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在重慶的統(tǒng)戰(zhàn)實踐

楊耀健

抗戰(zhàn)時期，周恩來同志根據(jù)黨的指示，領導中共代表團和中共中央南方局，日夜奮戰(zhàn)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的戰(zhàn)時首都重慶。他積極團結民主黨派人士和各階層人民，壯大了革命力量，鞏固并發(fā)展了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為中共的統(tǒng)戰(zhàn)工作作出了巨大貢獻。他率先垂范，求同存異，以情感人，以誠待人，以理服人，善于將黨的方針政策與個人的人格魅力有機地結合起來，呈現(xiàn)出高超的統(tǒng)戰(zhàn)藝術。

禮待黃炎培

買下題詩畫作

戰(zhàn)時的重慶雖然物資匱乏，但文化生活卻十分豐富，文藝家們常常舉辦專場演出或個人作品展覽。一次，國民參政會第二屆參政員沈鈞儒的三子沈叔羊在夫子池的“新生活運動委員會”展覽館舉辦個人畫展，既是畫品展出，也作現(xiàn)場銷售。其中一幅畫取名為《歲朝圖》，畫中有臘梅、天竺子、花生、黃豆芽，還有一瓶茅臺酒。

中華職業(yè)教育社負責人黃炎培，與沈鈞儒是江蘇同鄉(xiāng)，更是志同道合者。好友的兒子辦畫展，他當然要前往參觀。黃炎培在《歲朝圖》上看到茅臺酒，突然回想起早年上海國民黨報紙報道紅軍長征過貴州占領茅臺鎮(zhèn)時戰(zhàn)士們以酒洗腳（實際上是以酒療傷）的事，就詢問沈叔羊能否在他的畫作上題寫一首詩。書畫作品但凡有名人在上面題跋，稱之為“添香”，作品身價倍增。沈叔羊欣然答應，并為黃炎培研墨。黃炎培思索片刻，提筆寫下一首七絕：“喧傳有人過茅臺，釀酒池中洗腳來，是真是假我不管，天寒且飲兩三杯?！敝S刺了國民黨對紅軍的譏諷。

而這很快引來了中共中央南方局的關注。當時，南方局文委一直重視文藝界動向，沈叔羊的畫展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工作人員參觀畫展后向周恩來匯報了兩個情況：一是國統(tǒng)區(qū)已知紅軍長征的事情，二是畫作上有黃炎培的題詩。

周恩來聽到第一條，哈哈大笑；聽到第二條，馬上嚴肅起來，立即指示工作人員，帶錢去買下這幅畫。其時南方局經(jīng)費拮據(jù)，花錢去買一位小畫家的作品，大家都不理解。周恩來說，這幅畫與兩位重要民主人士有關。沈叔羊的《歲朝圖》就這樣被南方局收購，送往延安。

1945年夏，為推動停滯中的國共和談，黃炎培與其他5名參政員一起飛赴延安。毛澤東率領幾乎所有中共領導赴機場迎接。如此高規(guī)格的接待，令黃炎培感動。然而，更令他動容的是，當他走進毛澤東的會客室時，第一眼就看見了《歲朝圖》，看見了自己的題詩。他明白，共產(chǎn)黨人是真心拿他當朋友，所以直言貢獻了論執(zhí)政黨的“周期律”（黃炎培在延安考察時，向毛澤東提出中國共產(chǎn)黨能否跳出歷史上“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周期律，毛澤東則稱已找到新路，即民主——編者注）。黃炎培是民盟的創(chuàng)始人，在與中共“共進退”的主張上，他和張瀾是一致的，因而水到渠成，也就有了民盟日后擁護“五一”口號之舉。

若干年后，國民黨中統(tǒng)負責人徐恩曾在他的回憶錄中專門提到關于這幅畫的故事，除大罵手下人是飯桶外，還由衷感嘆道：“周恩來搞統(tǒng)戰(zhàn)，猶如水銀泄地，無孔不入。細數(shù)吾黨同仁，難有與其相匹敵者也！”

爭取康心之

找康家小姐做工作

抗戰(zhàn)時期，重慶金融巨子康心之的女兒康靚，受抗日救亡運動影響，在女子師范學校加入了中共地下黨，并堅決要求去陜甘寧邊區(qū)，但被父親康心之拒絕。多次協(xié)商不成，康靚于1938年6月私自離家奔赴延安?？敌闹坏糜H自去拜訪周恩來，請求幫忙尋找女兒。

當時，康家四兄弟在重慶勢力很大，老大康心孚是老同盟會員；老二康心如是四川“美豐”銀行董事長兼總經(jīng)理、重慶市臨時參議會議長；老三康心之是四川省銀行總經(jīng)理、中央銀行顧問；老四康心遠是“寶豐”公司總經(jīng)理?？导液驮S多國民黨黨政要人及地方實力派多有往來。事關統(tǒng)戰(zhàn)大局，周恩來十分重視，答應了康心之。

卻說康靚到延安后改名為康岱沙，進抗大和中央黨校學習一年多，進步較快，打算一輩子留在那里干革命。不料，鄧穎超找到了她，與她親切交談，告之康心之多次去找周恩來和林伯渠，稱思女心切，要求把康岱沙送回重慶。康岱沙聽后表示絕不走回頭路。鄧大姐告訴她，如果她回重慶去，通過家庭成員、社會關系，多宣傳黨的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就可以動員更多的人加入到抗戰(zhàn)的隊伍中。康岱沙恍然大悟，立即給家中寫了信，還附上了一張近照。

1940年4月，周恩來到延安公干，返渝時帶上了康岱沙。途中，他專門抽時間與康岱沙談話，分析重慶的統(tǒng)戰(zhàn)對象，他指出，對國民黨元老、地方實力派和某些工商業(yè)者，不僅要看到其腐朽的一面，同時要看到其抗日的一面。比如，民族資本家剝削工人，過著資產(chǎn)階級的生活，但他們還是要抗日的，愿做愛國的企業(yè)家和生意人，可以為抗日作點貢獻。他還指導康岱沙如何運用區(qū)別對待、利用矛盾等方法做這些人的統(tǒng)戰(zhàn)工作。周恩來特別叮囑康岱沙不要暴露共產(chǎn)黨員身份，甚至對她的父親、親友可能提出的問題，以及在新環(huán)境中可能遇到的問題，都作了設想。為了防止家人催逼康岱沙結婚，周恩來還教她，回家后先把中耳炎治好，再向父親提出要繼續(xù)讀書，爭取考上大學。

回到重慶第二天，康岱沙在紅巖村八路軍辦事處脫下了八路軍軍裝，換上了周恩來讓人事先為她準備的旗袍，鄧穎超等還幫她作了一番打扮，使她重新變成大家閨秀的模樣。隨后，周恩來和鄧穎超又一起陪她驅車前往市中區(qū)領事巷，康心之的公館就在那里。

離家兩年的康岱沙，突然出現(xiàn)在康公館，令康心之喜出望外。他對周恩來千恩萬謝，說自己過去不了解共產(chǎn)黨，現(xiàn)在知道共產(chǎn)黨最講情義。他見女兒言語恭順、衣著光鮮，十分高興，連續(xù)幾天專設家宴，廣招親友慶賀?？敌闹顷兾魅?，國民黨監(jiān)察院院長于右任，駐蘇大使邵力子，以及西北軍將領高桂滋、鄧寶珊和其他一些西北籍人士便常到康公館聚會，討論局勢，針砭時弊?？滇飞沉粜乃麄兊恼螒B(tài)度，講述自己在延安的見聞，對他們施加積極影響。

周恩來也時而上門小坐，暢談時局，曉以大義，使康心之逐漸覺悟。康岱沙后來回憶：“周恩來同志非常重視做我家的工作，他常常派人送或寄來材料，宣傳黨的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主張。有時，親自利用和工商界座談的機會，同每個成員接觸、交談，耐心而深入地做思想工作。另外也派我回家做些工作，好從側面了解國民黨內(nèi)有關情況和統(tǒng)治階級內(nèi)部關系，其中有些第一手材料可能有助于判斷形勢，制定政策?！薄岸鱽硗咀隽舜罅康恼{(diào)查研究，得出了一些具體的數(shù)字，利用開座談會的機會，列舉事實，有力地揭露國民黨政府對民族經(jīng)濟的敲詐勒索，用材料和數(shù)字說明事實真相。這種有理有據(jù)的談話，使得我父親等人對恩來同志和我黨十分欽佩和信服。在家人聚會時，談起恩來同志常常是贊揚不已，心服口服。”當時，康公館逐漸成為中共中央南方局開展統(tǒng)一戰(zhàn)線工作的一個重要據(jù)點。1941年民盟組織成立后，康心之幾次把自己的公館借給民盟開會或舉行活動。為了感謝延安方面對女兒的培養(yǎng)，康家向陜甘寧邊區(qū)運送過7卡車物資，還兩次捐款數(shù)千元贊助抗大、陜北公學和女子大學，受到延安方面的好評。

后來，因康岱沙在成都光華大學讀書時曾被國民黨特務抓捕，并有再次被捕的危險，周恩來考慮再三，決定將她再次送到延安去，并向康心之說明了情況?？滇飞撑R走前，周恩來特地安排讓康心之到紅巖村看女兒。當時，汽車不能直接開上紅巖村，周恩來便讓辦事處專門準備了一乘滑竿，將康心之抬上了山。那天，周恩來因在城里參加國共談判，遂委托辦事處處長錢之光接待了康心之。康心之這次不再阻攔女兒去延安了，還托女兒帶了兩條“三五牌”香煙，請她轉交給毛澤東。

新中國成立后，康心之被安排為重慶市各屆人民代表會議代表，他積極擁護公私合營，將煤礦等資產(chǎn)、領事巷10號私宅無償捐給人民政府，搬到北京史家胡同57號居住。在周恩來的關心下，1956年，康心之當選全國政協(xié)委員。當時國家對資本家實行贖買政策，按月發(fā)定息，所以康心之拒收全國政協(xié)每月給他的200元補助。他在自己的文稿中寫道：“心之以領定息足以生活，對全國政協(xié)每月致送二百元婉辭拒收，為國家點滴節(jié)約?！?/p>

團結黃鼎臣

一碗甜粥暖人心

致公黨領導人之一黃鼎臣，曾留日學醫(yī)，抗戰(zhàn)時期在重慶掛牌，醫(yī)術高明，門庭若市。一些達官貴人欲以高薪聘他去做家庭醫(yī)生，被他謝絕。而當新華日報社聘請他為醫(yī)藥衛(wèi)生顧問時，他卻不怕戴上“紅帽子”，毅然答應。原來，黃鼎臣是在大革命時期就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的老黨員，后因聯(lián)系人被捕失去組織關系，但他并沒有彷徨氣餒，仍自覺地為黨服務。

從此，黃鼎臣常到十八集團軍駐渝辦事處、新華日報社和周公館出診，給共產(chǎn)黨人看病，有機會見到周恩來和其他南方局人員。他掛上聽診器時是醫(yī)生，摘下聽診器時則成了學生。他津津有味地聽周恩來講時事政治，從中汲取進步思想的營養(yǎng)，以充實自己的人生觀。

南方局黨組織也注意團結黃鼎臣，指定許滌新負責與他聯(lián)系。當時，陪都各界人士常到天官府郭沫若家去聚會，討論抗戰(zhàn)形勢，尋找民族前途，黃鼎臣也是座上客。聚會中，只要周恩來到場，氣氛就異?；钴S，他對各界人士一視同仁，推心置腹。給黃鼎臣印象最深的是，周恩來對不同意見從不強詞奪理，而是通過透徹的分析講清道理，使大家心悅誠服。他的精辟闡述，給在夾縫中求生存、求發(fā)展的各界進步人士指明了方向。黃鼎臣回憶說：“周恩來同志在重慶負責南方局工作，從不放過任何同黨外人士接近的機會。有什么事情，他都向黨外民主人士通報，找大家商量。”正因為如此，黨外民主人士對周恩來都敬佩有加，言聽計從。

周恩來勤于交友，真誠待人。在黃鼎臣的記憶中，一次，周恩來在郭沫若家召開座談會，其間，大家品嘗到了周恩來帶來的“小禮物”——用延安帶來的小米和紅棗熬成的甜粥。一時間，大家心里都甜甜的，暖暖的。

1949年6月15日，黃鼎臣作為中國致公黨的代表，赴北平參加新政治協(xié)商會議籌備會，當時住在北京飯店。周恩來常到飯店看望大家，有時召開座談會。政協(xié)會議籌備工作由周恩來親自領導，他善于把各方面的意見歸納起來，有道理則采納，不恰當?shù)木图右砸龑?，使會議文件為各方面所接受。黃鼎臣認為，“致公黨能夠走向革命，成為愛國民主統(tǒng)一戰(zhàn)線中八個民主黨派之一，是與周恩來的支持幫助分不開的?！?/p>

結交沈鈞儒

親自祝壽表誠意

沈鈞儒是有名的救國會“七君子”之一，曾被國民黨拘禁，1937年夏獲釋，卜居南京。一天，國民黨立法院秘書長梁寒操以中蘇文化協(xié)會的名義舉行茶話會，邀請沈鈞儒出席。就在這次茶話會上，沈鈞儒第一次見到了神交已久的周恩來，他們除傾心交談外，還約以后相會。寧、滬失陷后，沈鈞儒與周恩來在武漢又有多次接觸，政治態(tài)度日益進步。

1938年10月武漢棄守，周恩來和沈鈞儒都到了重慶，見面的機會更多了。當時，各民主黨派人士常到上清寺“特園”聚會，議論時局，針砭時弊。中共中央南方局負責同志也常去那里，通過座談團結各階層愛國民主力量，宣傳黨的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周恩來每次去“特園”，都要與沈鈞儒交談，征詢他對時局的看法，并闡明共產(chǎn)黨的主張。而沈鈞儒則主動談起民主黨派和愛國人士的情況，并就教于周恩來。他們互相尊重，禮尚往來，如忘年之交。

1943年12月21日是沈鈞儒的七十大壽，南方局決定借祝壽之機，吸引和團結各界愛國人士。但為了隱蔽，表面上由重慶文化界、婦女界和法學界出面發(fā)起。是日，有關方面包下“百齡”餐廳，舉行盛大茶話會。民主人士沈鈞儒、郭沫若、史良、李公樸、陶行知、張申府、黃炎培、柳亞子、梁漱溟、章伯鈞等人到會，國民黨愛國將領馮玉祥、李濟深也來了。共產(chǎn)黨方面前來祝壽的，有周恩來、董必武和鄧穎超。

陶行知首先致詞，在于右任、邵力子和郭沫若講話后，董必武代表中共講話，他說：“記得我們還在長征途中時，就聽到沈先生及救國會鄒韜奮諸位先生提出的抗戰(zhàn)、團結、民主的主張。我們贊成這個主張?！甭牭酱颂?，周恩來帶頭鼓了掌。

1944年11月，因公暫時離渝的周恩來，時隔數(shù)月又來到重慶，并參加了郭沫若歡宴柳亞子的集會。集會后，沈鈞儒喜而作詩云：

經(jīng)年不放酒杯寬，

霧壓山城夜正寒。

有客喜從天上至，

感時驚向域中看。

新陽共舉葡萄盞，

觸角長慚獬豸冠。

痛笑狂歡俱未足，

河山雜沓試憑欄。

詩中的“有客喜從天上至”，指的就是周恩來從延安乘飛機到達重慶。沈鈞儒寓情于詩，通過對周恩來的熱情歡迎，來表示對中國共產(chǎn)黨的愛戴。

抗戰(zhàn)勝利后，毛澤東到重慶參加國共和談，這期間，周恩來陪同毛澤東與沈鈞儒等民主人士見面。國共和談破裂后，周恩來奉黨中央電召返回延安。臨行前，他把中共代表團在上海、南京的辦事處的住房委托中國民主同盟代管，親自把鑰匙交給沈鈞儒，還將放在馬思南路中共代表團客廳里一把配有木架、玻璃罩的淡綠色瓷如意贈給沈老，表達對其的莫大信任。

新中國成立后，沈鈞儒出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長，還當選為中央人民政府委員、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副主席。由于工作上的關系，他與周恩來晤面的機會就更多了，而沈鈞儒對中國共產(chǎn)黨的忠誠和愛戴與日俱增，他曾說：“我很想再活20年，做個光榮的共產(chǎn)黨員，可是，恩來先生說我留在黨外能起著更大的作用。那么，我只好服從黨的決定，做個非黨的布爾什維克了?！?

影響胡子昂

多次講話入心間

1938年初，平、津、滬、寧均已失陷，國民政府西遷，武漢一時成為抗戰(zhàn)中心。為接洽和商談貸款及擴建事宜，重慶華西興業(yè)公司經(jīng)理胡子昂四次乘水上飛機前往武漢。

大敵當前，愛國的民族工商界人士都希望為抗日盡一己之力，探尋一條救國救民之道。經(jīng)《新蜀報》總經(jīng)理周欽岳介紹，胡子昂第一次見到了周恩來。在八路軍辦事處簡陋而整潔的會客室里，周恩來侃侃而談，講述了共產(chǎn)黨抗日救國的方針和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分析了國際國內(nèi)形勢。他號召四川各界人士支持國共合作，反對分裂，堅決將抗戰(zhàn)進行到底。周恩來的一席話，使胡子昂明白了不少抗戰(zhàn)救國道理，大有頓開茅塞之感。特別是周恩來那謙虛謹慎、平易近人的作風，給胡子昂留下了深刻印象。

武漢失守后，中共中央南方局遷到重慶，胡子昂有機會多次見到周恩來。一次，胡子昂到白象街出席工商界愛國人士座談會，周恩來應邀來作報告，一進門就招呼胡子昂并對大家說：“我跟胡先生是老朋友了。”會上，胡子昂親耳聆聽了他激動人心的講話。周恩來針對國民黨加緊對民族工商業(yè)的壓迫和對人民群眾的肆意掠奪，列舉了當時國民黨政府每年出口豬鬃、桐油、生絲等所換取的外匯金額，均以法幣向工商界結算，私肥了官僚資產(chǎn)階級，卻使民族工商業(yè)蒙受了巨大損失的情況，并深入淺出地進行了揭露與分析，使包括胡子昂在內(nèi)的工商界人士深受感動，并對周恩來表示由衷欽佩。

當時，重慶工商界知名人士胡厥文、劉鴻生、李燭塵、章乃器、吳蘊初、吳羹梅、胡西園、胡子昂等常去上清寺“特園”議論時局。而只要周恩來一到場，氣氛就格外活躍。周恩來在“特園”發(fā)表的講話，愛國主義的主題十分突出。他說，民族要獨立，國家要富強，工商業(yè)家要努力作出自己應有的貢獻。

此后，胡子昂先后又擔任了重慶自來水公司經(jīng)理、興業(yè)公司總經(jīng)理、四川省建設廳廳長、重慶華康銀行董事長等職務。他的政治覺悟也不斷提高，與志同道合者一道醞釀組織中國民主建國會。

1945年10月，周恩來應西南實業(yè)協(xié)會邀請，出席“星五聚餐會”作演講。針對抗戰(zhàn)勝利后的時局，他全面闡述了中國共產(chǎn)黨的經(jīng)濟政策，提出希望民族資本家要有遠見，同中國的廣大勞動者一道，共同奮斗，爭取和平與民主，以求中國工商業(yè)的發(fā)展。他說：“中國不但要政治民主，經(jīng)濟上也要民主。工商界應推代表參加討論和平建國方案，決定施政綱領和修改憲章?！?/p>

共產(chǎn)黨是反對官僚資本的，周恩來的話，胡子昂聽得入腦入心。由于多次聆聽周恩來親切而深刻的教誨，又受到董必武、吳玉章、許滌新、徐淡廬、彭友今等同志的熱情幫助，以及現(xiàn)實斗爭的教育，胡子昂逐漸認識到，“中國共產(chǎn)黨才是中華民族先進力量的代表，可以而且應該由中國共產(chǎn)黨及其所代表的中國無產(chǎn)階級來領導全國人民去與一切黑暗反動勢力進行斗爭，并且一定能最終取得徹底的勝利”。于是，他丟掉了對國民黨當局的幻想，更積極地參加愛國民主運動、支持中國民主同盟的革命活動、參與籌建中國民主建國會，利用自己在重慶市參議會和工商界的地位與影響，同國民黨反動派進行斗爭。

1949年夏，胡子昂應中國共產(chǎn)黨的邀請，從香港繞道到北平，參加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到北平后，周恩來在百忙中親自接見并告訴胡子昂，全國的解放已為時不遠，全國解放以后，整治國民黨留下來的爛攤子，建設一個繁榮富強的新中國，一定會遇到很多困難，但這是勝利中的困難，是完全可以克服的。他說，打倒國民黨反動派，建立新中國，更需要依靠同各方面朋友的親密合作，共同努力。他對胡子昂能夠下定決心、不顧危險、克服困難，在黨的地下工作者的幫助下到達北平感到高興，表示十分歡迎，并勉勵他為祖國多作有益貢獻。此次接見，胡子昂特別興奮和感動。政協(xié)會議結束后，他有幸參加了開國大典，當親耳聽到毛主席莊嚴宣告“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時心情無比激動，“決心跟著共產(chǎn)黨永遠走下去”。

新中國成立不久，周恩來建議胡子昂回渝工作。胡子昂欣然接受了黨中央的派遣，回到剛解放的重慶，先后擔任市工商聯(lián)主任、市政協(xié)副主席和副市長，為建設人民的新山城做了大量工作。20世紀50年代中期，胡子昂調(diào)京，歷任全國工商聯(lián)主任委員、民建中央副主任委員、全國政協(xié)副主席。胡子昂曾在回憶文章中這樣寫道，“周恩來同志是黨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工作最杰出的倡導者和最優(yōu)秀的實踐者?！?/p>

（本文作者系重慶文史研究會副會長兼秘書長。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責任編輯：吳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