭遇著前所未有的困境，天災人禍不斷，自然的脆弱和現(xiàn)代化的強勢似乎成了永遠無法調合的矛盾，人類雖然做出了十分艱辛的努力，但曙光的呈現(xiàn)似乎還十分遙遠……張雋先作為一個愛國憂民、關注現(xiàn)實的藝術家，這些問題時時糾結于胸，欲罷不能，于是借助于水墨的形式，將滿腔熱烈而深沉的感情傾灑在宣紙上，拓展巨大的精神空間，創(chuàng)造雄渾博大的境界，激起人們的情感共鳴，藻雪靈魂，超脫低俗，向慕崇高。

張先生這種“張家山水”，一方面是學習、繼承了傳統(tǒng)國畫中壯美一派，特別是現(xiàn)代國畫大師李可染“李家山水”畫風，同時也得力于他長時間沉浸于祖國大西部的大山、大河、高原、草野的寫生中，對自然對世界的感悟。他從藝之初，即向慕“李家山水”，后又得到李可染親授，促使他的繪畫產(chǎn)生了一個飛躍。張先生經(jīng)幾十年的探求，進入到現(xiàn)代水墨的今天，在其作品中仍可尋覓到“李家山水”的筆痕墨跡，感受到其精髓所在。與李可染一樣，張雋先非常鐘情于大自然，注重師法自然。他不辭辛苦，攀山越嶺，櫛風沐雨，在對高山峻嶺、高原大川的寫生中，體察自然的脈搏。僅長江三峽，他就曾四次寫生。古人說“外師造化，中得心源”，他從大自然攝取繪畫元素、提煉出意境。畫作《山中一夜雨 林中百重泉》、《云嶺蒼茫》等那山高水長，濃林蒼翠，百泉競流的壯麗，可以說都凝聚了蜀中山水的精華。

在審美體驗中， 所謂“崇高”，是和“優(yōu)美”相對而言的。崇高的美感是由崇高的對象所引起的。崇高的對象在表現(xiàn)形態(tài)上有不同于優(yōu)美的對象的特殊性，如巨大、粗獷、有力的感性形態(tài)，重大、深刻的理性內容和勁健的精神力量，美與丑相斗爭的艱巨過程，這些經(jīng)常作為崇高的對象所表現(xiàn)的特點，往往以其雄偉的氣勢，給人以心靈的震撼，使人驚心動魄、心潮澎湃，進而受到強烈的鼓舞和激越，引起人們產(chǎn)生敬仰和贊嘆的情懷，從而提升和擴大了人的精神境界。古文家姚鼐曾以文學作品為喻：“其得于陽與剛之美者，則其文如霆，如電，如長風之出谷，如崇山峻崖，如決大川，如奔騏驥；其光也，如杲日，如火，如金繆鐵；其于人也，如憑高視遠，如君而朝萬眾，如鼓萬勇士而戰(zhàn)之?！边@雖然主要是就文章風格說的，但確是對使人產(chǎn)生崇高感的對象所作的經(jīng)驗性描述，也可以拿來用于對美術作品的欣賞。

張雋先畫作對崇高美的追求，我們認為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

一是構圖飽滿。我們知道，在傳統(tǒng)山水畫中，一種是追求優(yōu)美風格者，所表現(xiàn)的常常青山秀水，緩坡矮樹，小橋流水，即使是長卷巨作，山山水水鋪滿畫幅，但依然是大片的留白，山環(huán)水繞，遠遠近近，錯落有致，微波蕩漾。另一種則是飽滿構圖，崇山峻嶺，迎面而來，陡峭險峻，層層疊疊，綿綿密密地深入到畫面的每一個角落。李可染的山水如此，張雋先的畫亦是如此。他早期的畫作已經(jīng)顯露出這種趨向，而成熟后更將這一風格發(fā)揮到淋漓盡致。不論是《山高水長》、《云嶺蒼茫》、《曉霧初開》等大量寫雄偉山水的作品，還是《高粱紅了》、《月色朦朧》、《孤悵》、《落霞》、《山道秋濃》、《秋塘夕陽》、《蘆蕩暮歸》等等，這些以田野、草原、蘆蕩為對象的作品，均是飽滿構圖，物象主體充塞天地，莽莽蒼蒼。當然，飽滿構圖，必須是物象有機的組合，是生命活躍的空間。所以，他的濃重山體間，或一帶白云，或一條蜿蜒山道，或幾道飛瀑，飄蕩，流貫；在蒼茫的原野一角或一匹白馬，或一小童，使整個畫面頓增生機。

二是濃墨渲染。我們看到，張雋先從藝初期，其作品也有傳統(tǒng)的淡墨之作，而在接受李可染先生的影響后，則著意探索以濃墨為主的表現(xiàn)，畫面濃重渾厚，深邃茂密。然而他在筆觸粗獷中又顯出細膩，在濃墨的皴擦中，或隱或顯地呈現(xiàn)出山體、叢林的層次肌理。特別是像李可染一樣，善于將光引入畫面，山林晨夕間流光徘徊，使你不覺得沉重、威壓，而是情趣充盈，生機盎然。如作品《山中一夜雨 林中百重泉》，此作品創(chuàng)作于20世紀90年代末。畫面布局宏大，氣勢磅礴，遠處山嵐與近處茂密的綠色樹林在一片裊繞的白云中相隔，兩股自天而來的山泉穿過疊嶂奔騰而下。整個畫面陰陽濃淡的渲染、遠近層次的處理感覺十分鮮明。即使那郁郁蔥蔥的樹葉的層次處理都是一絲不茍，細膩到位，似乎就是剛歷了一場夜雨，一片生機勃勃。

“一個畫家要與古人拉開距離；與別人拉開距離；與自己的過去拉開距離。”張雋先至今對30年前湖北一老畫家所說這些話記憶猶新，而且一直作為自己的座右銘，促使他不停地探索，走自己的路，追求自己的審美理想。魯慕迅先生評價說：“在張雋先的山水畫中，依然保留著傳統(tǒng)山水畫的一些重要元素，但在筆墨語言、圖式結構、文化內涵、意境創(chuàng)造和個性氣質等諸多方面，已經(jīng)和傳統(tǒng)山水畫拉開了明顯的距離，從而具有鮮明的時代印記?！薄皬堧h先在突破傳統(tǒng)、發(fā)展傳統(tǒng)的努力中所達到的藝術高度，使他在中國畫走向現(xiàn)代、走向多元的發(fā)展格局中占有了自己的地位?！?/p>

張雋先先生雖然早過了古稀之年，但藝術追求并未停步。從20世紀90年代初到現(xiàn)在，他不僅追求畫面中形下的東西，即藝術形式、構圖、色彩等等，更深入追求形上的意蘊，即精神性的東西，對人生、社會以至宇宙普遍哲理的升華。這時期作品最多的主題是“面向秋野”。在其秋系列作品中，有豐收的喜悅，也有凋零的蒼?；暮?。他更青睞于后者。因為那東西深沉，能給人回味?！兑黄锪郑黄娗椤酚每莨P勾勒出一個疏松、酥軟的高原詩意的秋天。雖是凋零的景象，但是在凋零中顯示一種頑強的生命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