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欣 (燕山大學12級研究生 066000)
詩作作者白居易字樂天,祖籍太原,五六歲開始學習作詩,八九歲便懂得聲韻。十六歲時由江南遷入長安,二十九歲舉進士。由于多次對朝政提出意見,在公元815年被貶為了江州司馬。在江州三年,白居易寫了很多詩歌,他的著名長詩《琵琶行》就是在這時寫成。這篇長詩是詩人白居易有感于一個長安歌女的可悲身世而作,并且聯(lián)想到自己被貶以后的懷才不遇和悲慘遭遇而覺得同病相憐引發(fā)的感慨:“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一個寒冷秋夜?jié)£柦谇镲L瑟瑟,落葉飄零。降職為江州司馬的白居易正與客人依依惜別,情緒黯然神傷。這就奠定了全詩的感情基調異常凄涼,從而也確定了樂曲必然高潮迭起,情緒激蕩。忽然,從近處飄來了一陣扣人心弦的琵琶樂聲,原來演奏者是一位淪落了的京城教坊女倡。在年輕時候他跟隨琵琶大師學藝,技術高超,美貌出眾,在當時社會是具有相當?shù)牡匚唬恢硎芰硕嗌僮鹁春蜆s華富貴。如詩所云“一曲紅綃不知數(shù)”。而年老色衰后被商人重利輕離別拋棄于江湖之上。白居易的懷才不遇和琵琶女的無辜拋棄在當時的社會是具有普遍現(xiàn)實意義的,這也為她和琵琶女其后產(chǎn)生的共鳴作出重要鋪墊。
琵琶曲《訴——讀唐詩<琵琶行>有感》是著名作曲家吳厚元先生于1983年所作,作品運用了大量中國戲曲等傳統(tǒng)元素,表現(xiàn)在樂曲曲式、節(jié)奏、表現(xiàn)手法等方面。樂曲中的多段體安排方式使得樂曲和詩作更加的貼切。并且通過以一個曲調為基調的各種變奏、節(jié)奏相互組合和轉換等方式進行了很好的詮釋。
樂曲可以分為引子、慢中板、快板和尾聲四個部分。詩作的開頭幾句交代了故事發(fā)生背景,渲染了氣氛,在樂曲開頭的引子部分,兩個對稱的樂句,運用右手挑四弦的厚重音色和左手的滑音模仿風的聲響,幾個泛音的出現(xiàn)更加重了緊張而又孤獨的氣氛,直觀地展現(xiàn)出“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的場景。此時的音樂蕭瑟凄涼,緊緊地抓住了觀眾的心。在一系列的背景交代之后,琵琶女“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接下來的詩句“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是對琵琶女高超技藝的描繪,琵琶的調弦對于演奏者是具有一定考驗的,在“三兩聲”這么短的時間下將琴調準已經(jīng)充分說明琵琶女的技藝嫻熟,“未成曲調先有情”剛調音完畢,感情已經(jīng)醞釀成熟?!跋蚁已谝致暵曀?,似訴平生不得意,低眉信手續(xù)續(xù)彈,說盡心中無限事”,音樂以敘事的形式展開,更加能夠打動聽眾,引起共鳴。“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為霓裳后六幺”簡潔細膩的再現(xiàn)了琵琶的復雜指法和曲目的難易程度,而接下來的“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备菍⑴玫闹黧w音色描繪的格外生動。然后就是對音樂表達的簡要描述,其中最為著名的“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更是提出了一個有關音樂美學方面的重要觀點—無聲之美。音樂雖然是有關聲音的藝術,但是無聲更能表現(xiàn)出有聲所不能表現(xiàn)的“幽愁”“暗恨”等特殊情感需要。琵琶曲《訴——讀唐詩<琵琶行>有感》的音樂進入慢中板的主題后,左手大量的技法,例如推拉弦、打帶、吟揉弦和右手的琶音、輪指、滾奏交相呼應,是琵琶女對往昔美好生活的回憶,回憶那些“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shù)”的美好時光。經(jīng)過一個短暫的連接部,運用右手的遮分表現(xiàn)情緒的起伏,也為接下來的情緒變化做好鋪墊,一連串的泛音引出下一旋律的再現(xiàn)。這一再現(xiàn)采用了上移四度的手法,速度上也有所加快。音樂主題雖然在此呈現(xiàn),但琵琶女情緒已變,美好的回憶一下回到現(xiàn)實中來,正是繁華過后的無限凄苦和落寞,最后一個音為敲面板,是模仿戲曲音樂中鼓的音色,琵琶女對現(xiàn)實的強烈不滿一觸即發(fā),為后面的大量宣泄做好鋪墊。進入下一段,把琵琶女的“愁”“迸”寫的恰到好處。急轉長輪指、裝飾音、不規(guī)整節(jié)奏是作者吸收了戲曲音樂元素中的哭腔寫法,將琵琶女的“悲”描寫到了極致,其中長輪的細膩正是“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漸歇”的真實寫照,而掃弦的果斷與尖銳便正應了那句“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進入展開段,琵琶在三四弦相把位奏出低沉的音調,右手的滾奏與左手的滑音相結合,是詩人聽過琵琶女的演奏而產(chǎn)生的由衷的感嘆,遮分的漸強與掃輪的爆發(fā)力使得感情進一步升華,挖掘出詩人心中那份“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的感嘆并將樂曲順理成章地帶入高潮。其中快板的音樂主題吳厚元先生加入戲曲中武場的藝術形式,一板一眼,節(jié)奏嚴謹,強有力地掃輪、快速彈挑、分彈使得琵琶技巧得到了充分的展示,詩人與琵琶女心中的吶喊達到極致。高潮段落結束之后樂曲轉為突慢,長輪的自由加之三連音的挑奏猶如內心的控訴,音樂富于內涵。隨后再次出現(xiàn)“激憤地”段落,樂曲進入尾聲,輪掃拂使得音樂再次激動起來。結尾的一連串泛音和開頭的泛音遙相呼應,正是那句“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俺烈鞯亍倍温洳]有草草結尾,而是進一步描繪了詩人和琵琶女心中的無奈,最后兩個分音泛音意味深長,回味無窮,完美的再現(xiàn)了“江州司馬青衫濕”的悲涼場景。
《琵琶行》詩作敘事嚴謹,情感真摯,白居易作為一名著名詩人兼音樂家更加能夠和琵琶女的音樂和心境產(chǎn)生共鳴。而琵琶曲《訴—讀唐詩琵琶行有感》在吳厚元先生的精心創(chuàng)作下,運用了豐富高超的技法并加入了戲曲、曲藝的音樂元素,使得琵琶音樂和詩作得以完美融合,琵琶女形象躍然紙上。
[1]莊永平.《琵琶手冊》.上海音樂出版社,2001.
[2]白居易.《琵琶行》.百花淵文藝出版社,2009.
[3]《中國琵琶考級曲集》.上海音樂出版社,1995.
[4]樊薇.《琵琶名曲 訴—讀唐詩<琵琶行>有感》.《器樂》,2003.9.