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軍
師宜官是東漢時期的大書法家。他的字如鯤鵬展翅,扶搖八垓,猝然凌空,翩翩落下,其排山倒海之勢和驚心動魄的藝術(shù)魅力,令人拍案叫絕、嘆為觀止。特別是他的隸書最有張力,字大者,可以徑達一丈;小者,寸方之地可寫千字,縱橫開合,收放自如,已達出神入化之境。這樣的人物不想出名都不行,他的粉絲很多,最鐵桿的要數(shù)粱鵠,日夜追隨,潛心學(xué)習(xí),可是,他發(fā)現(xiàn),這個老師名氣大,本事大,而“毛病”也大,要想從他身上學(xué)到真本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師宜官嗜酒如命,不喝酒沒靈感,沒情緒,沒興致,非得喝得溝滿壕平,才能聲如雷吼,雙目如電,儼然上滿了發(fā)條充足了電,無拘無束,狂放不羈,風(fēng)馳電掣,筆走如飛,可是,他的字卻不是落到紙或絹上,而是墻上或木板上,自我欣賞完后就一下子鏟除或燒掉,什么時候來勁兒了再拿起筆來一氣呵成,就是這么個人,他喜歡這樣,你別人還勸不了。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梁鵠有自己的辦法,就是每次必提前多準備下木板,寫完了,我就給你換新的,寫吧!師宜官寫累了,睡覺去了,梁鵠就把一大摞木板拿走細心鉆研去了,苦心人,天不負,梁鵠盡得老師書法藝術(shù)精髓,終成一代名家,最后官至選部(吏部)尚書。他的學(xué)生都這么厲害,可想而知,師宜官真正是個實至名歸的大手筆。
漢靈帝雖治國昏庸,但卻天生富有藝術(shù)細胞,尤其對書法有特殊的興趣,一次,他在鴻都門舉辦了一次全國規(guī)模的書法家大筆會,到會的人士有數(shù)百位之多,將他們的大作整理好之后,請皇上御覽,漢靈帝興致勃勃地仔細看了各人的作品以后,發(fā)現(xiàn)這些人中,南陽人師宜官的書法最好,那真是大氣磅礴,大家風(fēng)范。因而,非常高興,便差人召師宜官入宮。此時的師宜官,正口袋空空地在酒店里喝酒呢,酒足飯飽之后,店家來要酒錢。他哪知道這是個特殊的客人呢!有錢了,沒的說,不管多少,拿過就給,可是這樣的人怎么會老記得帶錢??!因此,常常就是大筆一揮,賣字換酒,他不信沒有他的筆換不來的東西。這時,他又重復(fù)這個節(jié)目了,只見取出筆,刷刷刷,在酒店的墻壁上就洋洋灑灑地寫開了,龍飛鳳舞的天書,驚世駭俗的促銷,立刻吸引了眾多的圍觀者,一致叫好!不少人為他掏錢,很快酒錢就夠了,然后,又刷刷刷將墻上的字全部鏟掉。
《書斷》說他“甚矜其能”,一個“矜”字,將他的自高、自大與自夸揭示得纖毫畢現(xiàn),一個不拘小節(jié)的藝術(shù)家也還算不上大毛病,但推而極之,“甚矜”就是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大忌了!如果僅是自守,至多也就是曲高和寡而已,倘若拿到市井去兜售,那就不夠有嘩眾取寵、自吹自擂之嫌,最起碼也是個斯文掃地的“俗”,這對于一個大師級的人物來說,其社會影響如何應(yīng)是不言而喻的,后來與他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宋代柳永,一生泡在妓院、紅在妓院,風(fēng)靡市井閭里的大詞人,不做“白衣卿相”又能做什么呢?
果然,漢靈帝聽說師宜官的這個情形后,心里頓時感嘆不已!師宜官!師宜官!實不宜官也!實不宜官也!召他為官的想法就此打消。
(編輯 慕容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