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泰萊夫人的情人》的語言特色探析

⊙覃春華［河池學院繼續(xù)教育學院,廣西 宜州 546300］

20世紀初期英國非主流作家戴維·赫伯特·勞倫斯創(chuàng)作出《查泰萊夫人的情人》，這是他一生中最后一部長篇小說，在1928年7月于佛羅倫薩出版發(fā)行，激起英國文壇的共同抵制和抨擊，并被英國政府以“有傷風化”的名義對其全面查封。1960年，作為英國知名出版商的企鵝出版社為紀念勞倫斯逝世三十周年，準備出版他的全集，但在即將發(fā)行時突然被英國皇家法律顧問、倫敦首席檢察長官瓊斯指控，理由是《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中運用大量的禁忌語，她認為，全書內(nèi)容離經(jīng)叛道，充滿著低俗下流的語言，很多的詞匯是典型的盎格魯撒克遜式的淫穢內(nèi)容，書中不厭其煩地重復four letter words，很多詞語無法在大庭廣眾之下啟齒。既然已經(jīng)在法庭中成為被控告的內(nèi)容，這些詞匯就必須要提到。譬如全書中“fuck”最少出現(xiàn)三十多次，也許更多；balls出現(xiàn)十三次；arse和shit分別出現(xiàn)六次，cunt和cock分別出現(xiàn)四次；piss出現(xiàn)三次，還有一些其他的詞匯這里就不再贅述。

勞倫斯所處的英國時代是維多利亞女王統(tǒng)治時期，這也是英國最崇尚風雅的歷史時期，當時都不能夠用legs說桌椅的腿，而是要用limbs替代；不能用breast形容雞胸脯肉，而是要用white meat替代?！恫樘┤R夫人的情人》這部著作是在維多利亞女王剛去世不久發(fā)表，所以書中很多驚世駭俗的語言自然無法被當時的英國社會所容納。

現(xiàn)在來解釋一下禁忌語（taboo）的概念，其最初來自于波利尼西亞湯加語言，其意思是指神圣的事物或者禁止使用的事物。在此種精神規(guī)范的前提下由此產(chǎn)生委婉語，并代替禁忌語的使用。語言禁忌有著嚴格規(guī)范，但并不是完全絕對化的禁止使用，否則會阻礙語言的發(fā)展。學者田貴森概括出禁忌語的三種用途，分別是直言指代、貶責攻擊指代、褒揚以及親近指代等。

一、直言指代

禁忌語直言指代主要是傳達出理性的、坦率的、直接的內(nèi)容，不存在對欣賞者的不尊重。雖然它無意冒犯別人，但由于使用者和接受者存在著職業(yè)、信仰以及情緒等方面的差異和不透明現(xiàn)象，這會讓接受者認為是被冒犯。在翻譯過程中用委婉語將原文中所包含的禁忌語替代，但有時為了尊重作品原貌，所以在作品中可以進行譯文的技術處理或者附注原文的禁忌詞。

在《查泰萊夫人的情人》第4章中，克利福在和朋友們談話時說：

“那些搔首弄姿的登徒子們和屁股扭得像紐扣般喜歡‘爵士’舞的小妞們在一起，你說這是不是愛情呢？還有為了成功向往著財產(chǎn)共有的丈夫和太太們，我的朋友們，我根本就不相信！”

“但你總得有點信仰吧！”“我嗎？客觀地說，我相信只要擁有好的心靈、粗大的陽具、敏銳的智慧以及在高尚女性說‘shit’的魄力?！?/p>

上段文字中出現(xiàn)的臟話，不僅是書中主人公使用的交流語言，這也是在生活中接觸到的語言。作者認為現(xiàn)在還沒有專門語言可以討論性的內(nèi)容，并且只存在兩種情況，要不道貌岸然沒有情感，要不低俗下流，難以入目。勞倫斯認為這是人類對性不健康的認知態(tài)度，并將其神秘化，于是他在探索可以公開討論性關系的語言，這也是文學的一次大膽嘗試，更是探討性的寫作方式。

美國作家Haller將自己作品中的臟話分為四種類型，其中的一種是處于習慣的無意識狀態(tài)，既沒有具體的實際意義，同時也不是針對某人或者別人，很多此類人甚至都意識不到自己說過臟話。勞倫斯的《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也同樣如此，在小說第18章中康妮的父親（梅勒斯的岳父）身為皇家學院的院士，但恰恰就是這種認識，譬如他的談話中使用很多詛咒性詞語，包括 bloody、blasted、damned等。

“我是敢打賭的！哼哈哈！我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我本人也從來不悔恨和佳妙做愛（fuck），雖然她的母親……天??！”他此時眼睛看向天空說，“但你卻讓她感受到溫情了，我真的是看見了！真的是你讓她感到溫熱起來！哼哈哈，我的血還在她的血管里流淌著，你是真的知道該如何讓她干柴遇到烈火，哈哈哈！我很開心地告訴你，她確實有著強烈的生理需求！嗯，她是一個好女子，真的是好女子，我也確實知道怎樣讓她的男人欲火焚燒，她真的是非常適合，哈哈，一個狩獵男人，哦，我的孩子，你真的是一個高明的獵人！”

其中需要注重一個細節(jié)，這就是當時蕭伯納創(chuàng)作的《皮革馬利翁》中也因多次出現(xiàn)具有強烈詛咒意思的“bloody”而受到當時文壇的反感。這也表明，勞倫斯作品中采用此種語言同樣會受到抨擊。

勞倫斯在自述語言中同樣采用某些禁忌語，他說的相關語句并不是對讀者產(chǎn)生不尊敬的意思，而是根據(jù)特定的環(huán)境，用這些詞匯更加精準地表現(xiàn)出他所想闡述的內(nèi)容，并融入自己創(chuàng)作的語言風格，譬如在小說作品的第12章中有一段描寫：

在生命之中體現(xiàn)出生命的意義，這里面充滿著純潔無瑕的美麗，也是有著溫暖的力量感。在他兩腿間的睪丸（balls）有著神奇的重量，非常的神秘，并且在沉重中體現(xiàn)出軟軟的狀態(tài)。在他的手中是一個根蒂，可以產(chǎn)生很多可愛事物的根蒂，一個完美無瑕的根蒂。

二、貶責攻擊

貶責攻擊是非常有效的攻擊禁忌語，也是最常見的語言攻擊形式。在使用貶責攻擊時，更多的是體現(xiàn)出對某些群體或個體以及事物的蔑視不屑以及輕視偏見，主要通過言語表達出抗議、侮辱或者攻擊等內(nèi)容。這些禁忌語的使用也體現(xiàn)出強烈的情感宣泄，所針對的對象常常是不在場的人士。譬如在小說作品中的第15章中，梅勒斯用此種方式表現(xiàn)出對同事的不屑：

他們都是道貌岸然的假正經(jīng)，假道學！他們都是只有半個睪丸（ball）的女性假道學……他們把最真實的人性完全給抹殺掉，一個金鎊一條陰莖，兩個金鎊一對睪丸……到處都是同樣的狀態(tài)，并讓他們將世界中所有陽具全切割掉。

可以用禁忌語表達對別人攻擊或者侮辱的意思，通過此種方式宣泄出情感中的失望、憤怒或者仇恨等負面精神狀態(tài)。譬如在小說第16章中，平時非常紳士的克利福因康妮在大雨中沒回家而憤怒異常：

“我的天?。　彼┡饋?，“你這個娘們死到哪里去了，幾個鐘頭不在家，還是在暴風雨的天氣下！你去那個產(chǎn)生瘟疫的樹林里搞什么鬼？現(xiàn)在雨已經(jīng)停了幾個鐘頭，幾個鐘頭！你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嗎？你真的是能把人逼瘋！你到底去哪里了，你到底干嗎去了！”

三、褒揚親近

褒揚親近是借助于禁忌語的方式表現(xiàn)出說話人對聽話者的疼愛、友愛以及情愛等感覺，聽講者不會產(chǎn)生被侮辱的感覺。根據(jù)語言學家研究結果表明，關系越是親密的人更愿意選擇禁忌語表達親密的交流，調(diào)動雙方的情緒。這種理念在小說中也常常出現(xiàn)，主要是夫妻或者情人間的對話。在小說第19章中梅勒斯寫給康妮信中連續(xù)使用八次“fuck”，在作品的第14章作者這樣寫道：

“是啊，我確實要相信一些什么東西，我也是相信要有著溫熱的心。我一直在想就算男人之間進行性交（fuck）也是有著溫熱的內(nèi)心，女性們也是同樣如此。只是要能夠一切都變得好起來，這就替代心灰意冷的性交（fuck）死把戲?！?/p>

她說，“你不會心灰意冷地和我進行性交（fuck）吧？”

“我現(xiàn)在還不想和你性交（fuck），因為我此刻的內(nèi)心非常寒冷，就像凍番薯一樣！”

但在他回頭望向她的時候，臉上帶有古怪和諷刺的神情，“是?。∽屛覀兒煤迷谝黄?，永不分離?！?/p>

在小說第15章中，梅勒斯和康妮有如下內(nèi)容的對話：

“如果你要是來點屎（shit）或者撒點尿（piss），我是很開心的，我不需要一個不能拉屎（shit）的女人?！?/p>

康妮情不自禁地突然驚愕地笑起來，但他對她置之不理接著說：

“你是真實存在的啊，確實是真實存在的??！甚至有的時候讓人感覺有些淫蕩。這是你拉屎（shit）的地方，這個是你撒尿（piss）的地方，我喜歡你有一個真正的美臀（arse），我非常驕傲?！?/p>

如果從小說創(chuàng)作和人物形象的角度進行分析，作者讓梅勒斯用污穢語言進行交流非常適合這個人物形象，這也體現(xiàn)出作者的文學創(chuàng)作理念。梅勒斯不僅在口頭上說出臟話，也會在給查泰萊夫人寫情書中說出臟話，這也體現(xiàn)出他所處的生活環(huán)境，所以他平時所說的話也是帶有著相應的生活屬性。

語言是交流的載體，語言的表達因人而異，這也就意味著語言本身不體現(xiàn)出粗淺或者下流的含義。只有在有意圖使用這些語言，并結合相關的語境，這才能夠充分發(fā)掘出其粗俗的語言表現(xiàn)內(nèi)容。勞倫斯在創(chuàng)作《查泰萊夫人的情人》時充分發(fā)揮出文字中的粗俗聯(lián)想含義，并對其進行重新定義，這也會讓讀者了解語言的內(nèi)容。假如在使用相關語言時，如果要用某些符號替代，此種方式會引起人們不佳的聯(lián)想內(nèi)容，會讓讀者想象作品中的淫穢含義。勞倫斯堅持用最真實的語言表現(xiàn)人物性格，摒棄傳統(tǒng)的虛偽和掩飾。

勞倫斯采用突破禁忌語言的方式進程創(chuàng)作，一方面是寫作的需要，同時也是想達到一種文字解放的效果，更是凸顯出文字的內(nèi)涵以及豐富作品的形象。本文作者認為當讀者第一次品讀該小說時會有震驚的感覺；但是多次閱讀之后，讀者會對作品中的內(nèi)容深有體會，可以從多個角度、多個層面對作品進行多維的研究。

[1]余建軍，王松林.論《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中的陽物意識[J].四川外語學院學報，2003（4）.

[2]王娟.淡淺禁忌語在文學語言中的作用[J].科技資訊，200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