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國從戎生死以 清風兩袖一支筆——懷念我的大表哥顧正均

□楊康康

（編輯 陶麗）

“為國從戎生死以，清風兩袖一支筆。功勛卓著人皆敬，共?？到燮陬U。”這是十年前一個隆重簡樸的祝壽會上，情深義重的戰(zhàn)友們?yōu)橐晃荒陮?0的革命老人獻上的一首賀詩。詩歌概括了他把全部智慧和精力獻給黨和祖國的光輝人生。

老人17歲就投身革命，20歲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并擔任新四軍基層政工干部。在此后半個多世紀的漫長歲月中，他隨軍轉(zhuǎn)戰(zhàn)南北，“抗日戰(zhàn)爭扛過槍，解放戰(zhàn)爭負過傷，抗美援朝跨過江”，可謂身經(jīng)百戰(zhàn)。和平年代，他歷任軍委工程兵雜志編輯組長、副社長，軍委工程兵政治部組織部長，紀檢委專職委員，為軍隊建設作出了新的貢獻。改革開放中，他與時俱進、老當益壯，再度發(fā)熱發(fā)光。

這位可敬可愛的革命老人，就是我的大表哥顧正均。

1923年1月，顧正均出生在上海浦東的一個普通農(nóng)家。他4歲喪母，父親顧善余是位正直愛國的小學教師，擔任過涼亭小學校長，家教很是嚴格。

1937年“八一三”事變后，他就讀的洋涇中學成了日軍兵營。剛讀完初中二年級才14歲的他就輟學了。不久，洋涇中學圖書館主任連柏生老師組建了一支抗日隊伍（即后來的中共浙東縱隊淞滬支隊）。父親顧善余與連柏生是世交，都在當?shù)負芜^小學教師，顧善余還曾擔任過舊南匯縣政府的參議員，連柏生深知顧善余的愛國愛民之心，任命顧善余為涼亭鄉(xiāng)鄉(xiāng)長，請他在當?shù)卣魇站葒Z和抗日捐款，顧家成為一處隱蔽的活動場所。為方便與顧善余的聯(lián)系，連柏生讓顧正均當秘密聯(lián)絡員，開會時就到大墻外站崗“望風”。

1943年秋一個星期天，祖母在瓜田里摘了十來個黑皮甜瓜，叫我送到顧家去。我到顧家，見顧正均把正在閱讀的書藏到了枕頭下面。我翻開要看，他說：“你看不懂?！蹦菚r，我上高小，認識許多字，但確實看不懂，但記得書名是《新民主主義論》和《論持久戰(zhàn)》。我心中暗忖他可能參加游擊隊了。其實，這時他參加了“抗日兄弟會”，會長就是以偽區(qū)長身份作為掩護的中共地下黨員馬炳根。他參加抗日兄弟會后，冒著風險領、送抗日宣傳資料，還動員祝橋鎮(zhèn)商團將隱藏的一麻袋槍支交給游擊隊。為避免被敵人發(fā)現(xiàn)，他劃了一條小船，繞過敵偽崗哨，將槍支先搬回自己家里，然后再通知淞滬支隊派人取走。經(jīng)過抗日兄弟會的鍛煉和考驗，1944年11月他參加了南匯縣民運工作隊，在塘東地區(qū)開展“減租減息”活動，1945年1月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1945年5月?lián)坞`屬于淞滬支隊的南匯自衛(wèi)一中隊政治指導員。這時，他真正成了新四軍的一員。

1945年8月15日，日本無條件投降。不久，浙東縱隊奉命北撤，在江蘇漣水整編，他被編入山東野戰(zhàn)軍1縱3旅7團2營6連，任副指導員，被選為連隊黨支部書記。整編后，駐軍泰安城郊并調(diào)入干部輪訓班學習。不久他來信告訴我：參加這次學習收獲很大，思想覺悟和理論水平都提高了一大步。

1946年11月他被調(diào)入1縱3旅7團偵察連任政治指導員。宿北戰(zhàn)役結(jié)束部隊撤離時，偵察連接到打掃戰(zhàn)場、掩埋烈士遺體的任務。到了晚上，他帶了一個偵察排在敵陣前沿布置好警戒線，然后成散開隊形進行搜索，在隱蔽處挖了幾個深坑，將烈士遺體移入土坑掩埋，悲壯地致軍禮向他們告別。他將烈士胸章和遺物裝入自己的軍用書包，送交組織部門登記保存。這一夜，他與戰(zhàn)友們共掩埋了30多名烈士，回到駐地天已大亮，心情極其沉重，一口飯也吃不下去。

1948年11月6日，聲勢浩大的淮海戰(zhàn)役打響了。部隊集結(jié)中，他所在的縱隊接到命令，追殲敵63軍?？v隊將其包圍于窯灣，激戰(zhàn)三晝夜，終于將敵63軍徹底殲滅，打了一個漂亮的大勝仗。接著，又奉命追殲從徐州撤退的“剿總”副司令杜聿明率領的邱清泉、李彌、孫元良三個兵團。在徐州西南追上了逃竄的敵軍后，縱隊協(xié)同兄弟部隊將杜聿明集團全部包圍于河南永城東北地區(qū)。在淮海戰(zhàn)役發(fā)起總攻的那天晚上，顧正均左胸不幸被敵人子彈貫穿倒在血泊中。然而死神沒能奪走這位頑強軍人的生命，三個月后他傷愈歸隊了。此時正趕上上海解放，他回到原部隊被分配在一營一連任政治指導員，執(zhí)行淮海路的警備任務。他領導的隊伍和“南京路上好八連”一樣保持了人民軍隊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和革命本色，經(jīng)受了種種新的考驗。

1950年11月，顧正均被任命為60師工兵營政治教導員，帶領這支剛組建完的工兵營，馬不停蹄地奉命奔赴抗美援朝前線，出色地完成了第二、五次戰(zhàn)役的后勤保障任務。在朝鮮戰(zhàn)場，大表哥先后兩次榮立三等功，并獲得了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國旗勛章。

歸國后，顧正均所在的部隊先駐上海，后移師浙東，擔任海防任務。1979年，他被任命為工程兵政治部組織部長，中共工程兵紀律檢查委員會專職委員。1984年離休后，他仍奮斗不止，以極大的熱情參與文藝創(chuàng)作，寫出了《廉政好》、《我愛中國共產(chǎn)黨》等優(yōu)秀革命歌曲。

2011年4月4日，顧正均走完了他88年的人生旅途，在北京逝世。我尊敬的大表哥，你永遠活在我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