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淵沖“三美論”視角下《沁園春·雪》的英譯分析

馮婷婷

摘 要： 許淵沖“三美論”是古詩詞英譯理論發(fā)展過程中詩詞路徑翻譯的本體論。本文以許淵沖所譯的《沁園春·雪》為例本，從“三美論”的翻譯觀分析許先生在翻譯過程中所遵循的翻譯原則，以期為漢詩英譯提供一定的啟示和借鑒。

關(guān)鍵詞： 許淵沖 三美論 《沁園春·雪》 英譯

1.引言

中國古典詩詞是最具漢語言特色的文學(xué)文本形式， 其簡短凝練但意蘊豐富，這種“濃縮”給翻譯帶來困難。談起詩歌翻譯，美國桂冠詩人Frost的話最無情：“詩歌就是在翻譯中喪失掉的東西?！泵鎸υ姼璨豢勺g問題，中國著名詩歌翻譯家許淵沖對此表示異議，并提出著名的“三美論”（意美、音美和形美），經(jīng)過不斷的闡釋和發(fā)展，此理論成為古詩詞英譯理論發(fā)展過程中詩詞路徑翻譯的本體論[1]。

毛澤東詩詞是詩詞當中的珍品，其取古典詩詞之形式，表現(xiàn)代革命之內(nèi)容。學(xué)者王克煜通過深入研究分析認為，在眾多的毛澤東詩詞中，《沁園春·雪》可謂寫得最出色的一首。本文從許淵沖“三美論”的翻譯觀出發(fā)，以其所譯的《沁園春·雪》為例本，分析許先生在翻譯《沁園春·雪》的過程中所遵循的翻譯原則，歸納出其為達到翻譯目的所采用的翻譯策略，為漢詩英譯予以啟示和借鑒。

2.許淵沖“三美論”概念闡釋

許淵沖是一位實踐和理論并重的翻譯家，他半個多世紀漢語古詩詞翻譯的歷程是“中國學(xué)派的古典詩詞英譯理論”構(gòu)建的過程。1979年，作為對翻譯四十二首毛澤東詩詞的經(jīng)驗總結(jié)，他提出著名的“三美論”，其主要內(nèi)涵是：詩詞翻譯要盡量做到意美、音美和形美，其中意美是首位的，音美其次，形美再次；“三美”以“三似”為基礎(chǔ)，但為了使譯文達到三美皆備，可以犧牲部分形似、音似甚至意似?！叭勒摗笔窃S淵沖詩詞翻譯理論的核心，是許先生用畢生的精力在實踐中和理論上不懈追求和捍衛(wèi)的譯詩原則。 許淵沖的詩詞翻譯理論自1979年提出后雖然屢遭學(xué)術(shù)界的質(zhì)疑，但是時至今日其理論價值得到越來越多的認同。“三美論”沿襲嚴復(fù)先生“信達雅”的精髓，與奈達提出的“功能對等論”有異曲同工之妙。2005年，他將自己的理論高度概括為“美化之藝術(shù)”，并定性為“中國學(xué)派的古典詩詞翻譯理論”，這標志著許淵沖詩詞翻譯理論的成熟和理論構(gòu)建的完成[2]。

3. 許淵沖“三美論”在《沁園春·雪》英譯中的體現(xiàn)及分析

《沁園春·雪》屬于婉約派舊詞格，“全詞均屬平聲尤韻，一氣貫注，格律嚴謹，對仗精工，語言雄渾精粹，音韻鏗鏘圓暢，讀來有一股磅礴大氣”[3]。 將這首詞譯成英文并非易事，許譯既傳達原詞的意美，又兼現(xiàn)音美與形美，無疑是一篇上乘之作。

3.1 意美

奈達曾這樣定義翻譯：“翻譯就是要在接受語中以最自然的方式重現(xiàn)原文中的信息，首先是重現(xiàn)意義，然后是風格?！盵4]（Nida&Taber 1969）許淵沖先生曾說再現(xiàn)原詩的意美主要是再現(xiàn)原詩的深層意義，這主要通過措詞和意象再現(xiàn)出來。

3.1.1 措詞

“譯者應(yīng)該盡可能地使用做合適的措詞，要學(xué)會借鑒英美詩人的詩詞用語來實現(xiàn)意美”[5]。 許譯《沁園春·雪》的上闋就以極合適的措詞再現(xiàn)了原文的意美。上闋共包含四段，第一段許先生以感官動詞“see”開頭，給讀者展現(xiàn)了一幅全景式的畫面，接下來用運用兩個動詞“go”和“flies”讓靜止的畫面仿佛動了起來。第二段許先生運用一個“white”，可謂達意傳神，勾畫出了一幅長城內(nèi)外一片白雪皚皚的壯觀景象；隨后又使用了三個對稱結(jié)構(gòu)“within and without”“up and down”“boundless and endless”，這一用法符合目的語的使用習(xí)慣。第三段許先生運用明喻標志詞“l(fā)ike”將白雪覆蓋的群山比做舞動的銀蛇，將白雪皚皚的高原丘陵比做奔兀的象群，兩個生動的比喻一下子賦予雪景以生命感。第四段許先生采取意譯法，“sparking sunshine”向人們展示革命前途是一片光明的，給讀者展現(xiàn)了一幅極為壯觀的景象。

3.1.2 意象

關(guān)于意象，吳戰(zhàn)壘在《中國詩學(xué)》中說：“意象是寄意于象，把情感化為可以感知的形象符號，為情感找到一個客觀對應(yīng)物，使情成體，便于關(guān)照玩味。從語義的角度說，意象是詩歌抒寫情志最基本的意義單位，是詩歌語法中的‘詞。”[6]許淵沖認為意象是詩詞的本質(zhì)所在，毛詩中文化意象眾多，如何將這些意象準確、形象、生動地表達出來，是譯者面臨的最大難題[3] 。從許譯《沁園春·雪》的第六和第七段，我們可以看出，許先生將原文中極富文化內(nèi)涵的歷史人名以音譯的方式展現(xiàn)出來，并在譯文的后面對此作了備注，以最佳的方式把文中提及的歷史名人展現(xiàn)給西方讀者。

3.2 音美

“詩要有節(jié)調(diào)、押韻、順口、好聽，這就是詩詞的音美”[5]。音美主要體現(xiàn)在尾韻和格律上。

3.2.1 尾韻

詩的音樂品質(zhì)的表現(xiàn)，以尾韻最具代表性。談到詩歌是否用韻的問題，主要指詩歌是否押尾韻。許譯很注重尾韻，且看下例：

1）See what the northern countries show： （a）

Hundreds of leagues ice-bound go；（b）

Thousands of leagues flies snow.（a）

2） Behold！ Within and without the Great Wall（a）

The boundless land is clad in white，（b）

And up and down the Yellow River， all（a）

The endless waves are lost to sight.（b）

3）Mountains like silver serpents dancing，（a）

Highlands like waxy elephants advancing，（a）

All try to match the sky in height.（b）

4）Wait till the day is fine（a）

And see the fair bask in sparkling sunshine，（a）

What an enchanting sight?。╞）

3.2.2 格律

辜正坤說：“詩歌之所以謂之歌，就在于其音樂性，而音樂性的體現(xiàn)多半要靠格律?！盵7]平仄是漢語獨有的格律特征，而英詩的節(jié)奏則是以音步傳達的。

原詞在音韻上講究平仄，上闋13句寫成四平韻：飄、滔、高、嬈；下闋12句為五平韻：嬌、腰、騷、雕、朝。許譯詩行大致為抑揚格或揚抑格，全文上下段分別押╱ai ╱和╱ei╱的半音韻，與原詞的韻腳分布大抵一致，較好地體現(xiàn)音韻美 。

3.3 形美

詩歌的形式并非只是一種花瓶式的擺設(shè)，而是因其極大地有助于詩情詩理的表達而構(gòu)成詩歌內(nèi)容的一部分。在極而言之的情況下，有些詩歌若離開了詩人匠心獨運的形式美，詩歌本身的美也就流失殆盡。

3.3.1 整體結(jié)構(gòu)

原作是按照詞牌《沁園春》的嚴格譜式填寫的。由于漢語以字為音節(jié)，一個音節(jié)對應(yīng)一個漢字，不僅在聽覺上容易造成美感，在視覺上也是如此。外形整齊對稱，是中國古詩的固有特征，而英詩固有的外形特征是長短不齊。因此，中國古典詩詞在英譯之后，原詩整齊劃一的視覺形式美，往往有所損失。但是許譯大抵各句以兩音節(jié)代替一個漢字，與原詞各行字句對應(yīng)較好，并注意表達原詞的對仗格式和節(jié)律，具有形式美。

3.3.2 排比

排比是一種修辭手法，利用意義相關(guān)或相近，結(jié)構(gòu)相同或相似和語氣相同的詞組（主謂/動賓）或句子并排，達到加強語勢的效果。毛澤東詩詞中含有大量的排比結(jié)構(gòu)，如何將排比結(jié)構(gòu)傳神地翻譯出來是形美的重要所在。且以《沁園春·雪》中的兩句為例：惟余莽莽（The boundless land is clad in white）和頓失滔滔 （The endless waves are lost to sight）。許譯中，形容詞“boundless”與“endless”構(gòu)成排比，名詞“l(fā)and ”與“waves”構(gòu)成排比，動詞“is clad”與“are lost”構(gòu)成排比，短語“in white”與“to sigh”構(gòu)成排比。對于這兩句的獨到翻譯，許先生可謂是匠心獨運，再現(xiàn)原詩整齊劃一的視覺形式美。

4.結(jié)語

許譯《沁園春·雪》從整體上說，把握住原詩的主題、思想及藝術(shù)手法，再現(xiàn)原文的意美、音美和形美，算是一篇上乘之作。許淵沖在形式美和音韻美上的獨到翻譯是無人可比的，但是形美和音美方面的追求，會導(dǎo)致語義或意象上的損失，但是這種損失有時幾乎是不可避免的。許譯重在模仿了漢語的特點，為漢詩的異化翻譯提供了很好的借鑒。

參考文獻：

[1]盧軍羽，席歡明. 漢語古詩詞英譯理論的構(gòu)建：述評與展望[J].廣東外語外貿(mào)大學(xué)學(xué)報，2008 （3）：19.

[2]許淵沖. 中國學(xué)派的古典詩詞翻譯理論[J]. 外語與外語教學(xué)，2005（11） ：41-44.

[3]許淵沖. 翻譯的藝術(shù)[M]. 北京：中國對外出版公司，1984：65.

[4]Nida， E.A&Taber. The Theory & Practice of Translation[M]. Leiden： E.J.Brill，1969.

[5]許淵沖. 毛澤東詩詞選[M]. 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 1993.

[6]辜正坤. 中西詩歌鑒賞與翻譯[M].湖南人民出版社，1998：225.

[7]吳戰(zhàn)壘. 中國詩學(xué)[M].人民出版社，199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