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方海霞
摘要:生理上的缺陷、心理上的創(chuàng)傷以及缺陷的成長環(huán)境在一定程度上奠定了劉易斯自卑的低下感和他對成長環(huán)境的不滿感,但是劉易斯卻努力發(fā)展出了具有積極上進、寬容大度和強烈社會興趣等特點的健康人格,實現(xiàn)了人格上的自我超越。他的成名作《大街》體現(xiàn)了他在背景、人物、主題、文風和敘事風格等多方面的藝術突破,標志著他在創(chuàng)作上一次偉大的自我超越。從阿爾弗雷德·阿德勒的人格理論出發(fā),通過對《大街》的文本分析來透析辛克萊·劉易斯的自我超越。
關鍵詞:阿德勒;人格;劉易斯;創(chuàng)作;自我超越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
16721101(2014)01008304
收稿日期:2013-05-21
基金項目:2013年度安徽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一般項目(SK2013B159)資助
作者簡介:張燕(1978-),女,陜西富平人,講師,文學碩士,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
Sinclair Lewiss self-transcendence embodied in Main Street
ZHANG Yan,F(xiàn)ANG Hai-xia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Anhui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Huainan, Anhui 232001, China)
Abstract:Physical defects, psychological traumas and imperfect growing environment have to some extent jointly induced Sinclair Lewiss sense of inferiority and his discontentment with his growing environment. But he still successfully develops a healthy personality characterized by positiveness, tolerance, and intense interest in social affairs, thus achieving a self-transcendence in his personality development.Main Street, his signature novel, exhibits his artistic breakthrough in such aspects as setting, characterization, theme, writing and narrative styles, which symbolizes his self-transcendence in literary creation. Departing from Alfred Adlers theory of healthy personality, this paper tries to explore Sinclair Lewiss self-transcendence through the textual analysis of Main Street.
Key words:Adler; personality; Lewis; literary creation; self-transcendence
正如美國作家辛克萊·劉易斯(Sinclair Lewis,1885-1951)本人說所,“我的文學創(chuàng)作生涯,就是從《大街》開始的” [1]30,長篇小說《大街》(Main Street,1920)被公認為劉易斯的成名作。小說出版不足一年就賣出了十八萬冊,后來幾年內竟然達到兩百萬冊[2]235,被稱為“20世紀美國出版史上最為轟動的事件”[3]168。劉易斯在小說中對戈鎮(zhèn)式鄉(xiāng)村生活的種種陋風惡習進行了直率猛烈的批判,表達了自己對其成長環(huán)境的不滿,甚至是憎恨;但批判的同時,小說又流露出他對故土鄉(xiāng)親的寬容大度以及他那份希望改變這一切的社會責任感,體現(xiàn)出他在人格發(fā)展上的一次自我超越。在藝術成就方面,《大街》完全不同于他“學徒”時期(1908-1919)的那些有關“舒舒服服人們的舒舒服服的問題”的平淡無奇的作品,開創(chuàng)出了新型的、地道的美國文風,標志著他在文學創(chuàng)作上的一次自我超越。
一、從自卑不滿到寬容大度的人格之旅
辛克萊·劉易斯土生土長于美國明尼蘇達州的小鎮(zhèn)“蘇克中心”(Sauk Center)。他的父親是一位嚴厲冷漠的鄉(xiāng)村醫(yī)生,母親因肺結核在他6歲時就去世了,而且劉易斯生來一頭紅發(fā)、相貌不佳,因此不善社交、學習一般的他常遭人挖苦奚落。很明顯,先天生理上的缺陷、年幼時遭受的心理創(chuàng)傷以及缺陷的成長環(huán)境在一定程度上奠定了劉易斯兒童時期自卑的低下感和對其成長環(huán)境的不滿感。
“個體心理學”之父,阿爾弗雷德·阿德勒(Alfred Adler,1870—1937)認為人格(personality)是在戰(zhàn)勝自卑和追求優(yōu)越的過程中形成發(fā)展起來的?!拔覀兠總€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自卑感,因為我們都發(fā)現(xiàn)我們自己所處的地位是希望加以改變的。沒有人能長期忍受自卑之感,它一定會使他采取某種行動,來解除自己的緊張狀態(tài)?!盵4]46沒什么朋友的劉易斯喜歡到大街小巷去郊游,了解鎮(zhèn)上發(fā)生的一切事,這一切培養(yǎng)了他非凡的觀察力和準確的表現(xiàn)力。而且他還喜歡在家里或是在鎮(zhèn)上的布瑞楊公立圖書館中一個人閱讀各種各樣的書報雜志,從而在他“兒時最大的冒險經歷” [5]80中尋找快樂。父親雖然常責怪他不能跟別的孩子一樣,但是卻鼓勵他讀書,要求他在閱讀中不認識的字要查字典。因此,劉易斯在早期就積累了驚人的詞匯量,為他后來的寫作儲備了淵博的知識。繼母伊莎貝爾則盡努力啟發(fā)他的心智和個性天賦,并做些實事美化蘇克鎮(zhèn),促進小鎮(zhèn)的發(fā)展?!斑@一切讓生活更美好的舉措不會不給劉易斯幼小的心智以啟迪——污染之地是需要和可以改造的。”[5]80并且在無形之中培養(yǎng)了劉易斯積極向上的人格特征。endprint
阿德勒所指的自卑感“不僅指人生理上的缺陷,也包括人面對現(xiàn)實的社會和生活產生的種種不完滿和不理想感中產生的自卑感,……人受不滿感的刺激而尋求超越之道,便使人向更高的層次進展”[4]26。孤僻自卑的劉易斯總是覺得和鎮(zhèn)上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想要擺脫這種壓抑的感覺。于是13歲那年,當美西戰(zhàn)爭爆發(fā)后,劉易斯就想偷偷去報名參軍以離開家鄉(xiāng),但是卻被父親在小鎮(zhèn)的火車站給抓了回來。后來劉易斯在他敬佩的德語老師和博學的鎮(zhèn)長朱利安·杜波斯博士的影響下,努力考上了耶魯大學,才逃離了他認為是愚昧不堪的蘇克小鎮(zhèn)(1903-1908)。上大學期間,由于不滿足課堂生活,劉易斯就利用假期到船上打工體驗生活。而且還因討厭學校生活離校1年(1906年)去厄普頓·辛克萊創(chuàng)辦的社會主義居民試驗區(qū)和紐約、巴拿馬等地,后又重返學校?;貋砗螅瑒⒁姿拱汛蟛糠謺r間用在讀書和為??豆饷鳌泛汀稁焯m特報》寫稿上,為他以后的文學生涯打下了基礎。劉易斯就是在一次次的逃離中表達著自己對現(xiàn)實社會和生活的種種不完滿和不理想感,尋求著超越自我的道路。而這種成長經歷既鍛造了他的反叛膽識,又賦予了他一種強烈的社會責任感。
阿德勒指出“生活的意義是對同伴發(fā)生興趣,作為團體的一份子,并對人類幸福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4]28。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遠離家鄉(xiāng)在耶魯上大學讓劉易斯更能看清戈鎮(zhèn)生活的單調沉悶和鄉(xiāng)民的愚昧保守。上大學后的劉易斯經常利用假期外出打工,很少回家鄉(xiāng)。但1905年的暑假劉易斯是在家鄉(xiāng)度過的,他無意中聽到一些居民問:“劉易斯大夫干嘛不叫他兒子在農場找個活干,偏要讓他圍著書桌轉,讀那一大堆的歷史和誰也說不準是啥的那些玩意兒?” [6]53這時,他在日記中鄭重寫下了他要寫一本“鄉(xiāng)村病毒”的書,“表現(xiàn)這種病毒怎樣已浸入了好公民和人間真理的血脈中”[7]24。大學期間,“威廉姆·D·豪威爾斯的《一個現(xiàn)代實例》和赫姆林·加蘭的《旅行大道》就對劉易斯產生了較大的影響,鼓勵他相信即使單調乏味的中西部小鎮(zhèn)和農場也能成為文學?!盵7]24大學畢業(yè)后,隨著不斷的寫作磨練,劉易斯越來越意識到正是這一“鄉(xiāng)村病毒”侵蝕了人們的心靈、阻礙了美國鄉(xiāng)村文明的發(fā)展。而且“美國人已是一個成熟的民族,能夠冷靜老練地思考對其所生存的大地進行任何剖析批判,無論這些剖析批判是多么帶有嘲弄性?!盵8]終于在1920年,劉易斯完成并出版了這部醞釀已久的小說,并定名為《大街》。作為一個大街兒女和具有反叛膽識的作家,劉易斯把他對故土鄉(xiāng)親的不滿感表現(xiàn)在了他的作品之中,因為他相信他有責任去警醒人們,幫他們進行自我審視。無怪乎美國著名評論家謝爾登·格雷布斯坦(Sheldon Grebstein)稱劉易斯是“他那個年代的良心”[6]3。
阿德勒相信,一個對社會懷有積極的看法和強烈的興趣的人對他人的理解、接納和包容的精神通常都較強。劉易斯在對待現(xiàn)實生活和社會關系上,就表現(xiàn)出真誠熱情、富于同情心等特征。劉易斯愛自己的家鄉(xiāng),但又不能像它那樣活著?!洞蠼帧分械母赕?zhèn)原型是蘇克中心,所以在他對美國鄉(xiāng)村文化的種種弊病與虛假的價值觀的批判聲中,讀者還能感受到他對故鄉(xiāng)的無比眷戀。正如格蘭·拉夫所說,劉易斯“同進步主義的實踐者們一樣,一方面希望納入城市的機器文明,但另一方面又不希望以犧牲傳統(tǒng)的民主構架中純樸的鄉(xiāng)村價值為代價”[9]11。另外,劉易斯?jié)M懷體諒地將他筆下的人物人性化?!洞蠼帧返闹魅斯_爾試圖通過各種不切實際的方法改變戈鎮(zhèn)的面貌,是讀者嘲諷的對象。但是當劉易斯揭示了小鎮(zhèn)生活的各種陰暗面后,讀者就會覺得她很有膽識抱負;后來當發(fā)現(xiàn)“浪漫主義”的卡羅爾面對重重挫折仍不氣餒時,讀者又不禁會向她表示敬意。后來卡羅爾迫于各種壓制而不得不向現(xiàn)實妥協(xié)時,卡羅爾的痛苦也被劉易斯同情的筆觸描寫的那樣真切:“哦,我們這些永不知足的女人,簡直已經完全絕望了!”[10]673
劉易斯因對周圍環(huán)境的不滿而諷刺批判,但他同時也表現(xiàn)出了對他人的理解、接納和包容,實則是他人格發(fā)展上的一次自我超越。
二、從平淡無奇到美國文風的創(chuàng)作之路
劉易斯沒有成為先天的遺傳影響和缺陷的成長環(huán)境的消極接受者。相反,對成長環(huán)境的不滿感和不理想感卻促使他努力發(fā)展出了健康的人格特征。在學習和文學創(chuàng)作上,劉易斯表現(xiàn)的勤奮認真、感知敏銳、富有想像力,尤其是具有創(chuàng)新意識。從劉易斯的創(chuàng)作經歷可以看出,劉易斯能按照自己理性的、健康的生活目標有選擇地去看待生活中的社會經驗,然后把它們反映在他的創(chuàng)作之中。
1910年到1919年通常被稱之為劉易斯創(chuàng)作的學藝時期,在這期間他總共寫了6部小說:《步行與飛機》(1912)、《我們的雷恩先生》(1914)、《鷹的足跡》(1915)、《無辜的人》(1917)、《求職》(1917)、《費力的事》(1917)和《自由的空氣》(1919)??傮w上講,這六部作品強調了美國的積極方面以及美國人奮發(fā)向上的精神,表現(xiàn)出他健康的人格發(fā)展對其小說創(chuàng)作初期的影響。雖然這些“平庸者浪漫史”大多還沒有什么創(chuàng)新之處,但是這段寫作經歷卻幫他培養(yǎng)了對小說題材敏感的觸覺,并逐漸鎖定了他的寫作背景(中西部)和人物(小鎮(zhèn)和城市中的美國人)。
1920年到1929年通常被稱之為劉易斯創(chuàng)作的巔峰時期。揭開完美鄉(xiāng)鎮(zhèn)生活面紗的《大街》(1920)、指控美國工商界的《巴比特》(1922)、揭露醫(yī)學界貪婪的《阿羅史密斯》(1925)、批評虛偽宗教界的《埃爾默·甘特利》(1927)、和反映英美兩種文化對比的《陶治沃斯》(1929),憑借這五部巨著,劉易斯一舉摘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桂冠(1930)。在這些代表作中,《大街》是劉易斯的成名作也標志著他文學創(chuàng)作之路上的一個轉折點,展現(xiàn)出與以往作品完全不同的面貌。
典型的區(qū)域環(huán)境。劉易斯“很善于選取一個典型環(huán)境,采取細節(jié)描摹的方法,集中火力放大這個環(huán)境的缺點和消極面”[11]9 。劉易斯說過“實際上,《大街》里所有一切的人物和場景,是我在美國各地看見的許許多多城鎮(zhèn)中所注意到的事件和人物的綜合,或者是完全想象出來的?!盵12]《大街》中的戈鎮(zhèn)以劉易斯的家鄉(xiāng)蘇克中心為原型的,它是當時美國中西部小鎮(zhèn)的縮影,是整個美國的暗喻。他在小說一開始就點明了擁有幾千人口的戈鎮(zhèn)的典型性和普遍性:它的大街“不僅是被稱作戈鎮(zhèn)的心臟地區(qū),而且還是從奧爾巴尼一直到圣迪戈的成千上萬個類似的市鎮(zhèn)”[10]56。戈鎮(zhèn)“周圍的一切事物,都是呆板劃一,缺乏靈感的;人們舉止言談,無不呆滯遲鈍;……這里禁止人們享樂,要人們心甘情愿受奴役,就像篤信上帝一般崇拜這種死氣沉沉的生活”[10]424。小說出版后,劉易斯便被指責為一個毫無愛國之心的叛逆者,但是他震耳發(fā)聵的批判讓無數(shù)的美國人在震驚之余開始了自我審視,大街也幾乎成了美國社會保守生活的代名詞。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了當時人們?yōu)槭裁匆贿呍{咒著劉易斯,一邊又爭先恐后地到書店買他的書了?!?921年,你拜訪任何一個美國家庭,幾乎都可以看到和家中《圣經》拜訪在一起的是《大街》?!盵7]158endprint
典型的人物性格。劉易斯以機智幽默創(chuàng)造新型性格的才能得到了諾貝爾文學獎評審委員會的肯定?!洞蠼帧返呐魅斯_爾就是劉易斯塑造的第一個典型形象。她受過教育、思想獨立,但又好高騖遠、充滿幻想,試圖以一系列不切實際的激進的改革去改變戈鎮(zhèn)根深蒂固的文化習俗。從試圖重建戈鎮(zhèn)中心,到嘗試改變固有的聚會形式,再到成立戈鎮(zhèn)戲劇協(xié)會,再到改革圖書館的實踐,卡羅爾遭遇了重重失敗,但她始終不曾氣餒,并忠于自己最初的信仰:“盡管我一生中屢遭失敗,……但我至今仍然終于自己的信仰?!盵10]721。不難看出,目標明確,積極主動,意志堅定的卡羅爾就是當時美國社會千千萬萬個女性的代表。另外,卡羅爾最后因迫于現(xiàn)實毫不留情的壓制而妥協(xié)接受現(xiàn)實的事實對美國女性來說也有很大的普遍性。
典型的沖突主題。人與環(huán)境的沖突是劉易斯小說永恒的主題。處在劉易斯典型環(huán)境中的典型人物總是從不適應、到反抗、再到起沖突,最終因無法生存于受困的環(huán)境而出走?!洞蠼帧分锌_爾真正的敵人不是幾個鄉(xiāng)民,而是已徹底侵入整個戈鎮(zhèn)五臟六腑的一種思想上的“鄉(xiāng)村病毒”,主要表現(xiàn)為“人們標準化的價值觀、既定的行為模式和文化態(tài)度” [13]104。因此,卡羅爾空洞激進的改革注定會失敗,而她也注定會受困于戈鎮(zhèn)。“你要是相信這兒公認的習俗,那就得好好遵守;不過,你要是不相信,也還得照樣遵守?!盵10]596失望之余,卡羅爾選擇了逃離,放棄了她對戈鎮(zhèn)的改造。在華盛頓生活一年后,她在丈夫的勸說下又回到了一切如故的戈鎮(zhèn)。顯然,卡羅爾和戈鎮(zhèn)“兩者之間的改造其實是雙向的,卡羅爾渴望拯救戈鎮(zhèn)的靈魂,但戈鎮(zhèn)在反叛之余,也同樣希望同化她,這樣又造成了卡羅爾的反抗,兩者之間就是處于這樣的拉鋸戰(zhàn)中?!盵11]16
地道的美國文風。劉易斯創(chuàng)造了地地道道的美國文風:“粗獷,充滿諷刺詼諧,具有‘文獻式的真實性”[14]553毫無疑問,《大街》是劉易斯諷刺文學的杰作,他的諷刺經過精心的安排,幽默而犀利。“一家服裝店,櫥窗里陳列著一些紅褐色趾部凸起的淺口便鞋。還有好幾個模特兒,活像是臉頰上涂了紅的死尸?!盵10]288“沾滿蠅屎的玻璃窗”[10]384 “好像得了佝僂病的椅子”[10]384在《大街》中,劉易斯就是用這種幽默的諷刺描寫把戈鎮(zhèn)的丑陋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此外,劉易斯還擅長于用現(xiàn)實主義的細節(jié)描寫來達到漫畫式的諷刺效果?!斑@些呆板乏味的人們,吃的東西簡直味同嚼蠟,飯后就坐在扎屁股的搖椅里,身上連外套都沒有穿,腦子里則是空空如也,耳朵里聽著機械刻板的音樂,嘴巴里贊美‘福特牌汽車機械性能好,竟然還把自己看成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民族呢。”[10]424美國小鎮(zhèn)居民的言談舉止及精神風貌通過他那支筆躍然紙上。劉易斯就是在對美國社會的自我批判和文獻式的現(xiàn)實主義寫作中創(chuàng)造出了粗獷而有活力的美國風格,為美國文學帶來了新的活力,也使國際文學界開始認可美國文學。
獨特的敘事方式。二十世紀初的人們普遍認為“大城市腐敗,中西部小鎮(zhèn)是健康的、干凈的、保持著早期開發(fā)者的純正”[15]68。當時以麥里迪斯·尼爾森為代表的“詩意化”鄉(xiāng)村敘事派也在小說中極力美化鄉(xiāng)村生活,“隱去了對鄉(xiāng)村的真實表現(xiàn)”[13]95。事實是,隨著機械革命的到來和工業(yè)城鎮(zhèn)的發(fā)展,人們所感受到的鄉(xiāng)村小鎮(zhèn)是“人格的淪喪,人性的扭曲,偏狹和閉塞揮之不去”[13]95。辛克萊·劉易斯對他們這種虛構的鄉(xiāng)村敘事提出了質疑。在《大街》中他以犀利的筆鋒顛覆了人們心目中世外桃源般的鄉(xiāng)村生活概念,并在一片謾罵聲中成為了家喻戶曉的名家。但是讓劉易斯超越同時代其他作家的真正原因卻在于他對中西部鄉(xiāng)村文化中存在已久的“鄉(xiāng)村病毒”的洞悉與挖掘?!洞蠼帧废蛉藗冋故玖诉@種“鄉(xiāng)村病毒”對人們精神、道德方面的毒害,讓他的作品具有深刻的批判力量?!盀榱说玫絼e人尊敬,精神上就得受到嚴格節(jié)制。這是一種滿足的情緒……就是彌留之際的死者蔑視自強不息的省著那種滿足的情緒。他們卻把這種消極態(tài)度推崇為唯一美德?!盵10]424除了反“詩意化”的鄉(xiāng)村敘事[13]94和“病毒化”的反鄉(xiāng)村敘事[13]102之外,劉易斯敘事方式的獨特之處還表現(xiàn)在他對城市與鄉(xiāng)鎮(zhèn)兩種文化較量的描寫中。在《大街》中,通過對卡羅爾在城市和鄉(xiāng)村迥異的生活經歷(從圣保羅來到戈鎮(zhèn),后逃往華盛頓,最后有返回戈鎮(zhèn))的敘述,劉易斯向讀者展現(xiàn)了二十世紀初美國城鄉(xiāng)權力爭奪戰(zhàn)中美國人普遍的矛盾情結:“他們即留戀作為田園理想寄托的鄉(xiāng)村,也不贊同城市對“保守落后”的中西部的占領。”[13]102
《大街》體現(xiàn)了劉易斯在背景、人物、主題、文風和敘事風格等多方面的藝術突破,實現(xiàn)了劉易斯在文體上的狂歡愿望,標志著劉易斯伴隨著他人格發(fā)展的自我超越,在文學創(chuàng)作道路上一次最偉大的自我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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