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覺中的慧者——保羅·克利

湯子鳳

（寧夏職業(yè)技術學院 寧夏 銀川 750021）

保羅·克利是位偉大的藝術家，他的作品就像他本人一樣充滿了個性，但又是多么的真誠和直白。

記得第一次看到克利的畫，是在小學的美術課本上。直到現(xiàn)在，它在我的腦海中還有著深刻的印象：畫中有一個模樣奇特的人乘船而來，站立在搖晃的小船上，猛地將一支長矛扎進海中的怪魚嘴里。另外兩條怪魚好像也做好了準備，隨時向他進攻。周圍是一片藍色的海洋，在色彩獨特的設計下產(chǎn)生聚光燈的效果，好似是一場離奇的舞臺劇，燈光照射下的怪魚就像是一群面目可怖的比目魚。除此以外，畫面下面還有條明亮的色帶，大概是舞臺與樂池的交界線。

當年那個年少無知的我，曾對他的畫了解膚淺，只是被畫面中離奇的故事情節(jié)、生活中的片段、迷人的景物等形象和豐富的畫面顏色所吸引。再識克利，卻已是大學課堂。大學教授的講解才讓我正真明白畫家筆下的那些看似不羈的線條，信手涂鴉的形狀，其實都是高度凝練的結(jié)果，是長期意識的探索和結(jié)晶，包含著豐富的思想、哲理和規(guī)則。

對保羅·克利繪畫的認識會有無數(shù)個起點,但最好的開端無疑是音樂。保羅·克利的父母，一位是音樂教師，一位是聲樂教師，從小受到音樂熏陶的他竟在音樂和繪畫中選擇了后者。就是因為他的這種選擇，使人們有幸見到了極富律感的繪畫作品?？死漠?，畢生與音樂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他的畫如同美妙的音樂，無聲卻能讓人們從中體會到不同的旋律，甚至有時可以看著他的作品而聽到其中的聲音。能夠讓人們用耳朵去聽世界的音樂很多，可能夠讓人們用眼睛去聽音樂的繪畫卻很少，但克利做到了。也不僅因為他有相當部分的作品以音樂為主題，更重要的是他的繪畫創(chuàng)作真正充滿了音樂的精神：內(nèi)心化、流動感、和抽象性。就像費寧格所說，畫家克利和音樂家克利是兩位一體的。

曾讀過克利的日記，在他的引領下走入了他的國度，一個描繪生活、音樂、繪畫和文學的國度?？偟恼f來，克利的人生是不斷向一個終極的目標靠近的過程。他受到不同的藝術領域古典主義、浪漫主義、唯美主義、印象主義、表現(xiàn)主義和立體主義的影響，并和康定斯基等人一起參與了青騎士派和包豪斯的主要活動。作為一個高產(chǎn)的畫家，克利的繪畫技法多的讓人瞠目，但無論他的作品呈現(xiàn)出怎樣千變?nèi)f化的面貌，有一點卻未曾改變，那就是他始終生活在幻覺當中。我們看到，他的畫嘗試一種象征文字般的東西，不論是箭頭的出現(xiàn)、城市中的房屋，游戈在海底的怪魚、滑動著的波浪、巫師、面具、魔法、劇中人、西方神話和東方傳奇等等?？死云洳汇耐?，成為現(xiàn)代藝術中一個最具敏感性的原始人。

克利的藝術語言往往從對材料的把握開始，比如在瀝青玻璃上用針刻畫，使他對纖細而顫動的線條產(chǎn)生出獨特的感受，而在水彩的浸潤和透明感中，他找到了通向幻覺的表現(xiàn)手段。他的繪畫材料除了多樣性以外，還對對不同的紙本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用各種紙張繪制作品，我們所熟知的油畫紙、包裝紙、或者裱糊在紙板上的都是他創(chuàng)作的材料，并且在這些紙上做各種顏料和墨水的試驗。他這種對材料的探索正好有助于他線條的自然生長、和色彩的幻覺呈現(xiàn)，而這正是克利繪畫的特點。

克利稱自己作畫，是用線條去漫游。他的線總是有自己的生命。用靈動的線條去描繪畫中的樂感。有時幾根線條同時生長，迂回曲折，穿插交織，就像是一群游戲的孩童，興致勃勃，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無論是徒手自由的線條，就像是兒童在紙上涂鴉，還是標準的幾何線，在他筆下都是那么充滿生機，具有情致和誘惑力。

克利的色彩更是充滿了靈性的。用他的話說，是色彩持有藝術家，而不是藝術家占有色彩。他畫面中的色彩往往給人一種即興的、充滿幻覺的、但又具有設計性的。讓我們看看他的典型作品《在帕爾拿索斯山上》，整個畫面的色彩不僅有低層和表層的豐富對比，而且有從左下到右上的逐漸升級。畫面中底層是由綠色、藍色和紫色敷成的大色塊，色調(diào)柔和；再加上如鑲嵌般密集的小色塊，來加強色彩的強度。以這種對比和漸變，克利創(chuàng)造出閃爍不定的光感和撲朔迷離的視覺效果。在他筆下，色彩的構(gòu)造和心靈的構(gòu)造性事完全一致的。

克利的藝術成就是令人驚訝的，不過他也曾有過一個從迷到悟的經(jīng)歷。在日記中他這樣寫到:“在這頓悟的時刻里，我清晰地看到內(nèi)在自我十二年來的歷史。起初是帶著護眼罩的心地狹窄的我，然后護眼罩和那個自我消失了，如今一個不戴眼罩的我逐漸復出?！边@種的體驗過程與禪宗修煉過程的體驗竟然悄然暗合。

統(tǒng)觀保羅·克利的繪畫藝術成就,他不屬于哪一流派,但又是現(xiàn)代派的弄潮兒,經(jīng)受過各種主義的影響,也迷戀過抽象藝術,又自成一家。他創(chuàng)造出特有的、柔軟的、極富音樂美感的抒情線條語言,用他自己的名言是“與線條攜手同游”,作品多隨意性,即興式,但又在法度之中。值得強調(diào)的一點就是他作品造型語言線條的原點在于銅版線條的魅力,一直貫穿在作品之中,體現(xiàn)出音樂所特有的抒情詩一樣的保羅·克利的世界。

[1]張陽.心靈的繪畫大師[M].美術大觀，2006.

[2]保羅.克利.克利的日記[M].重慶大學出版社.

[3]劉仲夏.音樂精神的流動——克利的繪畫藝術[M].名作欣賞,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