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析《純真年代》的電影與小說的差異

[摘要]小說《純真年代》是美國文學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電影《純真年代》是美國電影史上的優(yōu)秀作品之一。無論是小說還是電影，《純真年代》這部作品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電影與小說這兩門藝術雖然有相通之處，但是也有很多的差異。本文以《純真年代》為例，分別從語言藝術與畫面藝術的差異、時間藝術與時空藝術的差異、“讀”的藝術與視聽藝術的差異三個方面，來分析電影與小說的差異，在解讀年代的同時，也探討小說與電影這兩門藝術的魅力所在。

[關鍵詞]《純真年代》；電影；小說；差異

小說《純真年代》的作者是出身于紐約名門的女作家伊迪斯·華頓。這部小說的完成時間，是在1920年，也就是一戰(zhàn)結束以后，該小說也被認為是華頓在一戰(zhàn)結束后最重要的作品。華頓憑借《純真年代》這部小說在1921年獲得普利策文學獎，并且因此成為美國文化史上第一位問鼎該獎項的女作家。傳記作家RWB劉易斯，也曾經為華頓寫傳，他是這么評價華頓的作品的：“華頓的作品是歐美女性在現代歷史、社會環(huán)境下的遭遇以及她們所受的各種困境、背叛、排斥的永久見證?！?/p>

《純真年代》里描述的是一個發(fā)生在“老紐約”的故事，是發(fā)生在當時所謂的上流社會里的故事，時間是在19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故事的男主人公叫紐蘭·阿切爾，他是一位正宗的出生于上流家庭的年輕男士，受過良好的教育，有良好的修養(yǎng)，喜歡思考，見多識廣，是標準的上流社會公子的形象。故事的女主人公有兩位，分別叫梅·韋蘭和艾倫·奧蘭斯卡，這兩位女主人公是表姐妹的關系，并且兩人都深深愛著男主人公。不同的是，前者是標準的大家閨秀，并且與男主人公有婚約。后者則性格真誠率直、性感奔放，如同一朵艷麗的黃玫瑰。華頓通過描寫這三位主人公間的愛恨情仇，帶出對那個時代的思考，尤其是對那個時期上流社會里女性的地位和命運的思考。這部小說，另外體現華頓一貫關注的女性意識。

在1993年，著名導演馬丁·斯科西斯將《純真年代》搬上了大銀幕，導演本人正是一位地地道道的紐約人，花了七年時間研讀原著，對華頓在小說中所表達的情感和思想，有自己的見解，在其中融入了很多自己的想法，經過兩年的籌備，這部作品與觀眾見面了，大獲成功，成為萬千影迷心目中的經典。該電影在66屆奧斯卡金像獎上獲得五項提名，并且最終獲得最佳服裝設計獎。

一、語言藝術與畫面藝術的差異

小說是語言藝術，而電影是畫面藝術，二者既有聯(lián)系，又有差異。前者的傳播媒介是文字語言，優(yōu)勢在于可以很好地用文字描繪一些抽象的感覺，以及對人物的心理描寫可以細膩到位。而后者則是以聲畫結合的鏡頭為傳播媒介，能將抽象的描述變?yōu)樾蜗?、具體的畫面，對觀眾而言，更具視覺沖擊力和藝術感染力。馬丁·斯科西斯擅長表現畫面，而《純真年代》這部從小說改編而來的電影，處處散發(fā)著文藝氣息，同時還有導演關于女性意識的思考。在這部影片中，斯科西斯發(fā)揮了其一貫的優(yōu)勢，在畫面上運用得爐火純青，使得整個畫面形成鮮明的落差，觀眾在觀影的過程中，會不知不覺被這種鏡頭所感染，進入了影片營造的情境中。在小說《純真年代》中，華頓也給我們提供了很多具體生動的環(huán)境，但是這種環(huán)境是需要讀者調動想象力來想象的，而對于我們現在的人來說，甚至不是那個階層的人來說，可能很難準確地想象到那種場景和當時的情態(tài)。而在電影中，這些都可以用實實在在的景表現出來，觀眾可以直接用眼睛看到，這種感官刺激更為直接和震撼。電影的表達與小說語言相比，更為煽情?；蛘呖梢赃@么說，電影表達比小說語言更具確定性。在小說中，所有情節(jié)和場景都是語言描述出來的，不管作者筆觸多么細膩，每個讀者理解的角度不同，就會讀出不同的含義，這就是說，文字表達在讀者心目中會有一定的不確定性。也是我們常說的，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無論多么精準的文字，與實際事物之間都會存在著一定的距離，而圖像與所展示事物之間則是非常直接的對應關系，沒有任何距離，也不需要觀眾去填補期間的空白。在小說中，很多美妙的語言往往會給人一種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感受，讓人回味良久。馬克爾斯認為：“小說給人們留下想象的空間，能夠發(fā)揮人的主觀能動性，而影視作品抹去人們想象的空間，挫敗人們積極的藝術思維?！彼?，很多時候，經過小說作品改編的影視作品，會引來原著讀者的不滿，他們認為影視作品中沒有傳達出小說的“神韻”。在沒有呈現在大銀幕上之前，讀者可以根據自己的想象，將整個場景想象得無比鮮明生動，是真實景象所達不到的，這個時候，原著讀者內心里就會產生失落感。

電影《純真年代》獲得了第66屆奧斯卡的最佳服裝設計獎，絕對是實至名歸的，看過該電影的觀眾，都將其稱作“視覺的饗宴”。在電影中，各種服裝布景美不勝收，這是通過語言文字，讀者無法直觀感受到的。電影中這樣的呈現既是對小說的展示，更是一種創(chuàng)造。電影拍出來之后，有評論認為：“斯科塞斯拍出來的，幾乎都是華頓寫到了的。”但是，我們也可以看到電影與小說的出入。比如，在小說中，對梅的描述是：“酷似一尊年輕運動員的大理石雕像。”對艾倫的描述是“比她略高一點”。也就是說，在小說中，設定的是艾倫較梅高一些。而在電影中，飾演梅的是薇諾娜·賴德，飾演艾倫的是米歇爾·菲弗，前者實際比后者長得高。從電影來講，導演對作品有自己的認識，在盡可能尊重原著的基礎上，在鏡頭表達上，會有自己的選擇。

二、時間藝術與時空藝術的差異

小說是語言文字的藝術，語言符號是小說的載體，小說一般以時間為順序來講述故事，空間因素基本上被忽略了。有一種說法，叫做小說是時間的藝術，這句話有一定的道理。對于讀者來說，在讀完小說時，感受時間可以無限長，作者敘述起來，也可以從容不迫。而在電影中，則要求情節(jié)和情感的傳遞是迅速而有效的，電影是“一次過”的時空綜合藝術，觀眾對一個場景、一個情節(jié)的感知就在那一瞬間，過了就馬上切換到另一個場景和情節(jié)中。所以，對電影來說，敘述要線索明晰，情節(jié)緊湊，讓觀眾能夠被吸引，被呈現出的畫面抓住。電影正是通過這樣的視覺畫面和場景變換來為觀眾講故事，實際上，電影就是一種時空因素的組合，是一門將時間和空間綜合起來的藝術。布魯斯東曾這樣描述電影和小說的區(qū)別：“電影和小說都是時間的藝術；但是小說的結構原則是時間，電影的結構原則是空間。”電影演繹的是二維空間甚至是三維空間的精彩，而小說則是一種線性的表達流程。

在小說《純真年代》中，采用第三人稱的敘述方式，所有的情節(jié)都是通過時間來展開的，以語言文字為載體，制造沖突，塑造人物形象。而電影則是通過場景轉換和畫面呈現來傳達故事。導演斯科西斯通過利用空鏡頭、推鏡頭、蒙太奇、閃回等手段來將整個故事更為流暢和生動地呈現在觀眾面前。通過鏡頭語言的表達，觀眾可以透過紐蘭的眼睛來感受他的心理活動。在最開始，紐蘭對艾倫是不滿的，他跟所有人一樣，認為埃倫的穿著打扮、言行舉止“不得體”“不合時宜”。但是隨著故事的發(fā)展，觀眾從紐蘭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對艾倫態(tài)度的轉變，他開始被艾倫的獨特和自由精神所吸引，甚至漸漸對她產生了感情。接下來，就陷入了一種兩難的彷徨和掙扎中。這種種情緒的轉換，導演通過鏡頭語言和鏡頭的運用向觀眾直接呈現出來，是時間和空間綜合的結果。同樣地，紐蘭對梅的態(tài)度，也經歷了一個轉變的過程。這種轉變同樣是時間和空間共同作用造成的。一開始，在眾人眼中，梅就是一個幾近完美的“屋內天使”，她形象甜美清純，性格乖巧。但是，漸漸地，通過接觸和了解，紐蘭發(fā)現梅其實是一個固守習俗、膚淺刻板的、感受力空白的木頭。這樣的梅與性感奔放的艾倫相比，已經漸漸地不具吸引力。在電影中，兩位主人公同時出現時，鏡頭掃到艾倫時，紐蘭眼里閃爍著欣賞的光芒，而定格在梅身上時，紐蘭眼里卻滿是失望與糾結。正是這種同一時空內的強烈對比，讓觀眾能夠更加直接感受到主人公直接的感情變化。而小說語言在表達時，卻需要一段很長的描述，沖擊力不如電影來得直接和震撼。

三、“讀”的藝術與視聽藝術的差異

小說與電影是兩種不同的藝術，分屬于兩套不同的表意系統(tǒng)。二者表達的方式和對人的感官刺激也是不一樣的。曾經有電影理論學家這樣描述電影與文學的差異：“文學和電影這兩種藝術的不同點在于，前者是通過觀念描寫出形象，然后作用于人的心靈的藝術，后者是首先依靠形象的不斷出現，然后構成觀念的藝術。作為手段的語言和文字，對我們的心理起一種抽象的作用，而電影則直接作用于我們的感官?！毙≌f是一門“讀”的藝術，讀者根據小說作者的描述，然后結合自己的思想意識，來自我想象和獲得小說中的形象。也正是因為小說用的是文字，而文字是可以用來無限挖掘人物的內心世界的，所以，小說里人物的內心世界，電影往往很難完完全全表現出來，小說可以將人物的心理表達得更為徹底和透徹，也更能理解作者傳達出的情感和態(tài)度。在小說《純真年代》中，隨處充溢的是作者的女性意識，小說中的男主人公對兩位女主人公的態(tài)度，一定程度上反映的是作者的態(tài)度和立場。作者顯然更傾向于艾倫的女性意識，在她身上，作者傳達出的是，女性應該具備自己獨特的意識，獨立的價值觀。這是讀者在讀完小說之后，可以慢慢體味出來的。電影是用音像來講述故事，直接作用于我們的感官，則不是像小說那樣直接作用于心靈，電影具有現實感和真實感。憑借電影在視聽上的優(yōu)勢，導演馬丁·斯科西斯給觀眾帶來了一場無與倫比的感官刺激，一場視覺盛宴。但是，作為一名男性導演，將女性作家的作品搬上大銀幕時，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女性作家的邊緣地位。通過仔細研讀小說，我們發(fā)現華頓為了使整個敘述更加權威和可信，采用一種無性別的中性掩飾手段。華頓的良苦用心，相當于是為電影設置了一個無所不知的、嚴肅的、平和的畫外音。而這是電影作品中所沒能達到的。

四、結 語

電影與小說畢竟是不同的兩種藝術，有相通之處，但也有很多的差異。將文學作品搬上大銀幕勢必會與小說有一定的差異。馬丁·斯科西斯作為一名男性導演，在忠實了原著的基礎上，對于這部女性意識濃厚的作品，有著自己的解讀。這就造成了《純真年代》電影與小說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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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江東（1980— ），女，河南安陽人，文學碩士，安陽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英美文學及英語教學法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