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需退讓的卑微

耿聶焱

《出梁莊記》記錄了最普通的人群——民工們最普通的生活，真實地將他們的生活現(xiàn)狀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從那些既熟悉又陌生，既真實又虛幻的生活片段中，你也許隱約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為尋找梁莊人的足跡，作者梁鴻兩年間走遍十多個省市，傾聽三百多人的故事，將無奈、揪心、震撼的畫面用文字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正如梁鴻所說，他們來自梁莊，也可以說來自中國的任何一個村莊，他們像吹散的蒲公英種子，飄零各地，隨遇而安，無人問津。中國大地遍布梁莊人的沉重、無處不在的死亡威脅帶來的壓抑、依然拼命活著的人們營造的溫暖，這三種感覺在書中借著梁莊人的血肉之軀交錯呈現(xiàn)，令人震撼。

梁鴻在書中毫不掩飾自己對城市社會環(huán)境的厭惡，她想盡量還原“城中村”，還原在他鄉(xiāng)的梁莊人的真實生活，還原真實的“城里人”的狀態(tài)。書中有一個人物，給我印象頗深，他叫小海。明明是靠非法傳銷發(fā)家，卻大肆“宣揚”自己的發(fā)家史，說得有模有樣，他花言巧語洗白了自己，引來左右鄉(xiāng)鄰的羨慕。這一幕幕，讓我看到了一些人的影子——他們讀完初中后，便成群結隊外出打工，他們信奉金錢至上，不再依靠土地，無論什么樣的手段，只要能夠賺到錢，就覺得可以受到人們的尊重甚至膜拜?？此坪诎档墓适?，卻真實得令人膽寒，其實，這很大程度上是我們這個社會的縮影。網絡上炫富、拼爹的人，一茬又一茬，有的還能借此火遍大江南北。日常生活中，也總會發(fā)現(xiàn)很多勢利眼，比如你破衣爛衫地逛商場，肯定不會有熱情的服務員接待你；你衣衫襤褸地坐公交、擠地鐵，可能身邊會空出一圈空間……

從農村到城市，從一個小小的梁莊開始，這種權錢至上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不是現(xiàn)在才形成的，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向往幸福天經地義，然而幸福到底是什么？是值得尋味的。央視也曾以“你幸福嗎”為題，開展調查，雖然沒有取得預期的效果，但卻給全社會留下關于幸福的思考。

“城市，讓生活更美好”，這句口號很美，但事實讓我們難堪：那個被你訓斥一番的電話推銷員，說不定就是你的鄉(xiāng)下兄弟，羞愧嗎？同在一個城市，你享受著超大廣場、花園、綠地、寬闊的道路、豪華的商場等標準的現(xiàn)代化設施，而有些人卻生存在“散發(fā)著異味的德仁寨”，心虛嗎？其實我們與那些異鄉(xiāng)來的民工并無不同，那為何不能收起那可憐的趾高氣昂，把真誠的笑容掛在臉上，送給他們呢？

“現(xiàn)代的城市每推進一步，那些混沌、卑微而又充滿溫度的生命和生活就不得不退后一步，甚至無數(shù)步?！绷壶櫽每此票^卻令人深思的筆調，闡述著一個讓你我都不得不直面的問題，她用凄美的現(xiàn)實，讓我們收獲并成長，這之后，我們會懂得，卑微有時無需退讓，生命的精彩理應自低調處綻放。

編輯 陳陟 czmochou@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