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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晉以降“人鬼戀”故事流變管窺

      2014-12-11 05:37:58··
      明清小說研究 2014年3期
      關(guān)鍵詞:婚戀魏晉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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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晉以降“人鬼戀”故事流變管窺

      ·王慶珍·

      魏晉以降,“人鬼戀”故事模式既對前代有所繼承,同時也在不斷發(fā)展變化著,諸如:鬼女身份逐漸下移,由魏晉時期的高門大族之女漸漸演變?yōu)槠匠H思业呐畠?;臨別贈物也不再是價格不菲的奇珍異寶,而更多是一些日常隨身佩戴之物;另外,鬼女與世人相處的時間也在逐漸延長,甚至可以作長久夫妻。這些變化讓我們看到了此類故事發(fā)展的軌跡與時代、科舉制度、社會思想等方面都息息相關(guān)。

      “人鬼戀” 身份下移 臨別贈物 世俗化

      楊義先生說:“女鬼與愛情,是古典短篇小說最常見的母題之一,它溝通幽明而打破人間倫理阻隔,以怪異之筆寫盡世間男女真性情?!雹偃斯響偈侵袊糯难孕≌f中普遍存在的母題,在漫長的小說發(fā)展歷程中呈現(xiàn)出各異的面貌。從魏晉時期一直到《聊齋志異》,此類小說在不同時期表現(xiàn)出各異的特點。

      在人鬼婚戀的問題上,歷代小說都有傳承的痕跡。諸如鬼女出現(xiàn)的時間常常是日暮時分,在夕陽落去的薄暮中,她們會勇敢地敲響書生的門;抑或在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趕路的書生在荒山榛叢里迷失了道路,前方總是出現(xiàn)一豆燈火,讓他們欣喜若狂,而那個房屋里必定有一位風(fēng)華絕代的女子在等待,等待一場如火如荼的愛情和宿命的緣分。她們雖然是鬼,但像人世的女子一樣渴望真愛降臨,并會為了那位深愛的情人赴湯蹈火,不避險難。這似乎已經(jīng)成為冥鬼題材的小說比較固定的創(chuàng)作格套。但是,在歷代同類題材小說的研讀中,我們還會發(fā)現(xiàn)每一時期題材的處理、甚至細(xì)節(jié)的安排是存在一定差異的。

      一、鬼女身份日漸平民化

      如果我們細(xì)致地去讀前代流傳下來的人鬼婚戀題材作品,會發(fā)現(xiàn)一個非常有趣的問題,即在魏晉南北朝及唐代諸多作品里,鬼女的身份往往非常高貴,《吳王小女》中,紫玉是“吳王夫差小女”②;《駙馬都尉》中的秦女是秦王的女兒;《談生鬼婦》中鬼婦是睢陽王之女;《盧充幽婚》崔氏女為崔少府之女。

      魏晉時期小說中這些鬼女幾乎清一色都出身豪門,“吳王”、“秦王”、“睢陽王”,都是王侯之家;就是《盧充幽婚》中的“少府”,亦位列九卿,掌管宮中的御衣、寶貨等等,可見,這些鬼女的身份都比較高貴,大都出身于王侯公卿之門。但是,我們同時也發(fā)現(xiàn),與他們婚戀的男性在作品中卻沒有提及有何顯赫的家世背景。聯(lián)系當(dāng)時的社會狀況,我們不難找到答案。魏晉南北朝時期,門閥制度相當(dāng)森嚴(yán),尤其是在婚姻問題上,一個名門閨秀是無論如何不會下嫁給寒門子弟的。庶族寒士想要與大家世族聯(lián)姻幾乎是難于上青天,但在小說中,這種理想便可以暫時實現(xiàn)了,表現(xiàn)出在魏晉時期森嚴(yán)的門閥制度下,世人朦朧的對婚戀平等的期待?,F(xiàn)實生活中,社會地位低微的世人面對高墻朱門只能望洋興嘆,而在虛擬的幽冥世界里,那些曾經(jīng)出身高貴的“鬼女”們卻仿佛到達(dá)了“自由王國”,可以拋卻塵世的婚姻枷鎖,按照自己的意志,去選擇那個雖然卑微、但卻傾心相愛的男子?,F(xiàn)實婚戀中無法企及的自由平等在“鬼女”的世界里暫時得以實現(xiàn)。

      到了唐代傳奇中,這些“鬼女”的出身較之魏晉時期明顯降低。比較顯赫的是《王濬》中的鬼女,為“陳朝張貴妃”③;《崔書生》中的玉姨是“后周趙王女”。還有一些是朝中或者地方官吏的女兒,如《袁洪兒夸郎》中鬼女為“晉侍中王濟(jì)”之女,《王玄之》中鬼女“本前高密令女”;《劉長史女》為“吉州劉長史女”;《齊推女》為“饒州刺史”之女等等,總之,這些鬼女的身份由魏晉時期的金枝玉葉直降為普通官吏的女兒,小說也不再關(guān)注她們在世親人與戀人之間的瓜葛,而更多的去寫他們相戀過程中的情深義重,和別后刻骨銘心的相思。

      宋代傳奇中,這些與塵世男子萌生戀情的鬼女身份繼續(xù)下移,官宦人家的閨秀也很少見,很多鬼女出身平民,甚至是優(yōu)伶、歌妓?!对侥镉洝分性侥锸恰昂筇粕僦鲿r人”,“良人為偏將”④,只是言及她出身于豐足之家,嫁與武夫為妻?!斗睹簟分泄砼恰疤魄f宗之內(nèi)樂笛部首也”,乃宮中樂隊的優(yōu)伶?!跺X塘異夢》中的鬼女是錢塘名妓蘇小小?!秴切T外》中的鬼女生前是酒肆中的當(dāng)壚女?!兑膱灾Ъ住ぞ砣问咕分械墓韹D為呂使君遺孀。這些鬼女中幾乎再也見不到金枝玉葉的影子,大都為市井平民的女兒,她們不顧世人的訾議,無論生前還是死后,都一往無前地追逐著自己的愛情。

      結(jié)合唐宋時的社會狀況,由于商業(yè)的繁榮發(fā)展、市民階級的壯大,加之唐代思想界的相對自由、宋代市民娛樂的蓬勃發(fā)展,歌樓妓館比比皆是。這些青樓女子不僅姿色出眾,而且能夠吟詩唱詞,精通琴棋書畫,令當(dāng)時的士子文人為之傾倒。她們不僅是現(xiàn)實生活中風(fēng)流雅士的知己,也成為了小說中的女主角,這些出身青樓的鬼女的大量出現(xiàn),從一個側(cè)面展現(xiàn)了當(dāng)時社會男性在婚姻之外的感情生活。

      明代傳奇小說中鬼女的身份沿襲了宋代的情形,比較具有代表性的是《剪燈新話》中的一些作品。如《金鳳釵記》的女主人公興娘是“揚州富人”之女⑤,家境比較殷實而已;《綠衣人傳》中的鬼女為“故宋秋壑平章之侍女”,是南宋理宗朝奸相賈似道的侍女;《滕穆醉游聚景園記》衛(wèi)芳華是“已故宋理宗朝宮女”;《牡丹燈記》中的符麗卿為“故奉化符州判女”,出身下層官吏人家;《愛卿傳》中的羅愛愛是嘉興娼女?!都魺粲嘣挕分械囊恍﹤髌嫘≌f鬼女社會地位也相對低微,《田洙遇薛濤聯(lián)句記》中,鬼女是唐代名妓薛濤;《秋夕訪琵琶亭記》中的鄭婉娥是“偽漢國主陳友諒宮中女官”。這些小說中鬼女的社會地位和唐宋時期仿佛,或小家碧玉、或出身商賈富家、或前朝宮女侍女,前生為娼的女子也大有人在。

      到了蒲松齡的筆下,鬼女的出身大都沿襲了唐宋以來小說的寫法,不再像魏晉時期那樣高貴了,很多鬼女生前就是平民小戶家的女子。甚至對她們生前的出身根本不作贅述,如《聶小倩》中,只是言及“小倩,姓聶氏,十八夭殂,葬寺側(cè)”⑥,關(guān)于其生前家世及社會地位等等都沒有任何交代。《連瑣》中,對她的身世也不過寥寥數(shù)語,“妾隴西人,隨父流寓,十七暴疾殂謝,今二十余年矣”;《公孫九娘》是于七一案中連坐被誅的數(shù)百人中的一員;《小謝》中對兩位鬼女的交代也不過是“妾秋容,喬氏。彼阮家小謝也”。蒲松齡著力描寫她們的才華,通過鬼女的擇偶態(tài)度作為這些落魄文人的安慰,藉鬼女以彰顯她們所鐘情的戀人的才華氣度。

      綜上,魏晉時期的鬼女常常出身于王侯公卿之門;到了唐代,除了少數(shù)仍舊出身于豪門之外,很多為“刺史“、”縣令”之女;宋代的鬼女甚至官宦小姐也很少見了,多為平民小戶出身;明清時候的鬼女身份比較蕪雜,但她們生前的社會地位都相對較低,宮女、侍女、娼女等大有人在,甚至有的作品對她們的出身已絕口不提了。可見,魏晉以降小說中鬼女的身份地位呈現(xiàn)出明顯的逐漸降低的發(fā)展脈絡(luò)。勃蘭兌斯指出:“在文學(xué)表現(xiàn)的所有情感中,愛情最引人注意。而且,一般來說,給讀者留下的印象最深。了解人們對愛情的看法及表現(xiàn)方式,對理解一個時代的精神是個重要因素……”⑦,鬼女身份的下移也讓我們看到:科舉取士給讀書人開辟了通衢大路,“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者大有其人,這些普通的讀書人不必再通過聯(lián)姻這條蹊徑躋身上層社會,于是,婚戀不再是改變命運的唯一手段,而更多傾向于真情摯愛的贊歌,表現(xiàn)出人鬼婚戀題材小說由功利向情感的回歸。

      二、臨別贈物趨于普通化

      魏晉小說中在鬼女與男主人公經(jīng)歷短暫的聚首離別之時,常常有絕世無雙的“信物”相贈?!端焉裼洝分械墓砼畟冊诜謩e時常把自己隨身陪葬的最珍貴的東西贈給郎君,表白情義之篤以求睹物思人?!蹲嫌耥n重》,“臨出,取徑寸明珠以送重”;《駙馬都尉》辛道度與秦女分別,秦女“取床后盒子開之,取金枕一枚,與度為信”,辛“尋至秦國,以枕于市貨之。恰遇秦妃東游,疑而索看,詰度何處得來”,認(rèn)為女婿;《談生鬼婦》,鬼婦離去,“以一珠袍與之”,“后生持袍詣市,睢陽王家買之,得錢千萬”,王識之“是我女袍”,“復(fù)賜遺之,以為女婿”;《盧充幽婚》崔氏女分別時已經(jīng)懷孕,四年后,“抱兒還充,又與金”,“充后乘車入市賣,高舉其價”,“一老婢識此”,知為崔少府之女。

      看到這些敘述,我們不禁會疑惑,既然女方一片癡情送了定情信物,男方必定應(yīng)當(dāng)珍若生命,作品也并未談及他們生活怎樣困頓不堪,既然沒有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壓力,為什么還要把這么珍貴的東西拿到集市上去賣掉呢?聯(lián)系前文鬼女們的身份,我們得出了這樣的結(jié)論,這些出身平凡的男子與鬼女結(jié)合時,大都不了解她們的真實身份,而這些信物恰到好處地成為了鬼女們身份的標(biāo)識,通過這樣一些東西被人世的親人辨認(rèn),并接受他們不得不接受的“女婿”,于是,寒門子弟終于通過這種方式與高門望族結(jié)合,表現(xiàn)了他們在以門第高下論婚姻的社會條件下人性本能的欲望,希冀與世家豪門聯(lián)姻的潛意識通過這種方式得以達(dá)成。因此我們能夠理解,信物雖然珍貴,但不得不以貨賣的方式作為線索,引出鬼女的家世背景,實現(xiàn)寒族庶民婚戀平等的理想,這才是問題的關(guān)鍵。

      到了唐宋文言小說中,人鬼婚戀題材的作品很多依舊保留著臨別贈物的傳統(tǒng),與魏晉時相比,不僅是鬼女贈送物品給對方,男方也常常有回贈?!爸袊≌f在唐宋時期,就在詩學(xué)文化的熏陶下出現(xiàn)了一種追求詩意的小說思維意向”⑧,關(guān)乎唐代詩歌的繁榮程度,小說中男女雙方在相聚和分別的時候還大量留贈詩歌。唐人小說《王玄之》,鬼女與王玄之生活一年后分別,“女以金縷玉杯及玉環(huán)一雙留贈”?!洞迺分?,崔與玉姨“宴游歡洽”,席間博戲,“崔贏玉指環(huán)二枚”?!对竞狻分心信魅斯謩e時,和詩兩首,女方贈與“金結(jié)花合子,又抽翠玉雙鳳翹一只”,男方回贈“小金縷花如意”?!独钫挛鋫鳌分?,鬼婦臨別“囊中取一物贈之,其色紺碧,質(zhì)又堅密,似玉而冷,狀如小葉”,“所謂靺鞨寶”,“非人間之有”,而李章武也“取白玉寶簪一以酬之”,并互贈詩歌四首?!短茣t》中唐與亡妻相會,作兩首悼亡詩,相見時,又互贈三首詩作,臨別,其妻“留一羅帛子,與晅為念。晅答一金鈿合子”。《韋進(jìn)士見亡妓》在男女戀人分別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物品相贈,而只是作詩悼念了。

      到了宋代,由于詞的興起,就使小說中的留贈又增添了許多詞作?!跺X塘異夢》寫了宋代才子司馬槱與南朝錢塘名妓蘇小小的故事,有二人互贈詩一首,詞三闕?!队癯哂洝分?,鬼女“攜一白玉尺”贈生,并作詩一首,日后為一客認(rèn)出此乃“亡妹柩中之物”?!队駰l脫》中,鬼女以金釵贈給蔡禋,是此女死時佩戴的。蔡因“行囊告竭”,“詣鋪中售之,得錢萬六千文以歸”?!斗睹簟返墓适赂请x奇,鬼女李氏與范敏相處十余日分別,范敏“視其馬,惟皮骨存焉;開篋,則衣服無有也”。李氏托童子致意:“人間之娼室,亦須財賂,今十余日在此,費耗兼不多”,可見留戀鬼女也要付花酒錢的?!兑膱灾Ъ住ぞ砣问咕分校韹D臨別贈給賀忠“五花驄及白金百兩”,而跟隨賀忠的兵卒也“各得萬錢之賜”。

      從這些小說中鬼女的身份來看,他們或為普通人家的女子,或為淪落風(fēng)塵的歌妓,再不像魏晉時期那樣出身豪門了,男方亦不必絞盡腦汁力圖搖身變?yōu)槟呈兰业某她埧煨觯源笾乱呀?jīng)沒有了貨賣這一情節(jié)。同時,分別時更多是男女雙方互贈物品,而贈品也很少再像魏晉時小說中那樣貴重,不過是一些隨身之物或者銀兩罷了。其中,有一些是獨一無二、用來辨認(rèn)身份的東西,讓男主人公事后了解女方“鬼”的身份,從而昭示人鬼婚戀的故事模式。而絕大多數(shù)贈品僅僅是留作紀(jì)念,表現(xiàn)雙方的依依不舍,以期睹物思人罷了。在唐宋小說里,鬼女的生前的社會地位逐漸下移,信物的價值也逐漸退化,只是作為婚戀中的一種裝飾品,已經(jīng)不再具有魏晉時的意義了,而詩詞歌賦這些傳情達(dá)意的文字大量增加,使小說在敘事之余更具抒情性和浪漫主義色彩。

      明代小說中的鬼女與情郎分別時有的也會有饋贈,《金鳳釵記》興娘贈與興哥的是二人在襁褓中訂婚的信物“金鳳釵”,也是興娘的殉葬之物,此物具有婚約和辨識身份的雙重意義?!峨伦碛尉劬皥@記》,衛(wèi)芳華臨別贈給滕穆隨身佩戴的“玉戒指”?!短镤ㄓ鲅?lián)句記》中,關(guān)合二人對詩歌的共同愛好,薛濤贈予田洙的東西也頗為風(fēng)雅,乃“臥獅玉鎮(zhèn)紙”和“灑墨玉筆管”,這些書齋之物顯示了薛濤對文學(xué)的熱愛,也與二人因詩歌聯(lián)句互相傾慕而吻合?!肚锵υL琵琶亭記》中,鄭婉娥贈予沈韶“赤金腕釧,一對明珠首飾”,沈韶將腕釧到波斯人開的珠寶店貨賣,得到萬錠錢鈔,設(shè)祭壇,請道士為之打醮祈福三日三夜。在明代小說里,關(guān)合鬼女生前的不同身份,她們贈送給男主人公的東西也各有特色。出身偽漢宮中的鬼女所持之物價格不菲,而才女薛濤所贈更是別具一格。明代小說中的男子也會選擇將贈物賣掉,但究其目的往往是為鬼女設(shè)醮祈福,這既顯示了贈物的貨幣價值,又流露了他們對鬼女的一往情深,希望沉淪幽冥的魂靈能夠早得超生,作者的心思還是比較縝密的。

      在蒲松齡的筆下,“鬼女”的形象更加豐滿生動,她們與男性交往過程中大多已經(jīng)沒有了饋贈信物的情節(jié),即使贈送,也不過是隨身“羅襪”(公孫九娘)之類,但尚有詩詞綴于其間,有的是為了表現(xiàn)主人公的才華,或者通過夜幕吟詩引起對方的關(guān)注,如《連瑣》,楊于畏夜聞墻外有人吟詩,“悟其為鬼,然心向慕之”,以詩為媒,讓男女雙方通過詩歌對彼此產(chǎn)生好感,作為相識的紐帶;也有的作為分別時的贈寄,如《林四娘》與陳公分別的時候賦詩一首,陳述了她悲哀的身世,表達(dá)摯情難舍的心情;公孫九娘與萊陽生枕上追述于七一案無數(shù)生靈無辜被戮,亦口占兩絕傾訴死難者的不幸。

      《聊齋志異》不再像魏晉那樣,表現(xiàn)下層男子婚戀平等的潛意識,而是體現(xiàn)了女性的婚戀價值觀念,這些女性絕大多數(shù)國色天香,但并非見到倜儻青年就會去拉郎配,她們以心相許的男子大多是經(jīng)過謹(jǐn)慎斟酌的。寧采臣“簾隅自重”,不為金錢美色所動,因而獲得了聶小倩的芳心;戚生“少年蘊藉,有氣敢任”贏得了章阿端的青睞;陶生“夙倜儻”,明知廢屋多鬼魅卻寓居于此,與二鬼女小謝、秋容交往,終于抱得美人歸。她們看重才學(xué),關(guān)注人品,表現(xiàn)出更進(jìn)步的婚姻理想。當(dāng)然,作為蒲松齡自身,這些作品的創(chuàng)作不乏自我慰藉的成分,是為與他同命一群的失意文人去吶喊,這里絕非僅僅要求佳人配才子,更渴望當(dāng)時的朝廷和社會能夠睜開慧眼,看到他們的價值。因此,蒲松齡筆下的人鬼婚戀題材作品較之前代而言,不再停留在婚姻平等的簡單要求上,而是擴(kuò)展到文人在廣闊社會人生中自我價值的體認(rèn)的層面,只不過他是用婚戀問題作代言罷了。

      三、人鬼婚戀逐漸世俗化

      與此同時,我們還發(fā)現(xiàn),在《搜神記》中,鬼女與人的緣分都很短暫。韓重在紫玉的墓穴中“三日三夜,盡夫婦之禮”便分別了;辛道度在秦女處“經(jīng)三宿三夜后”,秦女說“君是生人,我鬼也。共君宿契,此會可三宵,不可久居”。談生鬼婦相聚的時間是這里最長的,“生一兒已二歲”,因不得復(fù)生而分別。盧充幽婚“三日畢”,鬼女稱“君可歸矣”,四年后送還他們的兒子。

      唐代小說中人鬼的姻緣也是如此。《王玄之》“如此積一年”;《崔書生》“一住三日”;《曾季衡》“近六十余日”;《李章武傳》“至五更,有人告可還”??傊?,在短暫的纏綿后他們要各自回歸原位,幾乎沒有長相廝守的可能,而且長期相伴將會給生人帶來不測的禍患。正如宋代小說《越娘記》中越娘與楊舜俞分別時說:“妾乃幽陰之極,君子至盛之陽,在妾無損,于君有傷?!钡朗恳惭约埃骸坝拿鳟惖?,人鬼殊途,相遇兩不利,尤損于子”。

      但小說家的觀念在逐漸變化,鬼女逐漸蛻去了她們特殊身份的外衣,越來越接近世俗女性的特征,如《夷堅三志己·卷九·建德茅屋女》,筠州城民蔡五在郊外茅屋內(nèi)遇到一位女子,一起生活并育有一子,后為道士所驅(qū)。這里的鬼女與生人一起生活四年多的時間,而且還生下了孩子??梢?,人鬼婚戀小說在發(fā)展長河中相處時間在不斷延長,更令人一新耳目的是鬼女竟然也能生下孩子留在世上。

      當(dāng)然,關(guān)合道家陰陽互補之說,塵世男子為陽之極,而鬼女則為至陰之質(zhì),二者的結(jié)合會使鬼女得以還陽,重見天日,有的小說也談及這種起死回生的妙法?!兑膱砸抑尽ぞ砥摺ぎ吜钆?,靈壁縣令的大女兒生前常被后母所生的二女兒欺侮,抑郁而死,九天玄女授以“回骸起死”的秘法。此女自薦枕席,與一士人“繾綣情通”,半年后她贈給士人的銅鏡無意中被認(rèn)出,二女兒執(zhí)意開棺驗尸,“啟磚見棺,大釘皆拔起寸余。及撤蓋板,則長女正疊足坐,縫男子頭巾。自腰以下,肉皆新生,膚理溫軟,腰以上猶是枯臘”。在小說中,鬼女與士人相處時間長達(dá)半年之久,士人毫發(fā)無損,而鬼女也像那些塵世的妻子一樣,常常為她的男人縫縫補補,照料他的生活起居。盡管最終前功盡棄,二人的姻緣也無奈結(jié)束,但較之魏晉小說,她們與世人相處的時間更久長,其生活畫面也更世俗、更具人間煙火氣息。

      在洪邁筆下,鬼女也會通過與世人的交往起死回生并結(jié)為夫婦。如《夷堅乙志·卷九·胡氏子》,死去的通判之女與胡氏子結(jié)合,胡氏子使女食人間煙火之食,女形不能隱,欲歸不得,還陽為人,與胡氏子永結(jié)良緣。

      明代小說鬼女與生人相處的時間也呈現(xiàn)出逐漸延長的態(tài)勢?!督瘌P釵記》興娘崔郎相處一年之久?!毒G衣人傳》里鬼女與男子的姻緣持續(xù)了三年?!峨伦碛尉劬皥@記》鬼女與滕穆同歸,宛如良家婦,共同生活三年后別去。總之,明代小說鬼女與生人相處的時間較之前代更顯長久,而作者也沒有言及她們與生人的結(jié)合會給對方帶來怎樣的災(zāi)難,似乎就像平常女子一樣,只不過她們在人世的時間不得自主罷了。

      到蒲松齡筆下,鬼女與人的結(jié)合似乎更多會作長久夫妻。鬼女們或者依靠神仙術(shù)士,或者“但得生人精血,可以復(fù)活”(《連瑣》),更有甚者,干脆就到陽世與生人過正常的生活,別人也不會發(fā)現(xiàn)她們鬼的身份。

      盡管這些文言小說中鬼女與世人相處的時間越來越久,但其結(jié)局大都是悲劇性的,或者因“數(shù)盡”而杳然離去;或者復(fù)生不得只能魂歸地府;或者為道士法師所制,無可奈何。鬼女與生人陰陽有別,小說家認(rèn)為其幽陰之質(zhì)必然會給那些塵世的男子帶來疾病和災(zāi)難,而鬼女想要與人做得長久夫妻,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把他們帶入幽冥,讓他們?yōu)閻矍樽呦蛩劳?。在這樣的時候,道士法師們應(yīng)運而生,一方面要各逞神術(shù),各神其教。另外,“人鬼世界的悲劇,實質(zhì)上是人間世界悲劇的折射。相戀相悅為情欲的體現(xiàn),道士法師的介入,又體現(xiàn)了理學(xué)以天理滅人欲的基本原則。在作者主觀上,這個描寫模式是導(dǎo)邪入正、拯迷救溺,而在審美效果上卻重現(xiàn)了青春與愛毀滅于道學(xué)氣之間的悲劇”。

      綜上,基于時代特點和社會格局的不同,人鬼戀題材作品在不同時代表現(xiàn)方式也各異,這應(yīng)當(dāng)引起研究者們的關(guān)注。

      注:

      ① 楊義《中國古典小說史論》,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95年版,第242、213頁。

      ② [晉]干寶《搜神記》,中華書局1979年版。以下所有《搜神記》篇目均引于此,不再另行標(biāo)注。

      ③ 李時人編校,何滿子審定《全唐五代小說》,陜西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以下所有唐代小說篇目均引于此,不再另行標(biāo)注。

      ④ 李劍國輯?!端未鷤髌婕罚腥A書局2001年版。以下所有宋代小說篇目均引于此,不再另行標(biāo)注。

      ⑤ [明]瞿佑等撰《剪燈新話》,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以下所有明代小說篇目均引于此,不再另行標(biāo)注。

      ⑥ [清]蒲松齡《聊齋志異》,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89年版。以下所有《聊齋志異》篇目均引于此,不再另行標(biāo)注。

      ⑦ [丹麥]勃蘭兌斯《十九世紀(jì)文學(xué)主流》第三冊,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0年版,第221頁。

      ⑧ 吳士余《中國小說美學(xué)論稿》,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2006年版,第72頁。

      責(zé)任編輯:倪惠穎

      哈爾濱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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