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邊看看

潘軍

2011年12月15日（星期四，晴轉陰）

北京時間22點，乘中國國際航空公司CA983航班，由北京首都國際機場T3航站樓出發(fā)，前往彼岸的美國洛杉磯，看望女兒潘萌。飛機晚點半小時起飛。由于訂的是商務艙，故飛行過程頗感舒適。航線則是由海拉爾出境，經堪察加半島、白令海峽和國際日期變更線，再經阿留申群島、加拿大溫哥華，之后沿美國西海岸一路飛抵目的地。經過近12小時的飛行，于美國西部時間15日17點40分抵達洛杉磯國際機場。飛機降落之際，地上汪洋一片燈火，讓人驚異。

出關后即見到潘萌。剛剛一場大雨過去，把城市洗刷得十分干凈，空氣清新。坐在女兒駕駛的車上，陡然感覺她確實已經長大了。潘萌三年前來此地求學，在查普曼大學電影學院攻讀編劇專業(yè)碩士學位，現(xiàn)已畢業(yè)，在一家電影公司供職，從事國際電影發(fā)行，同時為《環(huán)球銀幕》雜志做特派記者。

潘萌租住的公寓，位于洛杉磯東部的帕薩迪納（Pasadena），這是一個環(huán)境十分優(yōu)美且安逸的小城。其實，洛杉磯就是這樣的結構，地理上整個大洛杉磯地區(qū)包含5個縣郡131個小城市，僅洛杉磯縣就所轄88個。說是市，還比不上中國的一個鎮(zhèn)。美國是一個移民國家，洛杉磯更是移民中的移民，這里的人口不足千萬，但使用224種語言。

我的兩個妹妹潘莉和潘微也是這個城市的居民，她們已經定居多年了。由于時間已晚，便電話約好明天見面。

安頓好后，去附近的一家“避風塘”飯店用餐，感覺人還是在中國大陸。

2011年12月16日（星期五，晴）

洛杉磯這個城市，除了市中心（downtown）那一塊有一些高樓大廈外，其他地方大都是低層建筑，這或許與洛杉磯是地震多發(fā)地區(qū)有關吧。帕薩迪納有幾條商業(yè)街，更多的是獨立的私人住宅，一般為獨棟的平房和二層的小樓，和環(huán)繞周圍的樹木一樣，千姿百態(tài)。這里的空氣十分好，氣候類似中國的昆明地區(qū)，四季如春，冬季特別舒服。

似乎沒有時差問題。一早起來，便到附近散步，街上安靜異常，鳥語花香。突出的感覺就是人少，悠閑便油然而生，怎么看都像是在度假了。

下午，好友蔡廣偉帶我去相鄰的另一個小城圣馬力諾（San Marino）游玩。這里是洛杉磯的富人區(qū)，住宅建筑更為雅致。著名的加州理工學院就在附近，還有美國鐵路大王亨廷頓的私家莊園，現(xiàn)在已辟為亨廷頓圖書館（The Huntington Library），也時常作為好萊塢的外景地。

晚上，潘莉和潘微兩家人共同為我們接風，地點在全統(tǒng)廣場的一個上海館子。距離我們兄妹上回見面其實也就三個月，但這次畢竟是我來探親了。她們把我上次送的書畫作品裝裱好了，看上去還不錯。

2011年12月17日（星期六，晴）

來洛杉磯自然要去好萊塢看看。沒有想象的那么輝煌。那條“星光大道”邊上，都是一些裝扮成當紅電影角色的業(yè)余演員，和游人合影，以賺取小費。

這里突出的建筑是兩座劇院?！爸袊鴦≡骸保?926年由被稱為“好萊塢先生”的著名劇院經營者格勞曼投資興建，是美國最為豪華的劇場之一。站在這座華麗的舞臺面前，遐想當年那些偉大的演出，都已煙消云散。劇院門前的那些明星的腳印、手模和簽名，又能帶給我們多少的回憶？不禁想起唐人崔顥的那首著名詩篇——“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云千載空悠悠?！?/p>

“中國劇院”和鄰近的“柯達劇院”一樣，先后是歷屆奧斯卡頒獎典禮的舉辦場所。但是兩個月前，擁有131年歷史的伊士曼柯達公司已經宣布提交破產申請，消息一經傳出，全球嘩然，其股票大跌68%。電影的膠片時代即將宣告結束，美國政府已經決定從2014年起全面停止上映膠片拍攝的電影，目的是為了環(huán)保。于是，像柯達這樣的百年老店就只能坐等破產了。

聽潘萌說，柯達公司破產后，接手這家劇院的將是國際聲學巨頭杜比實驗室，用不了幾個月，這座“柯達劇院”就該正式更名為“杜比劇院”了。

2011年12月18日（星期日，晴）

查普曼大學（Chapman University），位于洛杉磯南部的橘郡（Orange County）。該校創(chuàng)辦于1861年，是加州久負盛名的一座私立大學。學校不大，但環(huán)境幽雅，吉祥物是一頭彪悍的黑豹。道奇電影學院則是查普曼的王牌學院，教師隊伍不乏奧斯卡和金球獎得主。在這里攻讀電影的年輕人，能享受世界上最好的電影教育。潘萌是幸運的，三年前她成為該院編劇專業(yè)招收的第一名亞洲學生，也是整個電影學院錄取的第一個中國人。今年夏天她獲得了MFA藝術學碩士學位。

攝影專業(yè)的小張來自西安，是潘萌的好友。他帶領我們參觀了教室、剪輯房、后期工作間、攝影棚。他說這里的調光調色設備，在全世界都是一流的。

在教學樓前的小廣場上，我還看見了潘萌的一位不久前去世的教授湯姆·麥凱維奇的紀念牌，很小的一塊銅牌，鑲嵌在湯姆平時喜歡坐的椅子面前，上面寫著這樣一行字——“這里是我們敬愛的湯姆·曼凱維奇教授經常休息的地方”。湯姆是受人尊敬的，而曼凱維奇家族更是好萊塢的名門望族，他的父親約瑟夫·L·曼凱維奇，是著名的電影導演，曾因編劇并導演《彗星美人》和《三妻艷史》，兩度榮膺奧斯卡編劇和導演獎；他的叔叔赫爾曼·J·曼凱維奇則是《公民凱恩》的編劇之一。然而湯姆本人卻不愿意沾父親和家族的光，他獨自闖蕩去了東部的紐約，最初還當過約翰·韋恩的私人助理。最終打拼出了一條屬于自己的道路，他是《卡桑德拉大橋》和《超人》的編劇，另外還寫了兩部《007》。

由于潘萌是查普曼電影學院編劇專業(yè)當時唯一的亞洲學生，因此很為湯姆看重。她說，最初因為語言和文化的差異而困惑時，湯姆總是給她以父親般的鼓勵。而現(xiàn)在，我只能坐在湯姆生前坐過的椅子上，默默為他祈禱。

離開查普曼大學，我們前去拜訪潘萌當初的房東莎容太太。她今年60，身材保持得猶如一位少婦。而且她還是一位善談的老太太。我們之間進行著愉快的交談，潘萌充當翻譯。我感謝她對潘萌的關懷。后來，莎容太太還提前送給了潘萌一份圣誕禮物——一條手工編織的毛線毯子，她編織了四個多月，令我們十分感動。

是夜，突然得知朝鮮領導人金正日逝世的消息，頗感意外。

2011年12月19日（星期一，晴）

帕薩迪納最大的便利，就是逛街方便。出門沒幾步，就到了街上。然而這街上又遠遠不是中國式的熱鬧，一眼望去，行人寥寥。上午逛街，順便到蘋果店買了一臺iPad。

之后，到一家叫作Gold Class的豪華電影院看了馬丁·西科塞斯的3D新片《雨果》，劇場很好，可以躺倒觀看電影，還可以喝飲料、吃小點心。但是這部電影我并不喜歡，感覺就是為了展現(xiàn)一下3D的視覺效果而已。最近，好萊塢把一些影片陸續(xù)轉成了3D，如《獅子王》和即將上映的《泰坦尼克號》，看來又能大賺其錢。好萊塢的導演有一點讓我琢磨，他們內心，其實是沒有什么立場的，比如說斯皮爾伯格，既能拍《辛德勒的名單》，也能拍《侏羅紀公園》，他們沒有恒定的堅守，更多的是順勢而為。這與歐洲像基耶洛夫斯基、拉茲·馮·特艾爾這樣的導演對創(chuàng)作原則的癡心不改，截然不同?；蛟S是因為這個，我一向不太喜歡美國導演，羨慕的多，佩服的少，喜歡的是好萊塢造就的那種專業(yè)性。

2011年12月20日（星期二，晴）

午飯后，前往環(huán)球影城（Universal Studio） 參觀游覽，潘萌曾在此實習。環(huán)球公司現(xiàn)為美國八大電影公司之一，實力雄厚，新作迭出。論資歷，僅次于派拉蒙。影城圍繞著環(huán)球公司開發(fā)了一些游覽參觀項目，游人乘坐游覽車前往參觀，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是4D的電影《金剛》片段，十幾分鐘的時間，讓人身臨其境，連身上都能濺到雨水，十分刺激。再就是一些特技場面，如火車出軌、汽車爆炸、山洪暴發(fā)、飛機失事等。還有一些模型攝影，如《大白鯊》和《金剛》中的幾場水景，就是在不大的水池里用模型按比例完成的，效果十分震撼。相比之下，中國電影僅在制作方面，差距還是很大，不完全是因為錢，更多的是專業(yè)要求。李安曾說，在好萊塢拍片最大的享受就是你能想其所想，人家都能很快做到，讓你滿意。

回來后在網上看了斯皮爾伯格的新作《戰(zhàn)馬》，感覺他一直是在兩個方面猶豫不定，是渲染一戰(zhàn)的氣氛，還是緊扣人馬關系？結果想兼而有之的他還是沒有做得完美。對于一個導演，舍得放棄或許就意味著更多獲得。

2011年12月21日（星期三，晴）

下午，隨老蔡前往貝弗利山轉悠，后去圣莫尼卡海邊看日落。這是我第一次在太平洋上看日落，站在雄偉的棧橋上，眼前波濤洶涌，太陽逐漸下沉，直到被海洋淹沒，飛鳥環(huán)繞，濤聲依舊。想想，大洋彼岸便是我的祖國，心情瞬間復雜起來。在海邊逗留很久，天黑才歸。

晚上，和潘萌討論一部關于海外留學生題材的電視劇思路提綱，她打算根據(jù)自己的留學經歷寫出來，題目暫時叫《洛杉磯沒有冬季》或者《新留學時代》。

2011年12月22日（星期四，晴）

今天開始自駕去北加州旅行。

租了一輛奔馳SUV350。離開洛杉磯，上了5號洲際高速，便是一馬平川的美國中西部千里大平原，天高云白，視野無比開闊，從未見過如此之大的平原。沿途所見，村落皆秀麗。驅車七小時，第一站到達舊金山附近的卡里斯托加市，主要是參觀納帕谷（Napa Valley），這里是加州葡萄酒的主要產地，與法國波爾多毫不遜色。潘萌說，導演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就在此投資做了一個酒莊，產品就以自己的名字命名。這位曾經拍攝過著名的《教父》和《現(xiàn)代啟示錄》的大導演，如今卻做起了酒莊老板，感覺是在過著一種隱居的生活?；蛟S，是因為他的接力棒已經交給了女兒索菲亞·科波拉了吧？

晚上，宿切爾西花園酒店，這里其實就是一個鄉(xiāng)村花園別墅，室內有壁爐，擺放著一些工藝品，很有情調。坐了一天車，夜晚出來走走，感覺天上的星星格外明亮。這是我在美國鄉(xiāng)村度過的第一個夜晚，一個十分美好的夜晚。后來卻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知青歲月，忘不掉那盞煤油燈……

2011年12月23日（星期五，晴）

納帕谷地理形態(tài)上其實應該是丘陵，而氣候則近似地中海，這里的陽光、空氣和土壤都十分適宜葡萄的生長。去酒莊的路上，幾乎到處可見葡萄園地，只是現(xiàn)在不是豐收的季節(jié)。

第一個酒莊，名字我記不清了，是19世紀創(chuàng)下的，至今有150多年歷史。酒莊的主題是一座古堡，奇怪的是，古堡大門上的鑄鐵標志竟是一只龍的圖騰，但又不完全像是中國的，身上有翅膀?！兑捉洝飞嫌小帮w龍在天”一說，如何解釋？酒莊的解說員很熱情，也很幽默，帶著我們一路參觀一路品酒。后來我給他畫了一張速寫像，他高興地說，要用鏡框永久保存起來。

后一酒莊叫貝林哲（Beringer Vineyards）。1868年德國人雅各布·貝林哲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這片加州土地，便拉著他的哥哥一起開始了有趣的釀酒生涯，一時聲名鵲起。美國電影《云中漫步》就是在這里拍攝的，但是我們的講解人，也是創(chuàng)始人的后人，一個叫喬伊的青年，卻對此一事件只字不提。他們的驕傲是他們釀的酒。

2011年12月24日（星期六，晴）

結束了納帕之旅，便向舊金山進發(fā)了。

舊金山，英文表述是圣弗蘭西斯科（San Fran?cisco），美國當?shù)氐娜A人還是習慣叫三藩市，這是粵語的音譯。舊金山這個名字形成于19世紀中葉的淘金熱，當時這里被形容為“金山”，后來，澳洲的墨爾本發(fā)現(xiàn)了更大的金礦，因此便改稱為“舊金山”了。

這是一座依山傍海的城市，城市的街道起伏不定，坡度之大令人難以想象，簡直可以用險要來形容。車從那處著名的“九曲花街”盤旋而下，讓我驚出一身冷汗。我們下榻于市中心的諾博山酒店。這是一家建于1906年的百年酒店，小巧玲瓏，內部有一些歷史遺跡和陳設。

今夜是平安夜，所以后來就去聯(lián)合廣場看了一會。和洛杉磯相比，這里明顯寒冷了許多，讓你感到是在冬季。美國人的圣誕樹搭建得十分講究，也很漂亮。

2011年12月25日（星期日，多云轉晴）

圣誕快樂！

潘萌是基督徒，上午便隨她去圣瑪麗教堂作禮拜。教堂由著名華裔建筑師貝聿銘設計，完全是現(xiàn)代造型，主體抽象為十字架。據(jù)說從飛機上俯瞰，也還是十字架。像這樣的教堂，我是第一回看見，很震撼。

平生第一次禮拜，整個儀式下來，感到內心很溫暖。后來又去了市政廳，看見一個乞丐在林肯塑像邊上舉著牌子抗議政府，卻沒有人管他。

下午去金門大橋游覽。這座竣工于1937年的世界著名懸索大橋，以前在電影里見過多次，現(xiàn)在近在眼前，更覺氣勢雄偉。登上附近山坡，大橋雄峙于金門海峽之上，一覽舊金山遠景，海天一色，港灣逶迤，確為人間好景致。但這座大橋也是全世界最為著名的自殺地點，自她落成以來，至少有1000人將這里選作人生終點。

離開金門大橋，又去漁人碼頭。漁人早已了無蹤跡，碼頭也演變成了商業(yè)娛樂場所。游船林立，魔鬼島在望，形狀也似一艘擱淺的大船。游者絡繹不絕，水鳥皆不懼，更有一群海獅，躺在光天化日之下享受陽光沐浴。一個以小丑模樣表演雜耍的演員，高超演技博得眾人陣陣喝彩。我在此還買了一條短褲，居然是一面美國國旗，頗感驚訝，但這就是美國！

晚上，在大橋劇院看了張藝謀的新片《金陵十三釵》，說是為了參賽奧斯卡所進行的“點映”，與我的期待差距不小，最不舒服的是劃分命的貴賤，這里不想多說。

2011年12月26日（星期一，陰）

天陰，早上還帶有細雨。于是便趁這濕潤去看藝術宮。其實藝術宮已經沒有藝術品了，剩下的就是這座仿照古羅馬廢墟風格的建筑。這座建筑是為1915年巴拿馬萬國博覽會而蓋，由建筑師梅貝克設計。之后，又往市區(qū)看了嬉皮士的發(fā)源地的海特街（Heights），再就是卡斯楚（Castro），著名的同性戀街區(qū)。滿街都是彩虹旗，即使是年邁的同性伴侶，上街也大都是手牽著手?；蛟S正是在這樣的意義上，舊金山被稱作美國西海岸的紐約，這里曾引領了各種激進的文化思潮。

中午在唐人街附近的一家中餐館用餐，地道的上海菜。唐人街很雜亂，地上也四處可見煙蒂，感覺不舒服。倒是有一座女性的銅像，讓人怦然心動。我告訴女兒，你應該認識她。女兒點點頭，說依稀記得，那時我三歲。

下午，去舊金山附近的斯坦福大學（Stanford University）參觀，這座創(chuàng)建于1885年的大學，由著名建筑師弗萊德里克·歐姆斯泰設計，一律采用17世紀西班牙傳道堂式的建筑風格，土黃色的石墻紅瓦，拱廊相接，看上去莊重樸素，壁壘森嚴。斯坦福大學的最大創(chuàng)舉，應該是上個世紀60年代將1000英畝的校園土地資源，以極其低廉的價格租借給了像柯達、通用電氣、洛克希德、惠普這樣的知名企業(yè)，開辟了科技工業(yè)園區(qū)，不僅大大緩解了學校的財政危機，還使得教學和科研、生產一體化。正是在這個基礎上，誕生了偉大的“硅谷”。今天的斯坦福被譽為“西岸的哈佛”，有人說，哈佛代表了美國的人文精神，而斯坦福則代表了美國的經濟精神。她的校訓只有簡單的一句話——自由之風永遠吹拂。

2011年12月27日（星期二，晴）

離開舊金山向洛杉磯折返，走的是被稱為“世界上最美麗的公路”的加州沿海1號公路，全程1000多英里，沿美國西海岸蜿蜒而下，大部分都是在半山腰間行駛，腳下就是太平洋。雖然陡峭驚險，但沿途景致讓人流連。尤其是從蒙特雷（Monterey）到卡梅爾（Carmel by the sea），是一條17英里的風景線，海水藍得驚人。

美麗的卡梅爾是坐落在蒙特雷半島上的一座精美海濱小鎮(zhèn)。早在100年前，她就吸引了眾多的作家和藝術家。據(jù)說，斯坦貝克便在此完成了不朽之作《憤怒的葡萄》，而張大千也曾于1969年間在此居住，將其寓所命名為“可以居”。著名影星、導演伊斯科伍德曾在這里就任鎮(zhèn)長，至今一些商店里還掛著他的素描肖像。在美國經濟大蕭條時期，一批藝術家候鳥一般來到這里休養(yǎng)生息，創(chuàng)作作品。百余年過去，今天的卡梅爾美麗依舊，不過四千戶的居民，依山面海，幽雅而寧靜，街上四處可見畫廊和工藝品商店，散發(fā)出波西米亞式的風情，堪稱世外桃源。

晚上，宿“西部最佳”（Best Western）酒店。這是一家臨海的連鎖酒店，太平洋的濤聲如遠雷，此起彼伏。

2011年12月28日（星期三，晴）

繼續(xù)沿著沿海1號公路向南行駛，一路都是山道，直到晚上，到達圣芭芭拉縣一個叫索爾萬（Solvang）的小鎮(zhèn)。1911年，幾名來自丹麥的教師相中了這塊地方，便決定在此拓土建房，遂引來他的眾鄉(xiāng)親。小鎮(zhèn)常住人口迄今只有5000來人，其中三分之二是丹麥移民，故俗稱“丹麥小鎮(zhèn)”。我們在此下榻。之后，去一個臺灣人開的中餐館用餐，這里的中餐實際上早已經過了改良，味道不純正。

2011年12月29日（星期四，晴）

既然稱作丹麥小鎮(zhèn)，自然盡是北歐風情。街上的建筑都屬北歐風格，商店里出售的，也是丹麥的工藝品。鎮(zhèn)內還專門建有幾座風車。尤其是一座丹麥著名童話作家安徒生的銅像，讓人恍然覺得此刻是真的到了哥本哈根?；叵脒@一路，從納帕谷到卡梅爾，再到索爾萬，不由讓我感慨。洛杉磯、舊金山的大樓和北京、上海的大樓看不出任何差別，但中國的農村和美國的鄉(xiāng)村的差距至少是50年！這才是真正的差距，也是致命的差距。

午飯后即開車往洛杉磯方向，由沿海1號公路轉向10號洲際公路。晚8時，抵達洛杉磯，正是萬家燈火。

2011年12月30日（星期五，晴）

在洛城住一晚，便又馬不停蹄地往內華達州的拉斯維加斯（Las Vegas）出發(fā)。西部荒涼一片，滿眼皆是戈壁灘。去的路上，先順道看了那座著名的胡佛大壩。此壩位于亞利桑那州和內華達州交界處的黑峽山谷，是治理科羅拉多河的一項重大水利樞紐工程，1931年動工，5年后建成，以美國第31位總統(tǒng)赫伯特·C·胡佛的名字命名。大壩高220米，底寬200米，氣勢雄偉。這座拱門式人工大壩是打開拉斯維加斯的一把鑰匙，因為她的存在，才促成日后沙漠中奇跡的誕生。

先是一馬平川，但是到了最后，在加州和內華達州的交界處，出現(xiàn)了大堵車?？磥?，去賭城過年的還真是不少。好不容易我們進入了拉斯維加斯，燈紅酒綠，賭城的奢華難以想象！這里的豪華酒店第一層都是賭場，四方賭客云集。我們下榻著名的凱撒皇宮大酒店（Caesars Palacr），住在21層，似乎暗示著我要去玩玩21點。賭城美麗而瘋狂的夜景盡收眼底。

2011年12月31日（星期六，晴）

在賭城游覽，一步一景?？梢哉f全世界每個國家都有人集中在這個沙漠中的奇跡之城，來歡度2012年新年的到來。隨著夜幕降臨，華燈初上，街上人流逐漸多了起來，不同的膚色，秀盡奇裝異服。美國的安保工作很嚴密，但不擾民。天上有直升飛機巡邏，地面上對幾條大路由軍人實行了臨時封鎖管制，禁止汽車入內。晚12點整，全城的大酒店齊放煙火，滿街人頭攢動，歡聲如浪，一些街頭樂隊開始演唱，把歲末慶典推向了高潮……

2012年1月1日（星期日，晴）

新年第一天，我們驅車前往西部大峽谷參觀。從賭城到大峽谷，路程為3個小時，還算方便。大峽谷的風光，先前只是在電影和畫冊里見過，如今與她面對，便覺得是地球奇觀。她像一幅版畫巨制橫陳眼前，萬條溝壑如刀劈斧削，錯落有致，觸目驚心。華人金先生修建的那座玻璃走廊，先前也在電視上見過，現(xiàn)在真的踏上去，心下還真是驚恐慌亂，低頭一看，腳下便是萬丈深淵！

晚上回賭城玩“21點”，這種賭法，英文稱作“黑杰克”（Black Jack），大約在1700年前后由法國人發(fā)明，自從1931年內華達州宣布賭博為合法游戲，便由美國風靡到全世界。至于為什么叫“黑杰克”，我上網查過，沒有滿意回答。總不至于是一個叫杰克的黑人發(fā)明的吧？今夜為我發(fā)牌的就是一位黑人青年，非常和善。最后贏了四百美金而歸。

2012年1月5日（星期四，晴）

從拉斯維加斯回來之后休息了幾日。

下午，潘莉駕車接我到她家，幾年前他們在一個叫喜瑞都（Cerritos） 的小城買了房子，是一座獨棟的平房，很寬敞。潘莉1994年秋赴美，迄今已有18年，當初我陪父母去上海為她送行的情形猶如目下。她如今已是南加大科技中心的高管人員，丈夫小倪正創(chuàng)業(yè)開辦一個考試培訓班，女兒米雪兒已上九年級，這孩子很聰明，平時愛好也很廣泛，學鋼琴、小提琴和小號，還是學校女排的隊員，司自由人一職。在客房里，擺放著父母的照片和我們兄妹四人30年前和外婆的合影，不禁感到一陣憂傷。如果母親還健在，和父親一起來住上些日子，那該多好！

2012年1月8日（星期日，晴）

小微的家在Long Beach的海邊公寓，房子不大，卻是一處風景勝地，站在涼臺上就能看見太平洋。小微的丈夫尼爾是美國人，為了接待我們，獨自在家里做了一些功課，看了很多關于中國的畫冊。我們一起用了午餐，后在海邊游覽，這里有一處很好的高爾夫球場。尼爾為我們準備了湖人隊和曼菲斯灰熊隊的球票，但他本人卻不喜歡湖人隊，因為他在紐約生活了多年，喜歡的球隊仍然是尼克斯，無論它今天的排名如否。

晚上，去市中心湖人隊主場斯臺普斯中心體育館，觀看湖人與孟菲斯灰熊隊的比賽。觀眾座無虛席，賽前全體起立，由一位女歌手獨唱美國國歌，讓人肅然起敬。今晚湖人隊都是第一首發(fā)陣容，科比領銜，開始優(yōu)勢明顯，但最后卻是險勝。

第一次走近洛杉磯的downtown，與國內的大都市相比，這里明顯少了一些商業(yè)門面，街上很冷清，似乎只是作為一些大金融機構的辦事處。

2012年1月11日（星期三，晴）

潘萌今日請假，陪我去參觀了著名的蓋蒂藝術中心（Getty Center）。這座現(xiàn)代的藝術宮殿坐落在圣莫尼卡山脈的一處懸崖之上。由美國石油大亨保羅·蓋蒂投資興建。出自著名建筑設計師理查德·邁耶之手的蓋蒂中心，是一座花園式的藝術宮殿，收藏陳列包括梵高、安格爾這樣大師的作品達五萬多件，還有一些中世紀以來的重要文獻手稿，是洛杉磯重要的人文景觀。在這里，可以鳥瞰洛杉磯的全貌。只是時間倉促，不能仔細參觀一些藝術展覽。

后，去海邊城市圣莫尼卡。再次臨近太平洋看日落。然后去一家“鮑勃和阿甘蝦店”用餐，原以為這個連鎖店源自電影《阿甘正傳》，是一個虛構的情節(jié)，可潘萌告訴我錯了，說蝦店本來就有，好萊塢根據(jù)這個事實再讓編劇加入阿甘捕蝦的情節(jié)，是史上最成功的一次商業(yè)植入。美國人真會做買賣。

入夜的圣莫尼卡十分優(yōu)美，街頭也開始熱鬧起來，不少人在街上賣唱，其中一個披著長頭發(fā)的男青年玩打擊樂，一個人支撐，仿佛就是一支龐大的樂隊。其實，與其說這些人是為了賺錢，還不如說是在自我表現(xiàn)甚至是自我發(fā)泄。

2012年1月13日（星期五，晴）

晚上，尼爾的父親杰瑞在老中國城請我們吃飯。老人今年八十八歲，卻還能自己駕車，很是健旺，也很幽默，說我們的名字里都含著一個“J”，就是緣分。他是一個“二戰(zhàn)”老兵，1943年曾在尼泊爾服役，屬于美國空軍的地勤部隊，負責氣象觀測。戰(zhàn)爭結束后，杰瑞成為一名注冊會計師，他的一些客戶還是好萊塢的制片人和明星。

今天，是臺灣大選的日子。從上午八時起，選民開始投票。我一直在電腦前觀看鳳凰網的直播。臺灣的民主制度，是全世界華人的驕傲。國民黨候選人馬英九一路領先，最后以多出民進黨候選人蔡英文八十萬張選票勝出，獲得連任。民進黨雖敗選，但蔡英文最后發(fā)出的聲音還是讓我感動。蔡說：臺灣不能沒有反對的聲音，不能沒有政治的制衡力量。

2012年1月14日（星期六，晴）

潘萌留學幾年，在洛杉磯結交了一些同行朋友。比如安娜，一位來自山東的女性電影人，做過奧利弗·斯通的副導演，她的老公是洛杉磯一家電影后期特效公司的老板，曾為《獨立日》、《星球大戰(zhàn)》這樣的大片擔任后期特效制作。幾天前我們去參觀，大開眼界。另一位是北京人張大星，與好萊塢的一些功夫明星很熟悉，也促成了很多合作。

晚上，隨潘萌去一座山上的張大星家，據(jù)說這間屋子原來是一處修道院。這里臨時湊成了一個party，來者皆為洛杉磯的華人影視人，但感覺這些人發(fā)展得都不盡人意，處于苦苦掙扎階段。倒是大星本人給我的印象挺好，顯得從容淡定。我們談了某些題材的合作意向，但感覺距離實際操作還很遙遠。美國人很實際，不會輕易去充當?shù)谝唬^對要爭當?shù)诙?。也就是說，你得先干出成績來我才能信賴你。比如說來自臺灣的青年導演林詣彬（Justin Lin），就是因為一部在圣丹斯電影節(jié)上的獨立電影而引起了環(huán)球公司的關注，然后就讓他接手一氣拍了三部《速度與激情》，票房大賣。

回來的路上，我對潘萌說，我在北京能掙到錢，但做不成事；可這些人在洛杉磯連錢也掙不到。但是，這些人為什么會選擇留下？潘萌隨口一句，他們在這里很自在，不會受人欺負。這讓我想起陳丹青說過的一句話，他說初來紐約，街上迎面而來的都是一張張沒有受過欺負的臉。

2012年1月15日（星期日，晴）

今天自駕去加州最南端的城市圣地亞哥（San Diego）。從洛杉磯到圣地亞哥，路程不過兩小時，下午四時便抵達，下榻海灣一家不錯的四星級酒店。從這里可以清晰地看見停泊在碼頭上退役的航空母艦“中途島號”以及美國海軍第三艦隊母港。那座久負盛名的“勝利之吻”巨大雕塑也盡收眼底。

位于美國和墨西哥接壤的圣地亞哥，是一座美麗的海濱城市，整潔，幽雅，安靜中透露出繁華。倘若人生在此定居，當是很好選擇。

“金球獎”今日揭曉，贏家是伊朗影片《一次別離》。

2012年1月16日（星期一，陰轉晴）

早晨下了一場細雨，將城市清洗干凈。今天是美國的“馬丁·路德·金日”，是國定假期。

參觀“中途島號”航空母艦，興趣盎然！這艘以中途島海戰(zhàn)命名的航母，在1945年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的一個月后開始服役，先后參加過韓戰(zhàn)和越戰(zhàn)，也多次參與中東的戰(zhàn)事。1993年退役后，由美國海軍捐獻給民間機構，建成了一個旅游場所。而我們眼下卻正在將蘇聯(lián)淘汰下來的“瓦良格”進行改裝，準備投入使用。今天的中國綜合國力不是已經空前提高了嗎？沒有自己的航母，又豈能保護自己的領海主權？近期南海形勢緊張，主權又豈能總是宣示？

隨后，乘游輪參觀美國海軍第三艦隊基地，近距離觀看那些停泊在海邊的各種艦只，氣勢恢宏。但兩艘主力航母“里根號”和“斯坦尼斯號”都已離開母港前去執(zhí)行任務，其中“斯坦尼斯號”目前正游曳于海灣地區(qū)，顯然是為了震懾伊朗。感覺是對伊朗的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

晚上，返回洛杉磯。

2012年1月21日（星期六，陰轉晴）

昨天再次入住潘莉家——今年我們決定和大陸同步過年，拋掉時差，今天便是除夕了。昨夜睡在客房，這里供奉著母親的遺像。難得陪她老人一回，卻是夜不能寐。半夜里，天降大雨——這是我到洛杉磯來所下的第二場雨；第一場，是在我們的飛機降落前的兩小時。

一早起來，先為母親上香，擺上供果。上午小微開車趕來，我們兄妹三人一起去超市采購年貨。洛杉磯華人多，尤其是臺灣人經營的“大華超市”，華人的生活用品很是豐富。下午，我們分別和父親通電話問候。老人今年已是86高齡了，卻還是惦記著想來美國旅游。我曾征求過醫(yī)生意見，答復是這個年紀的人最好不要出遠門。

晚上，濟濟一堂，先是舉行了一個冷餐會，之后是吃餃子，氣氛十分熱烈。飯后，還搓起了麻將，真是久違了。

我打算春節(jié)后去東海岸看看，讓潘萌替我在網上訂購了往返機票。

2012年1月24日（星期二，晴）

一早即起，匆忙用過早餐，便由潘萌開車送我去洛杉磯國際機場。這是我第一次獨自搭乘美國的飛機，是大陸航空公司的航班。行前已經和紐約的好友李慶紅通了電話。原本潘萌給李慶紅帶了一套化妝品，但被機場安檢拒絕。候機過程中結識一位來自甘肅的張軍鋒先生，此人是學生物化學的，北京大學畢業(yè)，二十幾年前來到洛杉磯，現(xiàn)在南加大的醫(yī)學院當教授。他向我推薦了他的一位龔姓同學的自傳體小說《自從有了你》，是寫一個母親16年撫育一個病兒的刻骨經歷。張先生希望我能看看此書，并改編為影視作品。我們約好回洛杉磯就此談一次。

10點30分，飛機起飛。這次搭乘的是波音757型飛機，雖然沒有來時的747舒適，但能體驗一下美國飛機上的生活，倒也很愜意。5個半小時后，飛機降落在紐約的紐瓦克機場，這時已經是美國東部時間晚上6點40分了。一出機場，便見到了慶紅。后去看了她的寓所，就在哈德遜河的邊上，對岸就是曼哈頓，風景甚好！

2012年1月25日（星期三，晴）

18年前，我和李慶紅是海南一家大公司的同事。當時我是下面一家文化公司的總經理，她是總裁的秘書，如今想起這些，唯一的感受就是時間如流水，不知不覺中淌過了18年。那是我們生命中最好的18年。

上午，由慶紅陪同去逛曼哈頓。一個紐約，值得看的實際上就是一個曼哈頓。我們沿著哈德遜河走到地鐵站，很快就到了曼哈頓。和印象里一樣，到處都是高樓大廈，鱗次櫛比。于是先去了帝國大廈觀光，再去第5大道和第6大道，看看洛克菲勒中心，看看時代廣場以及MOMA當代藝術館，在這里，見到了梵高、莫奈、馬蒂斯、畢加索、達利等大師們的原作，真是激動不已！

后來，又去中央公園散步，在曼哈頓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卻有這樣一大片為老百姓建造的公園，實在難得。這座公園的設計者就是我前面提到的那位弗萊德里克·歐姆斯泰。據(jù)說麥當娜和伍迪·艾倫這樣的人就住在這附近最昂貴的某座公寓里，偶爾黃昏時出來遛狗。中央公園安放著像哥倫布這樣人物的銅像，令人肅然起敬，他們幾乎每個人手中不是持有一支筆，便抱有一本書，因為他們書寫了美國歷史。

從中央公園出來，便再乘地鐵去曼哈頓的南端，看看布魯克林大橋。然后最后的結果是，身在這座大橋，卻只能觀看不遠處的曼哈頓大橋，時已黃昏，哈德遜河一片落日余暉，不時有海鳥掠過。

晚飯由慶紅的朋友周蓮在韓國城宴請，她是蘇州人，愛好文學，也是最早出現(xiàn)的網絡寫手，大家一起談得很愉快。

一天走下來，很累，也很興奮。計劃后天，獨自隨旅游團去費城和華盛頓那邊看看。

2012年1月26日（星期四，陰雨）

昨天半夜開始下雨，直到今天還是淅淅瀝瀝。午飯后直接去大都市博物館，計劃一天就泡在這里。但一天的時間顯然不夠，值得一看的藝術珍寶實在是目不暇接，從古希臘、古埃及的雕塑、陶器到歐洲文藝復興以來的繪畫，看不夠！與昨天的MOMA當代藝術館相比，這里的展品更為豐富。當你再次和梵高、莫奈、塞尚、畢加索、畢莎羅、雷諾阿、德加、高更這些仰慕已久的大師作品面對面時，你會感到溫暖，仿佛就是在傾聽大師們的教誨。

只是因為時間關系，其他的展館不能一一細看。在中國館里，看到了傅抱石的一個畫展。

大都會博物館，是紐約給我最好的記憶。

2012年1月27日（星期五，陰雨轉晴）

依舊天陰有雨。一早即隨“天馬”旅行社出發(fā)，這是唐人街一家華人開設的旅行社，前去旅行的也基本上都是華人。第一站到賓夕法尼亞州的費城，參觀的是獨立宮和“自由鐘”。離開費城，天始放晴，藍天白云，比紐約也暖和不少。中午是在馬里蘭州的一個小鎮(zhèn)用餐，下午3點抵達華盛頓特區(qū)，當車進入城市邊緣，我看見天空上兩架武裝直升機護送著“海軍一號”——奧巴馬從戴維營度假回來了。

作為美國首都的華盛頓特區(qū)大氣而莊重，尤其是以華盛頓紀念碑為中心的公園一帶，更是氣勢恢宏。之后參觀了林肯紀念堂和杰弗遜紀念堂，遠遠看了一下白宮，讓我流連的卻是兩座關于戰(zhàn)爭的紀念碑：韓戰(zhàn)和越戰(zhàn)。

韓戰(zhàn)紀念碑由兩個元素組成，其一，是一群士兵雕塑，按照當時的戰(zhàn)場情況，布置成“搜索前進”的形態(tài)；其二，是一面黑色的大理石墻，上面以素描的方式鐫刻著眾多參戰(zhàn)官兵的形象，這些都是以照片為依據(jù)的真實人物。當你與他們面對時，黑色大理石的鏡面便將你的影子反映其中，好像這個瞬間你與他們融為了一體。其時正是夕陽西下，映在紀念碑上的余暉仿佛是那場戰(zhàn)爭尚未熄滅的硝煙和戰(zhàn)火……這種設計可謂獨具匠心！

越戰(zhàn)紀念碑則十分抽象，它位于林肯紀念堂和華盛頓紀念碑之間的空曠地帶，像一本打開的沉重書籍，上面刻有57000多名陣亡官兵和失蹤者的真實姓名。1980年，美國國會批準興建越戰(zhàn)紀念碑的提議，美國建筑師協(xié)會便向社會公開征集設計稿。最后，在1421件設計方案中，編號為1026的設計稿脫穎而出，成為首選。難以想象的是，這件作品竟出自一位華裔女建筑師之手，她的名字叫林瓔，當時是耶魯大學建筑系四年級的學生，21歲。盡管這個設計方案一直伴隨著爭議，但最后還是得以興建。這座氣勢磅礴的建筑作品，獨特之處在于徹底顛覆了“紀念碑”的意義——不是拔地而起，反而將建筑整體置于水平面之下的位置，形成一道黑色的、呈V字形的花崗巖墻。這讓我不禁聯(lián)想到二戰(zhàn)期間，英國首相溫斯頓·丘吉爾那個著名的“V”字手勢，那代表著勝利；而眼前林瓔的這個橫陳于地下的“V”字，則讓我看見了一次徹底的失敗。我不知道林瓔女士是否認同我的看法，但有一點應該沒有疑義，那就是歷史書的意向。“當你沿著斜坡而下，”林瓔曾這樣說道，“望著兩面黑得發(fā)亮的花崗巖墻體，猶如在閱讀一本講述越戰(zhàn)歷史的書?！?/p>

中國大陸在介紹林瓔時，總會提及一個事實，即她的姑姑是林徽因，姑父是梁思成，二人都是中國著名的建筑設計師，其實1955年林徽因去世時，林瓔還沒有出生?；蛟S血緣就是如此神奇吧，作為民國才女和美女的林徽因最后的建筑作品，便是1952年在丈夫梁思成的主持之下，參與設計的人民英雄紀念碑，至今豎立在中國首都北京的天安門廣場。整整30年后的1982年，他們的侄女林瓔在美國首都華盛頓的廣場，向全世界呈現(xiàn)了她的不朽之作——越戰(zhàn)紀念碑。

2012年1月28日（星期六，晴）

華盛頓特區(qū)的“黃河話劇團”，不久前演出了我的話劇《合同婚姻》，媒體上的反響還不錯。本想和他們見面聊聊，但因時間關系還是取消了。

一早前去國會山莊參觀。隨著美國導游，我們進入到這座著名建筑的內部，仿佛走進了一部正在打開的美國歷史。之后，參觀了美國的航空、航天博物館，也是大開眼界。從全世界所有的飛機到今天的航天器，應有盡有，人家不保密，就像我在圣地亞哥軍港參觀，看不見一個站崗的哨兵。

離開華盛頓，最后去的地方是馬里蘭州的巴爾的摩，這是一座安靜美麗的海濱城市，明珠海港一帶可以說是美不勝收。誰也無法想象，就是這座美麗的巴爾的摩，卻是美國治安最差、兇殺販毒最多的城市，罪惡往往被美麗遮蔽。

傍晚，回到紐約。

2012年1月29日（星期日，晴）

來到世貿中心“911紀念碑”面前，心情陡然沉重。難以想象，10年前這里曾經飽受一場驚世浩劫！記得當時我正在北京，準備前去昆明參加中國書展，從電視上看見這一突發(fā)事件，便給慶紅去了電話，她當時供職的地點就在這附近。紀念碑建在“雙子星座”的遺址上，主體是兩處水池，四周由黃銅包裹，上面鏤空刻了3000多死難者的姓名。這不禁又讓我想起華盛頓那座越戰(zhàn)紀念碑。無論是戰(zhàn)爭還是災難，不能忘記的是那些死去的人！

在距離紀念碑不遠的地方，還有一道浮雕墻，刻著那些參加搶險英勇殉職的消防隊員的形象和姓名，一位中年黑人男子在細細擦拭著上面的灰塵。從這里走出去，不遠便是哈德遜河畔的“炮臺公園”碼頭。在“911”時被毀壞的世貿大廈前那座地球儀標志被移放到了這里，傷痕累累！它的周圍依舊擺放著花環(huán)。對于美國，對于全世界，這是永遠的痛。但是，你回頭再看看這里即將落成的兩座新的大廈，你會肅然起敬！

帶著這樣的心情，再去那座自由女神像，便覺得很復雜。這座舉世聞名的雕塑以往電影里出現(xiàn)得太多，但給我印象最為深刻的是意大利導演朱佩塞·特納多雷的那部《1900的傳奇》（中譯《海上鋼琴師》）。當初，那些漂泊到紐約來的外國人，都是在此登陸，他們?yōu)橥侗甲杂啥鴣?，但是世事滄桑，歷來自由都要付出代價，今天則更加高昂。

最后，又去著名的華爾街走了一趟，這條不足一華里長的街道，卻左右著整個世界的經濟命脈。然而豎立在美國證券交易所前的那座銅牛，怎么看都是打不起精神。慶紅所在的德意志銀行，就位于華爾街60號。

我的東海岸之行匆忙結束了，明天一早將直奔紐瓦克機場，返回洛杉磯。

2012年1月30日（星期一，晴）

早8點便搭乘出租車趕往紐瓦克機場。這個機場屬于紐約，卻落在新澤西的地盤上，很是繁忙，幾乎每隔兩分鐘便有飛機起降。10點15分，本次航班CO1148W正點起飛，天氣無比晴朗，我的座位是37F，挨近窗戶，所以一路都能在萬米空中俯瞰美國大地，以至于沿途所經城市的機場跑道都能看得清楚。經過6小時飛行，飛臨洛杉磯上空，再次感到洛城的廣大，這是一座天使之城，但我很快就要離開了。我的家在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