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世英(湖南)
“龍師傅,在雕儺面具?”我跨進(jìn)龍師傅家堂屋時,他正坐在一張小方桌前,低頭雕刻一塊面具。
“哎呀,喜鵲叫,貴客到,請坐請坐!”
我坐下,拿起那塊即將完成的儺面具看。面具散發(fā)出一股撲鼻的香氣。我說:“楠木做的?”
“嗯,只能用楠木。其他木材不能做,放久了,會開裂,也會被蟲蛀。”
“哦,那是!這面具是啥人物?”我說。
“你猜猜?”他咧嘴一笑。
這塊面具的形象,似人非人,似獸非獸;夸張變形、怪異奇特;猙獰兇猛、咄咄逼人。我說: “鬼?嗯,是鬼!”
“太籠統(tǒng)了點(diǎn)?!?/p>
“嘿嘿。”我說, “龍師傅,聽人說,天井寨儺戲表演的面具都是您做的?”
“做得不好,呵呵?!?/p>
我說: “這種面具是不是經(jīng)常做?”
他說: “不常做,政府需要給天井寨添置面具了,來找我做,我才做?!?/p>
我說: “你咋不做出一批拿到天井寨去賣給游客呢?您給政府做,那是計(jì)劃經(jīng)濟(jì),您給游客做,才是市場經(jīng)濟(jì)啊?!?/p>
“會有人買?”
“怎么沒人買,北京的人還打電話問著要呢?!?/p>
“哦?!?/p>
我看著頭發(fā)花白的他,有些惋惜地說:“別人要有您的這個藝,早就發(fā)了,可是您,還在這里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
“呵呵?!?/p>
“這樣吧。我們給您好好地宣傳一下,讓您的工藝品走向全國?!?/p>
“不不,宣傳不得!有害無益啊?!?/p>
我大吃一驚: “什么?有害?”
“我們這里,楠木并不多。我一年只砍一棵樹,雕刻面具二十塊。你倒提醒了我,我得跟天井寨簽個協(xié)議,我做的面具,專供演出,不能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