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合素質評價，如何打破“唯分數(shù)論”

張炯強

今年高考前夕，江西宜春市高三學生柳艷兵在中巴車上勇斗歹徒，成了轟動一時的新聞。之所以轟動，不在于事件本身，而在于這名同學忍痛奪刀后，身負重傷，無法參加本年度的高考。事后，網(wǎng)友紛紛呼吁，讓柳艷兵破格錄取，因為這個“最美考生”的學子已經(jīng)交上了一份滿分的“道德答卷”。

就目前的規(guī)章制度和操作層面來看，柳艷兵的“道德答卷”還屬于是虛擬的，而上海出臺的高考改革方案中，為類似的“道德答卷”構建了一個真實的載體——綜合素質評價體系，其內容主要包括：學生思想品德發(fā)展狀況、修習課程及其學業(yè)成績、研究性學習經(jīng)歷、社會實踐活動經(jīng)歷和身心健康信息等。2017年起，將推動高中學生綜合素質評價信息開始在自主招生、破格錄取等環(huán)節(jié)中使用。上海即將啟用高中學生綜合素質評價信息化平臺，建立客觀、真實、準確記錄信息的監(jiān)督機制。這意味著，如果在2017年之后，上海也出現(xiàn)了一個“柳艷兵”，那么，高?？梢灾苯右跃C合素質評價的模式予以破格錄取。

綜合素質評價與去分數(shù)化

對于這一方案，高校招生負責人及教育專家舉雙手贊成，認為這是高考改革的終極目標。華東理工大學招辦主任項延訓說，如果高校能獲得這樣一份準確的資料，可以全面反映考生品德、興趣、身體狀況，大學將欣然接受，它可能比任何形式的分數(shù)都來得更重要。

上海理工大學招辦主任曹偉元表示，非常期待有這么一份綜合評價，能成為高校破格錄取的一項依據(jù)，對上理工來說，所看重的綜合素質就是“為人的能力”和“學習的能力”兩點，他說：“高校培養(yǎng)的最終目的是學生未來在社會中成才為社會服務，因此友愛精神、團隊精神等為人的能力是基礎。而高考分數(shù)并不是學習能力的唯一直接反映，學生在高中階段學習能力的表現(xiàn)應該是很多的。我們也看重這一點。”

教育專家熊丙奇在評價柳艷兵事件時，就認為，對于“奪刀少年”的錄取，已經(jīng)不適合“分數(shù)至上”原則，對他們要實行多元評價。他們在單考中的成績，只是一方面評價因素。哪怕他們的考試分數(shù)不高，甚至沒有達到當?shù)囟揪€，這也不妨礙高校自主招生——高?？梢韵蛏鐣甲约旱脑u價指標、權重，以及“奪刀少年”獲得的綜合評價情況。

熊丙奇在評價此次高考改革方案時表示，高考制度改革包括考試制度改革和錄取制度改革，其中錄取制度改革是核心和靈魂，離開了錄取制度改革，考試改革的價值是十分有限的。期望上海在試點時，能推打破集中錄取制度上，有實質進展。此次上海推出綜合素質評價體系，正是打破“唯分數(shù)論”的嘗試，為高校招生打開了更廣闊的空間。這種招生模式也趨向于與國際名牌大學接軌。

記者了解到，在高等教育資源高度集中的美國，名牌高校如哈佛、耶魯?shù)?，在錄取學生時，會考慮學生的高考（SAT和ACT）成績，但權重一般都不大，有的僅占25%，學校更關注學生的綜合素質，包括高中的在校成績、參與的活動、得到的獎項、推薦信是否能展現(xiàn)申請者的人格特質等等。正是這種以綜合素質為重的選才標準，美國的大學中出現(xiàn)了一大批天才少年，也擁有一大批游泳、田徑、籃球世界級名星。

專家認為，從改革的長遠看，不僅是名校自主招生，未來綜合素質評價將會以一定的權重納入高考總分，因為高考改革的最終目標是“去分數(shù)化”，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推動中學素質教育，培育德、智、體全面發(fā)展的人才。如果仍以分數(shù)來綁架學生的學習，無論是“3+1”還是“3+3”，應試教育仍將難以破解。

如何確保評價檔案真實可信？

然而盡管前景光明，現(xiàn)實卻不容樂觀。眼下，許多高校的校長及招生負責人均質疑，是否能夠拿到一份真實可信、可被高校接受的學生綜合素質評價檔案？

華東理工招辦主任項延訓說，盡管我們期待有這么一份報告、檔案，但是，至少未來兩年，學校在自主招生時，還不能參考綜合素質評價，因為學校在使用前，必須非常慎重，考慮其準確性、公正性，而且要為社會所接受。復旦大學一名招生教師則坦言，構建全社會都認可的一個綜合素質評價體系，有一定的難度，“因為現(xiàn)在的人都相信統(tǒng)一標準，而綜合素質這個東西往往被認為是主觀的，有時看不見、摸不著，很難有統(tǒng)一標準”。

值得注意的是，今年暑假期間，教育主管部門曾為“奪刀少年”柳艷兵舉行了單獨的考試，考試成績作為個人隱私不對外公布。其中，透露出教育主管部門的苦心，也反映出社會公眾對綜合素質評價的認知程度。試想一下，如果柳艷兵的考試分數(shù)不高，那么，網(wǎng)民對于他被高校破格錄取的議論，仍會是眾口一詞嗎？

有社會學專家則指出，其實，高考改革并非教育部門一家之事，它涉及整個社會的形態(tài)，包括核心價值觀的確立、誠信體系建設等等。

盡管有難度但我們必須嘗試

在高考改革方案出臺前，國內已經(jīng)有部分名牌大學開始試水“綜合素質評價”方式錄取學生。上海交通大學拿出了實驗班的100個名額，先將高考成績打6折，再采用“學校綜合素質考核占30%，學業(yè)水平考試成績占10%”的辦法錄取這批學生。另外，中國科技大學、南方科技大學也采用了類似的辦法。不過，由于缺乏統(tǒng)一的評價體系，上海交大等高校只能通過面試的方式，來評價學生的綜合素質。有考生反映：“平時上食堂吃飯，走路的姿勢，都有可能成為考核的因素?！钡珜W生中對此持贊成的居多，這種“不唯分數(shù)論”的選拔，已經(jīng)讓很多考生心動。

“盡管有難度，我們必須嘗試”，上海市教委一位負責人在解讀這項改革舉措時說。他介紹，此次高考改革中，削去了體育、藝術等各類特長生的高考加分，但并非意味著那些有藝術天分的學生，就要放棄藝術特長，因為，這部分的特長將會列入綜合素質評價中，同樣“非常重要”。據(jù)悉，下半年，上海將就綜合素質評價體系的構建聽取全社會各方的意見，力爭盡快使之出臺。也許最初它并不完美，但改革總是這樣，總是在不斷吸引教訓過程中完善自己。高考改革本身亦同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