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國民休閑態(tài)度實證研究

宋 瑞

(中國社會科學院 財經戰(zhàn)略研究院，北京 100044)

休閑標志著一個國家經濟發(fā)展水平和社會文明程度的高低。隨著我國社會經濟的快速發(fā)展和國民生活的不斷改善，休閑在社會經濟發(fā)展、民眾生活質量、政府公共管理等方面的重要地位日益顯現。[1]了解公眾如何看待休閑，對于促進休閑理論研究和實踐發(fā)展都具有重要作用。

2013年2月18日，國務院辦公廳正式發(fā)布《國民旅游休閑綱要(2013-2020)》。受國家旅游局綜合協(xié)調司委托，由筆者擔任組長的中國社會科學院財經戰(zhàn)略研究院課題組在廣泛閱讀國內外文獻資料的基礎上，于2012年10月至2013年4月期間完成了《中國國民休閑狀況調查(2013)》，并對數據進行了分析(具體調查由零點指標數據公司負責執(zhí)行)。本次調查通過對全國6055個有效樣本的入戶面訪，全面搜集了我國國民休閑生活的各方面數據。本文即是對此次調查中休閑態(tài)度部分所做的分析。

一、國內外休閑態(tài)度研究進展

態(tài)度是個體對特定社會客體以一定方式做出反應時所持有的穩(wěn)定的、評價性的內部心理傾向。[2]對態(tài)度及其相關問題的探究是社會心理學的核心命題。在社會心理學長期占據主導地位的西方休閑研究中，休閑態(tài)度研究是一個不可或缺的重要視角。而我國休閑研究不過十余年歷史，對休閑態(tài)度的學術關注目前相對較少。

(一)國外休閑態(tài)度研究：以社會認知理論為基礎，強調實證研究

早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就有學者對休閑態(tài)度進行了系統(tǒng)研究。例如，美國學者紐林格和布萊特(Neulinger and Breit)通過因子分析，確定出五個維度的休閑態(tài)度，并在后續(xù)研究中對其可靠性進行了驗證。[3]這五個維度分別是：1.“與休閑的親近程度”，主要用來測度個人對休閑的喜愛程度以及對休閑能力的自我感知。2.“休閑規(guī)劃在社會中的角色”，主要衡量個體對社會控制、規(guī)制、支持、干預其自由時間的態(tài)度。3.“通過休閑或工作所進行的自我定義”，主要衡量個人對工作和休閑相對重要性的認識以及個人如何通過工作或休閑來界定自己。4.“可感知的休閑的數量”，不僅包括個人感知到的休閑，也包括對其所擁有或所需要的休閑數量的滿意程度。5.“期望中工作或假期的數量”，主要衡量個人對一生應在工作或假期上花費多長時間的看法。此后十多年時間里，西方研究者對與休閑體驗密切相關的認知問題給予了充分關注，尤其是其中的選擇自由、內在動機、放松等問題。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隨著社會認知理論(Social Cognitive Theory)在休閑研究領域的廣泛應用，休閑態(tài)度更是成為一個熱門的研究話題。社會認知理論通過探究個體內在因素、外部環(huán)境因素和個體行為三者之間的動態(tài)互動來解釋人類行為。其核心要義在于：個體的認知可能會影響其基于價值和預期的行為；個體的認知會受體驗的影響而隨時間改變。在社會認知理論的總體框架下，研究者通常致力于探究休閑態(tài)度、休閑動機、休閑參與狀況、休閑滿意度等變量之間的相互關系。其中拉吉卜和塔特(Ragheb and Tate)所構建的態(tài)度—動機—參與—滿意度因果模型最具影響力。[4]

在以實證研究為主導的西方休閑態(tài)度研究中，如何測度休閑態(tài)度是一個核心問題。在這方面，拉吉卜和比爾德(Ragheb and Beard)所構建的休閑態(tài)度測度體系(Leisure Attitude Measure，LAM)的影響和應用最為廣泛。[5]根據社會認知理論，他們將休閑態(tài)度劃分為認知(cognitive)、情感(affective)和行為(behavioral)三個維度，分別設置12個測度項，通過5分制里克特量表加以衡量。其中，認知部分是指個人對休閑的一般知識和信念以及對休閑特點、益處及其與生活質量的關系等問題的看法，包括“休閑活動對個人和社會都是有益的”、“休閑活動提高人的幸福感”等問題。情感部分是指個人對休閑的正面或負面感覺，涉及“我的休閑活動給我?guī)碛鋹偂?、“我的休閑活動讓我振作”等問題。行為部分是指個人過去、現在和未來打算在休閑活動和體驗方面采取什么行動，包括“我經常參與休閑活動”、“我在休閑活動方面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等問題。后來的研究者在測度休閑態(tài)度時大都沿襲這3個維度、36個測度項進行實證研究。

總體而言，西方學者關于休閑態(tài)度的研究呈現如下特點：1.主要是以社會認知理論為基礎，關注休閑態(tài)度對休閑行為的影響。2.通常采用抽樣調查進行實證分析，分析方法涉及因子分析、結構方程模型等。3.上述框架、方法和量表都是基于西方研究者對西方社會的研究而得出的，是否適用于其他社會文化背景下的主體，尚缺乏有效證據。

(二)國內休閑態(tài)度研究：起步較晚，以直接使用國外框架和量表為主

我國休閑研究起步較晚，對休閑態(tài)度的學術探索也剛剛開始，且以直接使用國外框架和量表為主。例如，鄭寧[6]和金海水[7]直接借用拉吉卜和比爾德的框架和量表，分別對山西部分院校的大學生和1000多名東北農民的休閑態(tài)度進行了調查。結果顯示，大學生對休閑的態(tài)度普遍比較正面、積極，不同性別、學科群體存在顯著差異；東北農民對休閑的情感認知相對較高，而行為認知相對較低，不同性別、年齡、婚姻狀況、文化程度、家庭結構、打工經歷以及經濟狀況的農民的休閑態(tài)度存在顯著差異。吳泗宗、郭海從顧客態(tài)度與購買行為角度出發(fā)，借鑒沃斯等人的量表，就休閑消費的享樂性/功用性態(tài)度進行了測量。其中休閑消費的享樂性態(tài)度包括興奮的感覺、感覺愉悅、帶來樂趣、有吸引力、享受等5個方面指標，休閑消費的功用性態(tài)度包括有必要的、有益的、有實際價值的、有用的、有幫助的等5個方面指標，休閑消費意愿的測量涉及愿意花錢休閑、愿意花時間休閑、愿意和別人交流休閑之事等。[8]張艷中在其碩士論文中，結合現場問卷和網絡問卷的方式對1000余名廣州市民進行了調查，問卷包含了33個生活形態(tài)測試語句，并通過主成分分析等歸納出積極進取型、循規(guī)蹈矩型、勤儉節(jié)約型、享受生活型和消極懈怠型等五種生活形態(tài)。[9]

總體來看，我國的休閑態(tài)度研究剛剛起步，在以下幾個方面存在不足：1.在理論基礎和分析框架方面，多直接照搬國外的研究框架和量表，結合中國具體國情進行深入研究的不多。2.在調研方法和執(zhí)行方面，相關調查的抽樣方法、調查執(zhí)行等相對簡單，具體調查大多由學者或學生完成，調查的專業(yè)性不是很強。3.在調查對象方面，受資金、人力等各方面的局限，已有的調查均只涉及部分地方的部分群體，樣本的代表性不強。

二、我國國民休閑態(tài)度調查：抽樣方法與問題設計

(一)總體設計

《中國國民休閑狀況調查(2013)》共涉及休閑時間、休閑活動、休閑消費、休閑態(tài)度、休閑動機、休閑滿意度等10個方面的內容。在框架確定、抽樣過程、問卷設計、入戶調查、數據復核、樣本后驗、結果分析等各個環(huán)節(jié)，均按照休閑研究、社會調查、社會科學分析的規(guī)范進行。

其中的休閑態(tài)度部分，除了參照西方休閑態(tài)度研究基本框架外，還重點結合中國經濟快速發(fā)展、社會分化加劇、城鄉(xiāng)差異明顯等現實設計分析框架和量表，并對不同戶口類型、居住地、年齡、性別、職業(yè)、教育程度、收入水平等群體的差異給予特別關注。為確保調查不僅覆蓋全國而且盡可能規(guī)范統(tǒng)一，本研究的抽樣過程和調查執(zhí)行均由專業(yè)機構——零點集團旗下的零點指標數據公司來完成。入戶調查于2013年2月至3月期間完成。

(二)抽樣調查

本調查以《2011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區(qū)劃手冊》為抽樣框，采用多階段分層隨機抽樣。首先將我國31個省、直轄市、自治區(qū)分為華北、東北、華東、華中、華南、西南、西北七個區(qū)域；然后按照經濟發(fā)展水平，將每個區(qū)域內的地級市層級單位*地級市層級單位是指地級市、地區(qū)、自治州、盟，包含了其下的區(qū)、縣/縣級市及農村。分成相對經濟發(fā)達城市和相對經濟不發(fā)達兩類，分別為區(qū)域GDP排名前30%和后30%；之后按照人口規(guī)模進行不等概率隨機抽樣，選取地級市層級單位；再通過隨機抽樣依次抽取地級市層級單位下的縣/縣級市及其下轄的行政村；而后對地級市及縣/縣級市地區(qū)劃分地塊并抽取執(zhí)行地塊，從行政村地區(qū)抽取自然村；最后在隨機抽取家庭戶之后從中抽取個體樣本。

考慮到受訪者對問卷篇幅的接受程度，本調查分A卷、B卷完成。針對休閑態(tài)度部分的內容在B卷，B卷受訪者的人口統(tǒng)計資料見表1。調查執(zhí)行中，由訪問讀出問卷，受訪者回答，訪員填寫問卷，每個訪問約40分鐘左右。

表1 受訪者的人口統(tǒng)計特征

(三)問題設計

圍繞受訪者的休閑態(tài)度，本調查在借鑒國外相關研究，尤其是紐林格和布萊特、拉吉卜和比爾德等人分析框架和量表的基礎上，充分考慮中國目前的社會現實，設計了20個測度項。分別是：“就我目前的情況而言，掙錢比休閑更重要”；“我目前的人生階段，發(fā)展事業(yè)比休閑更重要”；“我目前生活中，很多其他事情比休閑更重要”；“休閑有益健康”；“休閑就是游手好閑”；“我覺得在休閑上投入時間是值得的”；“在休閑上花錢是值得的”；“休閑是幸福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休閑就是放松、休息”；“多參加休閑活動，實際上能提高工作效率”；“休閑不利于社會經濟發(fā)展”；“休閑能讓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更和諧”；“經常參加休閑活動，能結交更多新朋友”；“休閑在我生活中必不可少”；“休閑就是吃喝玩樂、物質消費”；“休閑是少數人的專利”；“休閑活動能提供更多和家人在一起的機會”；“通過休閑活動能增進家人之間的感情”；“休閑是社會文明程度的標志”；“經常參加休閑活動能讓家庭更幸福”。針對上述問題，請受訪者對其認可程度做出判斷，用1-5分評價，1分代表非常不同意，5分代表非常同意，分值越高代表認可程度越高。

三、我國國民休閑態(tài)度：實證分析與主要發(fā)現

(一)數據描述

20個休閑態(tài)度變量的描述性分析結果顯示，所有變量均呈正態(tài)分布(│偏度│<2, │峰度│<7)(見表2)。

表2 休閑態(tài)度變量描述性分析結果

(二)因子分析

為了探索20個休閑態(tài)度變量背后的維度，對20個變量進行了因子分析。分析過程中，“休閑有益健康”、“休閑是放松和休息”、“休閑提高工作效率”等3個變量由于公因子方差小于0.25(意味著這些變量與因子7的相關性不高，因此在所有因子上的荷載都可能很低)，低于經驗期望值0.45而被刪除。對剩余17個變量做因子分析后發(fā)現4個因子。根據各因子組成變量的內容，分別命名為“益處”、“負面看法”、“相對重要性”和“絕對重要性”(見表3)。

其中 “益處”涉及對休閑正向價值的認知。例如，認為參加休閑活動能增加和家人共處機會，從而增進和家人的感情和總體的家庭幸福；通過休閑可以結交朋友；休閑促進人際和諧；休閑有益健康；休閑有益提高工作效率等?！柏撁婵捶ā鄙婕皩π蓍e的負面認識，包括認為休閑是游手好閑，休閑就是吃喝玩樂和物質消費，休閑是少數人的專利，休閑阻礙經濟發(fā)展等?！跋鄬χ匾浴?，主要是比較休閑相對于掙錢、事業(yè)和生活中其他事情的重要性?！敖^對重要性”，涉及對休閑自身重要性的認識，包括是否認為在休閑上投入時間和金錢是值得的，休閑是幸福的重要組成部分，休閑是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等。

表3 休閑態(tài)度變量因子分析結果

(三)總體樣本的休閑態(tài)度

就總體樣本而言，在對休閑“益處”的認識上，87.3%的人同意或完全同意休閑的各種好處，19.1%的人持中立態(tài)度，極少數的人(0.4%)反對。在休閑的“負面看法”上，42.3%的人不同意或完全不同意有關休閑的各種負面看法或影響，34.2%的人持中立態(tài)度，另有23.6%的人表示同意或完全同意。就休閑“相對重要性”而言，69.7%的人同意或完全同意掙錢、事業(yè)和生活里很多其他事情都比休閑更重要，只有7.6%的人認為休閑比生活里很多其他事情更重要，另外有22.7%的人持中立態(tài)度 。就休閑的“絕對重要性”而言，70.7%的人同意或完全同意休閑在生活中有很重要的地位，只有1.9%的人表示反對，其他27.2%的人表示中立。

綜上所言，受訪者總體上認可休閑的益處和重要性，但在現實生活中要做出實際決策時，往往并不一定把休閑排在第一位。一旦出現沖突，很多人會更多考慮掙錢、事業(yè)和生活中的其他事情。

(四)不同人群的休閑態(tài)度

1.農業(yè)和非農戶口居民的差異

調查中涉及農業(yè)戶口582人，非農業(yè)戶口949人，無戶口1人，非中國籍0人。在此重點比較農業(yè)戶口與非農業(yè)戶口群體。由于兩個群體的方差不同質，因此采用Welch均值進行比較分析。表4顯示，兩個群體在休閑態(tài)度的四個維度上都存在顯著差異(p<.05)。結合均值描述可見，與非農業(yè)戶口人群相比，農業(yè)戶口人群具有如下特征：對休閑的益處認識較弱；對休閑有更多的負面看法，如認為休閑是游手好閑，休閑是吃喝玩樂物質消費，休閑是少數人的專利等；覺得掙錢、發(fā)展事業(yè)和生活中很多其他事情比休閑更重要；對休閑的絕對重要性認識較弱。

表4 農業(yè)戶口與非農業(yè)戶口人群休閑態(tài)度描述性分析

表5 農業(yè)戶口與非農業(yè)戶口人群休閑態(tài)度比較

a：漸近 F分布。

2.城市、城鎮(zhèn)和農村居民的差異

調查中涉及居住在城市的為1027人，城鎮(zhèn)為309人，農村為191人。單向方差分析(見表7)結果顯示，不同居住地人群僅在對休閑益處和絕對重要性方面的認識上存在顯著差異。為了探索具體哪些居住地人群之間在以上兩個方面存在顯著差異，進一步做組間差別事后檢驗。結果顯示：居住在農村的人比居住在城市的人對休閑益處(mean diff= -.26, p=.001)的認識顯著更低；居住在農村的人比居住在城市(mean diff=.32, p=.000)和城鎮(zhèn)的人(mean diff=.26, p=.003)對休閑的絕對重要性的認識顯著更低(見表8)；居住在城市和城鎮(zhèn)的人在四個休閑態(tài)度方面沒有顯著差異。也就是說，在休閑態(tài)度上，城鄉(xiāng)差異比城鎮(zhèn)差異更為明顯。

表6 城市、城鎮(zhèn)、農村居民休閑態(tài)度描述性分析

表7 不同居住地類型人群休閑態(tài)度比較(單向方差分析)

表8 不同居住地人群的休閑態(tài)度多重比較

3.不同性別的差異

調查中涉及男性741人，女性786人，其休閑態(tài)度的描述性分析見表9。單向方差分析(見表10)結果顯示，男性與女性對休閑的益處、負面看法和絕對重要性的認識沒有顯著差別(p>0.5)，但對休閑的相對重要性認識有顯著差異(p=0.023)。結果顯示，相對女性而言，更多男性贊同掙錢、發(fā)展事業(yè)和生活中很多其他事情比休閑更重要。

表9 男性與女性休閑態(tài)度描述性分析

表10 男性與女性休閑態(tài)度比較(單向方差分析)

4.不同年齡的差異

由于年齡和休閑態(tài)度均為連續(xù)變量，因此需要對兩者進行相關分析(Pearson’s r)。表11顯示，人們對休閑相對重要性的認識與年齡呈微弱負相關關系(Pearson’s r=-0.152,p<0.01)，即年齡越大，越不認為生活其他方面相對于休閑更重要。年齡與其他三個方面的休閑態(tài)度之間沒有顯著關系。

表11 年齡與休閑態(tài)度的相關關系

**：在0.01水平下顯著(雙尾)。

相關分析是基于變量之間存在線性關系的假設之上的。為了探索非線性關系的可能性，我們把年齡細分為七個區(qū)間(見表12)，比較不同年齡段的人群的休閑態(tài)度。單向方差分析的結果(見表13)顯示，不同年齡段人群在對休閑的相對重要性上的認識存在顯著差異(p<0.01)。進一步的組間差別多重比較(見表14)顯示，60及60歲以上和18歲以下人群對掙錢、事業(yè)和生活中很多其他事情相對于休閑的重要性的認識顯著低于中間的各個年齡層。其次為45-59歲人群，顯著低于剩余三個人群。19-44歲之間的三個人群沒有顯著差異。

表12 年齡段的劃分和樣本分布

表13 不同年齡段人群的休閑態(tài)度比較(單向方差分析)

表14 不同年齡段人群的休閑態(tài)度多重比較

5.不同教育程度的差異

調查中涉及碩士研究生以上教育程度的人口僅6人，占樣本的0.1%，因此將其與大學本科教育程度的人群合并為本科以上人群。另外沒有接受過正規(guī)教育的僅為1人，計為缺失。調整后的教育程度分布見表15。由于教育程度為順序變量，休閑態(tài)度為連續(xù)變量，因此需要對兩者進行相關分析。

表16顯示，四個方面的休閑態(tài)度與受教育程度之間均存在顯著關系。受教育程度越高，越能認識到休閑的益處(Spearman’s rho=.111,p<0.01)及其絕對重要性(Spearman’s rho=-0.97,p<0.01)。受教育程度與對休閑的負面看法(Spearman’s rho=-0.06,p<0.05)和相對重要性的認識(Spearman’s rho=-0.06,p<0.05)之間的相關系數很小，沒有太大實際意義。

表15 教育程度描述性分析結果

表16 教育程度與休閑態(tài)度的相關關系

**：在0.01水平上顯著相關(雙尾)。

*：在0.05水平上顯著相關(雙尾)。

四、主要結論與相關思考

(一)主要結論

1.中國人普遍認同休閑的益處和重要性

調查顯示，大部分人認同休閑所帶來的益處，如增加和家人共處機會、可以結交朋友、休閑促進人際和諧、休閑有益于健康、休閑有益于提高工作效率等；大部分人還認為休閑在生活中很重要，認為在休閑上投入時間和金錢是值得的、休閑是幸福的重要組成部分、休閑是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等。只有少數人對休閑持有一定的負面看法，例如認為休閑是游手好閑、休閑就是吃喝玩樂和物質消費、休閑是少數人的專利和休閑阻礙經濟發(fā)展等。

2.現實生活中，休閑往往讓位于掙錢、事業(yè)等

盡管受訪者在總體上認可休閑的正面價值和重要性，但在現實生活中要做出實際決策時，往往并不一定把休閑排在第一位。一旦出現沖突，很多人會更多考慮掙錢、事業(yè)和生活中很多其他事情。

3.不同群體的休閑態(tài)度存在顯著差異

比較不同群體，可以發(fā)現，不同人口統(tǒng)計變量的人群，其休閑態(tài)度存在一定差異。(1)和非農業(yè)戶口人群相比，農業(yè)戶口人群對休閑益處認識較弱，對休閑有更多的負面看法(如休閑是游手好閑、是吃喝玩樂物質消費、是少數人的專利等)，覺得掙錢、發(fā)展事業(yè)和生活中很多其他事情都比休閑更重要，對休閑的絕對重要性認識較弱。(2)和居住在城鎮(zhèn)、城市的居民相比，居住在農村的人對休閑益處和休閑絕對重要性的認可程度顯著更低，而居住在城市和城鎮(zhèn)的人之間在四個休閑態(tài)度方面都沒有顯著差異。也就是說，在休閑態(tài)度上，城鄉(xiāng)差異比城鎮(zhèn)差異更明顯。就性別差異而言，更多男性贊同掙錢、發(fā)展事業(yè)和生活中很多其他事情比休閑更重要。(3)就年齡差異而言，不同年齡段人群在對休閑的相對重要性上的認識存在顯著差異，其中60及60歲以上和18歲以下人群對掙錢、事業(yè)和生活中很多其他事情相對于休閑的重要性的認識顯著低于中間的各個年齡層；其次為45-59歲人群，顯著低于其余三個人群；19-44歲之間的三個人群沒有顯著差異。(4)四個方面的休閑態(tài)度與受教育程度之間均存在顯著相關性。其中，受教育程度越高，越能認識到休閑的益處及其在生活中的重要性。

(二)相關思考

1.政府應高度重視對國民休閑態(tài)度的引導

休閑是經濟發(fā)展和社會文明的標志。英國思想家羅素說“能否聰明地利用‘閑’，是對文明的最終考驗”。作為世界人口第一大國和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中國，在經濟快速發(fā)展、社會全面轉型的過程中，如何對待十多億人口的休閑問題，如何引導人們通過積極健康、豐富多樣的休閑活動提升自身生活質量并促進社會和諧發(fā)展，是一個需要高度重視和系統(tǒng)安排的重要問題。受經濟發(fā)展階段所限，目前我國國民休閑受到各種主客觀因素的制約。[10]盡管人們在認知層面普遍認可休閑的重要性，但在行動層面，則往往更傾向于將掙錢、事業(yè)發(fā)展等生存所需問題置于休閑之上。為此，政府一方面要加大收入分配改革力度，提高社會保障水平，尤其是提高對城市低收入群體和農民的社會保障，使其能夠安享豐富多彩的休閑生活；另一方面，要積極宣傳、倡導健康的生活觀念，在全社會形成良好的休閑輿論氛圍。同時，在休閑發(fā)展中，應關注地區(qū)差異、群體差異，尤其是要充分關注農村地區(qū)居民的休閑問題，消除休閑上的“二元化”。

2.對中國人休閑問題的研究是對世界休閑研究的重要補充

與整個社會科學的狀況相一致，長期以來，休閑研究都是由西方學術界所主導的。盡管一些西方休閑研究者倡導要重視非西方的休閑觀念，但實際上東西方在休閑研究方面的失衡非常嚴重。[11]近年來，隨著全球化進程的加快，中國越來越多地融入國際社會，并成為關注的焦點。在世界休閑研究領域內，對中國話題、中國聲音、中國研究的關注越來越多。而對中國人休閑問題的研究，不僅能夠檢驗既有休閑研究理論和方法的有效性，也能為世界休閑研究的發(fā)展起到重要的補充乃至推動作用。本研究對中國人休閑態(tài)度的分析揭示出異于西方的特征。例如，在休閑的“負面看法”方面，確有部分人持有“休閑就是游手好閑”、“休閑不利于社會經濟發(fā)展”、“休閑就是吃喝玩樂、物質消費”、“休閑是少數人的專利”的觀點。而且有相當比例的人認為“掙錢比休閑更重要”、“發(fā)展事業(yè)比休閑更重要”、“目前生活中，很多其他事情比休閑更重要”等。這些分析因素都是西方既有研究分析框架里所缺如的。

(感謝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沈向友博士在問卷設計和數據分析中給予的悉心指導。)

[1]高舜禮，劉德謙，宋瑞．2010年中國旅游發(fā)展報告[R]．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

[2]章志光．社會心理學[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

[3]J. Neulinger, M. Breit.AttitudeDimensionsofLeisure[J].JournalofLeisureResearch,1969,(1):255-261.

[4]Mounir G. Ragheba, Richard L. Tateb. A Behavioural Model of Leisure Participation, Based on Leisure Attitude, Motivation and Satisfaction[J].LeisureStudies,1993,(12):61-70.

[5]MG. Ragheb, JG. Beard. Measuring Leisure Attitude[J].JournalofLeisureResearch,1982,(14):155-67.

[6]鄭寧．大學生休閑態(tài)度與休閑阻礙的關系研究[J]．青年探索，2008，(4).

[7]金海水．東北地區(qū)農民休閑態(tài)度實證研究[J]．商業(yè)時代，2010，(12).

[8]吳泗宗，郭海．休閑消費的享樂性/功用性態(tài)度研究[J]．旅游學刊，2010，(3).

[9]張艷中．廣州市民娛樂休閑態(tài)度研究：基于生活形態(tài)視角[D].長沙：湖南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9.

[10]宋瑞．我國國民休閑制約：基于全國樣本的實證分析[J]．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學報，2014，(1).

[11]宋瑞．休閑研究中的西方主導與歐美差異[J]．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學報，20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