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時期抗災(zāi)救荒措施初探

曲宏實

摘 要 在西周276年的歷史內(nèi)，水、旱、雹、震、蟲、風等自然災(zāi)害頻繁發(fā)生。西周人民在同災(zāi)害斗爭的過程中，除了由于科學知識的有限而向天、祖和自然神禱告之外，還采用興修水利、儲蓄糧食等荒政來同自然災(zāi)害及饑荒作斗爭，其中《周禮·地官·大司徒》所記載的十二荒政則涉及到抗災(zāi)救荒措施的各個方面。

關(guān)鍵詞 西周 自然災(zāi)害 荒政

中圖分類號：K232 文獻標識碼：A

Famine Disaster Measures in Western Zhou Dynasty

QU Hongshi

（Zhengzhou Tourism College， Zhengzhou， He'nan 450009）

Abstract In the 276 year history of the Western Zhou Dynasty， water， drought， hail， earthquakes， insects， wind and other natural disasters occur frequently. In the course of the Western Zhou Dynasty People struggle with the disaster， in addition to due to the limited scientific knowledge beyond the day， ancestors and nature of God in prayer， but also the use of irrigation， grain and other savings for Famine Relief to struggle with natural disasters and famine， which "Week o official ceremony .Tai Situ "recorded twelve famine relief is related to the famine disaster measures various aspects.

Key words western Zhou； famine disaster； Famine Relief

1 西周時期的抗災(zāi)措施

水、旱、雹、蝗等各種災(zāi)害是自然界中的自然現(xiàn)象。在古代由于生產(chǎn)力的水平低下，科學技術(shù)手段的落后，人們對自然的控制能力極其微弱。面對自然災(zāi)害，更多的是被動接受。他們不了解這些災(zāi)害產(chǎn)生的原因，而是把它們都歸屬于天、自然神以及先祖的操縱。因此，每逢發(fā)生自然災(zāi)害的時候，古人們首先要祈求于神祖，西周時候亦是如此?！吨芏Y·春官·大祝》：“國有大故，天災(zāi)，彌祀社稷，禱，祠。”又《周禮·春官·小?！罚骸靶∽Ｕ菩〖漓?，將事侯、禳、禱、祠之祝號，以祈福祥，順豐年，逆時雨，寧風旱，彌災(zāi)兵，遠罪疚?！庇帧吨芏Y·春官·小宗伯》：“大災(zāi)，及執(zhí)事禱祠上下神示?！?/p>

大旱祈雨之事，在我國的起源很早?！吨芏Y·春官·司巫》云，“若國大旱，則師巫而舞雩?！睗h何休注《春秋公羊傳》桓公五年曰：“雩，旱請雨祭名。使童男童女各八人舞而呼‘雩，故謂之雩”《說文》在釋“雩”時也言：“夏祭樂于赤帝，以祈甘雨也?！庇帧吨芏Y·春官·女巫》云，“旱暵則巫雩?！薄抖Y記·月令》云，“命有司為民祀山川百原乃大雩?！?/p>

在雩祭時，亦經(jīng)常是樂舞相伴，其目的無非是告知并取悅神祖?！对姟ば⊙拧じμ铩酚校骸扒偕獡艄?，以御田祖，以祈甘雨?！?/p>

《詩·大雅·云漢》就是周宣王時期的一首祭天求雨的詩，其詩文曰：“倬彼云漢，昭回于天，王曰于乎，何辜今之人！天降喪亂，饑謹薦臻。靡神不舉，靡愛斯性。圭璧既卒，寧莫我聽。旱既大甚，蘊隆蟲蟲。不殄陻祀，自郊徂宮，上下奠瘞，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臨。耗斁下土，寧丁我躬？旱既大甚，則不可推。兢兢業(yè)業(yè)，如霆如雷。周余黎民，靡有孑余。昊天上帝，則不我遺。胡不相畏，先祖于摧？”從這首詩中我們可以了解到，周人并不了解旱災(zāi)造成的真正原因，只是按照舊禮，向上天禱告。從祭文我們可以看到旱災(zāi)對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破壞是相當嚴重的。所謂“周余黎民，靡有孑余。”是指旱災(zāi)造成糧食失收，有許多人吃不上飯而餓死。

堤防的起源較早，至少在西周時期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秶Z·周語》記載有：“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的警語，可見當時堤防已有一定的規(guī)模了。

勞動人民在征服水旱災(zāi)害的斗爭過程中創(chuàng)造和發(fā)展了農(nóng)田水利工程的建設(shè)，在西周時期人們已經(jīng)懂得了興建溝洫和渠系工程來抵御水旱自然災(zāi)害的侵襲。起初，灌溉大約是依靠人力提水。但當農(nóng)業(yè)進一步發(fā)展，種植面積不斷擴大以后，單純依靠人力提水灌溉，就不能滿足需要了。據(jù)文獻記載，很早的時候我國人民就注意對農(nóng)田進行灌溉規(guī)劃了。相傳周族的祖先后稷“好耕農(nóng)，……為農(nóng)師”。后稷的曾孫公劉是周民族的一位著名的首領(lǐng)，《詩·大雅·公劉》敘述他帶領(lǐng)周族發(fā)展農(nóng)業(yè)灌溉的情況曰：“篤公劉，既溥既長，即景迺岡，相其陰陽，觀其流泉，其君三單，度其隰原，徹田為糧。”

到了西周溝洫工程有了發(fā)展，技術(shù)水平也有了新的進步，《詩·小雅·白樺》：“彪池北流，浸彼稻田?！奔词且谩氨氤亍崩锏乃畞砉喔鹊咎?。當時的溝洫布置，《周禮·地官·稻人》中載：“稻人掌稼下地，以潴蓄水，以防止水，以溝蕩水，以遂均水，以列舍水，以澮瀉水。”《周禮·地官·遂人》曰：“凡治野，夫間有遂，遂上有徑；十夫有溝，溝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涂；千夫有澮，澮上有道；萬夫有川，川上有路，以達于畿。”《考工記·匠人》中也有記述：“匠人為溝洫，耜廣五寸，三耜為耦，一耦之伐，廣尺，深尺謂之畎，田首倍之，廣二尺，深二尺謂制之遂。九夫為井，井間廣四尺，深四尺謂是溝。方十里為成，成間廣八尺，深八尺謂洫。方百里為同，同間廣二尋，深二仞謂之澮，專達于川。”這里所說的澮、洫、溝、遂、畎、列等都是渠系中的逐級渠道，其中“溝”的作用是引水、輸水，即所謂“蕩”；遂的作用是分配灌溉水到田間，即所謂“均”； “列”則是停蓄灌溉水的田間壟溝，即所謂“舍”；“澮”則是起排泄余水的作用，無疑是排水溝。而“專達于川”則是渠道與河流相連接，從河中取水或排水入河的意思?？梢娢髦軙r期的井田上，不僅有灌溉渠道，而且有排水渠道，形成了有灌有排的初級農(nóng)田灌溉系統(tǒng)。

另《周禮·秋官·雍氏》；“雍士掌溝、瀆、澮、池之禁，凡害于國家者。春為阱、擭、溝、瀆之利于民者，秋令塞阱杜擭。”可見已設(shè)專門的官職人員來管理農(nóng)田水利工程。

2 西周時期的救荒措施

自然災(zāi)害的發(fā)生往往會給農(nóng)業(yè)帶來較為嚴重的破壞，從而造成大面積的饑荒。在饑荒發(fā)生以后，如何救荒則是統(tǒng)治者面臨的首要問題。

古代社會生產(chǎn)力水平低下，人們戰(zhàn)勝災(zāi)害和克服意外事故的能力很差，為了維持正常的生活和社會秩序，人們需要在豐年和歉年之間進行調(diào)劑余糧，儲糧備荒，以豐補歉的思想和主張便應(yīng)運而生。賈誼曰：“積貯者，天下之大命也，粟多而財有余，何為不成？”①晁錯曰：“堯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不損瘠者，以積蓄多而備先具也。②

早在西周時期，政治家們就意識到，豐年儲蓄多余的谷物，以備兇年缺糧時之用，是立國安邦所必需的。《禮記·王制》曰：“國無九年之蓄，曰不足：無六年之蓄，曰急：無三年之蓄，曰國非其國也。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雖有兇旱水溢，民無菜色，然后天子之食，日舉以樂?！?/p>

《周禮·地官·倉人》：“倉人掌粟入之藏：辯九谷之物，以待邦用。若谷不足，則止余法用，有余則藏之，以待兇而頒之?！本褪前沿S年多余的糧食儲蓄起來。西周儲蓄之法，據(jù)《周禮·地官·遣人》：“遣人掌邦之委積，以待施惠。鄉(xiāng)里之委積，以恤民之艱厄；門關(guān)之委積，以養(yǎng)老孤；郊里之季積，以待賓客。野鄙之委積，以待羈旅，縣都之委積，以待兇荒?！?/p>

在這種儲糧備荒思想影響下，自西周時期起，中國就出現(xiàn)了一種救荒濟貧的重要措施——倉儲制度，即建立專門的糧倉，儲存糧食，用來穩(wěn)定糧價，借貸或放糧救荒，濟貧故有“委積”之出現(xiàn)。倉儲制度延續(xù)歷朝歷代而不衰，只是名稱各異，做法有別罷了。如戰(zhàn)國時期叫平糴倉，漢代常平倉，隋義倉，社倉，唐代常平倉， 五代后周惠民倉，宋代惠民倉，廣惠倉，豐儲倉，明代預(yù)備倉，濟農(nóng)倉，清代州縣設(shè)常平倉，市鎮(zhèn)設(shè)義倉，鄉(xiāng)村設(shè)社倉。

有倉儲才能在荒年放糧，以救貧乏?！抖Y記·月令》曰：“季春之月，天子布德行惠，命有司發(fā)倉廩，賜貧窮，振乏絕?！蔽髦軙r期的“大荒……舍用賑窮……開廩同食?！雹劬褪且环N荒年開倉賑濟饑民的活動。

另《周禮·地官·大司徒》：“大荒，大札，則令邦國移民，通財，舍禁，弛力，薄征，緩刑。”移民：鄭玄《注》：“避災(zāi)就賤?！本唾v，楊天宇《周禮譯注》曰：“就賤，謂就谷多而價賤處?！蓖ㄘ敚嘿Z公彥《疏》：“財是米谷也。其有留守不得去者（即不得遷移者）則賤處通谷米與之?！倍瓱Ｔ唬骸爸敯醋ⅲ捍蠡模髢茨暌?，大札，大疾疫也。移民者，辟災(zāi)就賤也；其有守不可移者，則輸之粟。梁王移民移粟之舉，正得《周禮》救荒之遣意，而孟子不取者，非不取夫此也，特譏其平居無事，不能行仁政，徒知罪羅面已耳?！雹?/p>

《秋官·士師》亦云：“若邦兇荒，則以荒辯之法治之：令移民，通財，糾守，緩刑?！笨梢姡耙泼瘛?，“通財”亦是一種荒年救荒的主要措施之一。關(guān)于移民《地官·廩人》亦云：“凡萬民之食食者，人四釜，上也：人三釜，中也；人二釜，下也。若食不能人二釜，則令邦移民就谷，詔王殺邦用?！?/p>

以上所引諸條救荒措施，亦有：“舍禁”，“弛力”，“薄征”，“緩刑”及“殺邦用”。所謂：“舍禁”就是放寬有關(guān)市和山澤的禁令；“弛力”就是免除力役；“薄征”就是減輕租稅；“緩刑”就是寬緩刑罰；“殺邦用”就是節(jié)減開支。

《周禮》中關(guān)于這些方面的記載亦見于其它章節(jié)，如：《地官·均人》“凡均力政，以歲上下：豐年則公旬用三日焉，中年則分旬用二日焉，無年則公旬一日焉。兇札則無力政，無才賦，不收地守，地職，不均地政?！薄兜毓佟に娟P(guān)》，“國兇札，則無關(guān)門之征，猶幾。”《秋官·朝士》“若邦兇荒、札喪、寇戎之故，則令邦國，都家，縣鄙慮刑貶?！辟H，鄭《注》曰：“猶減也。謂當圖謀緩刑，切減國用，為民困也?！?/p>

而《大司徒》“以荒政十有二聚萬民：一曰散利、二曰薄征、三曰緩刑、四曰馳力、五曰舍禁、六曰去幾、七曰眚禮、八曰殺哀、九曰蕃樂、十曰多昏、十有一曰索鬼神、十有二曰除盜賊?！眲t，全面而備至地論述了救荒的各個方面。

宋儒呂祖謙曰：“聚萬民者，札瘥兇荒，民皆轉(zhuǎn)徙四方，故以政聚之。散利，是發(fā)公財已藏者；薄征，是減民租之未輸者。此兩者；荒征之大綱。緩刑，謂民迫于饑寒，不幸有過，緩其刑以哀之；馳力者，平時用民力，歲不過三日，今則休息之；舍禁，謂山虞林衡，皆舍去其禁，恣民取之；去幾，謂去關(guān)防之譏察，使百貨流通，商賈來市，此是救荒之要術(shù)；眚禮，謂凡禮文可省者省之，如有幣無牲之類；殺哀，謂凡喪紀之節(jié)，一皆減損，專理會荒政；蕃樂，謂閉藏樂器不作；多昏，謂殺札多昏，使男女得以相保；索鬼神，謂靡神不舉，并走群望之類。前說緩刑，后又說除盜賊，是經(jīng)權(quán)皆舉處，不幸民有過，固可哀矜，至于奸民，亦有伺變竊發(fā)者。兇荒之歲，民心易動，一夫叫呼，萬夫皆集，故以除盜終之?！雹菡撌隹芍^至微至細矣。

注釋

①②班固.漢書·食貨志[M].北京：中華書局，1962.

③ 逸周書·糴匡[M].北京：中華書局，1985.

④ 董煟.救荒活民書.中國荒政全書[M].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2004：16.

⑤ 陳龍正.救荒策會.中國荒政全書[M].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2004：6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