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4月至7月間,盧旺達發(fā)生慘絕人寰的種族大屠殺悲劇,在短短100天內(nèi),有80至100萬的圖西族及溫和的胡圖族人慘遭殺害。若不是圖西叛軍由烏干達入侵后,將激進的胡圖政府驅(qū)離,無辜冤魂的數(shù)字可能還不止這些。
ICTR無法處理超過10萬人的從犯
悲劇發(fā)生后,特別設(shè)立的盧旺達國際刑事法庭(International Criminal Tribunal for Rwanda,簡稱ICTR)審理那些犯下種族滅絕罪行的激進胡圖族領(lǐng)袖,但卻無法處理為數(shù)眾多(超過10萬人)的一般罪犯,特別是許多胡圖族人是在本身生命安全遭到威脅的情況下,被迫加入屠殺的行列,因此他們基本上應(yīng)當是從犯而非主犯。
冤有頭、債有主,若是這些犯下罪行者未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公義何在?若真的全由ICTR審理,曠日廢時,即使真的能夠完成審理和判決,也可能要花上幾十年,遲來的正義還是正義嗎?如果將它交給盧旺達本身的法院來處理,則面臨了資源短缺、是否能夠完全公正的質(zhì)疑,另外審理時間也一定會延宕,很難被受害者的家屬及親人所接受。
由小區(qū)法庭加查察主導(dǎo)審理
在此情況下,盧旺達在2001年重新恢復(fù)小區(qū)法庭——加查察,由居民選出法官審理那些沒有參與種族滅絕計劃、但卻真正犯下殺人罪行的加害者。全國各地的加查察法庭一共審理了超過100萬個案件,讓盧旺達各級法庭能夠不至于因這項悲劇,影響到其正常的運作。
加查察法庭有如過去南非及其他后沖突社會所成立的“真相和解委員會”,它提供受害者了解家屬被害經(jīng)過的正確信息,也讓加害者有機會坦承罪行、懊悔自責,并在小區(qū)眾人面前向受害者致歉。由于加害者愿意主動說明其罪行并表達悔意,因此許多時候加查察法院會給予極輕的判刑,甚至讓加害者以小區(qū)服務(wù)代替服刑,畢竟當加害者若是并非全然邪惡,僅是被動地參與和配合。因此在加害者人數(shù)眾多,甚至部分加害者幾乎可以被視為被害者時,和解而非懲罰可能更切實際。
療傷與和解由受害者及加害者 共同完成
卡加梅總統(tǒng)曾推動以盧旺達的國族認同取代過去對圖西及胡圖的族群認同,或多或少在新一代的年輕盧旺達人中,具降低族群意識、減少族群沖突的作用。不過,真正的療傷與和解,還是得由受害者及加害者共同來完成。
許多人都看過好萊塢在大屠殺10周年時所拍攝在全球放映的電影《盧旺達飯店》,也對劇中溫和的胡圖族如何營救圖西族的英勇行為印象深刻。但它畢竟是敘述盧旺達種族滅絕中的人性光輝面,而未觸及后沖突社會中的療傷與和解。
盧旺達大屠殺中幸存者伊瑪奇蕾·伊莉芭吉札2006年出版的自傳《寬恕,我唯一能做的:種族滅絕的幸存者告白》,是受害者選擇在加害者沒有道歉之前,就選擇寬恕,而不讓仇恨生根的一種療傷方式。盡管她的家人慘遭殺害,但伊瑪奇蕾卻不愿追討血債。這其中完全不談?wù)x,它的和解也是內(nèi)在的平安,而非外在的接受道歉、原諒加害者。不過,作者目前已在美國定居,抽離了悲劇現(xiàn)場,不需要和殺害家人的胡圖族鄰居共處,因此選擇寬恕或許還不算太難。
化解仇恨、和解共生
比真相與正義更重要
對那必須和加害者和解共生的受害者而言,他們能夠真誠懺悔及全然寬恕的故事,或許更為感人?!痘浇腆鹧詧蟆吩?006年10月刊載了包括盧旺達在內(nèi)的4篇有關(guān)“非洲國家在內(nèi)戰(zhàn)后如何走向?qū)捤〉缆贰钡膱蟮?,訪問了一位盧旺達圖西族婦女在喪失所有親人、繼承咖啡園后,聘用殺害其親人的胡圖族鄰居的故事。有人問這位圖西族的婦女她是如何克服心中的仇恨,與敵人同處,她的答案相當簡單,因為別無選擇,只能與他們繼續(xù)相處。
在盧旺達種族大屠殺20周年前夕,這份以國際新聞著名的報紙又做了相關(guān)的報道——“恐怖20年后:盧旺達的重生和更新”。該文提到一位在悲劇發(fā)生時,曾在死人堆中9天后才幸存、年僅13歲的盧旺達年輕人,回憶當時的情況,認為實在糟透了。但是現(xiàn)在與那些加害者可以成為朋友,他們是生意上來往的對象。回想1994年發(fā)生的種族滅絕,讓他更堅信這個悲劇必須永遠不再。
在紀念盧旺達大屠殺20周年的今天,如何化解仇恨,建立和解共生,已取代真相與正義,成為目前追尋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