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綢之路在人類歷史上曾經(jīng)發(fā)揮著溝通亞非歐三大洲、為世界各民族繁榮發(fā)展輸送“文化養(yǎng)料”的大動脈作用。而西域地處古代中國文明與古代埃及、希臘、印度文明之中間,因此成為連接這些文明的紐帶和橋梁。西域絲綢之路,是絲綢之路的重要構成部分,也是世界四大古文明交流匯通的重要場地。在西域歷史文化大發(fā)展進程中,通過絲綢之路所進行的多元文化交流,始終是牽動各種文化繁榮發(fā)展的重要力量。
文化主體的多元性與交流
多元文化的交流,要通過文化主體—不同民族的交流來完成。西域絲綢之路上多元文化的交流,首先是文化主體—活躍在絲綢之路上的各民族的交流。從先秦時期活躍在亞歐北方草原上的斯基泰塞人,到漢代以來被漢文史料所記載的烏孫人、羌人、匈奴人、鮮卑人、吐谷渾人、粟特人、突厥人、回紇人,他們的足跡都沿著絲綢之路涉及西域大地,在不同的歷史時期留下了他們生息、繁衍創(chuàng)造文化的深刻印記。
作為中華文明主體承載者的漢民族,對絲綢之路的開拓、發(fā)展和建設更是傾注了巨大的努力。從張騫通西域,把漢王朝強大繁榮的訊息帶給西域各民族,到漢朝聯(lián)絡烏孫,共同反對匈奴掌控絲路貿易主權。其間,漢朝有細君、解憂兩位公主來到西域與烏孫王聯(lián)姻,把絲綢之路草原通道上的民族文化交流,推向了物質與精神文化交流齊頭并進、意義更為深遠的層次。
隨同公主們陪嫁到西域草原上的不僅是車裝、馬拉、駱駝載的金銀財寶、綾羅綢緞,還包括建筑、飲食、音樂、歌舞等方面的工匠和藝人。中國的第一支琵琶就是因為細君公主遠嫁烏孫而創(chuàng)造的。繼細君公主之后嫁到烏孫的解憂公主及其兒女們,更是在溝通西域各民族文化交流方面起了重要的作用。解憂公主與烏孫王所生的女兒第史,被派去中原學鼓琴,回到西域路過龜茲時被龜茲王絳賓看中,并嫁給了他,此后他們多次去中原,回龜茲后推行漢朝的服飾禮儀,為中原文化與西域文化的交流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在絲綢之路東段的樓蘭古城一帶,考古工作者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漢式彩棺,以及漢晉時期的絲綢、漆器和漢代錢幣、木簡、漢文文書等等,這些都體現(xiàn)了漢民族文化對絲綢之路發(fā)展的影響。
多種文明滲透中語言文字的多樣化
絲綢之路上文化主體的多元化,決定了人們交流溝通的工具—語言文字的多樣化。自漢代開始,西域各地都出現(xiàn)了“譯語人”,即專門負責翻譯溝通各種語言、文字的有才能之人。他們利用語言上的優(yōu)勢,充當外交使節(jié),來往于諸國之間。正是有了這樣的“譯語人”,多種語言文字并存的局面并沒有影響各民族之間的交流與溝通。
在西域東部的樓蘭古城、吐魯番阿斯塔那古墓區(qū)、東南部的尼雅古城遺址等地方,都發(fā)現(xiàn)了大量漢晉時期的木簡。在吐魯番地區(qū)還發(fā)現(xiàn)大量的晉唐時期的漢文文書,大部分使用紙張書寫,內容涉及政治、經(jīng)濟、宗教、歷史、文學、醫(yī)藥、法律等方面。當然,漢唐時期,西域也流行著其他民族的語言文字,從考古資料來看,有用阿拉美字母表述古印度西北俗語的佉盧文。6世紀時出現(xiàn)一種使用古印度婆羅米字母表述闐塞人東伊朗語的文字,被稱作闐文,等等。這些文獻與古文字文書表明,各民族在絲綢之路上的文化交流在不斷向著更加深廣的程度進行。此外,用于貿易交換的貨幣的作用也非常大,西域各地除了使用中國中原王朝的貨幣、古羅馬金銀幣、貴霜錢幣外,地方政權還自鑄貨幣。從這些自鑄貨幣上的圖案和文字來看,也能反映出多元文化交流融合的影響。
多元文化影響下的文學及象形藝術
隨著漢代絲綢之路的開通,進入西域的漢人逐漸增多,他們所需要的各種文化食糧也被帶入西域地區(qū),典型的如文學、史學、詩歌等都在西域流傳開來。從發(fā)現(xiàn)的文書來看,要首推《三國志·孫權傳》晉抄本殘卷。這一方面表明《三國志》面世后廣泛流傳,范圍向西到達西域;另一方面表明漢語言傳記文學的形式占據(jù)了新疆文學史冊的一頁。隨后,詩歌的創(chuàng)作也在西域一些地區(qū)傳播開來,而這種傳播是通過漢唐朝政府的教育體制實施的。典型的例子是新疆吐魯番阿斯塔那古墓中,發(fā)現(xiàn)了當時小學生抄錄的《論語鄭氏注》,這是唐朝推行的學生通用教材。
漢唐時期是西域佛教發(fā)展繁榮的時期,佛教信仰深刻影響了西域地區(qū)的文學和象形藝術。佛教戲劇文學在西域的誕生,是象形藝術作為佛教文化的重要表現(xiàn)之一,1975年在焉耆錫克星佛寺發(fā)現(xiàn)的焉耆文《彌勒會見記》劇本殘頁即證明了這一重要的事實。它表明佛教文學在西域地區(qū)經(jīng)歷了多元文化熔爐的提煉,形成了獨具特色的西域戲劇文學藝術。
西域絲綢之路實際上由草原絲綢之路和綠洲絲綢之路兩部分構成。在亞歐大草原這條天然的綠色通道上,游牧文學藝術以崇拜黃金,并用黃金打造動物紋藝術而著稱于世。漢代絲綢之路開通的過程中,這種傳統(tǒng)依然被繼承并在文化交往中運用。此外,還有利用動物皮毛制造紡織布料、革制品,并在上面精心創(chuàng)造出各式象形化團紋樣。最典型的如鹿形紋飾,反映了游牧文化與綠洲文化交融、民族圖騰與民族精神的積淀。
除上述以外,四大文明輻射下多種宗教并存的局面,也是西域絲綢之路上文化交流的突出表現(xiàn)。如道教、佛教、摩尼教、景教等都在西域地區(qū)留下深刻的影響。
漢唐西域絲綢之路的開拓暢通,為世界四大古代文明的交流融會開拓了先決前提,中國中央王朝對西域的統(tǒng)轄管理,為絲綢之路的暢通提供了安全保障。西域絲綢之路上多元文化主體的頻繁接觸、摩擦、溝通、包容,使各種文化的交流、融會、創(chuàng)新發(fā)展成為可能。西域絲綢之路的本質是開放,而決定這種本質的是多元文化主體的胸襟和包容,創(chuàng)新的理念和思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