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與金魚

泰利·克萊恩

維戈坦先生的糖果店有許多好吃的東西。自從媽媽帶著保爾去了一次這個小店，保爾便渴望著有一天能自己去買糖果。那時，保爾只有4歲，還不懂得買東西必須付錢。每次媽媽帶著他去購物，他都看到媽媽遞給別人某種東西，然后別人遞給媽媽一袋東西，于是保爾的腦子里慢慢地形成了一個交換的概念。

這天，保爾終于找到了機會。媽媽在后花園剪草，無暇顧及保爾。保爾便偷偷從家里溜出來，一路跑到了維戈坦先生的糖果店。

保爾挑選了十幾種糖果，各種顏色的都有。60多歲的維戈坦先生彎下身子問他：“小家伙，你選了這么多糖果，你有很多錢嗎？”保爾仰著頭大聲答道：“是的，我有很多錢！”說著，他將緊握在小拳頭里的“錢”放到了維戈坦先生的掌心，那是6個已經(jīng)被磨得發(fā)亮的櫻桃核。

維戈坦先生看著自己手掌里的櫻桃核，好一會兒都沒有出聲。

“不夠嗎？”保爾小聲地問。

維戈坦先生苦笑了一下?！安唬⒆?，你給多了，我還得找你錢呢！”他回答道。然后，他從抽屜里取出2分錢，彎下腰放到保爾的手中。

30年后，保爾已經(jīng)成家了，他和妻子開了一個金魚店。他們所賣的金魚大部分是進口的，每條魚的價錢都在50美元以上。

一個星期天的下午，一個小女孩帶著她的弟弟走進了保爾的金魚店。女孩大約6歲，男孩大約4歲。兩個孩子站在魚缸前，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們從來沒見過這么多這么漂亮的金魚。

“太漂亮了！”小男孩大叫起來，“先生，我能要幾條嗎？”

“當然可以，如果你們有錢的話?！北栃χ鸬?。

“我們有很多很多錢！”小女孩信心十足地答道。

瞬間，保爾的心底升起了一種熟悉而奇怪的感覺。

然后，保爾把兩個孩子選中的金魚放進一個開口的罐子，彎腰遞給小男孩。

小男孩抱著魚罐，催促他的姐姐：“快給錢?。　毙∨丫o握在手里的錢放到了保爾的手掌心，是兩個25美分的硬幣和一張1美元的紙幣。

看著掌中的“巨款”，30年前他讓維戈坦先生“損失慘重”的那一次交易清晰地浮現(xiàn)在眼前。此時，保爾才懂得了自己當年對老人的挑戰(zhàn)，懂得了老人是多么出色地接受了他的挑戰(zhàn)。

保爾撫摸著那兩個硬幣，仿佛自己又站在了維戈坦先生的糖果店里，看著維戈坦先生撫摸著那6個櫻桃核，用他寬容的心和質(zhì)樸的愛呵護了一個孩子的天真。如果當年維戈坦先生摧毀了這份天真，他永遠都不會有這份美好的回憶。不覺間，他的眼眶濕潤了。

“先生，錢不夠嗎？”小女孩怯怯地問。

“不，是太多了！”保爾克制著自己的情緒，笑著說道，“還得退你錢呢?！闭f完，把那張1美元的紙幣放在了小女孩的手上。小女孩握著錢，轉身和弟弟小心地護著金魚罐走出了店門。保爾站在門口看著他們，直到他們消失在馬路對面。

保爾的妻子一直默默看著這一幕。當保爾轉身回到店里時，她終于忍不住開了口：“親愛的，你給了那兩個小家伙3條魚，差不多200美元呢！”

保爾微微一笑，給妻子講起了他和維戈坦先生之間的故事。聽完故事，妻子的眼睛濕潤了。她輕輕擁抱了一下她的丈夫。

那一刻，保爾敢肯定，他聽到了維戈坦先生的笑聲。

插圖/巧克麗麗

發(fā)稿/莊眉舒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