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房

迪哲

時(shí) 間 現(xiàn)代的某個休息日

地 點(diǎn) 辦公室

人 物 辦公室主任 男 60后

辦公室主任妻子 女 70后

辦公室科員小王 男 80后

小王妻子小李 女 80后

〔燈光起，舞臺左側(cè)有一張辦公桌，臺唇擺設(shè)一張門，右側(cè)一張辦公桌，中央擺著一張便攜式折疊床或者沙發(fā)，椅子兩把或更多。主任上。

〔主任開門，發(fā)現(xiàn)門沒鎖，進(jìn)門后發(fā)現(xiàn)床，感覺奇怪。

主 任 小王，小王！

〔內(nèi)應(yīng)：唉，唉！小王肩搭毛巾，手拿漱口杯上。

小 王 唉，是主任?。?/p>

主 任 （上下打量小王）喲，把這當(dāng)家了吧？

小 王 哪能啊？只是有些工作還沒完成，所以就……

主 任 不錯啊，你也學(xué)會拿工作說事了，你有那么多事嗎你？

小 王 不就是你交給我的那個建設(shè)九嶷山生態(tài)文明的策劃嗎！主任，你不會是來催我的吧？

主 任 不是不是，今天是休息日。法定的休息日，我能來催你？

小 王 那今天又不上班，你來辦公室……？

主 任 （掩飾）……我來看看啊，哎呀，這建設(shè)九嶷山生態(tài)文明是個大事啊，愁得我?guī)滋於紱]睡好了。對吧，（桌上手機(jī)響）你的電話。

〔小王去聽電話，主任趁機(jī)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

小 王 我說過了，我不信，這件事行不通，打死都不能買。

主 任 哈哈哈，年輕人哪，信就信，不信就不信，還微信。

小 王 主任你也玩這個？

主 任 我可不玩這個，說說吧，怎么回事？小兩口又鬧別扭了？

小 王 沒有。

主 任 沒有？沒有你休息日的不回家休息你睡辦公室？怎么回事？說說。

小 王 主任，你不知道，我媳婦最近鬧著要買房，說我那租的房子實(shí)在是住不下去了。

主 任 你也買房?。?/p>

小 王 不是我，是我媳婦。主任，你也要買房？

主 任 不是不是，你接著說。

小 王 唉，本來呢，買房不是件壞事，貸個款，分期20年還清就行?？扇缃癯龉质铝?，好好的房子，還靠著市中心，居然跟郊區(qū)的一個價(jià)位了。

主 任 哦，我知道了。你媳婦是看上了地段好，又降價(jià)了的緣故，才叫你買房的吧。

小 王 就是啊，可我仔細(xì)一想啊，哪有這么好的事啊。（對主任）那全是高官住房區(qū)，現(xiàn)在都急忙巨低市場價(jià)賣出去。

主 任 那小王，你怎么看？

小 王 我當(dāng)然不敢買啦！誰知道這里面有什么貓膩？這要是買了以后，說不定哪天（做手勢）被查封？我沒事找事做??！我媳婦說，我們是按照正規(guī)買房手續(xù)買的，又不是偷的搶的，誰會來查封，即便真是被查封，錢還是一分不少地會退回來，怎么不能買??？就這樣吵起來了。

主 任 你做得對。十八大后，中央反腐要動真格的了，所以才有這么多當(dāng)官的急于拋房，這房子能買嗎？你呀，把道理跟她好好講講，我估計(jì)就沒什么事了。

小 王 哎呦，主任，你這話就錯了，她現(xiàn)在可是全心地迷進(jìn)去了，說什么也不聽，昨天真正是大張旗鼓地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大戲吶！

主 任 然后呢？

小 王 然后我就上這來了。

主 任 哈哈哈，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小 王 ??？主任，難道你也是？（手機(jī)響）

主 任 （掩飾）不是，我是說你啊，作為男人你要拿出威信來嘛。這個家我做主。你接啊。

小 王 不是我的。

主 任 （掏手機(jī)，大聲地）喂，唉，我中午回來吃飯，?。【瓦@樣。（掛電話）是不是，自己的家，自己倒被趕出來了，這還是男人嗎？對不對，你要好好地教育教育你家里的。

〔主任說話的同時(shí)，手機(jī)又響，主任拿手機(jī)一看，不是自己的。小王接電話。

小 王 （走過一旁）你干嘛！我說過不行，我不在辦公室，你別來，你……（掛電話）主任，我先吃飯去了。（小聲地）有人來找我，就說我不在。

主 任 你呀，哈哈，怕老婆。

〔小王跑下，主任去倒水，主任妻子上。

主 任 （聽到腳步聲）找小王??？小王不在。

妻 子 （徑直走到床前坐下）我找辦公室主任。

主 任 （杯子差點(diǎn)掉下）你……你怎么來了？

妻 子 你以為你大清早的躲這里來就行了？

主 任 沒，沒有，我這不是要工作嘛。坐，喝水。

妻 子 你少來，休息日來辦公室，你哄鬼?。磕愠四霉ぷ髡f事還會什么？

〔邊說邊掐主任的胳膊。

主 任 （閃躲）別鬧，別鬧，這是辦公室，注意點(diǎn)影響。

妻 子 辦公室怎么了？今天是休息日。沒人。

主 任 我們不是人嗎？

妻 子 少貧嘴！說吧，怎么辦？

主 任 什么怎么辦啊？

妻 子 你還裝是吧，一句話，你買還是不買？

主 任 哎呀，老婆。我跟你說了那房子不能買，會出問題的。

妻 子 怎么不能買？又沒叫你偷，又不要你搶，更沒要你貪污。

主 任 （打斷）我貪污？

妻 子 你也貪不了多少。這正正當(dāng)當(dāng)、規(guī)規(guī)矩矩、用自己的血汗錢買房，會有什么問題？

主 任 （大聲地）當(dāng)然會出問題吶！

妻 子 嗯……

主 任 （低聲地）你看，這高檔住房為什么突然巨便宜出手？為什么會有那么多本來要精裝修卻不裝修的寬敞毛坯房同時(shí)上市？為什么要求房款一次性付清？

妻 子 “十八大”的精神好啊，習(xí)主席的號召力強(qiáng)啊！黨組織的服務(wù)力度高啊！

主 任 哎呦，我的個老婆啊。那些都是高官們的房子，越高越危險(xiǎn)吶！

妻 子 高官的房子也是房子??！他愿賣我愿買，有什么危險(xiǎn)。你不也是個當(dāng)官的嘛，你不也賣過自己的房子嘛，不是也有人買，也沒見有什么危險(xiǎn)。

主 任 哎呦，那是我老家的土坯房，早就沒人住了，這是兩碼事啊。

妻 子 這就是一回事，你呀你就那點(diǎn)出息，正當(dāng)買房你犯法啦？買一套房你就成“房叔”了？

主 任 老婆，你干嘛非要現(xiàn)在買房？我們不是有房住嘛，干嘛還非得去貸款受這個罪呢？

妻 子 現(xiàn)在不買，等它價(jià)格上飚我再去買？我們有房住，那爸媽呢？就70平米的地方，你還忍心讓爸媽跟我們住一起?。吭僬f了，那么實(shí)惠的價(jià)格，那么好的地段，小學(xué)、中學(xué)、醫(yī)院、超市什么的應(yīng)有盡有，這等于就是上天掉下來的機(jī)會，不知道多少人搶著買呢，你還不買，你讓上天情何以堪？

主 任 老婆，這真不能買，萬一這房子出問題了被查封，查封了也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能解封，查封的期間貸款還是要月月還，到頭來房子沒住上，我們?nèi)康臅r(shí)間呀，精力、經(jīng)濟(jì)什么的都去還貸款去了……

妻 子 （打斷）什么查封？出問題也是房子的問題，我們買房的錢又沒問題，就算查封了也是全額退回，我說你究竟怕個什么呀？

主 任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

妻 子 什么不是？就是這樣的！好你個陳國興，你根本就不想買，你這個沒良心，我跟你過了這么多年，受了這么多苦，每天要伺候你們四個人，到頭來你還舍不得你那點(diǎn)錢，你你，我不跟你過了。（妻子生氣欲走）

主 任 （勸阻）哎，別，別，老婆，你聽我說。

妻 子 你走開，別攔著我，走開啊。就一句話，你說清楚，買還是不買？

主 任 我……

妻 子 你說，買還是不買？說呀你，你說呀你。（妻子一邊逼問，一邊掐主任胳膊）不買我就跟你離婚，你這個沒良心的，你說，你說。（丈夫閃躲）手，舉手。

〔主任舉起雙手，妻子掐主任的肚子，主任舉著雙手，繼續(xù)閃躲，好像這是他家的家法。小李和小王上。小李在前，準(zhǔn)備進(jìn)門。小王擋在門前。

小 王 我說你別進(jìn)去。

小 李 你不說你們主任在嗎，我找他說理去。走開。

〔小李推開小王，兩人進(jìn)門。發(fā)現(xiàn)妻子在掐主任，停頓。妻子發(fā)現(xiàn)了門口的兩個人，停住了。主任緩慢地也看見兩人。

主 任 你們來了啊。呵呵，我同你們嫂子正在練騎馬舞呢。有益身心。

妻 子 呵呵，對，呵呵。

小 李 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主 任 不打擾，不打擾。你們有事吧？坐下說。

妻 子 你們有事，你們先忙。

小 李 正好嫂子也在，（對小王）你說啊，把你那些道理都說出來讓主任和嫂子聽聽啊。

小 王 我說什么?。渴悄阕约阂蟻碚抑魅卧u理的。

小 李 唉，你剛才不是還滔滔不絕、蠻有道理的嘛，怎么不說給主任聽聽？

小 王 是你要來找主任評理的，都到這里了還讓我說……

〔兩人吵。主任和妻子拉勸。

主任、妻子 不要吵，有話好好說，坐。

主 任 小王，你先說。

小 王 還有什么好說的，就是買房子那事啊，剛剛居然還拿離婚來要挾我。

主 任 （看了妻子一眼）哦，原來是這樣。

小 李 主任、嫂子，我們的事你們也了解，我跟他結(jié)婚都三年了，現(xiàn)在還住著那租來的60平米，有時(shí)候我還真罵自己瞎了眼，怎么和一個連房子都沒有的人結(jié)婚呢？這些都不說了?，F(xiàn)在有這么好的機(jī)會，這么實(shí)惠的價(jià)格，這么好的地段，小學(xué)、中學(xué)、醫(yī)院、超市什么的應(yīng)有盡有，這等于就是上天掉下來的機(jī)會，不知道多少人搶著買呢，你還不買，你讓上天情何以堪？你就是不為我們考慮，也總得為以后的兒子考慮吧！（妻子看了主任一眼）嫂子，我怎么這么命苦??？

小 王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那房子是高官們急于拋售的，買了是要出問題的，會被查封，難道你想把我們?nèi)康臅r(shí)間呀，精力、經(jīng)濟(jì)什么的都浪費(fèi)在還貸上嗎？（主任看了妻子一眼）主任你說，我這樣決定對不對？

主 任 你說得對，你說得很對。（妻子咳嗽一聲）對吧，不過我覺得小李說得也有幾分道理。至于房子買不買的問題，賢芳，你怎么看？

妻 子 小李，這買房是個大問題，現(xiàn)在的房子就代表著家庭的安全感，我們女人自然是需要這種安全感的，你和小王結(jié)婚三年了還住著出租房，這的確是有些說不過去。但你也得為小王著想，如今的房價(jià)這么高，要買房則意味著要付出多么大的代價(jià)，你總要給他點(diǎn)時(shí)間來考慮，來準(zhǔn)備，對不對？不能動不動地就說離婚，真要離婚，你們當(dāng)初干嘛還結(jié)婚呢？

主 任 （附和）對嘛，要付出多么大的代價(jià)。

妻 子 小王，你們都結(jié)婚三年了，還住著出租房，這合適嗎？萬一以后有了孩子又怎么辦呢？作為男人，家里的脊梁骨，咬咬牙買套房子，對你媳婦，你未來的孩子，還有你，也是個交待不是嗎？難道你還打算帶著小李繼續(xù)住那簡陋的出租房。

小 王 嫂子，我不是不想買，是不想買那官員的房子。

妻 子 你不想買就不買嘛，這房子多的是，總不至于房子都是高官們的吧！

主 任 對嘛，你嫂子說得對，又沒非要你買官員的房子。

〔妻子發(fā)現(xiàn)自己說漏了嘴。

妻 子 但是呢，既然有便宜的房子，也可以買的嘛！

小 王 嫂子，可那是高官房。

小 李 那房子那么好，價(jià)格也合適，不買那里的難道還買郊區(qū)的？

小 王 那里房子好，你怎么不買？你自己去買啊，出了問題自己負(fù)責(zé)。

〔兩人又吵。

主 任 好了，都不準(zhǔn)吵，都給我坐下。（對小王）你也是，這么大個人還這么鬧騰，吵能解決問題嗎？

小 王 你說要我拿出男人的威信來的。

妻 子 唔……

主 任 我……你這叫威信嗎？你這叫威嚇，你看我是這樣對待你嫂子嘛？（示意妻子附和）對不對，威信不是兇出來的，是服務(wù)出來的，把事情徹底地解決了，對人民，對家庭就是威信，別人信任你，才是威信。這“十八大”剛謝幕，明年你們的收入要翻幾番，房價(jià)和房貸利息有減無增，你們還愁買不到房嗎？（對小李）還有你，他不懂事，你也跟著摻和，那高官房現(xiàn)在能買嗎？現(xiàn)在中央反腐是一等一的大事，那么多當(dāng)官的拋售房子為的什么？怕被查呀。你們想，這么多便宜的房子急于出售，那手續(xù)會齊全嗎？多動腦子想想，等你買了房子一查封，你們不但沒得住，還得繼續(xù)還貸款，這是不是你們自己找麻煩受??！剛才你嫂子還說，這高官房買不得，對吧。（妻子瞪眼）看你嫂子多有覺悟，你要好好學(xué)習(xí)。

妻 子 （不情愿）是啊，那房子買不得，會要出問題的。

主 任 你們不吵了吧？不吵了你們就一起回家，家庭要和諧嘛。你看昨晚小王都在這過的夜，夫妻之間再有什么矛盾，也不能讓對方夜宿外頭啊，對吧。你嫂子就從不這樣對我。

妻 子 呵呵，是。你們年輕人啊，小吵小鬧是有的，夫妻沒有隔夜仇啊。我看你們啊，就相互道個歉，沒事了?？?，快呀。

主 任 男子漢，你先。

小 王 對不起，我不該兇你，賭氣夜不歸宿。（小李不出聲）

妻 子 快呀，快。

小 李 對不起，我不該逼你，把你趕出家門。

小 王 那我們回去吧。（去牽小李的手）

小 李 （輕輕地甩開）跟你賭氣，我到現(xiàn)在還沒吃飯呢。

小 王 那趕緊去吃啊。

主 任 笨小子。好了好了，附近新開了家西餐廳，今天我來請你們吃，走走走。哈哈。

小 李 不用了，主任，我們自己去吃，我們先走了，謝謝主任，謝謝嫂子。

〔小王和小李下。

主 任 我說了，我請你們嘛……哎，哎……小王，你的床還沒收拾呢。

〔主任回頭，發(fā)現(xiàn)妻子皮笑肉不笑地望著自己，急忙毫無目的地做工作狀態(tài)。

妻 子 陳主任。

主 任 有事說，正忙著呢。

妻 子 陳國興，過來。

主 任 （走了過來）我還正忙著呢，有事回家說，好吧？

妻 子 那房子，算了。

主 任 真的？

妻 子 我到現(xiàn)在也沒吃飯呢。

主 任 噢，好，我請你吃，我們?nèi)コ?，走起，您吶！（起飛動作）

妻 子 （一把揪住主任耳朵）陳主任，哪來的私房錢請吃西餐??？我們還是回家去吃吧，吃完了陪我看房子去。

〔音樂《江南style》起，妻子拖主任下，主任掙扎又退回幾步，兩個來回后，二人下場。

〔切光，劇終。

注：主任和小王的手機(jī)鈴聲都為《江南style》

（責(zé)任編輯：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